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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了半個鐘頭,李伴峰再次出門,人頭早已消失不見。
李伴峰做了計算,人頭大致每六個鐘頭出現一次,以李伴峰當前的速度,根本不可能在六個小時內走出荊棘叢。
在沒有隨身居的情況下,如果遇到這顆人頭該怎么辦?
只能往兩邊的荊棘叢里躲。
躲到荊棘叢里就安全么?
不安全。
首先,荊棘叢的下端都是黑的,這不是風化的結果,這是被這顆人頭燒黑的。
而且這顆人頭喜歡活人,他對李伴峰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如果剛才李伴峰沒有躲進隨身居,那顆人頭很可能會追蹤李伴峰。
在這片荊棘叢里,準確的說,是在這片荒原上,李伴峰的體力消耗非常嚴重,他很快就會被那顆人頭追上。
他可能會被人頭燒死,也有可能淪為那顆人頭的玩物,至于人頭能不能比蓑蛾夫人溫柔一些,這就不得而知了。
正常人很難走出這片荊棘叢,除非他能打敗那顆人頭。
光打敗人頭還不一定行。
李伴峰只想迅速離開這片荊棘叢,他不知道這里還有沒有別的生靈。
李伴峰在這座荊棘叢里跋涉了一天一夜,人頭前后出現了四次,李伴峰靠著耳朵和鼻子躲了過去。
這么做,不僅體力無法補充,而且對宅修的修行有虧欠。
他為什么不躲在隨身居里睡上一覺?
因為不安全。
他不確定這片荊棘從里還會不會有其他生靈,也不確定其他生靈會不會像人頭這樣,來時有前兆,給李伴峰一個躲避的機會。
他也不想把鑰匙長時間放在荊棘叢里,因為他不確定荊棘叢里會不會有奇怪的生物把鑰匙撿走。
最后一次遇到這顆人頭是在三個小時前,疲憊不堪的李伴峰本想休息一會,忽然又聽到了風聲。
人頭又來了?
不對,聲音不一樣。
風聲沒有由小變大,很穩定,一直保持著同一個強度。
這不是人頭要來的聲音。
而且李伴峰沒有聞到煙味。
李伴峰撒腿狂奔,他知道這風聲意味著什么。
快到荊棘叢的盡頭了,他就要走出這片荊棘叢了。
身軀依然沉重,李伴峰咬著牙,拼了命狂奔,跑了半個多鐘頭,他找到了荊棘叢的出口。
樹林,前方是一片樹林!
李伴峰大喜,沖出荊棘叢,走進了林子。
他用牽絲耳環仔細傾聽,蠕動聲還在,可卻找不到鐵線河的蹤影。
奇怪了。
在荊棘叢里,李伴峰一直選擇靠近鐵線河的路線,聲音一直沒中斷過,怎么出了荊棘叢,鐵線河就突然消失了?
正詫異之間,牽絲耳環有了回應:“爺,動靜出在下邊。”
下邊?
李伴峰蹲在地上,把耳環放在地面上自習聆聽。
蠕動聲果真出在下邊,鐵線河轉成地下暗河了。
這下麻煩了。
是我之前選錯了支流?
還是正確的路線里有一段就是暗河?
回頭再看那片荊棘叢,李伴峰也不想原路折回,而今這種狀況,李伴峰只能借著耳環的聲音,沿著暗河的方向繼續走。
走了三十多里,李伴峰腳步越來越快,原本沉重的身體,仿佛突然擺脫了枷鎖,輕松了許多。
貌似之前不是身體狀況的問題,是那片荒原有某種特殊的力量。
原因不得而知,但李伴峰越跑越快。
可暗河的聲音越來越小,牽絲耳環不時提醒道:“爺,那動靜越來越深了。”
又走了五十多里,暗河的聲音徹底消失了。
迷路了?
這回徹底迷路了?
現在怎么辦?
沒事,還有辦法……
在茫茫無際的森林之中,疲憊不堪的李伴峰,打開了隨身居,一頭鉆到了床上,睡了過去。
海吃嶺,頭道嶺,食為天酒樓的樓下人山人海。
這些人當中有海吃嶺當地的豪門,富商,各大幫會的成員,還有一些餓的面黃肌瘦的平頭百姓。
百樂門是綠水城的招牌,食為天酒樓是海吃嶺的招牌,酒樓有一座正樓,兩座副樓,正樓五層,副樓三層,占地廣大,臨江而建,所有廳堂包廂全坐滿,據說最多能容下三千人。
可這酒樓已經關張了。
海吃嶺連飯都吃不上了,所有能吃的東西都被豪門囤積在自己手里,酒樓里的食材,也被老板緊緊攥著,誰也不給。
這些人聚在關張酒樓門下,想要做什么?
他們在等陸東俊。
陸東俊今日要出手滅蚊子。
萬晉賢本來想多等兩天,但陸東俊不想再等了,各方給他的壓力很大,他急著要證明自己的實力。
陸東俊站在主樓正門,吩咐人卸貨。
幾十名仆役,抬著二十只鐵皮箱子,放在了酒樓門前。
等把箱子一打開,圍觀的人不淡定了。
這些箱子里都是白米,眾人的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尤其是那些挨餓的平民,有不少人要沖上來搶糧食。
支掛們呼喝踢打,維持秩序,餓極了的百姓不怕被打,只想搶口吃的。
陸東俊見局面有些失控,一揮手,一股強大的威壓,讓眾人被迫后退。
“諸位,這糧食不能吃,里邊有藥,是專門毒殺這些害蟲的,我陸東俊今天把這些糧食……”
話沒說完,黑壓壓的蚊子遮天蔽日沖了過來。
陸東俊說各大家族滅蚊不盡心,不是真不盡心,是這些蚊子不是尋常之類,只要聞到糧食的味道,方圓數里之內的蚊子都會迅速聚集過來。
它們沖向鐵箱,抓住米粒,開始吸吮,不到十分鐘的時間,二十箱白米全都變成了空殼。
這就是海吃嶺的蟲災,讓人聞風喪膽的蟲災。
一個女子抱著孩子,挨著支掛的拳腳,沖到了箱子旁邊,抓起一把白米,想往孩子嘴里送,可抓到手里的全是碎末。
女人放聲痛哭,孩子跟著一起哀嚎。
吃飽了的蚊子四散而去,似乎沒受任何影響。
圍觀的人開罵了。
“這特么有什么用,一只蚊子都毒不死!”
“這么多糧食都糟蹋了,為什么不給我們一口吃的!”
“這人太壞!他特么不配當陸家的家主!”
聲浪一浪高過一浪,失控的人群想要圍攻陸東俊。
這種場面,陸東俊還真不擔心。
他咳嗽了兩聲,在場眾人再次安靜下來。
陸東俊掃視眾人,神情淡然道:“我陸東俊,就住在頭道嶺,我相信你們當中有不少人知道我的住處,三天之后,如果頭道嶺的蟲災沒有遏制住,你們可以來陸某家里索命!”
眾人被這番氣勢震懾住了,除了一個叫花子。
這叫花子沒有注視陸東俊,他一直盯著空中飛翔的蚊子,看它們盤旋,看它們落地,看它們配對。
海吃嶺現在有很多叫花子,但這個叫花子的模樣格外瘆人。
他身上滿是膿瘡,有的膿瘡流白汁,有的膿瘡冒紅水,還有的膿瘡冒綠膿。
他的臉已經徹底變形,容貌無法辨認,如果不仔細看,他和綠水丐幾乎一模一樣。
唯一的區別是,他長了一頭金發,他是個洋人。
一處正在流血的膿瘡,流出了些許綠水。
崔提克臉頰一陣抽動,他快扛不住了,他吃了綠水丐的膿液,這些膿液正在侵蝕他的身體。
他又看了一眼正在配對的蚊子,喃喃自語道:“原來我的同門在這里,當初讓何海欽生了重病的,也是他。”
睡了整整八個鐘頭,李伴峰醒了過來,可娘子還沒醒。
李伴峰喝了點水,吃了些東西,又出門了。
食物儲量充足,但水剩的確實不多,還得留一些給娘子,得盡快找到離開新地的出路。
如果找不到怎么辦?
李伴峰還有辦法,如果兩天之后,他還找不到出路,他準備把供桌支起來,再開一片新地。
橘子園附近那位地頭神,很不喜歡李伴峰。
但別的地頭神應該還不認識李伴峰。
他只是在橘園附近開了一里方圓的地塊,地頭神也不至于為這點小事到處說去,只要這里的地頭神接納他,水源就有了,食物以后再想辦法。
在森林里走了整整一天,李伴峰停下了腳步。
他站在原地愣了半響,猛然抬起了頭。
這地方,好像來過……
不是好像,是真的來過,他對這里印象太深了。
就是這個位置,有東西垂下來過。
蓑蛾夫人的孩子!
只要是旅修去過的地方,就不會忘記方向。
他循著記憶繼續往前走,越走越快。
前方是一片荒野,荒野之間有一處亮光。
亮光之下有兩排木屋,每排木屋有七八間。
第一排的木屋的盡頭站著一個女子,身上披著一件紅色棉衣,嘴里咬著一根女士香煙,似乎在想著什么心事。
女子看到遠處有人走了過來,一眼看去,覺得身形眼熟,又想不起他的名字。
等男子再走近一些,女子又覺得這個大胡子不是那么面熟。
直到李伴峰摘下禮帽,女子終于認出他來了。
“七爺,你回來了!”
李伴峰點點頭:“久違了,余掌柜。”
這一回,李伴峰終于明白了一件事。
同一只蓑蛾夫人,為什么會出現在江月山新地,還會出現在藍楊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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