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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6章 廢除海禁的初步構想

更新時間:2024-06-01  作者:西湖遇雨
朱雄英讀書的地方,跟其他皇孫不同,不是在大本堂,而是在文淵閣。

這個地方很有名,是因為“文淵閣大學士”這個職務,而要說起來具體在哪,怕是很多人都不清楚。

文淵閣,位于太子辦公的文華殿南側,也就是宮城東南方,緊挨著左順門和午門,東方則是兩個連綿的倉庫,一個是八寶庫,一個是古今圖書庫,再往東就是狀元唱名的東華門了。

總之,這就是個小小的閣樓,跟其他“殿”級建筑的規制比起來,實在是不值一提,不過因為地處偏僻,倒是寧靜得很,也沒有皇宮中那種普遍壓抑的氛圍,反而有一方小小天地自得其樂的意味。

秋日的午后,陽光透過文淵閣的窗欞,解縉正埋首于一堆書籍之中,他的臉上映著窗外的光影,顯得格外專注。

說實在的,這里對于解縉來說,簡直就是天堂,有看不完的書,還沒有縣城里那些操心的事,最妙的是,還升官了。

懂不懂江西解元的含金量啊?這要是放到乒乓球界,就等于拿了全國冠軍,這可比拿世界冠軍難多了。

朱雄英緩緩步入,腳步輕盈,生怕打破了這寧靜的氛圍。

再加上兩人之前在陜西藍田縣的時候相處過,如今雖然雙方地位出現了顛倒,但好歹算是年紀相差不大的同齡人,所以雖然名義上是師生,但關系更類似于朋友一些,沒有太過拘謹和陌生。

“不過,解除海禁倒是還涉及到一件事情.逃出大明的人口。”

不過解縉倒是沉得住氣,沒有馬上飄起來。

因為解縉也沒來兩天,而且限于現在落后的交通條件,還有其他老師沒有到,所以在文淵閣內,正式的授課還沒開始,處于暫時的磨合階段。

接下來,就是正式開始上課了,門口跟隨朱雄英的宦官們是有監督他好好上課的職責的,所以朱雄英肯定是不能摸魚的,傳到朱元璋耳朵里不好。

而關于自己踩的這個坑,解縉被發配的這么長時間,也不是沒有思考,現在他也想明白了,再加上朱雄英的態度很鮮明,一直都是支持開海的,所以說起來也不用顧忌太多:“海禁政策,歷來是朝堂爭論的焦點,我倒是覺得,海禁既是一道屏障,也是一道枷鎖.只不過這人戴著枷鎖久了,都會不自覺地彎了腰,若是沒了枷鎖,怕是吃飯都吃不自在,更何況是偌大一個大明呢?”

根據解縉的介紹,朱雄英已經明白了,在宋代的時候市舶司的職責主要包括三個方面;其一是出海許可,也就是《元豐市舶條》里提到的根據商人所申報的貨物以及船上人員及要去的地點發給公憑(出海許可證);其二是海上檢查,也就是海上緝私船派出士兵登船抽查,防止夾帶兵器、錢財、女人、逃亡軍人等;其三也是最重要的職責就是抽取關稅了,市舶司起到了海關的作用,對回港船舶進出口的貨物實行抽分制度,即將貨物分成粗細兩色,按一定比例抽取若干份,這實際上是一種實物形式的市舶稅。

“殿下問的是一地的市舶司,還是全國的市舶司加起來?”

朱雄英站起身來,向解縉深深一禮:“感謝老師今日的指點迷津,學生受益匪淺。”

“第一個方面就是重建市舶司,而重建市舶司,則要先立下條例,否則沒有規矩不成方圓。”

這件事情很少有人注意到,但實際上,海禁配套的措施就是遷海,沿海島嶼星羅棋布是非常不利于防守的,大明不可能每個島嶼都配備軍隊,而這些島嶼如果有百姓進行生產生活,那基本上就成了倭寇隨時可以獲取物資的補給點了,因此想要維持海禁就必須要遷海,遷海的主要內容就是把島嶼上的居民徙遷至內陸,以此對抗倭寇和退到海外島嶼的張士誠、方國珍等反明勢力的殘部。

嗯,元朝因為民間海上貿易發達,民間造船業也很發達,而且因為受到阿拉伯商人的影響,元朝流行海船也更偏向于西式船,跟方頭平底的中式船不一樣,有不少是尖底帆船,比漕運海船要大,大致上長十余丈,深三丈,闊二丈五尺,載重量為二千石左右。

所以說,有錢沒錢都是暫時的,而這條看起來挺沒錢途的路,其實是前途通天的青云路,一旦熬出頭來,那就跟其他人不一樣了。

朱雄英認真地傾聽著,點頭表示贊同,解縉是為數不多的支持全面解除海禁的人,而且解縉的才華也是不俗,這一點很難得。

對于解縉來說,這實在是不折不扣的拔擢,不僅在大明翰林院有著特殊的政治意義,而且對于他自己,不管是縱向還是橫向對比,都是一個大進步。

“如今鄭國公已經帶兵出發去濟州島了,朝廷正打算籌備下南洋事宜,等到這批艦隊從濟州島返回,就可以著手由皇室出資,前往安南國和占城國進行貿易了以史為鏡可知興替,史書里關于海貿之事,可有什么能講的?”

而之所以這么搞,是因為海貿在古代是一種門檻比較高的商業活動.陸上沒有騾馬和推車,還能人力搬運貨物販賣,可海上不僅沒法帶著貨物游泳,就連小漁船也搞不了海貿,只有大船才行。

今天關于廢除海禁政策,算是討論出了一個全方位的構想,朱雄英對解縉的才華也很滿意,這是個不錯的人才,或許搞陰謀詭計不擅長,但對于這些大政方針和歷史知識,卻有著足夠的能力。

“愿聞其詳。”

《元豐市舶條》在中國古代法律體系上的地位還是很高的,作為第一部關于海外貿易的單行法,其中詳細規定了市舶司的職守和相關管理政策,基本上是教科書級別的法律文本。

解縉緩緩而言,顯然是對此有準備的,或者說,自從因為殿試上的海禁對策被發配以后,他就看了很多這方面的資料,這個年代雖然找資料不方便,但解縉還是在藍田縣就力所能及地搜尋了,而文淵閣和旁邊文庫里的藏書,也給他深入研究海禁問題提供了很多參考資料。

而解縉經過了基層的磨礪,坐了這么久的冷板凳,如今肯定不會有那么多不切實際的想法了,朱雄英也想聽聽對于這個時代政策現狀和歷史沿革更為了解的聰明人,是如何看待這個作為大明基本國策而頗為令人無從下手的海禁問題的。

“華夏對外進行貿易,無非是三條路,第一條路是經過西域的絲綢之路,第二條路便是川蜀、云滇、青海所經的茶馬古道,第三條路則是海路。”

解縉對此胸有成竹,侃侃而對道:“北宋共有四大市舶司,即京東東路市舶司、兩浙路市舶司、福建路市舶司、廣南路市舶司,而四大市舶司下面又有九小市舶司,這些大小市舶司的總市舶收入達42萬緡左右;而到了南宋時期,市舶司的收入則激增到了150萬緡,彼時宋廷丟失了一半國土,歲入下降到了1000萬緡,市舶司收入就成了大頭,乃是宋廷賴以維系的根基。”

“那在宋朝時期,市舶司能收上來多少市舶稅?”

這個思路,看起來是不錯的,也就是第一步先搞下南洋這樣的皇室海上貿易,皇室出錢出船出人出貨,而等航線趟熟了,沿途國家、海盜、水文等情況都能確保不出太大岔子,第二步就可以讓民間有實力的大商人,開始海上貿易,而皇室的資本,就可以效仿元朝泉府司的操作,介入其中,如此只出錢,就不必自己出船出人出貨了。

上課算是結束了,畢竟宮門也得落鎖,外臣沒有皇帝允許是不可以夜宿皇宮的,這是死罪,解縉過一會兒在天黑之前就得出宮門了。

“還夠花,詹事府的同鄉經常接濟。”解縉這話對于普通翰林來講,其實就是凡爾賽了,因為輔導太子為職的詹事府、左右春坊、司經局的官員,屬于是青云路中的青云路,只要太子登基,馬上搖身一變成為高官的,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就是這個道理,而這幾個部門的官員,都是要在翰林院掛著銜的,能得到這些人的接濟,就意味著融入了他們圈子。

而解縉彎道超車,直接節省了三到五年的時間,如何不讓人艷羨?要知道人生很多時候都是一步領先步步領先,大器晚成的例子可實在是太少了。

反正從朱雄英的角度出發,他覺得這一套東西完全可以拿過來用,有些看起來可能存在隱患的條例,只需要在實踐過程中根據實際情況稍加修改就行了呃,如果他沒猜錯的話,也有可能在條例頒布后的南宋時期就已經修改完善的差不多了。

總之,林林總總的這么多關于商貿問題的細節,不花費很長的時間進行研究,肯定是弄不清楚的,而解縉在這方面的研究,很好地幫助了朱雄英沒有這位專家學者的指導,朱雄英自己從頭捋清楚,可是有夠讓人頭大的。

朱雄英繼續問道:“那依老師之見,按照前代的歷史經驗和教訓,大明應如何調整海禁政策呢?”

不過,上課雖然有規定,但解縉負責的內容卻并非那么令人生厭,“經史子集”各有一個老師,解縉是給他講史的,兼有教導書法的職責。

如此一來,雙方的溝通就相對坦誠,很多普通關系不太方便說的話題,也能夠借著講史的名義聊一聊。

解縉從正七品的藍田縣令,升到了從六品的翰林修撰。

而講史,自然不如講經那么考據枯燥。

跟解縉同一屆的進士,這時候最優秀的一甲選手也都是翰林編修,剩下還都是在明初沒有品級的庶吉士呢。

解縉抬起頭,見到朱雄英進來,臉上立刻浮現出和煦的笑容,他放下手中的書,站起身來,迎向朱雄英。

不過別看翰林院窮,但進士們可都想擠破腦袋往翰林院中擠,其中緣由再簡單不過,因為翰林出身的含金量,遠高于地方官出身.一個進士如果像是解縉一樣被外放為七品知縣,那么就意味著他要一級一級地在地方慢慢升遷,而庶吉士一旦從翰林院出來,那就能直接在中樞各部寺歷練,起步就是中層官員,再經歷外放回京再外放以后,基本上就是各布政使司的四把手、五把手了,如果有機緣,再回京以后,那就是真正的“進部”了。

等到朱雄英大略翻完以后,解縉又給他介紹了一下市舶司本身。

朱雄英點點頭沒說話,經手了莫愁湖的市場和別墅項目以后,他能夠調動的商業資源明顯增加了,尤其是有了四海商會這個商業上的白手套,很多事情都會方便許多,特別涉及到錢財問題不過既然解縉不像是過得非常拮據的樣子,那朱雄英自然也不會多此一舉,免得被人抓住把柄。

解縉對于宋元的市舶司制度和海上貿易研究的很透徹,譬如他后面提到的所謂“舶商”,朱雄英真是聞所未聞,這些“舶商”就是非元朝戶籍的外國商人,而元朝戶籍的商人則是“舶戶”,其中富甲一方者,自備舶船和貨本,招雇船上人員,來往東洋、西洋、南洋之間,牟取豐厚利潤,甚至還會招攬一些自己沒有船的中小商人搭舶販貨,這些人被稱為“人伴”。

洪武十八年,距今最近的一次翰林院官制厘定,規定了翰林院有翰林學士一人(正五品),侍讀學士、侍講學士各二人(從五品),侍讀、侍講各二人(正六品),五經博士九人(正八品),典籍二人(從八品),侍書二人(正九品),待詔六人(從九品),修撰三人(從六品),編修四人(正七品),檢討四人(從七品),庶吉士不定額(無品級)。

而朱雄英知道海貿這件事賺錢,也知道下西洋能賺多少錢,但民間海貿能帶來的稅收,就了解的不確切了。

深思片刻后,朱雄英問道:“那老師以為,如果皇室海上貿易規模逐漸壯大,第一步皇室海貿下南洋,第二步效仿元朝泉府司由皇室出本錢鼓勵民間大商人參與海貿,接下來第三步和第四步,該如何動海禁可以不造成太大動蕩,但又能打破這枷鎖呢?”

對于這些解除海禁進行開海的方方面面,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討論得十分投入,不知不覺間,夕陽已漸漸西下,金色的余暉灑滿了整個文淵閣。

當然,如今朝堂上江西人占了一半也是不可忽視的因素。

而想要進入翰林院僅有兩種可能,一種是狀元、榜眼、探花直接授予翰林院修撰或編修,另一種就是館選,即從二甲、三甲進士中通過“朝考”考試,選文學優等善書者為庶吉士,學習三年,優秀者留翰林院。

而購置這種流行的大船,再加上貨物,所需的資本就相當浩大了,即所謂“造船置貨,動輒萬計”,再加上海貿有風險,一般商人因財力不足,肯定是不敢問津的,所以在元朝,色目商人多具海外貿易經驗,加之官本船制度的實施,使得海貿主導權基本掌握在這些人手中。

兩人見禮過后,便在窗邊的一張木桌旁落座,窗外,掉了大半葉子的樹梢正在隨風輕擺。

解縉笑道:“還可以,上半日去翰林院點卯,下半日來文淵閣讀書,清閑得很。”

“《元豐市舶條》推行之后效果卓絕,宋時廣東轉運副使孫迥曾言‘臣昨奉委推行市舶法,臣以海舶法弊,商旅輕于冒禁,每召賈胡示以條約曉之,故海商爭相公憑、來往如織,外國商使來者相繼,盛況儼然’,若是殿下有志于解除海禁,又不想海貿徹底失控,完全可依據此法,再加上建炎南渡后南宋修訂的法條來制定出大明的市舶司法律。”

“而海路貿易,則是從五代十國時期開始興起,到了宋代漸成主流,元代極盛的。所以殿下若是想知道歷史上的海貿是什么樣子,大明該如何開海,那自然要先看宋代。”

解縉從手邊翻出了一本古籍說道:“這是宋神宗元豐年間的《元豐市舶條》,也是目前最通行的市舶司條例范本,南宋的市舶司條例基本上都是以此為基礎的,殿下可以先看看,有不懂的地方再講。”

“至元十七年,元朝成立泉府司,以‘掌領御位下及皇太子、皇太后、諸王出納金銀’,便是由元朝皇室為色目商人提供海貿的本錢,并且分潤海貿利潤,貸款利息是八厘,而同時期的民間貸款利息則是三成,故此大受商人們歡迎,忽必烈時期,泉府司每年要向海商發放高達數十萬錠的貸款,僅至元二十二年,元廷一次性撥款用于海外貿易的專項銀兩就有10萬錠白銀,所以殿下若是有意開海,不妨參考一番。”

“那錢可夠花?”朱雄英還是挺關心這個問題的,解縉毫無疑問是個人才,對于人才,想要收復,既要談理想也要談錢,錢對于文人來講雖然低俗,但沒有錢餓肚子又怎么談的起理想呢?

“不過,若是說起市舶,反倒是元朝做得更好殿下若是想重開市舶司,學宋朝不如學元朝。”

能搞到多少錢,才是朱雄英最關心的問題,畢竟現在無論是造風帆戰列艦還是其他大計劃,都面臨著嚴重的缺錢問題。

而百姓沒了生計,逃亡南洋還算好的,剽悍一些,就直接成盜匪了,“海濱民眾,生理無路,兼以饑饉薦臻,窮民往往入海從盜,嘯集亡命,而海禁一嚴,無所得食,則轉掠海濱”,這也是倭寇里這么多漢人的原因,這一點朱雄英倒是了解的很清楚。

朱雄英有意提起了最近海貿這件大事,因為他已經聽說了,在殿試的時候,解縉就是因為對海禁政策提出了異議,所以堂堂江西解元,才會被發配到了陜西當縣令。

而且,元朝皇室從海貿中能夠獲得的利潤,以及他們的操作手法,更是讓朱雄英都有些驚異忒直白了。

“自然是全國。”

“此言極是。”朱雄英微微頷首,“如此既能試探民間反應,又能確保海禁逐步解禁,實為穩妥之策。”

因為翰林院本質上來講,壓根就不是一個行政部門,而是培訓機構,是負責培養優秀后備官員的,這里面的人,主要任務就是編書,比如纂修實錄、玉牒、史志諸書,編纂六曹章奏等等。

解縉沉吟道:“第三步肯定是先允許外國商人來市舶司貿易,畢竟皇室已經抓了從大明出貨的權力,那貿易有來有回,合該人家也有來大明進貨的說法而外國商人敢過來,那接下來第四步就是需要明確放開海禁的范圍,可以先在部分市舶司試一試,允許民間商人在市舶司的控制下,自己籌集本錢,進行有限制的海外貿易,讓民間的商人敢出去。一個敢過來一個敢出去,如此貿易規模自然就慢慢做大了,而對海外的情況也就更熟悉了。”

實際上,翰林院的同事們,也沒比解縉忙到哪里去,目前整個翰林院除了由軍機司軍機大臣董倫兼任的翰林學士一職,負責掌制誥、史冊、文翰之事,以考議制度,詳正文書,備天子顧問,其職位頗為緊要以外,其他都是想摸魚隨時可以摸魚的那種。

這就算是正式的上課了,也是朱雄英對解縉能力的測試。

但遷海政策有一點小小的弊端有的百姓是離不開海的。所謂“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祖祖輩輩都是靠打魚和海貿維持生計的,現在讓他們去內陸,土地也不夠肥沃,種地肯定是活不下去的,因此很多百姓就直接駕船出海離開了大明,如今南洋有幾十萬人口都是從大明逃亡出來的,基本都是沿海漁民,其中最大的據點舊港甚至有十幾萬漢人,而這“國初兩廣、漳州等郡不逞之徒,逃海為生者動輒以萬計”這件事,卻經常在大的視角下被人所忽視。

有個明白人能夠捋清楚這里面的彎彎繞,對于朱雄英來講自然是最好的,他很樂意聽解縉講這些知識,對于他而言,如果讓他學四書五經,那無異于折磨,上課還不如就這么上呢。

只不過令人覺得有些惋惜的是,大明廢除市舶司實在是太早了,洪武三年罷了太倉黃渡市舶司,洪武七年罷了福建泉州、浙江明州、廣東廣州三市舶司,而如今已經過去了足足十六年之久,過去那批有經驗的市舶司官員,如今已經大多老病不堪用了,這也意味著相關的人才,需要重新培養。

“不過好在殿下選擇的切入口不錯,下西洋之事,在元朝已有先例,元世祖忽必烈便曾經命令畏兀兒人亦黑迷失六下西洋,到訪占城國、錫蘭國、八羅孛國,最遠抵達了伊爾汗國統治下的火魯沒思。既然有元朝珠玉在前,那么此事就不是什么不可行的事情,而且還有‘宣諭天威以使小國沐浴王化’的名頭擺在這呢。”

“因為元朝的政策比宋朝更詳細,譬如至元三十年的《整治市舶司勾當》共二十二條,基本上算是事無巨細了,而且元朝的海外貿易對象也比宋朝多,東起日本、高麗,南到天竺、南洋諸國,西至波斯、翰羅思、馬穆魯克,有上百個國家部落跟元朝做生意,商品的話則是細色130余種,粗色約90種,共220余種除了這些,民間海貿的熱情也比任何時候都高,元朝市舶司還組織‘官本船’,就是市舶司出本錢,給民間商人提供貸款來置辦海船、貨物,而民間商人除了還貸款,出海貿易賺的錢要跟市舶司三七分。”

“這里可還待得習慣?”

在文淵閣外,解縉是從六品臣子,見到超品親王要行禮,但在這小小的文淵閣里,解縉是老師,朱雄英是學生,朱雄英需要向他行禮。

朱雄英大概翻了翻,這里面列的東西很詳細,包括但不限于:外貿船只必須在相應市舶司領取公憑才能出海,否則以違令論罪;回舶船只必須回到原發舶地登記,抽解納稅;各市舶司負責管理本區域內相應的外國朝貢船舶、貢使及其活動,為減少成本,各國進貢物品一般不再運送京師,而就地變賣;對市舶領域內的違令、犯罪行為實施嚴厲打擊,遇朝廷大赦也不減刑免刑。

而且解縉也很清楚,現在這條路他肯定是走對了,以后朱雄英如果能夠繼位,那他就是潛邸從龍之臣,所以主動性也很強。

而之所以這么問,是因為翰林院作為培訓機構,俸祿什么的自然也就不用想了,拿的都是最低檔的,手中又沒有任何權力可以變現,所以也沒有外快再加上大明俸祿本來就低,這下低上加低,可以說體面生活是談不上的,能勉強活著就不錯了。

正因如此,所以一開始很多人都是預測解縉能進一甲的,最差也是二甲前幾。

解縉連忙起身回禮,解縉雖然狂,但也是分人的,他沒狂到對圣孫都托大的地步。

朱雄英轉身離開,背影在夕陽的余暉中逐漸拉長,而文淵閣內,也到了下值時間的解縉卻沒走,仍靜靜地坐著,看著他的背影目光深邃,思考起了這位在他來看聰敏好學的圣孫,到底會走到哪一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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