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伴峰唱著小調往前走,歌聲很大,藏在暗中的卓裕玲和兩個鐵羊山的高手都聽見了。
歌聲讓他們感到暈眩,身體不自覺的動了一下。
就這么一點聲音,沒能躲過牽絲耳環。
“爺,林子里有動靜,一共三個人。”
三個人。
李伴峰不知道他們的修為,但既然是凌妙影安排的伏擊,對方層次應該不會太低。
以一敵三,終究有些吃虧,要不回隨身居暫避?
沒必要。
這塊地界,李伴峰太熟悉了,當初為了旅修的修行,水涌泉和秋落葉的地界,李伴峰走了不知道多少遍,陪他們玩玩倒也無妨。
李伴峰站在原地接著唱曲,聽的越多,對方受傷越重。
陸小蘭用鉤子給卓裕玲送信:“媽,他歌聲里有技法。”
李伴峰先動手了,卓裕玲也不含糊,帶著兩名高手從林子里沖了出來。
卓裕玲一甩肥桃,人沒到,尾巴先到了。
李伴峰早有準備,唐刀先一步出鞘,把卓裕玲的尾巴斬掉了一截。
卓裕玲吃痛,暫且后退,另外兩名高手沖了上來。
一個是五層毒修范寶興,另一個是五層蟲修崔立生。
崔立生嘴唇翕動,嘶滋滋滋發出一串怪叫。
草叢之中,蛐蛐、螞蚱、蟈蟈、螳螂,成群結隊,撲向了李伴峰。
別小看這些蟲子,它們都中了蟲修的技法,一口下去能在人身上扯下一大片皮肉,一群蟲子撲過來,頃刻之間能把人的變成一副骨頭架子。
李伴峰一拍酒葫蘆,周圍騰起一片酒霧,他劃著一根火柴,一片蟲子被燒成了灰燼。
動作最慢的范寶興來到了附近,一股腥咸之氣撲鼻而來。
這人可就難纏了。
宅修對毒物有一定抗性,但也架不住他這么一直輸出。
李伴峰轉頭就跑,三人在身后追趕。
卓裕玲知道李伴峰是旅修,一旦讓旅修跑起來,他們三個根本追不上。
本來她都要放棄了,卻發現李伴峰跑的并不快。
他中毒了?
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三人不斷向李伴峰靠近,每到眼看要追上的時候,李伴峰又悄無聲息拉開了一段距離。
這讓三人非常糾結。
到底追是不追?
接著追下去,貌似也不可能追上李伴峰。
可看李伴峰步履蹣跚,搖搖晃晃,隨時可能倒地,貌似中毒不輕。
要是不追了,這么好的機會豈不是錯過了?
這人身上有玄生紅蓮,這是卓裕玲夢寐以求的所在。
追,說什么也得追!
這一追,追出了二十多里,三個人的差距拉開了。
體修的體魄最好,卓裕玲沖在了最前邊,卻沒看見李伴峰的身影。
蟲修的體魄尚可,崔立生蹲在草叢里歇息片刻,借著對蟲子的感應,搜尋著李伴峰的蹤跡。
毒修的體魄不濟,范寶興沒跟上兩人,被落在了后邊,拄著膝蓋,正在樹上喘息。
唐刀突然從樹上落了下來,對著后腦刺了下去。
范寶興真是沒防備,五層的毒修不是不能打,正面匹敵,能和李伴峰糾纏很長時間。
就在片刻喘息之間,他還不忘在周圍布置毒藥,以防不測。
可唐刀是法寶,不怕毒藥。
刀尖穿過后腦,直接從面門鉆了出來。
范寶興就這么毫無聲息的死了。
李伴峰蹲在樹上,把唐刀收了回去,用趨吉避兇的技法,躲開了滿地毒藥,悄悄來到了蟲修崔立生的身邊。
這一次,李伴峰還想偷襲,可事情進展的沒那么順利。
崔立生身邊有數百條蟲子巡哨,五層的宅修雖然容易被忽視,但卻沒能躲過這些蟲子的感知。
嚯嚯嚯嚯
一只蛐蛐向崔立生示警,崔立生迅速離開原地,雙手摩擦,發出陣陣銳鳴。
他不是體修,也不是蟲子變得,蟲修最擅長的是控制蟲子。
李伴峰見過蟲魁的腦袋,以為這類修者會像蟲子一樣戰斗,他失算了。
蟲修并不需要自己進行戰斗,雙手摩挲片刻,崔立生召來了一只蜈蚣。
蜈蚣有什么好怕?
尋常的蜈蚣不怕,三米多長的蜈蚣可沒那么簡單。
蜈蚣支著螯牙朝李伴峰撲來,李伴峰閃避兩次,猛然跺出一腳,踩碎一塊石頭,碎石在蜈蚣身上打出了一片窟窿。
蜈蚣轟然倒地,不動了。
可接下來,兩只螞蚱又圍住了李伴峰。
在新地作戰,蟲修還真占便宜!
拾掇兩只螞蚱并不難,這東西也沒什么靈智。
但螞蚱身后還有萬千蟲子排隊等著,這么打下去,李伴峰會被崔立生耗死。
眼看戰局不利,李伴峰選擇了上樹。
崔立生一笑,能上樹的蟲子也有,有大把!
“嗚”
崔立生口中一聲長嘯,幾十只碗口大小的瓢蟲包圍了樹梢。
崔立生笑了,嘴唇顫動之間,還有大批蜻蜓從遠處趕來。
李伴峰可以用火燒,也可以用刀砍,可他必須面對同樣的問題,這么打下去,他能支撐多久?
其實也不用太久,五分鐘應該夠了。
他在樹上躲閃著瓢蟲,從懷里拿出了老茶壺。
他低頭看了崔立生一眼:“你就這么愛笑么?”
崔立生一怔,忽覺腳下發熱,有茶水從地下涌了出來。
滾燙的茶水淹沒鞋面,崔立生劇痛不已。
他想逃,四周都是堅固的屏障。
他想上樹,被李伴峰一腳踹了下來。
換棵樹再上,李伴峰在樹梢上跳來跳去,跟著他一起換,崔立生上樹一步,李伴峰迎面一腳把他踹了下去
崔立生在茶水里泡著,傷的不輕。
可他沒有等死,五層的修者,哪怕到了這種境地,依然有脫身的手段。
他從樹上召喚來一只碩大的蜘蛛,用一團蛛網,把他從茶水里撈了出來。
李伴峰盯著蜘蛛看了許久,起初他真有點擔心,他還以為這只蜘蛛是達博伊恩斯。
確系這只是一只沒有靈智的蜘蛛,李伴峰舉起了鐮刀。
崔立生不擔心,就算李伴峰砍死蜘蛛,蜘蛛絲依然會在樹枝上吊住崔立生。
這只蜘蛛到死都會全力保護崔立生,這就是蟲修的實力!
李伴峰一刀把樹枝砍了。
一臉絕望的崔立生,連同蜘蛛一起,掉進了沸滾的茶水里。
不得不說,老茶壺的確是件優秀的法寶。
只是崔立生在茶水里不好打撈,他又不是苦修,身體沒那么強韌,等茶水褪去,崔立生已經熟透了,沒法給娘子做菜。
要不唱首歌,把他魂招來?
算了,先做正經事。
卓裕玲快趕來了。
看到了崔立生的尸體,卓裕玲四肢伏地,趴在地上,她在通過震動,感知李伴峰的位置。
斷掉的尾巴已經重生,五層的體修,恢復能力快的驚人。
李伴峰蹲在樹上,默默觀察著卓裕玲的動向。
唐刀在李伴峰耳畔低語:“主君,讓我試試吧。”
李伴峰微微搖頭,沒做解釋。
卓裕玲是從江湖上滾打出來的狠人,唐刀很難讓她連吃兩次虧。
那就這么和她耗著?
李伴峰還真想耗一會,沒想到卓裕玲猛然躍起,甩過長尾,尾巴尖貼著李伴峰的臉頰劃過,差點傷了李伴峰。
奇怪。
她出手的時候,李伴峰為什么沒有感知到惡意?
趨吉避兇的方法不靈了?
卓裕玲的嘴里含著一條綠色的蠕蟲。
這條蠕蟲能吞吃她的惡意。
她就是靠這個方法騙過了陸東良。
卓裕玲爬上樹上,步步緊逼李伴峰。
四層的旅修和五層的體修正面硬剛,李伴峰還真占不到便宜。
壁虎的攻擊手段太詭異,爪子能撓,尾巴能打、能抽、能刺,四肢盤旋而動,就連行進軌跡都讓李伴峰摸不著規律。
最要命的是,卓裕玲對旅修非常熟悉,一招一式都帶著防備。
她能判斷出李伴峰什么時候用跬步,什么時候用踏破萬川,李伴峰用暢行無礙之技穿過一棵大樹,卓裕玲直接在樹的另一邊等著。
廝殺之間,唐刀砍了卓裕玲一刀,不慎落空。
鐘擺趁機偷襲,砍中了,但卓裕玲沒受傷,她的皮甲太厚。
眼看李伴峰漸漸不敵,一名俊美女子,拿起鴛鴦鉞,砍在了卓裕玲身上。
鴛鴦鉞依舊沒有割破卓裕玲的皮膚,卻讓卓裕玲心下恐懼。
單獨對付一個李伴峰已經實屬不易,而今又來了一個女子,被前后夾攻,明顯沒有勝算。
難道就這么走了?
這么好的機會就這么錯過了?
其實這個女子沒有卓裕玲想的那么強大,這是李伴峰的紙片姑娘,在樹上埋伏了很久,剛剛才找到合適的出手機會。
卓裕玲只需要稍微用點手段,就能摧毀這紙片姑娘。
她甚至不用對紙片姑娘出手,只需要堅持幾分鐘,這個紙片姑娘自己就會散架。
可糾結之間,卓裕玲做出了一個糟糕的選擇。
她甩過長尾,逼退了紙片姑娘,然后撒腿就跑。
她選擇逃跑,等于把身后暴露給了李伴峰。
這是和旅修交戰過程中,最不明智的選擇,因為她跑不過李伴峰。
剛跑兩步,卓裕玲回過神來,連她自己都想不明白,怎么會出了這樣的昏招。
她甩過長尾,想要阻止李伴峰追擊。
可惜為時已晚,李伴峰先一步到了她身前,一把鐵尺,從她眉心刺了進去。
在那一刻,卓裕玲產生了幻覺,她聽到了火車的汽笛聲。
她想起了自己在陸家專列上,梳妝時的樣子。
她想起了在樂曲聲中,和陸東良共舞時的樣子。
她還記得那個晚上她和陸東良說過的每一句話。
“老爺,你不用記住他的名字,不重要,等小蘭問出紅蓮的下落,這人也就不在這世上了。”
“他連庸人都算不上,他連個人都算不上。”
“他比蟑螂的命還賤。”
“他就像這顆灰塵一樣命賤,沒有父母,沒有親人,他什么都沒有,
他在孤兒院長大,靠著搬磚頭、扛大包、擺地攤,才上了大學,
這樣的人,死了就死了,就像把這灰塵吹散了一樣,沒有人會在意。”
多么美好的夜晚,東良,就那么緊緊的抱著我。
多希望能永遠留在那個夜晚。
我還會和他見面么?
見面之后,他會原諒我么?
李伴峰不知道卓裕玲在想些什么,可他注定是卓裕玲的貴人。
卓裕玲想和陸東良團聚,李伴峰實現了她的夢想。
他把卓裕玲帶進了隨身居。
看到了那架很特別的唱機,卓裕玲覺得非常眼熟。
這是哪?
陸家的專列么?
那輛曾經屬于我的專列么?
她又想起了那天晚上,和陸東良的溫情。
看著李伴峰,卓裕玲艱難說道:“你為什么會在這里?你和灰塵一樣的卑微,你個沒爹沒娘的賤種。”
這句話激怒了唱機。
“賤婦人,你說誰是灰塵?說誰沒爹沒娘?說我家相公么?”
“相公?你是什么東西?”卓裕玲費解的看著唱機。
“我本來想讓你死的痛快些,今天沒有兩個鐘頭,伱怕是別想解脫了。”
蒸汽繚繞,娘子吮吸魂魄。
劇痛襲來,卓裕玲渾身顫抖。
三個鐘頭過后,李伴峰來到了陸小蘭的地塊旁邊,平靜的看著地塊邊緣的陸小蘭。
陸小蘭的耳朵還在流血,她攥緊了拳頭,看著李伴峰道:“來呀,過來呀,你想殺我么?過來試試!”
李伴峰只要一過去,陸小蘭會立刻在地塊上撒血,把秋落葉招過來。
秋落葉跟李伴峰之間的感情,那就不用說了。
所以李伴峰不打算過去。
他從背后拿出一個包袱,擺在了陸小蘭面前。
等打開包袱一看,陸小蘭驚呆了。
卓裕玲的人頭,在包袱里放著。
李伴峰微笑看著陸小蘭,沖著她招了招手:“來呀,出來呀,給你娘報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