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又說到了不可名,李伴峰對不可名,實在沒有什么概念。
唱機解釋道:“所謂不可名,不知遠近,不知方向,不知長短,不知大小,諸般技法之中,皆有不可名之處,
相公用跬步無痕,腳步之間就有不可名,相公用金屋藏嬌,生死之間亦有不可名,相公用暢行無礙,虛實之間卻有不可名,相公用深宅大院,里外之間也有不可名。”
唱機這么一說,李伴峰多少有了些感悟。
不可名,是技法之中最關鍵的環節,也是技法之中無法解釋的要素。
娘子繼續說道:“相公呀,云上技,卻要把不可名之處用到極致,適才洪瑩那個賤人,用趨吉避兇之法,事先判斷出你要往何處打,卻把腳踝提前挪走了,相公自然打不中,
這就是逍遙自在之技的玄妙之處,對敵云上旅修,尋常戰法毫無用處,哪怕她站著不動,也傷不到她分毫。”
也就是說,洪瑩就算站在原地,敵人用機槍掃射,都打不到她,子彈經過的位置都會被她轉移走。
唱機接著說道:“逍遙自在之技,可不光能用來防御,洪瑩在巔峰時,一人獨戰三名云上矢修,
三人距離洪瑩都在百步之外,轉燈一般與洪瑩廝殺,云上矢修,能跨過虛實,出手必定命中,縱使用逍遙自在之技也躲不開,
當時我以為這丫頭輸定了,本想用技法拖住這三個矢修,給洪瑩爭一個逃命的機會,
沒想到,洪瑩這丫頭一分為三,一擊之下,把這三個矢修都殺了。”
洪瑩抱著唱機蹭了蹭:“驍婉,就這點小事,你還記得。”
唱機在洪瑩的桃子上打了一板子:“別膩著我,我是跟相公說正經事,不是念及你的好處。”
李伴峰實在覺得奇怪:“不是說尋常方法傷不到洪瑩么?你這板子打的倒是準,從來不落空。”
唱機笑道:“相公呀,這里邊有手段,板子揮起來,勢必要起風,風聲有高低長短,卻能亂了這丫頭的心智,
她算不準我什么時候出手,也算不準我打左邊還是右邊,所以每次我打她,她都躲不開,可相公不能輕視了這技法,逍遙自在,是旅修的道門精髓。”
李伴峰仔細想了想娘子之前的描述:“生死關頭,能一次擊殺三個敵人,這是用了分身術么?”
洪瑩笑道:“要說是分身術,倒也沒錯,但不是我做出了假身,而是我用逍遙自在之術,把一個真身給分開了,
我用兩手殺了一個矢修,左腳踢死了一個,右腳也踢死了一個,三個矢修就這么死了,七郎,這種手段你還學不會,先從基礎學起吧。”
李伴峰想了片刻,問道:“矢修是個什么道門?”
洪瑩道:“就是耍箭的。”
唱機打了洪瑩一板子:“相公問你正經事,不準胡說八道,相公呀,矢修都曾練過弓弩,但不只是射箭這么簡單,這道門之中有很多技法,其中以矢無虛發為根本。”
“什么是矢無虛發?”
“矢修扔出去的東西,只要在一定距離之內,必然會命中。”
李伴峰驚喜道:“娘子,我有矢修天賦!”
洪瑩嗤笑一聲:“門和戶離得那么近,也沒見伱命中過正經地方。”
唱機又打了洪瑩一板子:“不要頂撞相公!”
洪瑩揉著桃子道:“別說什么矢修了,先認真學技法吧,技法要領之處,在于把身軀各處都看得分明,門是門,戶是戶,千萬不能再混淆了。”
唱機打了洪瑩十幾板子:“天天門戶,就不能想點別的,你當相公和你一樣么?”
逍遙自在的技法要領,在于身體各處能夠獨自行動。
這個感受,李伴峰還真就有過,當宅修壓過旅修兩層,李伴峰受到修為反噬,覺得自己的四肢要和身體分開了,那種感受和洪瑩的描述非常相似。
想著當時的感受,李伴峰開始細心鉆研技法,娘子拿著那條蠱蟲,還在研究。
“相公呀,這條蟲子戰力不濟,但命卻很硬,外州那些人確實打掃干凈了吧?”
“火修、寒修來回洗地,應該洗干凈了。”李伴峰叮囑過申敬業,必須要反復洗地。
“他們不是有炸藥么?反復炸幾次,應該能炸個干凈。”
李伴峰搖頭道:“炸藥不靈。”
“為什么不靈?”
“為什么……”李伴峰突然愣住了。
娘子這句問在了要害上。
之前事態緊急,李伴峰沒有多想。
那是暗星局專業爆破組布置的炸藥,為什么會不靈?
什么情況下,炸藥才會失靈?
深夜,何家慶悄無聲息進了何家大宅。
何玉秀剛剛聽賬房盛善周報完賬目,說實話,這東西真是催眠,聽不上兩句半,何玉秀就想睡覺。
用手撐著眼皮,堅持聽了半個鐘頭,何玉秀換上睡袍,正要鉆被窩,卻發現床邊站了一個人。
武修感知力不算強,可何玉秀八層到頂,接近九層。
一個人就這么在身邊站著,何玉秀竟然沒有察覺,這可讓她嚇了一跳。
她剛要動手,卻見這人有些眼熟:“家慶?”
何家慶沖著何玉秀笑了笑。
何玉秀也笑了:“你個兔崽子,什么時候回來的?”
這兩人有很長時間沒見面了,說實話,何玉秀聽過不少關于何家慶的傳聞,關于紅蓮的,關于手足盟的,甚至有關于何海欽的,有傳聞說何海欽死在了何家慶手里。
可何玉秀就是這個性情,她不在意傳聞,更不會為了傳聞懷疑自家侄子,看到何家慶,她還是很高興。
但何家慶不是這個性情,他對傳聞十分敏感。
他這次來,是要確認葉松橋的紅蓮事件,當看到何玉秀之后,還是忍不住問了另一個問題,讓他耿耿于懷的問題。
“姑,你是不是和李七有了……”
何家慶被何玉秀一腳踹到了門外。
睡在三樓的嚴玉琳被吵醒了,本想下樓看看,可想起何玉秀每次聽賬房報賬的時候,心情都不是太好,可能現在正在撒火,還是不去看了。
何家慶不生氣,大大方方站了起來,重新進了臥房:“姑,我就是提醒你一句,你們倆差著輩分,你得知道害臊……”
何家慶又被踹出來了。
以何家慶的修為,何玉秀打不過他,但姑姑就是姑姑,最起碼的尊重還是有的:“姑,你就跟我說實話唄,你們到底有過幾次?”
問清了葉松橋事件的始末,何家慶離開了何家大宅。
從何玉秀的描述來看,她在葉松橋看到的,就是玄生紅蓮。
這事兒讓人很困惑。
何家慶在外州,靠著紅蓮拿到了云上修為,現在卻要面對一個問題,他曾經擁有的紅蓮未必是真的。
如果紅蓮是假的,那他的修為是不是真的?
在地下室里困得太久,何家慶的思緒有些不太清晰。
他揉揉額頭,正在煩亂之間,忽覺身上有些發癢。
何家慶一驚,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做賊,就不能走神,總這么心不在焉,眨眨眼睛就沒命了。”
綠花子!
何家慶回過頭,目露寒光,看著綠水丐。
綠水丐笑道:“現在敢跟我呲牙了?當初你裝得像只貓,我還真沒看出來你是個老虎,你先跟我說說,圣人的玉璽哪去了?”
暗星局,辦公室。
李伴峰正在復盤行動的整個過程,兩個關鍵要素,把整個事件指向了同一個方向。
一是紡織廠的信號奇差。
二是紡織廠里炸藥不靈。
從爆破組反饋回來的信息,當時有七成多炸藥沒有炸。
七成多。
在普羅州,炸藥成功起爆的概率在三分之一上下。
在普羅州,無線電信號幾乎無法通過正常途徑傳播。
一座廢棄多年的紡織廠,為什么出現了普羅州的特征?
李伴峰叫來湯圓,讓他查找和紡織廠相關的類似案件,資料還沒送來,李伴峰先接到了會議通知。
申敬業要召開緊急會議,重點討論瑞榮紡織廠案件的相關問題。
看來他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李伴峰前去參會,到了門口,會務人員先收手機。
涉密會議,不帶手機是正常操作,而且李伴峰平時就沒有用手機的習慣。
巴掌大小的放映機,在李伴峰夾克衣兜里待著,李伴峰把手伸進衣兜,放映機自動把手機和衛星電話都交給了李伴峰。
上交了手機,進了會議室,十二個副局長坐在各自位置上,有的翻看資料,有的交頭接耳,等著會議開始。
按照慣例,申敬業最后一個進場,坐在正局長的位子上,宣布會議開始。
李伴峰以為這場會議重點探討的是紡織廠的案件。
會議確實圍繞著紡織廠的案件展開了討論,但重點討論的不是紡織廠,也不是案件,是事件的定性和責任。
整個事件的結果是好的,異類生物被徹底鏟除了,沒有造成更大的災難。
但事件的過程存在問題,爆破組一共九人陣亡,這件事必須要有責任認定。
提到責任,所有局長都不作聲,申敬業早有準備,先問起了分管化驗室的曹局長。
肉丸子里有蟲子,之前為什么沒驗出來,這個責任肯定甩不掉。
曹局長也有準備,他拿出了三份資料,第一份是取樣記錄,取樣沒有問題,按照規程規定,他們在肉丸子取了樣品,從表層到深層,化驗室都取到了。
第二件是化驗記錄,化驗過程沒問題,化驗結果沒問題,每一步該做的實驗都做過了。
第三份是復檢記錄,化驗室的樣品還留著,重新化驗之后,結果與之前一致,樣品里只有絲狀蛋白質,沒有細胞結構,更沒有活著的蟲子。
申敬業沒有就這個問題展開探討,不管曹局長的理由再怎么充分,化驗室的責任肯定逃不掉。
接下來是爆破組的責任,七成多的炸藥沒有起爆,爆破組自身的責任肯定也逃不掉。
在這件事上,分管爆破組的尹局長沒有做過多解釋,他只強調了兩點,炸藥的采購沒有問題,質量也沒有問題,經得起檢驗。
至于現場使用的問題,主要責任在爆破組長及參與行動的隊員,這一點,大家都沒有異議。
責任認定清楚,申局長對行動做了簡要總結,表揚了治安隊在行動中的表現。
會議即將結束,李伴峰打斷了申敬業:“治安隊血戰一場,幾句表揚就完了?”
申敬業強調了一句道:“對治安隊的表現,我們給予了高度認可。”
李伴峰道:“既然認可了,就拿出來點實際的東西,你是給錢,還是給升職?”
申敬業的眉頭微微皺起:“這次行動,我們取得了一定成績,但也不能掩蓋問題,問題還沒說清楚,就說成績,這不合適吧?”
李伴峰道:“有些問題已經說清楚了,有些問題怎么說都說不明白,因為那些問題就出在你身上!”
申敬業瞪起眼睛道:“李局長,說話要負責任,到底什么問題出在了我身上?”
“你是行動的總指揮,現場爆破的方案是你定下來的,爆破之后的后果你想過沒有?
現在爆破失敗了,你賴在了爆破組身上,倘若爆破成功了,把蠕蟲炸的到處都是,沒法控制,你還能賴在誰身上?
蠕蟲如果在越州市擴散了,這個責任誰來承擔?”
申敬業搖頭道:“你說的這些假設根本不成立……”
“有什么不成立?”李伴峰拿出了申敬業的作戰計劃,“這些不是假設,這是你白紙黑字寫的戰斗方案,把肉丸子炸爛就是你想要的結果,這個結果要是不成立,你寫這些方案做什么?扯淡來了么?”
申敬業不作聲,有些道理大家都懂,只是沒人敢當面說出來。
李伴峰掃視著眾人道:“出了事,先把責任推在死人身上,活人的功勞又閉口不談,從頭到尾只想著怎么甩鍋,這誰給你們慣出來的毛病?
爆破組現場執行爆破任務,操作無誤,這里沒他們的責任,他們因公殉職,必須獲得公正的對待,治安隊功不可沒,必須獲得應有的獎賞!”
話音落地,眾人低頭不語。
申敬業滿臉是汗,沉默片刻,開口道:“這次會議的主要目的,是界定責任,其他的事情……”
“作戰計劃在這擺著,責任都在你身上,不都界定完了嗎?”
申敬業打了個哆嗦,感覺這一句話刺透了他的胸腔。
就剛才這一句,讓李伴峰自己都頗受震撼。
穿透力從哪來的?
仔細分析一下,應該來自兩個方面,一是愚修技的鐵證如山,二是宅修技深宅大院。
愚修技加深了心理上的震撼,聲修技加深了感知上的震撼,洪瑩身上的威勢,又加深了眾人的精神壓力。
可這兩個技法怎么會同時出在同一句話里,還能銜接的如此順暢?
申敬業透不過氣來,他確信李伴峰用了技法,卻又說不清是什么技法。
在威勢的壓迫之下,申敬業緩緩開口道:“這件事,我有責任……”
李伴峰看向秘書道:“記下來,責任都在申局長!”
申敬業沒有辯解,接著說道:“關于獎勵的事情,職務調動,要有相應的流程。”
這句話就意味著升職基本不可能了。
申敬業接著說道:“每個崗位都有固定的薪資,這也有制度明文規定。”
這句話意味著加薪也不可能了。
申敬業繼續說道:“按照業績考核管理辦法,治安隊整體可以記功一次,獎金按照制度發放。”
李伴峰立刻讓秘書去查制度,等看過制度,李伴峰揉了揉額頭,獎金數目,實在太有限了。
申敬業道:“物質獎勵,始終都是輔助手段,我們看重的是精神鼓勵。”
李伴峰眼睛一亮,他在制度里看到了一條特殊規定:“對于立功的暗能者,可以按流程提升他們的層級,這也是獎賞的一種形式。”
申敬業搖頭道:“這種獎勵形式,我們原則上不予采用。”
“為什么不用?”李伴峰皺眉道,“你依據的什么原則?”
“依據的主要原則,就是要對暗能量慎之又慎,”申敬業看了下手表,“接下來還有很多工作任務,今天的會議先到這里,
李局長,你想對治安隊給予更多的鼓勵和支持,這份迫切的心情我能夠理解,可任何事情都不能一蹴而就,關于治安隊的獎勵方案,還需要更為深入的分析和探討。”
說完,申敬業也沒說散會,直接走向了會議室門口,這是不想再給李伴峰說話的機會。
看到申敬業起身,其他局長也紛紛起身,準備離去。
李伴峰靜靜看著申敬業走到門口,又靜靜看著申敬業從會議室后門走了回來。
申敬業迷路了,他走不出去會議室。
準確的說,申敬業剛才走過的地方不是門,放映機悄無聲息的改變了會議室的格局。
來回繞了幾圈,申敬業坐回了到了座位上,靜靜看著李七。
其他局長也都坐了回來,有的假裝整理筆記,有的假裝翻閱資料。
他們隱約能感覺到,申局長要氣炸了,要跟這位新來的平衡人徹底翻臉了。
申敬業默坐了片刻,微笑的看著李七道:“李局長,你知不知道會場有攝像頭?你知不知道我們的會議過程會被記錄下來?你知不知道,你當前不理智的行為,會帶來很多問題?”
李伴峰恍然大悟:“原來這場會議都被錄下來了?我是不是該把會議內容公布出去?要不先給治安隊和爆破組看一看?”
申敬業青筋直跳,咬著牙道:“你到底要糾纏到什么時候?”
李伴峰看了看手表:“任何事情都不能一蹴而就,你想離開會議室的迫切心情,我能夠理解,但具體怎么離開,這個問題還得繼續分析和探討。”
有人想打電話,可手機不在身上,進會場之前,手機都被工作人員收走了。
有人想喊外邊的工作人員,可看了看李七,他們又不敢開口。
從上午十一點,探討到下午一點半,探討有了結果。
結果是,沒飯吃,可以忍,但沒有廁所上,這個忍不了。
經過深入的研究和探討,責任定性和獎勵方案都定下來了。
爆破組無責任,治安隊獎勵調和劑。
李伴峰在相關資料里看到過調和劑的概念,這東西相當于普羅州的丹藥。
李伴峰同意了會議結果,申敬業也終于成功離開了會議室。
王副局長跟在申局長身后,低聲問道:“以后再和李局長開會,是不是應該帶上安保人員?”
申敬業點點頭道:“是該考慮一下了。”
治安隊發放了調和劑,陳長瑞知道這是李伴峰幫他們爭取來的。
“李局長,這件事情我得多謝你,我們的隊員……”
陳長瑞在真誠的道謝,李伴峰在認真的看著發放表。
所有治安隊員都得到了調和劑,包括從頭到尾沒有參與戰斗的。
按照湯圓的介紹,如果換成普羅州的算法,每個人得到的調和劑差不多和一顆蛇斑丹相當。
湯圓、何本勝等人貢獻較多,多給了一天的調和劑。
發放方案是申敬業親自制定的,隊里只能嚴格執行。
李伴峰連連苦笑,可陳長瑞并不嫌少:“我覺得這才是提升能力的根本所在,有了這次激勵,我相信全體隊員都會得到極大的鼓舞,
我相信有些人,有些事,并不會因為環境的變化而發生改變,我相信我沒有看錯。”
這句話實在試探這位李局長,陳長瑞相信,他就是兩年前離開越州的李伴峰。
李七放下表格,看著陳長瑞道:“我覺得你需要改變,你該去為治安隊爭取更多的東西,這是你身為隊長的本分。”
陳長瑞有些詫異,他想以長者的身份,再給李伴峰一些指點,可沒想到李伴峰不需要他的指點。
回到住處,李伴峰收到了羅正南的電話,通往新地的鑰匙做成了。
說是鑰匙,但這東西不是鑰匙的形狀,這東西的形狀是根測電筆。
羅正南拿著鑰匙來到了花湖公園,先演示了一下鑰匙的使用方法。
他把拇指按在測電筆的尾部,讓螺絲刀狀的筆尖在地面上慢慢劃過,直到電筆亮起,就找到了鎖孔的位置。
這個過程對羅正南來說很簡單,因為他能感知到入口的方向。
但對李伴峰來說有些困難,他沒有電修的道門天賦,只能靠著測電筆一點點試探。
試探了十幾分鐘,電筆終于亮了,羅正南讓李伴峰把電筆插進泥土里,開始旋轉。
“別著急,慢慢轉,只要電筆越來越亮,就證明轉對了方向。”
轉了將近三圈,平整的地面開始虛化,李伴峰和羅正南掉進了湖水里。
在湖水下方,電筆的使用方法是一樣的,在湖底淤泥里尋找合適的位置,旋轉電筆,打開下一道入口。
進入新地,李伴峰拿著電筆研究了片刻,問老羅:“我直接記住鎖孔的位置,省得在地面上反復試探。”
老羅搖頭道:“我試過了,不行,每次的位置都不一樣。”
李伴峰沒想明白:“新地的入口,每次還都不一樣,這是外州新地的特點么?”
羅正南解釋道:“七爺,其實普羅州的新地入口,每次也都不一樣。”
李伴峰笑道:“這怎么可能,我時常進出新地,新地入口都是一樣的。”
羅正南道:“七爺,那是您看的不夠仔細,不光是您,一萬個人里邊,也未必有一個人能看出變化,
咱就說藍楊村的新地入口,您這次走和下次走,哪怕間隔一個鐘頭,這里邊都有變化。”
“什么變化?”李伴峰對此沒有一點印象。
可這也確實不是靠印象得來的,這是羅正南拿著尺子一點一點量出來的。
“七爺,藍楊村的新地入口有不少窩棚,您記得吧?”
李伴峰點頭道:“記得,藍楊村里,窮到沒地方住的人,會去住窩棚,越靠近新地的窩棚越好找,那里搶的人少。”
“最靠近新地的窩棚,距離入口有三十二尺,一般人不敢住在這地方,會遭到異怪襲擊,
有一次,我八點鐘進新地,從窩棚開始,往新地入口量了一下,距離是三十二尺零六寸,
等我八點半,再進一次新地,從窩棚往入口再量一次,距離是三十一尺零三寸,距離整整短了一尺三寸。”
“差了這么多?”李伴峰想了片刻道,“老羅,是不是測量出了誤差?況且你把什么地方當做新地入口?有準確的位置么?”
“當然有,”老羅道,“七爺,我道門特殊,我能真切的感知到新地和正地之間的界線,絕對不會出錯,
那個窩棚待在原地不會動,但這條界線時時刻刻都在動,有時候是長短變化,有時候是左右擺動,每次測量的結果都不一樣,
這里的規律我說不清,原因更說不清,但這份變化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說不清長短,說不清方向。
李伴峰思索片刻道:“是不是應該稱之為不可名?”
羅正南點頭道:“我覺得和一些道門里所說的不可名,是一樣的。”
李伴峰捏著下巴,陷入了沉思。
羅正南沒有說話,他知道這時候不該打擾李伴峰。
可不想打擾,還是打擾了,他腦殼一陣晃動,有電話打了進來。
從口袋里拿出天線,插在了頭頂上,羅正南把電話接了起來。
通話結束后,羅正南對李伴峰道:“七爺,五爺送來的消息,秦田九找到了。”
李伴峰道:“還活著么?”
“眼下還活著,”羅正南神情凝重,“難說能撐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