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成了兩層?真夠快的。”天衍王再次感慨趙興的修煉天賦。
“不過夠不夠用,得看對手是誰。”
“滅魂鐘,是靈魂攻擊類法門,敵人收集你的物品,必然是想使用‘詛咒類法術’,此類法術,十分詭異,能施展的都是高品強者。”
天衍王思索道:“此事還需計劃周全,此線我們已經盯了有些時日,有些大魚還沒進網。”
“不知王爺可否透露一二?我有些不放心。”趙興道。
畢竟他家在東陽縣,他也得知道天機殿做到了什么程度。
“比如說崇明府的督海監察,正四品的殷其全,此人在這幾年,把你簽發的公文存檔掉了個包,收集了不少份。”
“相比之下,那幾個普通奸細收集的都不算什么。”
趙興微微一驚,公文批復,此等物品,在詛咒類法術中,是最好的媒介物品。
為什么?因為公文批復,不止有自己的字,還有自己處理事情的意見。
人言道,下筆如有神,批復公文,眼到、手到、心到,比起其余物品,完全不是一個檔次的。
吃飯用過的碗,隨手做的小玩具,都無法像批復公文這般,附有強烈的精神意志。
趙興是社神殿掌司,他批復的公文,都要一式三份,一是簽發,傳至下級官府機構。二是呈報,匯總至上官手里。
三是存檔,方便復核查閱,這樣即便上官和下官都換了人,一樣可以查到某某官在何年何月做了什么樣的決策。另外,這也是重要的吏選考評依據。
“這事也是因你在兵界修煉導致。”天衍王道,“本來沒那么容易掉包,但你社神殿這兩年,公務多由陳時節處理,他還用的是你的印,替你簽的名。”
“原來如此。”趙興恍然。
若這事全程由陳時節操辦,那也就罷了。
存檔的全是陳時節的簽名,哪怕用的是自己的掌司官印,那也作不了媒介。
問題就在于,中間趙興為了讓陳時節不那么累,給他時間修煉,他自己又去親自處理公務了。
所以存檔的里面,本就有趙興真簽、和陳時節代簽兩種公文。
殷其全找到機會,掉包了一些真的,讓代簽多了一些。
本來存檔代不代簽無所謂,這也是很小的一件事。
但在命官眼中就有區別,因為這是可以拿來施展詛咒類法術的。
殷其全根本想不到,趙興一個小小的五品,已經這么重要,自己已經足夠謹慎了,居然還有命官專門來盯這種小事。
“你且等我后天回來,自己不要輕舉妄動。”
“是。”趙興點頭。
現在這波間諜都在天衍王的監控之下,如果自己把它們殺了,到時候對方恐怕會派出更隱秘的間諜,再想找就沒那么簡單了。
和天衍王結束對話,趙興又復返社神殿。
雖說天機殿為了保護這些要進入龍庭古地的天才,已經做了很強的防護措施。
但趙興自己還是多了個心眼,凡事不能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別人身上。
于是他天天都修煉夢行法,籠罩整個東陽縣,仔細觀察著所有人的一舉一動。
兩天后,天衍王趕回星辰宮,召見趙興。
景新歷三十三年的二月七日。
部署在東陽縣的兩名間諜開始撤退。
同一日,趙興以社神殿掌司的身份,出海前往‘龍石島。’,視察龍石縣祭祀事宜。
當天晚上,大喜過望的殷其全便來到了地底秘密祭壇,將這個消息燒到了傳信火盆中。
遙遠的東海深處,三座如劍的地底山峰矗立,在山峰底下,有一座水晶宮隱匿著。
“噗”
四根紅如血的香燭,突然燃燒,傳出陣陣香霧,血靈尊者底下的火盆也冒出了一陣熊熊火焰。
“社神殿掌司趙興,于今日卯時出發,前往龍石島主持春社神祭,預計八日午時抵達。”
血靈尊者看著這封信,點了點頭。
“等了這么久,終于找到了一次機會。”
趙興作為必殺榜第七的天才,針對他的行動從三年前就開始了,不過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
因為趙興有本尊和分身,這就使得絕大多數的刺殺方式失效。
血靈尊者也不可能出動大量的人力物力,去殺一個分身。
真要這么做了,那簡直是笑掉同行的大牙。
物理襲殺,基本是無效了。
那就只剩靈魂類法術。
結果,趙興在景新歷三十年就升調至崇明府的社神殿。
這導致靈魂類刺殺方案,同樣成功率極低。
因為社神殿屬于神廟麾下機構。
血靈尊者就算有著梁王黨、南荒王庭、玄天教底蘊支撐,也不可能殺掉一個在府城神廟待著的五品官。
他就是一品都不行!
除非是大周內亂起來,否則大周疆域內的府級神廟,對于方外宗派來講,是絕對的禁區!
這和趙興是幾品,沒什么關系,只要待在府級神廟內,就是普通人血靈尊者都殺不了。
唯一的機會,是趙興的本尊離開府城,去往別的地方的路上,出海那就更好了!
“春社祭,乃大周重要祭祀,趙興不太可能以分身前往。”
“這是最好的機會了。”血靈尊者思索道。
他下意識的掐指推算,片刻后,他得出結論:
“有八成的把握可行。”
血靈尊者點了點頭,隨后走到了水晶宮殿的一處靈封殿。
“轟隆”
大門打開,一縷青色的光芒閃爍,似乎要從大門內跌出門外。
不過卻被兩扇門的結界所阻隔。
血靈尊者看過去,里面擺著一百具玄冰棺材。
每一道棺材都是透明的。
其中九十具棺材,里面都已經空了。
只有十具棺材里面,沉睡著赤裸的人。
有人的棺材外面,都貼著一副老黃歷。
有的黃歷很厚,有些則只剩下薄薄的幾張紙了。
“我需施展血字咒殺術,媒介已收齊、但仍舊需要不少代價,不知哪位前輩肯獻身?”血靈尊者朝著棺材群拱手。
沒人回應,血靈尊者微微一笑:“看來大家都愿意,那我就冒犯了。”
他朝著棺材群走去。
實際上這些棺材里面的人也回應不了。
純粹是血靈尊者孤獨太久,自己給自己搞的儀式感。
他左瞧瞧右看看,那些老黃歷還很厚的,都被他略過。
“還是你們好啊,睡得這么香。”
“不像我,人不人,鬼不鬼,想睡也睡不了。”
“什么時候輪到我來睡呢?”
“哦,我好像不睡在這里,我睡在哪里來著?”血靈尊者自言自語,眼中有些茫然。
他來到了一具棺材前,里面是一具魁梧的中年壯漢,身體足有四米高。
血靈尊者看了看黃歷:“玄天神宗,護山長老張堯,自第八紀七十八萬九千年四百年沉睡,至今七千六百四十五年。”
“玄天黃歷顯示你只有二十五年就達到沉睡極限了。”
“超過七千年,在這個時代,你醒來的幾率不到一成,又接近沉睡極限……”
“就你了。”
“我送您老人家回歸玄天。”血靈尊者自言自語著。
他撕掉了棺材上最后兩頁黃歷。
“嗡”
棺材微微震動,里面的寒氣開始慢慢消散。
血靈尊者卷起這幅棺材,往外走。
離開靈封殿后,他又快速的將大門合起。
血靈尊者帶著這具棺材來到神壇前。
這里除了他之外,還有另外兩尊雕像。
“師兄,師叔保佑我。”
血靈尊者拱了拱手,隨后托著這具棺材,來到血池旁邊,靜靜的等待棺材的封印效果散去。
東海之上,一艘樓船內。
趙興的本尊,正在樓船的望景臺上閉目養神。
此為社神殿的官船,船上主要是社神雕像,當然,它沒什么偉力,就只是個象征。
把它請到島上祭祀,只是走個流程罷了。
“王爺,我現在是出海了,可有異動?”
趙興看似閉目養神,不動如山,實則慌得一批,給船艙下層的天衍王傳音。
詛咒類法術太過詭異,施展它的必須是高品,這類法術,通常是南荒中的巫,或者宗派中的神職人員掌握。
面對高品神職,趙老爺還是有些慌的。
尤其是他現在,還真是本尊出海。
“你怕什么,扛的又不是你。”天衍王的聲音傳入耳邊,“我來之前就給你施展了‘移魂替死法。’,任何命魂類法術打向你,都會作用我的身上。”
“我死之前,你絕不會死。”
“王爺在此,我哪有怕的?我只是問問這一網下去,能釣到多大的魚。”
“這你就不用管了,命官的機密你知道多了沒好處,除非你也想當命官。”天衍王道。
“那還是算了。”趙興搖頭。
命官雖然地位超然,但是他們也注定不能公開的出現在世人面前。
低調、神秘的命官,他們的事跡只有死后才會被人知曉。
有關絕密檔案,甚至要多年后才能解封。
趙興主要怕天衍王頂不住。
因為南蠻那邊,高品之間的沖突事件,越來越多,今年隨時都有可能開啟大規模的高品戰爭。
既然東海這邊算計自己的是高品,那就保不齊對方有多高了。
“碰到三品無壓力,碰到二品也無大礙,碰到一品,那就有生命危險了。”
“天衍王可要頂住啊。”趙興心中嘀咕著。
天衍王也是二品境界,若是他頂不住,那自己更加頂不住。
當然,碰到一品對自己施展靈魂詛咒類法術,這是極低概率。
凡事得考慮成本,靈魂詛咒類法術,是必要付出代價的。
這是它的法術性質。
虛空索敵,無視距離的詛咒法術,大多都要消耗人的壽命。
一品耗費壽元來殺自己一個五品官?這個概率還是很低的。
“嗚”
正想著,趙興突然聽到了一聲低沉的嗚咽聲。
他打了個激靈,立刻開啟了天眼法,掃視周圍。
卻發現,什么都沒有發生,聲音也不知從何而來。
“嗚嗚”
聲音越發清晰,但趙興始終找不到聲音的源頭。
他傳音想問天衍王,可天衍王卻沒有了回應。
此時趙興再看,發現這船上竟然一個人都沒有了!
“來了!”
趙興心中一沉,知道幕后黑手已經發動了法術。
就是不知道是哪種詛咒類法術。
“噗呼”
仿佛有什么東西燃燒了起來,趙興脖子一縮,離開原地。
發現自己剛才站的地方,掉落了一片灰燼。
他定睛一看,卻是大周的公文常用的宣華紙。
上面隱約還可見自己的名字。
“是血字咒殺術。”趙興立刻就認了出來。“這是頂級靈魂類詛咒法術。”
他神情變得緊張。
所有的法術里面,就這種法術最難防。
就好像當初他的陰風法術,也讓敵人難以防御一樣。
詛咒類法術,更加詭異。
“嗤嗤嗤”
天色一切如常,但卻突然下起了紙屑。
文字從紙上跳了出來,如血一般,隨后又扭曲幻化。
有些似人形,有些則是一只眼睛的輪廓,有些則是人與獸的結合體。
“噗噗噗噗噗噗噗噗”
不過這些血字在幻化下降的過程中,就自動燃燒了起來。
等落到趙興腳下的時候,就已經是一堆灰燼了。
“小子,準備施展滅魂鐘,我要放一些詛咒體進來,讓對手越陷越深。”
這是天衍王的聲音,趙興同樣不知從哪傳出來的。
“好,來吧!”
趙興深吸一口氣,命魂托著一口金色大鐘,時刻準備奏響。
話音剛落,天空中就出現了四個字,分別為‘衰’、‘華’、‘氣’、‘神’。
衰字率先幻化成型,朝著下方的趙興撲過來。
靈魂類法術只能以靈魂類法術或者寶物抵擋。
趙興身上穿著的天機法衣,散發出一陣陣白光。
與此同時,他的體內傳出一聲鐘響。
“鐺!”
衰字幻化體,頓時被擋在了二十米之外。
其余三個字,則依舊在百米高空。
“血字咒殺術,衰先行,氣、華、神隨后,如果第一個字不中,后面都要大打折扣。”
“現在是雙方角力,天衍王要讓對方付出的成本變大。”
趙興心念一動,僅讓滅魂鐘奏響一次。
衰字進入到十五米范圍內。
與此同時,海底三山,水晶宮內。
血靈尊者疑惑的看著下方的血池。
血池內倒映出趙興的身影,他身上法衣亮起光華,至于鐘聲他則是聽不見。
“果然是有所防范,得到了超過五品官的保護。”血靈尊者也在獲得信息進行推演。“很有可能,他是被天機殿暗中選中的一人。”
“那就更留他不得了。”
周圍的一卷卷公文飛起來,這正是幾年來殷其全搜集的。
不停的有卷宗燃燒,化作一道道流光鉆入血池中。
“去!”
血靈尊者,頓時提升了詛咒的威力。
與之對應的,他所付出的代價也加大。
血池旁邊,躺著一具尸體,其身體被剖開,出現了很多血洞。
“咕隆”
血流進池子里。
眨眼間,他的血肉就干枯了,幾近皮包骨。
衰字頓時逼近趙興的十米范圍內。
“何方妖孽,算計本官?!”
畫面中,趙興又驚又怒,雙手都在顫抖,仿佛下一秒就抵擋不住。
血靈尊者輕輕一笑,他讀懂了唇語,再度施法。
“嘭”
干尸的骨頭也都散成了粉末,整個都被投入到血池中。
“我今日雖死,化作厲鬼也不會放過你!!”
趙興看著眼前不足三米的衰字,面色猙獰,青筋暴起。
血靈尊者略微詫異。
因為血池已經干涸過半,可是血色衰字,依舊沒能完全沒入趙興的身體內。
血靈尊者再度伸手一指,五個衰字出現在了天空。
同時,血池也見底了。
“一條三品的命,還拿不下你?”
血靈尊者冷冷的看著。
船上,五個衰字都已經進入到了趙興身前一米內。
可是在這時,卻又停了下來。
不但不進,反而又被推開的跡象。
“啊啊啊啊啊!”
趙興大吼著,仿佛垂死掙扎。
血靈尊者見狀愣了一下。
“怎么還不能殺死。”
此時的他,隱約感覺到了不對勁。
但他又覺得再加一把勁,就能殺死趙興。
“嘭!”
血靈尊者將自己的一根手指砍下來,丟進血池內。
“天人五衰,去!”
血光大盛,頓時再進九分之一米。
“啊啊,到底是誰要害死我!!!”
“我快要死了,真不甘心啊……”
“砰砰砰砰砰!”
血靈尊者一連斷了九根手指頭。
此時,五衰字體,已經走完了九十厘米。
與趙興之間,只剩10厘米的距離。
等血靈尊者自斷第十根指頭。
他發現血字咒殺,還差九厘米。
血靈尊者:“……”
看著畫面中的趙興哇哇叫,他感覺這一幕有些熟悉。
此時的血靈尊者,就好似中了某個無良商家的套路。
砍了九十九刀,馬上就要功成了,結果發現這最后一刀,又被拆分成了十小刀……
雖然從三品尸體耗盡的那一刻,他就感覺不太對勁了。
可是這種沉沒成本當前,以及那最后一丁點就能功成的誘惑,還是讓血靈尊者搞到了現在的地步。
他的手腳都已經全斷了,結果趙興依舊在哇哇大叫。
“混賬!這個混賬啊!”
血靈尊者氣急敗壞。
他想起來了,當初在谷城,他就是上了這小子的當。
只不過和上次相比,他此次的套路更深了。
憤怒!
血靈尊者一瞬間血壓就上來了。
他多少是有些破防了,竟然被同一個人用相似的手法玩弄了兩次!
“此等恥辱,千年未有啊!”
血靈尊者氣得想吐血。
到了這份上,他的理智終于回歸了。
“不好,我中計了!”
“我居然會失去理智?上了天衍這小子大當了!”
“這根本就是一個圈套,趙興不過是誘餌罷了!”
血靈尊者扭頭一看血池。
發現血池在瞬間干涸,與此同時。
在血池內升起了一條金色的飛龍。
龍頭的額角,貼著一塊八卦銅鏡。
龍頭在看見血靈尊者后,頓時張嘴。
但卻嘴里卻空無一物,而是頭上的八卦銅鏡射出一道光芒,直奔血靈尊者而來。
“天衍王?你好算計!居然影響了本座的神魂!”
血靈尊者的殘軀飛身而起,但仍舊中了這道光芒。
“嗤嗤嗤”
他渾身冒火,不由得慘叫起來。
“啊啊啊——”
他掙扎著跑到了兩尊雕像前。
一頭撞進了其中一座神像體內。
火焰留在了雕像上繼續燃燒。
血靈尊者居然全手全腳的從雕像后走了出來。
“轟!”
雕像轟然崩塌。
血靈尊者二話不說,又舉起他師叔的雕像,往血池內砸去。
“血元玄封,去!”
“轟轟轟!”
金龍與雕像同歸于盡。
看著消失的金龍,血靈尊者氣喘吁吁:“師兄、師叔,對不住了,敵人太過狡猾,只能借你們兩條命用一用。”
得到了喘息的血靈尊者,掃視著周圍。
“此處據點,已不能用了。”
血靈尊者飛快的鉆進靈封殿。
嗖嗖嗖
他迅速撕開其中一具棺材的黃歷,將棺材蓋統統打開。
“血元大法!”
“咕隆咕隆”
沉睡中的人,迅速化為干尸。
他想要逃跑,就還得補充一波。
“足夠了!”
血靈尊者抬頭看向某個方向。
“撤!”
他裹挾著剩余的棺材,立刻飛了出去。
同時又裹起和趙興有關的剩余物品,立刻開始逃竄。
與此同時。
樓船上。
“消失了。”
趙興看著天空。
他用鐘聲將血字撞碎,同時撿起碎屑,立刻施展五指天命,反推幕后主使。
“嗡”
趙興的眼前,浮現出一幕幕景象。
海底的三座山,水晶宮、靈封殿,水晶棺……以及血靈尊者逃竄的背影。
“什么?這個地方?”
趙興不禁一愣。
當他看到三座山的時候,頓時驚呆了。
因為這是他之前用萬年玄龜龜板,算了十幾年的千年候變地點!
當時他在大海之上尋找,一直沒找到這個地方。
還曾托龍肖在青龍軍幫忙尋找。
可一直沒有音信。
“居然在這里,還在海里?這是還未出世?”
“等等,這是玄天教的玄冰靈棺?靈封殿?”
“此處居然是玄天教一處沉睡之地!”
趙興無比意外。
不止是千年候變,更重要的是那玄冰靈棺。
在他對未來的計劃中,如何熬到靈氣復蘇,此物是他備選的計劃之一。
“得速去找到這個地方!”
趙興此時已經脫離了血字咒殺術的效果。
周圍一切如常,船上的其余人,都沒有發現任何的異常,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沒有發生。
趙興嗖的一聲來到船艙底部。
“你小子可以啊。”天衍王見到趙興出現,不由得笑道,“我讓你配合,你配合得也太好了。”
趙興這個誘餌,效果出奇的好。
愣是一步步讓血靈尊者上了套,付出了遠超施法一次的代價。
若他一開始就舍得付出這些代價,恐怕就是三品都能殺。
“不過你太過于弄險,那血字咒殺術都快到你臉上了,日后莫要玩這么極限的事情。”
“是。”
頓了頓,趙興又道:“王爺,可找到了妖人的那處窩點?”
“確定了大概方位。”天衍王點頭,“也有人過去追殺了。”
“不過余孽應該是追之不及。”
天衍王能夠感覺到,不少高品死去。
但也有逃走的。
此行的收獲已經足夠大,繼續追,恐怕也是無法擴大戰果。
畢竟雙方都隔了一定距離。
“王爺,請允許我也加入到窩點搜尋中。”趙興道。
“哦?你也知曉了方位?”
“多一人,也多一份力量。”趙興道。
“也好。”天衍王道,“一起前去,不過待會搜查,你別走遠了。”
“是。”趙興點了點頭,立刻令樓船分出一艘飛舟。
分身坐在樓船上,繼續前往龍石島參加春日祭祀,本尊和天衍王一起,朝目標區域進發。
趙興是直接的詛咒目標,天衍王是間接抵擋。
是以趙興在反推其人時,得到的具體方位更詳細。
他和天衍王來到一片海域時,天衍王便道:“趙興,靠你了。”
“是。”趙興頓時分出數道分身,朝著不同的方向飛去。
“你本尊別離我太遠。”天衍王道,“以免有什么意外。”
說完,天衍王也跳進海底,開始搜索起來。
趙興的萬法分身,在搜索上效果顯著。
他不到兩刻鐘,便找到了那處三山水晶宮。
“果然是占侯法中預知的地點,不過它應該還未出世,不知還要多久。”趙興暗道。
“天衍王他們還要搜索一番,我得先下去一趟。”
他現在是本尊來此,和分身之間的交替,就連天衍王也分不清,為什么?
因為隔著一段距離,天衍王也只能憑借靈魂強度來感應。
趙興修煉的衍神決,七魂體毫無強弱之分,自然也難辨別出誰是分身。
那為什么這么做?
主要是靈封殿!
“玄天教的靈封殿,是靈氣時代繼承下來的,配合玄冰靈棺,可沉睡幾千年,熬過歲月更替。”
“不過在元氣時代,這種辦法成功率就大大降低了。”
“成功率低,且即便蘇醒,也有很大的后遺癥,不是瘋癲就是癡傻。”趙興鉆進水晶宮內,快速的尋找著。
玄天冰棺,是他的備用計劃之一,原因就在于它有很大后遺癥,那是迫不得已才能用的辦法。
當然,他這次非要來,并不是為了冰棺。
單單玄天冰棺,是沒有用的。
還要修專門的法術,另外還要打造出靈封殿,以及準備諸多珍貴的寶物。
他來,主要是因為靈封殿。
“只要還生效,這里面必然就還有靈氣,哪怕是一絲一縷,對我來說都極為難得。”
“可以利用玄黃析元術,吸收走。”
趙興在水晶宮內飛快的找尋著。
水晶宮雖然復雜,甚至還有機關暗門,但趙老爺對這種地方門清,用分身探一下路,很快就找到了地方。
“找到了!”
此時,靈封殿大門打開,露出里面雜亂漂浮的水晶棺。
“血靈尊者逃得太急,恐怕他這里是一具重要的分魂,甚至是本尊也說不定。”趙興暗道。
“不知還有沒有靈氣。”
他快速的走了進去。
結界已經被破壞掉了,法陣也失去了原來的效果。
趙興走進去之后,小心翼翼的感應著。
“九成的冰棺,都空了不知道多少年。”
“靈氣早已耗盡,歲月的侵蝕下,這些法陣也都無法持續。”
要滿足沉睡,冰棺內也是需要放許多靈氣物品。
另外,靈封殿本身也是需要靈氣存在。
“一個時代的變遷。”
趙興看著那破碎的墻壁,還有那古老的法陣,很多都已被侵蝕。
“看來是沒有收獲了……嗯?”
原本趙興都已經打算放棄,可突然他眉頭一動,身形閃爍,立刻就來到了一處冰棺內。
這道似乎冰棺打開不久,里面的寒氣還未完全散掉。
里面躺著七塊玉質的磚塊,鋪在了冰棺內不同方位。
“極品寒靈玉,不知還有沒有靈氣蘊含。”
趙興立刻對著七塊寒靈玉,發動玄黃析元術。
“嘭!”“嘭!”“嘭!”“嘭!”“嘭!”“嘭!”
其中六塊寒靈玉,一碰到元氣法術的影響,就爆散,化為了灰燼。
但第七塊,卻亮起了一道光芒。
雖然光芒很微弱,但趙興卻欣喜若狂。
“有,這股靈氣份量大概是當初的那一截枯枝的一半!”趙興立刻將其提取出來。
同時施展純元投影。
“嗡”
土黃色的光團,頓時沒入純元土壤中。
“是土行靈氣。”
趙興無比期待的等待著。
突破四品境,他的純元土壤是四級!
總面積約三十一萬四千平方米。
純元土壤的半徑約為316米。
現在開始蛻變,純元土壤開始了進一步的增長。
“轟隆”
在得到這份土行靈氣后,純元土壤的半徑增加至420米。
總面積擴大至55萬平方米。
“仍舊是四級土壤,并沒有發生質變,但范圍增長很顯著。”趙興暗道。“要是靠元氣資源來堆,還不知花多少錢和時間。”
搜索了一番,趙興沒再發現與靈氣相關的物品。
“里面還有很多值錢,或者重要的物品,但不可能歸我,拿來還有麻煩。”
“不過,能有這意外之喜,已經很不錯了。”
趙興悄然退出來,開始呼叫天衍王。
陸陸續續有官員抵達此處海域。
由于之后的事不適合趙興參與,天衍王便陪同趙興的本尊返回崇明府。
也是在這一天,崇明府內部也開始收網。
“哐當!”
殷府的大門,突然被踹開,一群官兵不清而入。
天羅地網兩套法陣,頓時封鎖殷府上下。
殷其全從床上驚坐起來。
“混賬,是誰敢闖督海監察的府邸!”
為首的官員身穿黑色鷙鳥服,手持羅盤令箭,隨后輕輕一指,便將殷齊全的官服給撕裂。
與之一同撕裂的,是殷其全身上的官位氣運。
“督海監察?你現在不是了。”
“所有人都抓起來,一個都不能死!”
“你們是……命官。”殷其全頓時臉色慘白,癱倒在地上。
與此同時,崇明府各地,都有慘叫聲響起。
“快逃!”
“啊,父親!”
“完了,一切都完了!”
僅東陽縣范圍內,就有共五百三十二名官民處死。
崇明府文武官員,包含軍隊,牽扯的官員總共有七萬五千多人。
殷其全在內,共有二十五名四品的文官武將被抄家滅族。
從三品的武將和文官各一名。
由于勾結方外,屬于十不赦的叛國罪,就算是有特權,都沒辦法免于一死。
不過這兩名三品,沒有立刻被處死,而是被秘密關押起來,進行審判。
因為他們是梁王舉薦的人才,需要把底扒掉才能再殺。
在沒有吐出所有秘密之前,想死都是一種奢望。
三品文武都被抓走,崇明府和東海軍團也開啟了新的肅反清查風暴。
在這種震懾下,整個東海都平靜了不少。
不過趙興在看完名單后,卻知道這點成果,根本不算什么。
“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趙興如是想道。“只要征蠻失利,現在沒反心的,到時也會滋生出反心。”
像洪元霸,就是最好的例子,此人原本不想反,愣是被他傻弟弟給拉下水。
“一旦平海州氣運動搖,沒有二心的也會生出二心。”趙興凝視著高空。
如今他修了衍神決,靈魂強大,以大衍望氣術觀天,便能夠看到平海州上空,有一層厚厚的氣運光罩。
就是這層光罩,鎖住了平海州的氣運不外流。
“一旦梁王分裂平海州氣運,官員只有兩條路可走,要么反,要么平反,逃都不能逃。”趙興暗道,“逃了,就失其位,有些靠國朝氣運上來的官員,立刻就要壽終而死,如今我也在這一局中。”
趙興能夠感覺到,自己的因果魂,被許多根看不見的線給纏繞住,這就是他之前做出決定后的變化。
如今又釣魚血靈尊者,導致諸多官員被誅,完完全全的參與到未來的變局中。
“留給我的準備時間不多了。”趙興收回目光,“也該去找李伯謙,學學他的秘法。”
李伯謙曾說過,給他六次請教的機會。
迄今為止,趙興沒有用過一次。
不過從景新歷三十三年的三月開始,趙興便決定用掉這六次機會。
“云門法,玄天雷法鎮獄篇,我都是本尊三轉,分身一轉。”
“現在再學攻擊手段,已沒有必要,接下來的時間,還是要爭取學一兩門保命的手段。”
“萬一本尊碰到十分厲害的高品強者,我也要能跑得掉。”
“李伯謙有三大絕學,一是《鯤鵬變》,二是《咫尺天涯》,三是《元封》。”
“想要學會絕學,而且要深入,我的本尊就得走一趟天元府分院。”
衍神決第一層練成,連滅魂鐘,都已經有二層境界。
在靈魂手段上,學習時間,比預計的時間提前了三年。
也就是天衍王讓他研究總結第一層心得,以及這次修煉夢行法的發現,讓他多耽誤了一些時間。
“現在是景新歷三十三年的三月,我現在去天元府,利用離火道院的傳送,最快只需七天時間。”
“要去坤元學宮總部就遠了,光去都要一個月余。”
“若是在李伯謙這邊學習得快,就再去一趟坤元學宮。”趙興計劃著。
他首選,當然是玄天學宮分院,因為就在平海州。
另外,鯤鵬變,是候變法內練!
此法必須本尊前去才能學得會。
當然是優先去玄天學宮。
景新歷三十三年,三月十五日。
趙興和天衍王請假,離開星辰宮,前往玄天學宮的天元府分院。
三月二十三日,趙興來到了天元府分院。
此時,無人知曉他的本尊來此。
除了李伯謙。
“你想學我的絕學?”李伯謙饒有興致的看著趙興,“我絕學很多,你想學哪一門啊?”
“鯤鵬變、咫尺天涯、元封。”趙興恭敬道。
“哈哈哈,你胃口倒是不小。”李伯謙大笑道,“雖然你本尊到了這里,但是我這三門絕學,可不是那么簡單就能學會的。”
“你學習的玄天雷法鎮獄篇也好,云門也罷,都是一條從低到高,完整的道,無數的先賢總結出來了許多經驗。”
“但我的三大絕學,創出至今,只有頂級法,入門的難度,堪比其余頂級的小成,且沒有創出幾種高階法來當跳板參悟。”
“其中《元封》,更是完全沒有任何輔助,因為它一開始入門,就是頂級七轉的程度,除了我自己,沒人能施展。”
“六次機會,你何不用在其余法上?”李伯謙道,“風、雨、雷、云,你現在還未學全,若是肯放在這上面,你未必不能全面進入小成境界。”
“我意已決。”趙興再拜,“絕不后悔,請大司農成全。”
“罷了。”李伯謙輕笑著揮手,“你既有此決心,那就試試吧。”
“候變法內練,需準備鯤鵬精血,此物還得從總院調,元封門檻更高,就先從咫尺天涯學起。”
李伯謙帶著趙興的本尊,往上一跳。
他腳下生云,下一刻,趙興就發現自己來到了萬米高空。
趙興看著下方,暗暗稱奇。
類似的法術,在本我派法術中,也有。
他學過一門法,名為叢林跳躍,不過有限定條件,必須是活著的草木生命為基礎,而且遁完,作為依托的草木就死了。
距離還有限,至今他還只能遁個四千米,也就是說他要施展此法,只能在限定環境下進行。
但李伯謙這門法,明顯要高深得多。
“咫尺天涯,乃是云法。”李伯謙伸手在天空中比劃,頓時就有一批云層,按照他的意志進行了排布。
“你看這像什么?”
“像云道。”趙興看著那四通八達的云層管道,“戰船飛行,作戰指引,都會用到云道。”
“不錯,戰船在天空中飛行,在絕大多數的環境中,很容易碰到罡風層,產生巨大的阻力。”
“越是向上,這種阻力就越大,而在云道中航行,那就不一樣了,此等阻力可以被消除,甚至加以利用。”
“所以,如果要在很高的地方,進行快速航行,一般都動用云船,比如王天知帶你來的那艘船,就是風息云船。”
“不但能夠無視罡風層,還能夠利用它來加速,只說戰船,云船系列為天下第三快。”
“因為它不止是本身在走,云道也在拉著它往前走。”
“但云道不能反復利用,當云船過去,排開的云道波動就會成為一種干擾,而且范圍極大。”
“需要很長一段時間才能恢復。”
“我的咫尺天涯,正是根據云船的原理創造出來的。”李伯謙道,“相比龐大的云船,人施展的法術帶來的波動就很小了。”
“雖說仍舊不能原路來回,直線通行,但這種細微的波動,已經可以忽略。”
趙興靜靜的聽著,李伯謙所說的云法,已經涉及空間之道。
所謂云道航行,差不多可以理解為云法版的‘曲率飛行’。
作為當代大司農,李伯謙在對天時法的感悟,已經是玄黃界天花板一級的人物了。
若是在靈氣時代的氣運王朝,他也是可以破空飛升的人物。
“頂級法云門,終極法云天道,最終是欲要以云法代天行道,不過這終究是種奢望,云法的極限,能夠短暫的改變天地規則,但終歸是無法取而代之。”
李伯謙再度揮了揮手,布滿四通八達云道的萬米云層,飛快的縮小。
最終,在李伯謙的掌心中,出現了一個縮小版的云道圖。
“去!”
李伯謙雙手一拉,縮略的云圖又為之形變,覆蓋在了趙興身上。
“你試著往前走一步。”
“晚輩該先抬哪只腳?”
“隨便。”
趙興依言照做,隨后就發現自己出現在了萬米之外。
“嗡”他剛站穩,旁邊就冒出云氣,云氣一閃而逝,李伯謙出現在身邊。
“感覺如何?”
“很快。”
“再想想。”
“我只走了一步。”
李伯謙笑而不語。
“我其實并沒有走,是云在帶著我走?”
李伯謙點了點頭:“不錯。”
“你既已學會云門,有云法基礎,就先從九十九種云道入門。”
“若是能悟盡九十九種云道,咫尺天涯你便算是入門。”
“你在此處領悟,若有所得,則可下來尋我,我會施展咫尺天涯,讓你親身體會,印證感悟。”
李伯謙揮了揮手,縮略云圖又快速的擴大,最后又變成了直徑萬米的圓形云層。
“是。”趙興選擇其中一條云道,鉆了進去,開始了參悟修煉。
李伯謙則是飛身下來,落到了下方的乾清園中。
園林內有一座水榭,中間擺了一副棋案。
棋案旁站著一道身影,他身姿偉岸,仿佛一座巍峨的高山,散發出無可抗拒的威嚴。
一襲紫金長袍,繡滿神秘的符文和古老的圖騰,每一道線條都流淌著強大的力量,光芒閃爍,如同星辰點綴。
他的面容剛毅而冷峻,猶如被歲月雕琢的大理石,棱角分明。
雙眸深邃如淵,似蘊含著無盡的智慧和洞察一切的敏銳。眼神中偶爾閃過的光芒,仿佛能穿透時空的迷霧,讓人不敢直視。
頭戴一頂璀璨的王冠,上面有十九顆寶石閃爍,每一顆寶石都承載著偉力,散發出的光芒交織成一片神秘的光輝,籠罩著他的身軀。
當李伯謙下來的時候,他依舊一動不動,背對著這位當代大司農。
如此無禮的舉動,李伯謙卻沒有絲毫的不耐,反而恭恭敬敬的身前行禮拜道:“陛下,臣來晚了半刻鐘,請陛下責罰。”
姬明景負手而立,遙望天空:“伯謙,他有何特殊之處啊?”
李伯謙道:“志向非凡,天賦卓絕,有大司農之姿。”
“哦?”姬明景的語氣略帶詫異:“你評你師弟王天知,都未曾說過這種話,竟看好他?”
李伯謙微笑道:“臣只說他有這個氣象,然陛下氣吞寰宇,為天下之主,能不能成,當看陛下。”
“他太過年輕,便是賢才,也只能交給后世君主。”
姬明景收回目光,轉身坐下,一揮手,棋盤便如水面波動起來,眨眼間就變成了一副軍用沙盤。
上面顯示著十九州的地形地貌,云氣,其中平海州之地,已是一片烏云密布。
“今日下軍棋,罰你執白子,讓兩手后行,且必須取勝。”
李伯謙眼角微動,因為姬明景持黑棋站在沙盤的另一頭,為滄瀾江以南。
他在滄瀾江以北,坐十九州之地。
旗上有軍名、人名,勢力的名字,景帝率先下子。
第一子便是黑龍軍后移,從滄瀾江以南,撤回了平海州。
“轟隆”烏云密布,平海州上的氣運金龍一分為二,大片的官府城池倒塌,天象混亂至極。
景帝伸手一指,第二手指向東海。
滔天海水從東海涌起,奔涌至大周東邊的防線,四族土司齊齊叛變,無數海船旗號,進行登陸,瞬間蠶食了平海州以東。
兩子落下,李伯謙心中猶如響起了兩道驚雷。
姬明景則是平靜的盯著他:“伯謙,該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