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森陰暗的房間中,僅有一張巨大的長方形石桌屹立在其中。
石桌看起來極為古舊,到處都是氧化磨損的痕跡,似是經過了無數年月的時間洗禮,終至如今這般模樣。
三根蠟燭規整的擺放在石桌上,靜靜燃燒著,提供著陰暗房間里僅有的光源。
石桌的四周則擺放著同樣古舊的九張高背石椅。
此時,正有四道身穿斗篷兜帽,上半張臉被陰影覆蓋,只能看到下半張臉的人影,端坐在不同的石椅上。
“……我說,咱們一定得在這地方碰頭嗎?”
薛晚連連搖頭:“不對不對,怎么感覺它連羞恥心都有,這也太不正常了。”
異神教的圈子里,有一些公認的真理與常識。
教授面色平靜的點了點頭:“總之事情就是這樣……因為神諭中有著很明顯的代表‘南’的意思,因此南方這邊的分部都收到了調查神諭詳情的命令。”
旁邊的男人笑了笑,語氣不變地開口道:“理論上是有的哦。”
“難不成我誤會了新聞行業的平均道德水準?真有記者會因為個人道德素質或者肖像權之類的就放過這個爆點?”
阿琴急切問道。
引擎蓋深深凹陷下去,車子瞬間熄火,擋風玻璃也爆出一圈破碎的白紋。
“喂,是薛先生嗎?”
司機驚慌失措地說道。
上帝死去后,現世與異界碰撞,發生兩界交疊現象,導致原本完善的邏輯鏈與世界觀出現了破綻,異神們寫起同人來方便了許多,不必嚴格按照原有的框架,而是可以在書中涂抹上一些自己的特色。
“都新紀267年了,能不能別整這邪教風了,這些年來入教的信徒越來越少,你們都不找原因的嘛?”
“有的有的,我一直在等您的電話呢。”
“不愧是冕下,所傳神諭高深莫測,著實難解。”
“……阿琴,儀軌相關的一切,都是總部那邊決定的,我們無權更改。”
“奇怪,這新聞居然沒上伱的照片。”薛晚收回手機,面露疑惑。
這意味著,新紀以來,異神第一次出現了‘直接干涉現世’的行為!
身影砸在了車前面的引擎蓋上,傳來一聲巨響,整輛車子都隨之震了一下。
“總部那邊破譯了七天,勉強將其翻譯成大概能理解的文字。”
這一刻,薛璟很難得的對他人生出了些許愧疚之心。
薛璟拿起罐裝可樂喝了一口,隨意道:
“放心,它一直都和我吃一樣的,沒出過問題,排便尿尿都很正——”
因此,‘人’們可以在書上涂涂抹抹,開始寫同人了。
看到了那個健壯有力的臀部,他一個沒忍住,摸了上去。
“誒?這?怎么回事?”
她的臉上流露虔誠之色。
如果將神當成是人,那么現世對于祂們而言,就是一本書。
阿琴拍桌而起,滿臉不可思議地喊道:
“神諭之花!?確定不是‘御子夢媒’那種讓人搞不懂的神神叨叨,而是具備實體的‘花’?”
這些記者居然會放過?
而人,雖然可以直接撕掉這本書,但卻無法對書里的存在做什么——除非是這本書的作者。
她將手機反轉,對著坐在對面的薛璟道:
“這……每個字我好像都認識的樣子。”
他掏出手機,在通訊錄界面翻了一會兒,找到經紀人的電話,撥了過去。
震驚,U19參賽選手竟在大庭廣眾之下做出這種事——
經紀人是個名為江思薇的女性。
“算啦,怎樣都好,可愛就行了,啊啊,我的小鳳紈,你怎么能這么可愛,媽媽愛你……”
“造孽啊……”薛璟微微一嘆。
男人的語調依舊沒有任何改變,溫柔道:“我沒有那個意思,只是單純的在向你述說事實。”
因此才會有受賜者的出現,異神之力得以在現世使用。
薛晚將一塊糖醋肉塞進嘴里,看著手機樂了起來。
其中一人似是無奈的開口說道。
姐姐薛晚是住大學宿舍的,門禁時間快到了,因此薛璟打算和姐姐暫時告別,帶著貓貓逛一逛楓城,順便見一下吳幼晴給他安排的經紀人。
封面照片是港口候船大廳里那兩個少年,正躺在地上,抱在一起昏迷著。
只見貓貓彈出爪爪,勾起一塊薛璟幫它切好的牛肉,呼呼吹了兩口氣后,放進嘴里咀嚼著,微微瞇起眼睛,似是在享受美味。
教授點了點頭,說道:
“那么,我在此轉達總部那邊發來的信息。”
曾經有個研究者,用一個簡單的例子,大致說明了神為什么無法直接干涉現世。
阿琴沒有再理會他,而是轉頭望向對面座椅上的人:
“教授,你那個寶貝學生呢?今天怎么沒帶過來。”
他已經能想象到,往后這兩人無論如何否認,都會被一批不嫌事大的樂子人不斷調侃,身上的CP標簽會越來越深……
手機中是一條新聞,發布時間:3分前。
“夠了……你這人,為什么能面不改色的說出這種話啊,這放外面多少得告你一個性騷擾了。”
夏侯深咧開嘴,無視了被自己撞出來的汽車凹陷,邁步向前,正想回酒店大堂,找那娘們繼續交流一下。
她一臉懷疑地看著貓貓:“這貓……該不會是什么瘋狂科學家試驗的產物吧,把人腦裝進貓里面之類的。”
“看!”
雖然對新聞業不算非常了解,但也明白,一個長得好看的人對于吸引流量的作用有多大。
而一本好書,有著完善的邏輯鏈與世界觀——寫同人也得按照基本法,不能瞎寫。
一家裝修偏時尚清新風格的餐廳中,薛璟與姐姐薛晚相對而坐。
他還沒說完就被阿琴打斷了。
由不得她不震驚。
“看來教授你是真的很看重那個學生啊……行了,都這個時間點了,其他人應該都不來了,這次召集我們有什么事,說吧。”
那么,既然異神無法干涉現世,為什么受賜者這種擁有異神力量的存在會出現在現世?
就像是一直拿著手機等著薛璟一樣,電話連嘟都沒嘟一聲,直接被接通了。
知道薛璟是個外地人后,健談的司機一路上滔滔不絕地介紹著楓城。
“七天前,千紅萬艷之主于靈廟中降下了銘刻神諭的‘花’。”
薛璟嚼著嘴里的飯,抬眼望去。
神——無論是死去的神,還是活著的神,都是無法直接干涉到現世的。
先是介紹了兩位少年天才的履歷,訴說了兩人之間過往的舊怨,然后今日在碼頭意外撞上,開打的起因,過程,最終被另一名神秘的少年強者雙雙擊敗……
薛璟笑了笑,說道:“那咱們現在見個面吧,我把地址發給你……”
阿琴身旁的男人語氣有些艱澀。
連給信徒的‘神諭’,都是以一種模模糊糊,神神叨叨的方式,從來沒有過很直接了當的交流。
沒想到的是,居然在給隊伍人員訂酒店的時候,碰到了個身材很少見的娘們……
等其余人都離去后,教授來到阿琴的身邊,在她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
過了將近二十分鐘,汽車在一家名為云鷺,看上去頗為豪華的酒店門口停下。
何況薛璟可是擊敗了兩個本來就關注度不小的少年天才……
“……小鳳紈好厲害,我從來沒見過這么有靈性的貓。”
有著一頭藤蔓般長發的教授,身體微微前傾,臉上的陰影隨之褪去,露出平平無奇的中年女子真容。
然后就被一腳踢飛出來了。
這時,卻有一道身影從遠處飛來。
薛晚沉默了一會兒,直接伸手將其抱在懷里,用臉不停蹭著,滿臉陶醉。
薛璟見狀,皺了皺眉,打開車門,走了下去。
江思薇連忙道。
“她的凡人親屬來楓城了。”教授平靜地說道。
吃完飯后,時間已經來到了晚上八點。
硬要理解的話,可以將祂們當成類似于‘高維生物’一樣的存在。
教授看了她一眼,說道:
“命令我已經傳達完畢,那么解散吧……阿琴,你留一下。”
用眼神征求了一下貓貓的意見,得到沒問題的答復后,薛璟也同意了。
貓貓走到薛晚面前,蹲坐下來,很夾子的喵了一聲。
然而,受賜者的出現也只是異神們對現世的‘間接干涉’,時至今日,歷史上依舊沒有異神直接降下神跡,賜下神物的記載。
但是現在,那位千紅萬艷之主,竟然賜下了一朵花……
薛晚有些驚訝。
“所以呢!花上面的神諭是什么?”
哪怕只是一個無關的路人,只要長得好看,意外被攝像機拍到,都有可能會登上熱搜。
語調平淡,毫無起伏的聲音從他身后傳來。
“嚇!!!”
書中的存在,是無法認知到‘人’的。
溫柔的男性嗓音從身旁傳來,阿琴撇了撇嘴:
“日常聚個會也算儀軌的一部分?那我撒個尿有沒有規章制度限制啊?”
薛璟愣了愣。
夏侯深從引擎蓋上爬起,拍了拍胸前印著一個大腳印的衣服。
將富婆霸總替他定好的酒店位置發給江思薇后,薛璟也攔了輛的士,往酒店而去。
名為阿琴的漂亮女人饒有深意的望了她一眼,笑道:
“啊?要我扮白臉啊?”阿琴苦惱地撓了撓臉頰。
“——繁星群刃以南,有異數之君,兩面之子,具反轉之能,無窮盡之鋼羽,務必弒之不存之力,豈無黃昏之晚鐘蕩徹——”
薛璟捏了捏下巴,笑而不語。
因為書的作者死了,書的版權成了無主之物。
祂們是超越‘弦’的,不可名狀的存在,其所具備的‘位格’讓牠們的存在形式超脫了人類的認知范圍。
如果這是真的,那么這朵花本身已經不重要了,這件事發生的意義才是最關鍵的。
這時,卻有一只修長如玉的手掌摁住了他的肩膀。
而新聞底下的評論,雖然才幾分鐘,卻已經冒出了很多‘建議鎖死’‘好磕’‘我早就在磕他們倆了’之類的腐臭言論……
貓貓被蹭著,用眼角的余光頗為得意地瞥了薛璟一眼。
身為玄蛟武道俱樂部的簽約選手,他的年齡已經超過了U19的規定,這次并不是來參賽的,而是過來陪著自家俱樂部里那個沒什么參賽經驗的年輕人的。
薛璟道:“是我,薇姐,你現在有空嗎?”
此話一出,在場其他人都渾身一陣,眼神睜大。
“哦哦那兩個人上新聞了。”
連身為姐姐,看膩了的她都覺得自家弟弟好看到不行,這相貌再加上其身為事件主人公的表現,只要登上新聞,絕對是吸流量的大殺器。
薛晚陷入沉思。
這倒也是條頗具現實考量的思路,怎么他碰到貓貓的時候沒往這方面想呢?
“喵”
聽筒里傳來恭謹的女音。
說著,她直接將頭上的兜帽往后掀開,露出一張漂亮成熟的臉。
因此異神無法對現世為所欲為,只能用‘符合這個世界邏輯鏈與世界觀’的方式,對現世施加影響。
微微一痛,皮膚上出現數道白痕,薛璟笑了笑,伸手安撫似的揉了揉她的貓臉。
“總之沒問題就是了。”
也不知道是這兩人的的姿勢問題,還是攝影師拍攝的角度太刁鉆,硬是拍出了一種兩人關系極好,抱在一起平靜睡覺的感覺。
不過幸好,再往下的文字頁面倒是沒有亂編,老老實實說明了兩人為什么會這樣。
“砰!”
“它吃這個沒問題嗎?上面的調料都是按照人類食用的標準加的,對它的身體不好吧?”
“媽的,這娘們夠勁,我喜歡!”
另外,想撕掉這本書也是有前提的——你得先干得過這本書的作者。
“千紅萬艷之主冕下是一切花草樹木的起源,咱們這些蒙受神賜之人,身上的體液對花草……”
薛璟拿出手機掃碼支付,說了聲謝謝后,正要下車。
不過她很快將這個沒什么所謂的問題拋之腦后,轉頭看向蹲坐在旁邊桌子上,正在啃著牛排的貓貓。
阿琴受不了似的捂住了自己的臉。
但是薛晚卻很不樂意的表示不想和貓貓分開,要帶著它回大學宿舍去住。
門口招了輛的士,目送薛晚和貓貓上車后,薛璟提著拉桿式行李箱,一個人站在大街上。
貓貓的臉上很擬人化的出現一抹羞怒,發出威嚇的‘嚇’聲,渾身炸毛,彈出爪子,對著他的手腕來了一下。
教授說完,在場幾人腦門上浮現出無數問號。
“怎么,你是想肇事逃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