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伴峰站在山洞外,何家慶站在山洞內,兩人一墻之隔,卻不知對面是什么人,也不知彼此什么狀況。
何家慶看到地上有光暈亮起,立刻認出了宅修的關門閉戶之技。
會用關門閉戶之技,至少是八層的宅修,高層的宅修輕易不在外邊走動,這片新地處在外州,又是人跡罕至的所在,出現在這里的宅修能是誰呢?
何家慶第一個想到的,是這片新地的地頭神。
他在這塊新地上進出很多次,甚至還幫著大頭建了一個修行場所,但何家慶一直沒有拜會過這里的地頭神,沒想到他今天居然找來了。
找來了也不怕,以何家慶的修為,確實不用畏懼一位新地的地頭神。
但這事也必須慎重對待,這位地頭神的地界能在外州守住新地,必然不是凡輩。
要不要和他交手?
何家慶的腿剛被界線給傷了,身上還帶著綠花子的病,整體狀態不算太好。
對方要是別的道門,倒也可以試一試,可對方是個宅修,他的宅子肯定在這塊地界上,離宅子越近,宅修戰力越強,這就不好對付了。
而且宅修對盜修有一定克制,尤其是宅修的技法,大多與宅靈和宅子有關,就算偷來了也沒什么用處,這點也對何家慶不利。
那就不打?
自己存了這么長時間的人氣,肯定是被這個地頭神給偷了,如果不給他點震懾,對方必然得寸進尺。
經過一番思量,何家慶拿定了主意,打一場,點到即止,不傷了和氣,也樹得起威嚴。
右腿還在界線里邊,何家慶得先忍著疼,把右腿抽出來。
遭遇了關門閉戶之技,這就是必須支付的代價,進了界線得挨一下,出了界線還得再挨一下,別說是一條腿,就是整個身子進去了也得出來。
不出來行不行?就在界線里打,不行么?
那可要吃大虧,云上的宅修,必然會九層技展土開疆,在界線里和宅修交手,等同于在宅子里交手,這得讓宅修占去多大便宜?
抽出來右腳,血肉又被刮掉一層,何家慶把手伸向了機關,準備打開石門,搶個先手。
指尖沒碰到機關,何家慶感覺腳下又一陣劇痛,低頭一看,界線突然出現在了身后。
什么狀況?
界線能動?
云上宅修,關門閉戶的界線確實存在變化,因為宅修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擴大界線范圍。
何家慶曾經見過一位云上宅修,界線層層變化,從八九尺,擴展到了五六丈。
可界線變化需要時間,門外這位宅修真是厲害,說變就變,眨眼之間又讓何家慶掉了一層皮。
何家慶沒有半點猶豫,豁上再受一次罪,迅速后退,跳出界線,雙眼緊盯界線,喊一聲道:“門外的英雄,在下認輸了。”
不打了。
以當前的狀態,何家慶覺得自己應該打不過門外這個人。
就算打得過,也不能以死相拼,他還得保持一個較好的狀態去對付綠水丐。
李伴峰站在門口,聽里邊這聲音非常的熟悉。
何家慶在說話的時候做了一些掩飾,可李伴峰和他在大學認識了四年,一些口音上的細節不會聽錯。
門外沒有回應,何家慶接著說道:“我在您地界上找了個落腳的去處,事先沒跟您打招呼,這事是我做的不對,過些日子,我必定送上一份心意,您要是看著合意,眼下這事就算了結。”
話說的還挺有誠意,李伴峰沒回答,收了關門閉戶之技,悄悄離開了這座荒山。
手套從口袋里鉆了出來,跟在李伴峰身后,幫李伴峰清理足跡,這是盜修的基本素養。
李伴峰正在思索當下的狀況。
原來這座山洞里的東西都是何家慶的,包括那些特殊的用具和搜羅來的人氣。
大頭是何家慶的人,在暗星局已經成了二五仔。
他為何家慶查到了一份機密資料,送去了茶山酒店,到底是什么資料暫時還不清楚。
大頭把存儲人氣的工具留在了山洞,讓何家慶來取,交接地點選在了這塊新地,這是出于隱蔽考量,還是因為何家慶也知道這是一條通往普羅州的道路?
何家慶是從普羅州來的?
一連串的疑問浮現在腦海之中,李伴峰真想到山洞里,和何家慶當面問個究竟。
可想問沒用,他憑什么告訴你?
李伴峰曾經有過推測,何家慶的修為至少到了云上三層,貿然進了山洞,怕是要沒命。
何家慶在山洞里等了將近半個鐘頭,確系外邊沒了動靜,他才打開了入口的石門。
地上沒留痕跡,他也不確定這位地頭神去了什么地方,就算確定了,也不能貿然跟蹤,再次激怒這位地頭神,后果不堪設想。
胸前紐扣震動,何家慶收到了祝俊龍的消息:“家慶,我這把東西都準備好了,什么時間去拜訪康振昌?”
康振昌就是大頭打探的那位醫修,目前有希望能救何家慶的人。
何家慶在張滾利那里借的性命還剩下不少,這幾天暫時沒有性命之憂,思索片刻,他給祝俊龍回了話:“再等等,現在時機還不合適。”
“那你覺得什么時機合適?”達博伊恩斯冷冷的看著肖正功,夕陽的余暉透過窗戶,照在地面上,光陰交錯之間,偶爾能看見蛛絲來回擺動。
肖正功面色從容,可心跳的很快。
要說不害怕,那是假的,現在的達博伊恩斯隨時可以把他掛在蛛網上,抽去血肉,掛在門口風干。
達博伊恩斯非常生氣,他通過一些舊相識弄來了些特殊藥劑,幫助肖正功恢復了三層修為。
他為此付出了大量的金錢和人脈,可肖正功覺得三層不夠,直接用一句:“時機不合適。”又把達博伊恩斯給打發了。
什么時候時機才合適?大家心知肚明。達博伊恩斯以前是五層的體修,這幾年修行勤奮,而且還去內州修行過,修為肯定到了六層,或許還不止六層。
肖正功的想法是等修為恢復到七層,再把界線的機密說出來,在這種情況下,主動權才能掌握在自己手里。
可達博伊恩斯不是這么想的,他沒有資源讓肖正功的修為恢復到七層,就算有,他也不會這么做。
肖正功吃準了一件事,只要不把界線的機密說出來,達博伊恩斯就不會殺了他,他咬著香煙,繼續翻閱這筆記本:“有些事情我就是想不起來,你逼我也沒用。”
達博伊恩斯的額頭上,一道抬頭紋裂開了。
在抬頭紋里鉆出來六只眼睛,一起盯著肖正功。
肖正功假裝自己沒看見,可心里有些發怵,他知道達博伊恩斯是體修,是個蜘蛛人,可看到他八只眼的模樣,之前的自信和冷靜都在急劇的消散。
達博伊恩斯問了一句:“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姓什么?”
肖正功笑一聲道:“我姓肖啊,這還用你提醒么?”
“你再說一次?”
“我姓肖!”
“再說一次!”
“我……”肖正功忽然有些口吃。
達博伊恩斯提高了聲調:“我再問伱一次,你知不知道自己姓什么?”
“我,我,”肖正功艱難的說道,“我姓于。”
“你叫什么名字?”
肖正功接著說道:“我,我叫于大程。”
“你是誰的人?”
“我是,鐵羊山的人。”
“你當家的是誰?”
“我當家的,以前是……”
“別說以前,就說現在。”
“大當家,現在是,陸小蘭。”
達博伊恩斯點點頭:“你聽大當家的話么?”
“聽。”
“你聽我的話么?”
“聽。”肖正功回答的非常認真。
“好,聽話就好。”六只眼睛退回到皮膚之下,達博伊恩斯的抬頭紋也隨之愈合了。
目光渙散的肖正功突然清醒了過來,抬起頭,看著達博伊恩斯:“你剛才問過我什么?”
達博伊恩斯一笑:“沒什么,跟你敘敘舊,咱們也算是老朋友了。”
“老朋友……”肖正功努力回憶和達博伊恩斯之間的過往,在他的記憶里,兩個人以前好像沒有太多交集。
達博伊恩斯溫和的問道:“肖掌門,你想起界線的機密了么?”
肖正功迅速搖頭,隨即又低下頭道:“沒,沒有這么快。”
達博伊恩斯笑道:“那你就快點想。”
肖正功翻閱著筆記本,眼神有些飄忽。
他還會繼續拖延下去,方法和套路都不會變,這份擺在明面上的狡詐,是肖正功獨有的特征。
只是現在的肖正功少了不少勇氣,魂魄里的卑微和懦弱,還在達博伊恩斯的掌控之下。
李伴峰從唱機行拿到了油脂,回到了越州。
這東西確實珍貴,唱機行的存貨也不多,放映機計算了一下數量,對李伴峰道:“要想走遍暗星局大樓的每一個樓層,這些油脂的數量依然不夠,但如果只去其中一少部分樓層,應該不會有太多問題。”
李伴峰不喜歡拖延,今天晚上立刻行動。
他先看了一下值班表,值班人員是海棠果。
李伴峰聽湯圓介紹過,海棠果是蜜餞的朋友,四層的暗能者,職業是沉睡者,對應的道門是眠修。
海棠果的年紀比湯圓略大,和蜜餞差不多,在暗星局里算年輕人,在治安隊里算老隊員,這樣的人物值班,李伴峰的事情能好辦么?
太好辦了。
夜里十一點,李伴峰以極快的速度到值班室門口掃了一眼,海棠果已經睡著了。
眠修的修行方式是睡覺,通過睡眠來感染和控制周圍的人和物。
海棠果可以控制入睡時間,她可以選擇在值班期間不睡覺,但因為她是老隊員,上班摸魚是一名老隊員最基本的能力體現,就像她現在端坐在辦公桌后邊,看似在翻閱文件,其實已經熟睡了一個多鐘頭。
李伴峰帶著放映機,來到了樓梯間門口,幾分鐘過后,放映機給出了回應:“七導,先去十一樓,每一層樓梯間里都有我的同類,少走一些路,可以省下不少油脂。”
李伴峰乘坐電梯來到十一樓,在樓梯間門口等了十分鐘,放映機提醒李伴峰可以上樓了。
沿著樓梯到了十二樓,一座黑色的鐵門攔住了去路。
門上亮著兩盞燈,放映機先用影像遮住了李伴峰的身影,手套來到鐵門上,靜靜摸索片刻,鐵門開了一條縫。
這是來自記憶的指引,在此之前,黑手套曾多次打開過這道鐵門。
放映機借著門縫,向屋子里投射進一束光芒,光芒閃爍許久,放映機道:“七導,里邊的同類已經成了朋友。”
手套提醒一句:“當家的,千萬小心,這屋子里可能會有機關。”
李伴峰打開了金睛秋毫、洞悉靈音和百味玲瓏,每走一步都異常小心。
借著放映機的燈光,李伴峰能清晰的看到資料架上整齊擺放的資料盒,掃視之間,他在第二排架子上看到一個資料盒上寫著“瑞榮紡織廠”。
這是瑞榮紡織廠的資料卷宗?
暗星局居然真有紡織廠的卷宗,可就是不讓治安隊員查閱?
這是什么道理?
李伴峰拿起資料盒正要翻閱,手套提醒一句:“當家的,黑手套來這的時候,要找的可不是這個。”
黑手套原本是肖正功的,肖正功當初也來過這座資料室,他當時想找的是什么?
他要找的東西,和大頭找到的東西一樣么?
李伴峰不能確定,這座資料室里目測有上百個資料架,一本一本看下去,光看盒子都不知要看到什么時候。
先去看看肖正功要找的東西是什么。
手套憑著記憶在各個書架上摸索,用了半個鐘頭的時間,找到了那個記憶之中出現過的資料盒。
“時運高,這么快就找到了!”手套很是驚喜,“當家的,肖正功要找的東西就是這個。”
資料盒上只有兩個字,界線。
界線!
李伴峰來外州當平衡人,首要目標就是想給普羅州找一條出路。
普羅州的地界被界線割裂,操控界線的技術在外州手里掌控著,這就意味著普羅州的命脈也在外州手里掌控著。
哪怕在李伴峰看來,外州的實力并不強于普羅州,可如果外州對普羅州置之不理,割裂的普羅州也沒有抵御內州的實力。
如果能找到徹底破解界線的方法,就等于給普羅州找到了一條出路。
原本十分平靜的李伴峰有些激動,他打開了資料盒,打開了第一份資料,閱讀著第一行文字。
“普羅州的界線,源自于磁場引發的暗能量變化,磁場和暗能量之間的聯系,是控制界線的關鍵所在……”
資料盒很大,里邊的資料很多,一夜之間想看完十分之一都很困難。
放映機早有準備,他讓手套把資料展開,開始迅速拍攝,拍了十幾頁,放映機停了下來。
他自己打開了膠片室,扯出一段膠片,放在鏡頭前邊看了許久。
“這不可能……”
李伴峰問道:“出了什么狀況?”
“我錄不下來,膠片上什么都沒有。”放映機很緊張,這么關鍵的時刻,他不該掉鏈子。
但李伴峰對比并沒有感到驚訝:“這些資料應該用了特殊材料,造成膠片不能感光。”
手套嘆口氣道:“說到底,還是阿機不中用。”
放映機很著急:“我再想想辦法,肯定有別的辦法。”
這事不怪放映機,李伴峰把鑰匙藏好,打開了隨身居的大門,把資料盒交給了唱機。
“寶貝娘子,這上邊的東西能記下來么?”
娘子迅速的翻閱著每一本資料,先是一番贊嘆,而后開始叫苦。
“寶貝相公,你真把界線的機密找到了!
寶貝相公,這東西不太好學,你容我仔細看看,
喂呀相公,這外州人的說道挺多的,總說什么磁場,磁感,這些詞句好生拗口,還有這些圖和數,相公啊,這可不好記呀!”
娘子翻過一遍又一遍,洪瑩在旁邊看著也著急:“這亂七八糟的東西,寫的密密麻麻,誰能記得下來?”
唱機道:“說的是呀,瑩瑩,我實在記不下來,咱們手快,抄一份吧!”
洪瑩也有些犯難:“這么多寫寫畫畫的東西,要是抄錯了可別怨我。”
唱機笑道:“傻丫頭,我怎么舍得怨你,真要是抄錯了,我當場打死你!”
唱機用唱針蘸了墨水,開始抄寫。
洪瑩拿起筆一并抄寫。
李伴峰手也不慢,他寫的比唱機和洪瑩還快些,他在外州上的學,對外州的知識了解的更多。
鐘擺、夢德、放映機一并過來幫忙,八音盒手太慢,想幫忙,使不上力氣。
手套速度快,但認字的數量有限,抄的異常艱難。
鐮刀、唐刀、茶壺和酒葫蘆不擅長抄寫,且在一旁幫忙裝訂。
忙了整整五個鐘頭,勉強抄了一半。
照這個趨勢,今晚抄不完了。
放映機提醒道:“七導,天亮之前咱們最好離開資料室。”
這是正事,橫豎今晚抄不完了,李伴峰也不想貪多,他抄寫好的資料整理一遍,剩下的下次再抄。
可手套有些顧慮:“當家的,下次來的時候,這東西可能就不在原來的地方了。”
李伴峰一怔:“什么意思?”
手套也不知該怎么表達:“我就是恍惚記得,黑手套來這的時候,每次都得現找,有的時候一半個鐘頭就能找著,有的時候一宿都未必找得到。”
李伴峰聽懂了手套的意思,這些資料的位置并不固定,下次來的時候,這個資料盒子可能要換地方。
這就有些犯難了。
洪瑩打了個哈欠:“今晚抄了這么多,就先看著唄,剩下那一半,有機會再說吧。”
手套的想法不一樣:“做咱們這行生意,凡事就怕變數,今天事情做的順利,下次難免遇到枝節。”
洪瑩道:“能有什么枝節?你不是說過,那姓肖的去過好多次么?他都能全身而退,咱們七郎怕什么?”
手套搖晃著食指道:“當家的也說過,肖正功在外州待了許多年,有些事他知道怎么應對,可咱們不知道呀!”
眾人爭執不斷,卻把躺在架子上的判官筆吵醒了。
“煩!”判官筆翻了個身,從架子上站了起來,飛到了資料盒旁邊。
“墨!”判官筆一聲令下,手套趕緊過去研墨。
鐘擺一愣:“你怎么這么聽他的話?”
手套也沒想明白:“我就是覺得,他剛才挺有氣場的。”
“紙!”判官筆又吩咐一聲,唐刀把紙裁好,放在了判官筆面前。
“翻!”判官筆看著資料,吩咐洪瑩翻頁。
洪瑩怒道:“反了你了,你敢支使我?”
唱機打了洪瑩一板子:“聽他的!”
洪瑩無奈,給判官筆翻頁。
判官筆蘸上墨汁,筆尖一揮,一頁資料,抄完了。
李伴峰看愣了,這比復印機還快。
“你用的是文修技,一筆千行?”李伴峰曾見張秀玲用過這技法,但張秀玲絕對寫不了這么快。
就算找個云上的文修過來,也不可能寫這么快。
“哼!”判官筆懶得回應,轉眼又是一頁。
洪瑩一邊翻,判官筆一邊寫,用了不到一個鐘頭,剩下的一半資料寫完了。
寫完之后,判官筆飛回到架子上,用了一分鐘時間,挑了一個合適的地方,穩穩當當的躺下了。
李伴峰走到架子旁邊,問道:“我記得貨郎當初說過,你把技法都給了那支真筆,你怎么還會文修技?”
“被!”判官筆沒有回答李伴峰的問題,只說了一個“被”字。
“被”是什么意思?
李伴峰想了片刻,發現是字面意思。
他拿了張報紙,當作被子給判官筆蓋上,判官筆隨即睡著了。
洪瑩氣惱道:“早知他有這本事,還把我們累成這樣做什么?”
唱機嘆道:“這賤筆出了這么大力氣,你以為不要本錢的?以后難說他讓相公怎么還。”
洪瑩恨道:“我們不要本錢么?我們沒出力是怎地?”
判官筆怒道:“還鬧!”
一家人不再作聲,李伴峰帶著資料盒子,悄無聲息離開了隨身居。
把資料盒放回原位,李伴峰離開了資料室,直接回了住處。
他沒心思睡覺,趕緊和娘子研究界線的機密,研究了一整天,娘子得出了一個結論:“相公呀,這不是工法,在咱們普羅州,這肯定不算工法。”
資料前半部分,講的是電磁學的理論,也不能說這完全不是工法,只是娘子對這類技術不是太懂。
李伴峰上過大學,電磁學的基礎自然懂得一些,有些基礎得慢慢跟娘子說,說了一整天,李伴峰才想起一件事:“咱家老爺子肯定明白,這個應該先給老爺子看看。”
唱機道:“老爺子已經看過了,問他看明白沒有,他又不肯多說,還是相公親自去問他吧。”
李伴峰到了三房,問道:“老爺子,看出這里的機密了么?”
隨身居回應了:“算是看出來了吧。”
“這就是外州人掌控界線的方法吧?”
“應該是吧。”
李伴峰有些不滿意:“老爺子,說話怎么一直含含混混?”
隨身居倒也坦誠:“因為吃不準,這東西看著有點像,卻又不那么像。”
“先按照這個方法,做個東西試試?”
“也好,阿七,你幫我備料,有些用料沒有現成的,你得找電修想辦法。”
還得讓羅正南跑一趟。
李伴峰道:“老爺子,先給我寫一張用料清單。”
達博伊恩斯拿著用料清單,忍不住的搖頭:“你說的這些用料,普羅州怕是湊不齊吧?”
“有不少東西,得去外州找。”在達博伊恩斯的施壓下,肖正功終于寫出了這一紙清單,可東西實在難找。
達博伊恩斯在清單上做了不少標記:“外州我也去過,這里有很多東西我都沒聽說過,外州也不見得能有,你是不是看錯了?”
肖正功對此很有信心:“我在暗星局的時候,前后去了十幾次資料室,每次只帶出來一部分資料,交給不同的部下改寫成密碼,你知道我在這件事上花了多少心血?你居然懷疑我會看錯?”
達博伊恩斯有些犯難:“普羅州能找的材料倒還好說,外州的那些材料可不好弄。”
“找陸小蘭呀!”肖正功翹著二郎腿,給自己倒了杯酒,“她在外州待過那么多年,有的是人脈。”
達博伊恩斯看了肖正功一眼,這些日子,肖正功的態度謙和了不少,可看他現在這個狀況,那股子囂張氣息又要回來了。
是不是又該問問他,看看他還記不記得自己姓什么。
仔細想了想,達博伊恩斯放棄了這個念頭。
讓他囂張一陣吧,反正他就快沒用了。
午夜,黑石坡,東井文具公司的總經理段樹群,剛從車間里走出來。
前天接了個大單,要趕制一批文具,送往七秋城,段樹群下了重賞,帶著工人加班到現在,終于是把這批文具趕制出來了。
工人們各自回家,段樹群回到辦公室理賬,剛坐下沒多久,忽見一人滿身血污,跳進了屋子。
段樹群一怔,仔細一看,來人竟然是何家慶。
“家慶,怎么弄成了這樣?”段樹群上前要扶住何家慶。
何家慶擺擺手,連連后退:“別碰我,我身上有病灶,綠水丐快追來了,先幫我找個地方藏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