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陸曼即便看了電視,她對陳著依然不是很滿意,因為她是按照“女婿”的標準來看待陳著。
實際上以陳著目前的年紀、取得的成績、鼓搗出的名聲和影響力,已經足夠讓人驚嘆的了。
中大南區校長辦公室,晚上9點左右依然是開著燈的狀態。
辦公室里坐著四個人,一個校團委書記黃毅、一個是嶺院院長舒原,一個是副校長許寧。
最后一位是個50多歲、文質彬彬,兩鬢斑白、看上去很有學識的老者。
黃毅、舒原、許寧這三個人有兩個共性特點。
首先都是中大的實權領導;
其次,他們都和陳著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黃毅和舒原就不說了,當初陳著首次登上《羊城晚報》,就是許寧副校長率先關注到的。
不過,從這三個人自然又不乏恭敬的態度來看,老者的地位應該還在他們之上。
“羅校……”
舒原坐在沙發上,但是屁股沒有完全坐滿,身體還稍稍前傾,這是典型的向領導匯報工作的姿態。
“我只是和您匯報有這么一個事,倒是沒想到耽誤了您回家休息。”
舒原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原來這個老者就是當今的中科院院士、有機化學專業的博導、中大的現任校長羅駿,行政級別也是實實在在的副部級。
“今天本身就在加班,你既然說陳著公司的上了電視,那我就留下來看看吧。”
羅校長溫和的回答。
辦公室里擺著一臺突兀的電視機,不像是原來就擺放在這里的,更像是特意搬過來似的。
電視頻道也鎖定在廣州衛視,上面放著的依然是《亮劍》,幾位在中大校園里舉足輕重的領導們一邊說話,一邊瞄著電視,羅校長的秘書時不時過來倒熱茶。
“舒院長,你之前看過這段沒有?”
黃毅小聲問著舒原。
上次陳著登報,結果學校都不是第一時間知道消息的官方單位,這讓許寧副校長有些生氣,舒原不輕不重的吃了一些掛落。
這一次他學聰明了,不僅提前和兩位領導打了招呼,還通知了校團委那邊。
能夠在羅校長面前匯報工作的機會可不多,黃毅本來都放假在家了,還特意開車趕回學校。
“沒有看過。”
舒原笑著說道:“現在年輕仔做事都很有自己的想法,我們這些人的意見指不定都有些落后了,還不如就放手讓他們自己沖一沖,咱們也樂得清閑點。”
其他三人聽了都笑起來,有時候看到這些很有能力的年輕人冒頭竄出來,再想想自己轉眼都50歲了,確實有種“歲月催人老”的唏噓。
沒過多久《亮劍》結束,“中大學習網”的終于跳了出來。
盡管只有20秒的,但是四位校領導都聚精會神的看著。
結束以后,團委的黃毅書記悄悄看了眼羅校長和許校長的神情,發現他們充滿皺褶的眼尾里也有著一絲欣慰和喟嘆。
為什么“喟嘆”,黃毅分辨不出來,但是既然有“欣慰”的成分,黃毅就知道應該怎么說了。
“我覺得這個挺好的,本身的寓意就不錯,傳遞出來的思想也比較積極,制作也很精良,都有種看中央電視臺的感覺。”
黃毅笑呵呵的稱贊。
“確實不錯,看一眼就能記住了。”
許寧微微頷首,轉頭對舒原說道:“陳著今年才18吧,這算不算你們嶺院的鳳雛?”
“年輕人,還需要磨礪和鞭策。”
舒原是嶺院的院長,也是陳著的任課老師之一,反而不適合太過夸獎,謙虛了一下然后又補充道:“也需要。”
這里有三個博導,一個985高校的團委書記,都是從智商到情商全部拉滿的人精,舒原這句話一說出來,大家都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羅駿校長在場,許寧副校長并沒有發表什么意見。
羅校長沉吟片刻,緩緩開口。
“吧嗒!”
團委黃毅書記趕緊站起來關掉了電視,好像是生怕影響自己聆聽羅校長的指示。
官迷都這樣,善于抓住細節來表現自己。
“上次陳著對于股票市場發表看法的時候,我就說這個學生身上有老一輩中大人的精神,為什么這么說呢……”
羅駿校長語氣抑揚頓挫,但是又不激烈,這是許多大領導談事情時候的狀態。
“我們中大的校訓是博學審問、慎思明辨,還有篤行。篤行是什么?就是學以致用,就是踐履所學,陳著很好的貫徹了這一點。”
“現在學術氛圍越來越浮華了,陳著這樣的學生能從我們中大孕育而出,說明這些年我們學校的教育是返璞歸真的,是腳踏實地的,也是去虛存實的。”
“對于這一枚種子,我們要保護好。聽說陳著創業到現在,除了舊機房和辦公場所,學校幾乎沒有什么實質性的,就連這兩樣也都是簽署了租賃合同。”
“不違反紀律肯定是對的,但是老許,舒院長,陳著畢竟還是我們根正苗紅的本科生嘛。”
“當然了,我看陳著也很聰明了,直接用了中大學習網這個名字,他都不怕我們告他侵權。”
羅校長剛開始的語氣比較嚴肅,后來又以玩笑收尾,讓三個下屬的心情坐了一下過山車。
副部級領導的講話,水平很高,但也是需要領悟和提煉出關鍵思想。
“不管怎么說,陳著是得到了羅校的賞識了。”
黃毅就在暗中琢磨著,對于官迷來說,領導的意見就是他們態度的風向標。
本身團委和陳著的關系就很好,下學期只怕得想辦法進一步加深雙方感情了,只可惜團委的權利比較有限,最多是搞些活動給溯回科技和陳著撐撐場面。
“對了!”
黃毅突然想起來,鄭炬好像說過陳著在校學生會某個部門任職。
“下學期副部長,大二副主席怎么樣?”
“校學生會副主席”對于那些有志于選調和考公的學生來說,這個職位非常重要。
但是現在呢,黃毅就打算輕飄飄的送給陳著了。當然理由也很充沛,一個在校大學生創業搞出這種動靜,難道還不值得當你們榜樣嗎?
中大科技谷,e區101辦公室。
雖然員工們都已經在電腦上欣賞過這段,但是當它出現在電視上面,即將被很多人發現和觀看的時候,大家心里突然都有些感動和自豪。
這種感覺就好像是自己一手一腳養大的孩子,現在終于成長到可以在公眾場合,大大方方介紹給所有人認識了。
像曾堃和方箐這些老員工,甚至還有些不敢相信,兩個月前的“草臺班子”居然能有今天這個規模?
“想喝點酒。”
方箐吸了吸鼻子,突然說道:“啤的就好。”
“我也是。”
一向文靜的寧戀戀都有這種沖動。
陳著看了一眼張廣峰,張廣峰馬上會意:“要不要我出去搬一箱回來?”
“我不是這個意思,那太麻煩了。”
陳著笑了笑,“辦公室主任”會錯了意思,他直接對公司里所有人說道:“大家覺得不是很晚的話,我們要不要出去吃個宵夜,畢竟這也值得慶祝的事情。”
“好!”
方箐馬上舉手贊成。
這種時候也沒人會掃興的拒絕,曾毓敏雖然傻不愣登的,但是能夠白混一頓宵夜,所以她都沒有和毛欣桐吐槽。
幾個人找了一家牛肉火鍋店,在包廂里等著上菜和上酒的時候,對公司很有歸宿感的方箐直接發了個qq空間日志。
文案是“向下扎根,向上開”,配圖是中大學習網的電視照片。
寧戀戀和莊夢詩看到了,也紛紛有樣學樣。
張廣峰自從進入城管局工作后,就沒有再發什么qq日志了,畢竟也都快30歲了,年紀大了沒有那么多的分享欲,但他今晚還是發了一個。
曾堃教授的qq平時只是用來和班級同學溝通,連空間都沒有開通,為了發出這個紀念,他還在曾毓敏的幫助下特意開通了qq空間。
其他員工也都差不多,畢竟讓親朋好友知道,自己在一家著名企業上班,也是件很值得自豪的事情。
什么?
中大學習網不算著名?
拜托都上電視了還不叫著名企業嗎,搞笑!
其實要說最搞笑的還算是曾毓敏,她也發了個qq狀態,不過文案是“我爸管理的公司!”
她以為大家不可能看到,畢竟她在這個公司的qq好友只有毛欣桐,但是毛欣桐和自己一樣都有反抗思想,所以一點都不擔心討厭的陳著和張廣峰看到。
張廣峰確實看不到。
陳著嘛,未必看不到,但他會裝作看不到。
廣州,東湖北院小區,陳培松和毛曉琴也是剛剛看完。
“就有點像做夢似的。”
老陳雙手擱在圓滾滾的肚皮上,感慨的對妻子說道:“誰能想到兩個月前還和我們借兩萬塊錢應急,現在都把做到電視臺去了。”
毛太后目不轉睛的盯著電視,似乎還想多看一遍剛才的,嘴里也回應著丈夫:“陳著讀高中的時候,誰要是說他上了大學能自己創業,我肯定覺得遇到騙子了。”
“嘿嘿”
陳培松咧嘴笑了笑。
那個時候陳著是什么模樣的?
家里來了親戚他都不愿意出來多說幾句話,通常都是悶著頭吃完飯就回臥室。
自己和妻子還得幫忙解釋,孩子學習壓力大,節省時間在復習,以至于毛曉琴都想讓陳著到了大學,進入學生會鍛煉一下社交和說話的能力。
“醫學上有這種案例嗎?”
老陳好奇的問道:“就是原來是內斂的性格,然后突然有一天說話做事就不一樣了。”
“沒有。”
毛曉琴搖搖頭:“醫學上沒有這種案例,而且這也不歸醫學管。”
“那歸什么管?”
陳培松問道。
“歸愛情唄。”
毛曉琴翻翻白眼。
這是兩口子之間在閑聊,說的是又是親生兒子,毛太后也是直言不諱了:“在感情上受到刺激了,可能人會一下子變得成熟或者魯莽。”
“唔”
老陳點點頭,兒子高中早戀已經是不爭的事實了,各方各面都有證據直接表明這一點。
唯一還存在疑問的就是……
“你說。”
陳培松可能是今晚心情不錯,嘴巴也瓢了起來:“他是被誰刺激到了?”
“我怎么知道,反正!”
別看毛太后平時在醫院里比較忙,在家里也要照顧丈夫和兒子,但人家可是副主任醫師,當年也是本科醫學院的畢業生,腦袋可一點都不笨。
兒子現在感情生活什么情況,她其實心知肚明,于是沒好氣的說道:“不是她就是她。”
雖然毛曉琴這話說的沒頭沒腦,但是陳培松聽懂了。
“她”是這個她,“她”是那個她。
“哎”
老陳嘆了口氣,他不禁有些懷念當初那個內向寡言,在感情上一竅不通的單純陳著了。
廣州越秀,明月小區。
明月小區名字雖然挺文雅的,實際上是80年代的老破小,小區入口的鐵門早已蒙塵生銹,水泥路面也是坑坑洼洼,住戶們大多是老年人,年輕人很少。
唯一值得稱贊的就是綠植比較茂盛,樹木粗壯,看著很像有著年代感的公園。
在一套兩房的小居室里,沙發上坐著一對中年男女。
40多歲的男人非常英俊,尤其是眼尾居然自帶一種嫵媚,但缺點就是有點娘,看上去就不是那種能夠快速做決定的果斷男人。
不過他帥氣也是真的帥,年輕時如果出道的話,指不定都沒費翔什么機會了。
中年女人就沒這么驚艷了,而且她顴骨頗高,嘴唇薄薄,眼睛狹長,面相上有一種自私尖酸的感覺。
小區很破舊,這套兩居室的住宅自然也新不到哪里去,墻面黑乎乎的還有一些油彩和手印,布沙發上沾著幾塊明顯的油漬,看著像是上一個租戶家孩子留下的痕跡。
這對中年人應該也是租戶,如果是自己的房子,早就受不了換新家具了。
他們就是俞弦的父親俞孝良,還有老俞的現任妻子唐湘月,這兩人屬于是半路夫妻,全部都是二婚。
此時,俞孝良半躺在沙發上,目不轉睛看著廣州衛視的《亮劍》
俞孝良這人很喜歡戰爭片,仿佛里面的熱血和廝殺,能夠彌補自己現實里的懦弱和平庸。
“真是有點好笑!”
唐湘月一邊摳著腳丫,一邊玩著手機,偶爾瞄兩眼俞孝良,眼神里有些嘲弄。
一個本身就沒血性的男人,就算看再多這種電視劇,就好像太監吃了春藥,干著急但是永遠也別想長出雞雞。
“老俞,我和你說……”
唐湘月心里嘲笑完畢,開口喚著俞孝良:“小葉子十周歲生日的事,你還得再和俞弦提醒一下啊,她還是不愿意來,你就說她妹妹一直住在這個小房子里,生活的很委屈。”
“嗯嗯……”
俞孝良聚精會神的盯著電視,在“二營長,把意大利炮拉過來”的咆哮聲中,敷衍的應了兩聲。
看到二婚丈夫這種態度,唐湘月臉色一沉:“俞孝良我和你說事呢!你一個沒房只有輛破車的男人,世界上除了我還有哪個女人愿意跟著你?但是你總不能讓我們娘倆一直租房子吧。”
俞孝良不吭聲,心里很是不以為然。
大家都是二婚而已,你孩子又不是我的,憑什么要這要那?
再說我現在工資不是已經在養著你和你的女兒了,還要我怎么樣?
不過這只是俞孝良心里的想法,他不敢把這話說出來,否則家里肯定要雞飛狗跳,自己想安心看兩集電視劇的機會都沒有。
“老俞。”
看著丈夫這個軟蔫蔫不敢還嘴的樣子,唐湘月有些滿意,然后又換個語氣,盡量溫和的說道:“我也不是非要俞弦那套房子,但是先過戶到你的名下,讓小葉子有個重點初中的學位,然后再還給俞弦就行了。”
“嗯嗯……”
俞孝良依然含糊的支吾一聲。那是俞弦母親留給她的唯一值錢的遺產,也是俞弦以后生活的底氣,自己要是把那套房子要過來,別說當爸爸了,連個人都不配做!
再說房子已經在俞弦名下,除了打官司很難要回來。
俞孝良雖然懦弱,不過這是絕對不會突破的底線,至于其他條件全部都能依著,哪怕你讓我養著你女兒,無非是吃飯多雙筷子的事情。
兩人正說著的時候,《亮劍》已經結束,電視臺上很快跳出了一則。
“中大學習網?”
唐湘月眼尖,突然指著電視說道:“還記得我上次和你說過,小葉子寒假要找家教補習數學,我就打算在這個網站上尋找。”
“是嗎?”
俞孝良這才看向電視,不過已經要結束了,他只能聽到“找家教就來中大學習網!”這句詞。
“有點耳熟,我開車時在廣播好像也聽過這個。”
俞孝良想了想說道。
“這家公司肯定超級有錢,所以才能到處鋪天蓋地的打。”
唐湘月美滋滋的說道:“剛開始我聽公司老劉他們推薦,還以為是騙子網站呢,現在都上電視了絕對不可能是騙子,我明天還是把會費繳了吧。”
在普通老百姓的眼里,能夠上電視的公司一定是安全的、可靠的、有政府背書的,不然為什么能上電視呢?
這樣慢慢會形成一種優勢循環,那些已經成為年費會員的家長,他們最怕網站突然倒閉,客服走人,到時都不知道向哪里討回399元的年費。
如今“中大學習網”既然上了電視,那指定是不會出什么問題了,所以他們會繼續安心的幫孩子在上面找家教,如果效果很好還會向周圍朋友推薦;
至于那些像唐湘月這樣還在猶豫的家長,他們看到了以后,心里的猶豫也會減少很多。
當然這個觀點會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消失,因為大家逐漸發現“電視臺”其實就像個坐臺小姐,只要有錢有關系就能上。
俞孝良倒是沒有妻子那么興奮,就好像請了家教成績就一定能進步似的,國足還請了外教呢,有什么卵用嗎?
“小葉子!”
唐湘月叫了一聲,沒多久一個有點黑有點瘦,和唐湘月有幾分神似的小女孩走了出來。
“干嘛?”
小女孩脾氣感覺都很像唐湘月,尖著嗓子問道。
“你寒假要認真補課了啊,要是讓我的錢白,我非打死你……”
唐湘月扭頭看了兩眼,突然吼道:“你是不是又偷用我的化妝品了?”
小女孩一聽,撒腿就往臥室里跑,唐湘月趕緊追過去,在門反鎖起來之前擒住了她。
接下來,房間里傳來一陣“啪啪啪”的挨揍聲,還有質問聲:
“你不好好學習,整天打扮干什么?”
“不是你整天說后爸的女兒漂亮,皮膚白不像我這么黑,個子高也不像我這么矮,我化一下妝把她比下去怎么了?”
“把弦妹兒比下去?”
俞孝良心里嗤笑一聲,仿佛聽到了這個世界最好笑的笑話。
這么多年了,還沒見過幾個能比弦妹漂亮的女孩子。
俞孝良任由小女孩被教訓也不去拉架,反正這也不是自己的女兒。
廣州酒家某個包廂里,正在推杯換盞黃燦燦也看到了這則。
這純粹是巧合,她是廣州衛視的主持人,這次應酬也是為了陪著臺里的領導,充當酒桌上活躍氣氛的漂亮瓶。
因為這兩層關系,包廂里的電視就是調在廣州衛視上面的,畢竟這才叫應景。
9點05分《亮劍》電視劇結束,“中大學習網”的就跳了出來。
“臥槽!”
酒桌上有人看到了,疑惑的問道:“這是你們臺幾個黃金時間段啊,我以為第一個會被九江雙蒸拿下呢。”
“九江雙蒸”是粵東本地比較有名的一個白酒品牌,為了拓寬銷量,和電視臺那是長時間的合作伙伴。
電視臺領導聽到疑惑,放下杯子笑著回道:“九江雙蒸在7點那個時間段已經投放完畢啦,對于酒類食品類的來說,貼近晚餐時間效果會更好。”
酒桌上的客人這才恍然大悟。
實際上這只是一部分原因,最根本的還是電視臺的話語權全部被梁浩泉掌握。
陳著是梁浩泉的師弟,而且又曉得送禮,社交時談吐也很有水平,屬于既有關系、又懂事、而且還是高情商的那種人。
梁浩泉直接把陳著公司的擺在這個時間段的第一條,壓根沒人有什么異議。
黃燦燦去衛生間催吐的時候,掏出手機倒是有些想給陳著發個信息祝賀一下。
突然想起陳著一直對自己“閃轉騰挪”的回避態度,她一生氣又把手機揣回兜里。
“你不愿意搭理姐,姐還不愿意搭理你呢!”
黃燦燦哼了一聲,掬起水洗了把臉,清醒一下腦袋,挺了挺胸正準備走出去。
不過。她突然想起桌上有個中年老色胚,眼睛都快要落在自己胸脯上了,要是法律上有一個“視奸犯”,這老色批不知道被槍斃多少回了。
“煩人!”
黃燦燦跺腳罵了一句,只能使勁的拽了拽衣服,盡量讓波濤沒那么洶涌,然后擺出一副職業假笑重新回到酒桌上。
黃燦燦不樂意給陳著打電話,但是作為陳著的第一個“伯樂”,最早給予陳著幫助的鄧梔可不會顧忌那么多。
“陳著。”
鄧梔直接打給了陳著,并且在電話里驚訝的說道:“網站都已經上電視啦,要不是同事告訴我,我還不知道呢。”
“哎呦!這個怪我。”
陳著立刻道歉:“我應該提前告訴一聲梔梔姐,最近這兩天實在太忙,我給忘記了。”
“你胡亂攬什么責任啊。”
鄧梔笑著說道:“你以前和我說過有這個計劃,就是沒想到速度會這么快,我還想著給你介紹一些電視臺的朋友呢。”
“主要是天時地利人和吧,各種因素湊在一起所以才能這么快。”
陳著真誠的說道:“實際上最終版的,我是30號才遞給電視臺部,時間還是太趕了,我現在仍然覺得還有修改的空間,下次一定不能忘記和梔梔姐討教。”
鄧梔那邊稍微沉默了一下。
這是大一的學生能說出來的話嗎?
先是特別謙虛的表示,只是“運氣”比較好才能在電視臺打,如果那些不知道內情或者眼高手低的人聽了,指不定就會當真。
實際上成功哪有那么容易,鄧梔可是領教過陳著在接待方面的細節功夫。
緊接著連消帶打的解釋并非不告訴自己,而是實在沒有時間通知。
別說鄧梔本就沒有介意,就算是真有點介意了,看到陳著這種態度也會表示理解。
大概,“英年早熟”也是一種天賦吧。
“我最近也在忙呢,年底了事情特別多,而且前陣子受到股市的影響,在報社里還被領導批了一頓。”
鄧梔那邊果然還是老樣子,吵吵嚷嚷的就好像在菜市場。
不過她雖然嘴里說是被領導批了一頓,實際上語氣看不出一點頹廢和沮喪,想來以她那種女強人的強勢性格,對于工作一定永遠是充滿熱忱和激情。
“我這邊正和同事吃宵夜。”
陳著解釋道:“大家都說這是一件值得慶祝的事情。”
“當然得慶祝了。”
鄧梔贊同的說道:“陳著你可千萬不要小看電視臺的作用,它現在對產品的推動作用可是遠超報刊,提醒你們網站增加帶寬,別到時被訪客擠爆了。”
“我們這邊的工程師已經做好準備了,”
陳著感覺鄧梔要掛掉電話,趕緊說道:“梔梔姐,元旦后你有沒有空,我們一起吃個飯吧,有些事真要討教一下。”
“嗯……”
鄧梔猶豫一下,按照她以往的習慣是根本不會浪費時間出去應酬。
不過陳著既不是客戶也不是外人,論公是“股市挨罵統一戰線的隊友”,論私算是自己的“弟弟”,再說如果真的不見,他沒準又像上次那樣直接來公司等著了。
“沒問題,元旦后見了!”
鄧梔快人快語的答應下來,又叮囑道:“你早點吃完回家,免得陳叔和毛阿姨擔心。”
“這就有點像個姐姐的口吻。”
陳著心里想著,掛了電話后又和同事吃起了宵夜。
像今晚這么重要的時刻,自然少不了俞弦的電話了。
她知道今天是男朋友事業上重要時刻,魚擺擺也想著能夠一同見證,哪怕今天關教授帶著她與央美一位擅長山水的大畫家“坐而論道”。
在8點左右的時候,她就不住的給關教授使眼色了。
關詠儀沒辦法,只能和老友告個罪,表示現在要回酒店了,下次再過來拜訪。
山水畫大家也很納悶,這才幾點啊,再說咱們圍爐品茶聊藝術,正是開心的時候呢,這么著急做什么啊?
關教授只能“恨鐵不成鋼”的把理由講出來,對方聽了“哈哈”大笑,不僅表示理解而且還讓學生幫忙攔車。
“晚上空調溫度打高一點。”
老朋友抬頭看看天氣,叮囑著關教授:“可能要下雪了,注意別著涼。”
這都1月1號了,往年這個時刻首都也該下雪了。
回到酒店后,俞弦興沖沖的把頻道調到廣州衛視,一臉滿足的看完后,她立刻聯系了陳著。
只是陳著那邊明顯在忙,周圍還有同事歡呼的聲音,俞弦只能理解的掛掉電話,轉而和閨蜜吳妤聊了起來。
聊的話題自然也是陳主任了。
不過等著等著,一直等到9點半,陳著那邊不僅沒有結束,他還發個信息過來表示今晚要和同事們吃宵夜慶祝,可能要到凌晨兩三點才能有空。
他讓俞弦先休息,明天兩個人再好好聊聊。
“明天您老人家只會更忙,哪有空聊聊。”
俞弦看著短信,撇撇嘴自言自語的說道。
不過魚擺擺也能明白這個時候不添亂的道理,于是回道:“好咯,陳主任就先忙吧。記得不要喝太多酒,還有不管多晚回去都給我發個信息。”
陳著:ok
“呼”
俞弦呼出一口氣,酒店房間里瞬間安靜下來,實際上剛才和陳著發信息的時候,房間里也只有她一個人。
但是不知道怎么,只要和陳著聯系,不管以哪種方式,就好像他在自己身邊一樣。
熱熱鬧鬧的。
可是只要一斷了聯系。
頓時感覺冷冷清清的。
“看會聊天記錄,然后去洗澡”
俞弦心里想著,然后打開自己和陳著的qq對話框,一條一條的劃動起來。
這是她無聊時常做的一件事,即便有些對話已經看過很多遍了,俞弦依然不覺得厭煩。
過了一會兒,俞弦突然感覺到了什么,好像空氣中的溫度莫名冷了起來,連忙走到酒店的玻璃窗前。
片刻后,她給陳著發了條信息:
陳主任,首都下雪了。
在陳著這邊,他明明和俞弦說要凌晨兩三點才能結束,結果9點半不到就端著酒杯站了起來,對所有同事說道:
“各位,今晚很開心能夠和大家一起聚餐。走進廣州衛視只是第一步,很快我們還要跑出粵東,響徹全國,公司的未來一定是光明和璀璨的!”
“好!!!”
喝了幾杯酒的張廣峰正要大力鼓掌,畢竟上級講話是需要捧哏的,千萬別讓領導的話晾在空中。
結果,他看見陳著在壓手示意,張廣峰馬上安靜下來。
“但是我今晚還有點事,所以我本人就先到這里了。”
陳著把手里的酒一飲而盡,然后叮囑著張廣峰:“廣峰今晚把大家安排好,隨便吃隨便喝隨便玩,一切費用都由公司報銷。”
陳著說完就走了,匆匆忙忙就好像很趕時間似的。
大家心里都有一點疑惑,到底啥事啥人比所有員工加起來還重要啊。
“小毛,你說他著急忙慌的做啥呢?”
曾毓敏一邊吃著熟嫩的牛肉,一邊問著好朋友毛欣桐。
毛欣桐搖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他不會去找女朋友吧。”
曾毓敏突然揶揄的說道。
“咳咳咳……”
毛欣桐被嚇得嗆了一口,小弟才18歲,不可能就有女朋友了吧。
我都23了連男生手都沒牽過呢。
陳著離開牛肉火鍋店,打車先回了家。
陳培松和毛曉琴正在看電視呢,看到兒子突然回來了,而且一句話不說直接沖向臥室里的衣柜。
夫妻倆面面相覷,對視一眼后毛曉琴問道:“陳著你要找什么?”
“媽,家里我記得有件羽絨服的吧。”
陳著大聲喊道。
“咋了?”
毛曉琴走到陽臺,手伸出去探了一下:“廣州下雪啦?”
“廣州沒下……”
陳著終于把那件許久沒穿的羽絨服拽了出來,松了一口氣對父母說道:“但是首都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