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為你們做什么？」
正常來說，這句話應該是帶著一定的傾向性，似乎是要同意陳著的邀請。
但是呢，溝通時不僅要聽說的話，還要看語氣與表情。
就好像那句表達感謝的「謝謝你」，用不同語氣說出來，有時還會產生陰陽怪氣的嘲諷效果。
舒原肯定不會無聊到嘲諷自己學生，但是陳著也感覺出來了，舒院長好奇居多，只是想了解溯回的問題所在。
所以陳著也不太明白，既然舒院長也認同未來房地產中介公司的發展前景，為什么不愿意加入呢？
難道是不相信自己的能力？
還是說太過謹慎，因為互相之間并沒有很了解，所以不會貿然答應。
不過面對舒院長「翹首以盼」的等待，陳著腦海里在幾微秒內閃過無數信息，最終還是決定實話實說。
「我記得邵宏教授上課時說過，一家公司完全依靠自己的力量發展，它的上限注定不高。」
陳著適時的引用一下「名人名言」：「邵教授說，聰明的公司應該學會借助其他力量來發展自己。」
舒原微微點頭，不對邵教授的話做出任何評判，示意陳著繼續往下說。
「現在溯回處于一個比較微妙的狀態。」
陳著語氣沉穩平緩，不急不躁：「如果不思進取一點，只守著學習網這一畝三分地，以后大概率也能上市，隨便套現一下幾千萬的身家還是不難的……」
這時，夕陽慢慢沉落，霞光透過窗戶，安靜的填充著碩大的辦公室。
一個剛剛19歲的大學生，描述著自己未來至少會有幾千萬的身家。
最詭異的是，說的人并不覺得自己在吹牛，聽的人也同樣覺得理所當然。
「但是我有時候又覺得，既然能夠生活在這樣一個充滿機會的時代，不思進取是不是有點太不珍惜機會了。」
陳著摸摸后腦勺說道。
他現在好像不是為了說服舒院長，只是在傍晚略有冷意的風中，簡簡單單的說些心里話而已。
「所以我就想把攤子鋪得大一點，多挑戰一下未知的區域。」
陳著搓了一下手，眼神也亮了亮：「面對那些以前從沒有經歷過的事情，心中總有種亢奮的感覺。」
陳著說的是重生前后的職業選擇。
舒原以為陳著說的是大學前與大學后的生活變化。
「年輕人這樣想是沒有問題的，高中時還不許談戀愛呢，現在我都鼓勵學生們談戀愛，豐富一下人生。」
舒原笑呵呵的說道。
他覺得陳著的想法沒有問題，這個學生才19歲，能力又強，有點野心不是很正常的事？
就連羅駿校長都這樣夸過陳著，有沖勁有闖勁，比較像老一輩的中大人。
「但是攤子鋪的大，兜里的錢不夠啊。」
這時，陳著終于談及自己面臨的問題。
不過因為剛才的聊天氛圍非常自然，更像是兩個朋友之間的嘮嗑，所以話題轉過來一點都不突兀。
「錢不夠，我就想從銀行里貸款。」
陳著說道：「這叫合理借助其他力量，幫助自己挑戰那些未知區域，提升溯回科技的上限。」
聽到這里，舒院長似有所悟，陳著可能是期望自己能夠在「貸款」方面提供一些幫助。
果不其然，陳著接下來就說道：「我知道中大創投有很多低息貸款，專門用來扶持科技谷里面的企業，我也不要求特殊對待，只要和其他企業享受一樣的利率就行了。」
「或者。」
陳著又說道：「很多
本校的師兄師姐都在四大行里工作，有些還身居高位，所以我想請學校幫忙介紹一下，最好能在合法的前提下，貸出一些商業款。」
陳著只說「合法」，但是沒說「合規」，這里面區別可能九十一條的《銀行法》都未必講得很清楚。
灰色地帶的本質就是鉆空子，但它就是合法的。
至此，陳著已經徹底說完了，舒院長大概也能明白前因后果。
陳著想發展壯大企業，資金不夠需要貸款，但是在銀行那邊沒有熟人，就希望學校幫忙牽線搭橋，或者直接給予低息貸款的扶持。
作為回報呢，他把籌建中未來一定大賺特賺的新公司股份，拿出一部分贈送給自己。
當然這里面可能會有一些敏感操作，但是舒原相信，只要自己點頭，這個股份一定能夠干干凈凈、平平安安落入自己袋里。
這樣分析起來好像血淋淋的有些直接。
實際上陳著在溝通整件事情的時候，并沒有顯得目的性很強。
這就是水平問題。
就好像男人和女人相識，實際上說穿了，最后不就是哆嗦那么一下子。
有的男人很粗魯，脫了褲子就想上。
但是有些男人很溫柔，他們雖然也想進行巨龍撞擊，但是前期會吃吃飯、看看電影，散散步，等到感情到位了，一切也就水到渠成了。
今天陳著為了引出這個貸款，可以說兜了很多個圈子，最終「圖窮匕見」的時刻，并沒有引起舒院長的反感。
相反對于陳著這種實干派的風格，舒原還頗為欣賞。
他是學者兼董事長，但是因為所處環境在學校，身邊的理論派遠遠超過能做事的人。
如果陳著不是正在創業，舒原都想把他吸收進入中大創投的總經辦了。
現在嘛，舒院長只能嘆了口氣說道：「抱歉，我不能進入中介公司任職。」
「為什么呢？」
陳著對這個回答已經有了預料，只是很想知道原因。
舒院長笑了笑，平和中又帶著一些堅定的原則：「當初我被任命為中大創投董事長的時候，壓根就沒有想過利用這個職務為自己謀取私利。」
「我的身份里面……」
舒院長微笑著說道：「永遠是博導大于院長大于董事長，如果不是被迫上崗，我現在可能舒舒服服的研究資料呢。」
陳著一時間也不能判斷舒院長這番話，是不是虛偽和客套。
不過想起之前給他送購物券，舒院長沒有自己收下，而是買了年貨送給了科技谷的保潔和保安人員。
甚至他都沒有沽名釣譽，以溯回科技的名義送出去的。
這樣的人，很可能本身就是位有良心的學者。
看到陳著沉默不語，舒院長想了想說道：「低息貸款這個事，我得回去請示一下校領導，你是中大的學生，不管是學習網還是安居網都有中大前綴，我想還是很大概率通過的。」
陳著神情一振。
不過這還沒完，舒原又繼續說道：「至于在銀行任職的中大畢業生，這里就太多了，但是能夠立刻幫到你的只有農行的省副行長了。」
「省農行副行長？」
陳著心想這是副廳啊，只不過是條條類的金融部門，所以不怎么看行政級別，只看手中負責的業務。
「這位前輩好相處嗎？」
陳著問道。
「一般。」
「藝術字畫？」
陳著眼神動了動，但是沒說什么，并且還跳過這位副行長前輩，重新把話題注意到舒院長身上。
「舒院長。」
陳著說道：「既然您有自己的原則，我肯定不敢勉強您加入，但是中介公司有一些可以分配的股份，我可以請中大創投代為管理嗎？」
「什么意思？」
舒原頓時哭笑不得，這是硬要把自己綁到中介公司上面嗎？
不過這小子反應能力真快啊，居然能想到把股份贈送給中大創投，這樣自己都沒有權利拒絕。
因為舒原只是創投的董事長，負責管理和經營而已，實際上最終決定權在校黨委會那里。
信不信舒原這邊拒絕了，隔天陳著就找到校領導表示要贈送股份，然后繞了一大圈，最終這個項目還是回到舒原的手上。
「你要這樣我也沒辦法。」
舒院長苦笑一聲：「不過學校要是真掌握了一些公司股份，你的低息貸款可能會更容易申請一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