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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正南回到農舍,把眾人聚集在一起。
十個部下之中,有三個是旅修,一個四層,兩個三層,在江相幫里都算精銳。
羅正南拿出一柄長槍,交給四層旅修陳維欽:“老陳,你帶上東西,直接奔綠水城,找幫主復命,若是被追兵趕上了,千萬不要戀戰,趕緊跑路,能多快就多快。”
“羅堂主,你們怎么辦?”
羅正南神色平靜道:“我們想辦法幫你把追兵拖住,這是幫里的大事,就算豁上咱們所有人的性命,也得把這事辦成!”
“羅堂主,諸位,多多保重!”陳維欽接過長槍,帶上兩名三層旅修即刻啟程,撒腿如飛出了村子。
萬晉賢就在村口,還在假裝替人算命。
他看見三名旅修出了村子,也看見了陳維欽手里的長槍。
雖說那長槍被油布包著,但從輪廓上判斷,和萬晉賢在堡子里看到的長槍一模一樣。
更重要的是,這把長槍上帶著一股殺氣,讓人不寒而栗的殺氣,這讓萬晉賢想起了韓俊城被釘在副樓門前的場景。
萬晉賢打發走來算命的客人,往鞋后跟扎了一根釘子。
這根釘子是法寶,用八層旅修的魂魄煉制而成,扎上釘子之后,萬晉賢快到身形虛化,跟著三名旅修進了山路。
陳維欽在山路之中疾行,忽覺小腿肚子癢的厲害。
起初還能忍得住,走了十幾里,癢的實在鉆心,陳維欽蹲在地上,擼起褲腿,一通抓撓。
不僅陳維欽覺得癢,兩個三層旅修也覺得癢,腿上沒有包,也沒有泡,不知為什么,癢的讓人把自己皮給扒下來一層。
三人把小腿抓的鮮血直流,陳維欽意識到情況不對,對另外兩名旅修道:“別撓了,趕緊走!”
三人忍著癢,往前走了幾步,陳維欽忽覺喉嚨發緊,連聲咳嗽。
兩個三層旅修咳的更嚴重,一人直接咳出了血。
這是病了。
陳維欽喘息許久,抬頭看向前方,但見一名中年男子,帶著黑墨鏡,拿著盲公竹,站在山路遠處,沖著他們微笑。
他什么時候來的?
之前怎么沒看到他?
這是來截胡的?
為什么沒感知到兇險?
這人多高的修為?
陳維欽壓低聲音對另外兩名旅修道:“別戀戰,得著機會就跑!”
萬晉賢聽到了陳維欽的聲音,笑一聲道:“別跑了,你們跑不掉,再過半個鐘頭,你們就要沒命了。”
陳維欽是老江湖,羅正南選出來的人,個個中用,都有臨危應變的能力。
他知道自己身體狀況不好,且想辦法尋找逃命的機會:“這位朋友,咱們認識么?”
萬晉賢搖頭道:“不認識。”
“既然不認識,為什么暗中加害我們?”
“明人不說暗話,我想向幾位借一件東西,
我手里這盲公竹,用的年月久了,竹子尖都劈了,想換根新的,
我看你身上那根不錯,能不能開個價,把東西賣給我。”
陳維欽把長槍別在身后,對萬晉賢道:“朋友,你看走眼了,這可不是什么盲公竹,
我們是走江湖的點掛子(打把式賣藝的),這是吃飯的家伙,可不能給你。”
萬晉賢皺皺眉頭,轉而笑道:“我把話都挑明了,伱們還在這跟我耍口,想用緩兵之計?好說呀,你們只管磨蹭,我還是那句話,再有半個鐘頭,你們就沒命了。”
趁著萬晉賢說話的功夫,陳維欽猛然走到近前,一腳踏破萬川,濺起一大片碎石。
萬晉賢急速后退,躲過一片碎石。
這就是旅修的長處,只要找到點空隙,就有脫身的機會,趁著萬晉賢躲閃,陳維欽帶上兩名旅修,接著往前跑。
萬晉賢不疾不徐在身后跟著,他知道旅修出手極快,縱使在修為上能碾壓三人,他不想做無謂的冒險。
十分鐘過后,三人相繼止步,他們跑不動了。
萬晉賢給了他們最后一次機會:“三位并肩子,我不想把梁子結死,東西給我,我給你們治病,改日見面,咱們還是朋友。”
陳維欽點點頭,從背后解下了長槍。
兩名旅修在旁看著,也沒言語。
世人誰不偷生?
事情到了這一步,幫門的事情先放一邊,大家都想活著。
萬晉賢笑道:“把長槍放在地上,你們走人就是,只要走出一百步,你們這病自然就好了。”
陳維欽照辦,把長槍放在地上,帶上兩名旅修踉踉蹌蹌離去。
走了一百多步,果然覺得身體狀況好了許多。
不咳不喘,頭也不暈了。
陳維欽回頭看了萬晉賢一眼,萬晉賢還在原地站著。
他沖著陳維欽笑,意思很明顯。
你要是不服氣,可以再回來試試。
陳維欽可沒敢挑釁萬晉賢,帶著兩名旅修接著往前走。
至于幫門的事情該怎么交代,以后再想,實在不行,就不回江相幫了,憑他們三個的修為,在別的地方也能找碗飯……
思緒忽然中斷,陳維欽鼻子一癢,打了個噴嚏。
一個噴嚏出去,口水鼻涕橫飛。
打噴嚏得閉眼,這是人的本能。
等陳維欽睜開眼睛,發現眼前還是一片漆黑。
他把兩顆眼珠子也噴出去了。
旁邊兩個旅修都看呆了。
打噴嚏噴出去兩顆眼珠子,他們這輩子都沒遇到過這種事。
眼窩劇痛,陳維欽忍不住哀嚎了一聲。
他剛一張嘴,下一個噴嚏接踵而至。
常打噴嚏的人都知道,噴嚏這東西經常成對出現。
這個噴嚏比之前的力氣還大,嘴巴、鼻腔和兩個空洞的眼窩里,先是噴出一團血,接著噴出了腦漿。
陳維欽搖搖晃晃倒在地上,他用兩個噴嚏把自己噴死了。
另外兩名旅修還不明白發生了什么狀況,他們也覺得鼻子癢,趕緊用雙手把嘴捂住,不讓噴嚏打出來。
“別忍著了,多難受,”萬晉賢笑了,“舒舒服服打個噴嚏,死也死的暢快些。”
兩個旅修雙眼血紅,淚水不斷。
一分鐘過后,兩人再也忍受不住,相繼打了個噴嚏。
噴嚏忍得越久,力氣越大。
打過了這個噴嚏,兩人顱骨直接碎裂,紅白之物,四下飛濺。
萬晉賢做事一向謹慎,他怎么可能留活口?
從地上撿起長槍,萬晉賢感知到槍身上翻涌的靈性和殺氣。
他用盲公竹給何家慶送信:“家慶,東西到手了。”
何家慶欣喜萬分:“老萬,仔細查一查,千萬別看走了眼。”
“東西不會錯,槍身一丈二,槍鋒七尺七,殺氣極重,靈性飽滿,和我在鐵門堡見到的那把一模一樣。”
“長槍的威勢如何?”這是何家慶最關心的事情,威勢與殺氣和靈性都不相同,是“趙驍婉”身上最大的特征。
要單說威勢,確實和在鐵門堡里看到的情況不太一樣。
萬晉賢解釋道:“威勢削減不少,應該是被羅正南用手段封住了。”
“無妨,不管他用什么手段,我都有辦法化解!”何家慶稱贊一聲,“老萬,這事做的漂亮,趕緊回外州,別讓江相幫纏上。”
萬晉賢中斷了聯系,提著長槍揮舞了幾下,一尺紅纓,隨風飄蕩。
等等!
在鐵門堡看到的長槍,好像沒有紅纓。
剛加上去的?
加這個東西做什么?
羅正南不會做這種多余的事情。
萬晉賢攥著長槍,心頭一陣陣緊繃。
這把長槍可能不是“趙驍婉”。
這可能是一件法寶,或是一件靈物,因為層次很高,把我給騙了!
他猜對了。
為了辦成這趟差事,羅正南下了血本,他拼上了兩件高層次的靈物。
一件靈物是一條長槍,這條長槍名叫云蛟,是古時名將的遺物,因為殺人過多,所以殺氣極重,尋常兵刃被磕碰一下,就會毀卻,但這和威勢并不相同。
可這把長槍,為什么和萬晉賢在堡子里看到的長槍一模一樣?
萬晉賢把長槍上的紅纓解了下來,發現了蜥蜴皮的斷口。
他終于明白羅正南為什么要在槍上加紅纓了。
這鳥廝這么奸詐!
長槍外邊披著一層蜥蜴皮。
這張蜥蜴皮,也是靈物。
羅正南用蜥蜴皮在“炸虎”長槍上包裹了一遍,又把蜥蜴皮裹在了云蛟長槍上,在一天之內,云蛟長槍會變得和“炸虎”長槍一模一樣,一天過后,蜥蜴皮褪去,偽裝隨之消失。
而“炸虎”長槍又和洪瑩長得一模一樣,卻讓萬晉賢看走了眼。
等把蜥蜴皮扯下來,一柄截然不同的長槍展現了出來。
鐵門堡里的長槍,槍身烏黑,這把長槍一色亮白。
萬晉賢把長槍丟在了地上,扶住了額頭。
上當了。
羅正南果真不是凡輩。
這么重要的東西,羅正南不會輕易交到別人手里,我也不該上了他的當!
萬晉賢把釘子插進腳后跟里,趕緊去追羅正南,走了十幾里,右腳一跛,整個人摔在了地上。
這是這根釘子的本錢,他不僅要刺進鞋里,還要刺進肉里,吞吃使用者的血肉。
為了進鐵門堡,萬晉賢用過一次法寶,離開鐵門堡,他又用了一次,追陳維欽,他再用了一次,這次再想用,萬晉賢的腳,撐不住了。
撐住也沒用,他根本不知道羅正南會往哪逃。
羅正南可沒往綠水城去,他沒指望綠水城的堂口能護得住這件寶貝。
他跳進了桃花湖,在湖底徘徊許久,沿著一條不為人知的路線,鉆出了湖面。
湖水很涼,涼的刺骨。
羅正南打了兩個噴嚏,在黑暗無際的荒野上,穿行了一天一夜。
前方出現了一絲光亮,不是陽光,也不是月光,是湖面的波光。
又是一座湖泊。
羅正南再次跳進了湖里,等他鉆出水面,眼前出現了一座洋房。
越東省,越州市,花湖公園的洋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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