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老魔的話沒說下去。
看著被合歡圣女摁在云床上的季長生，余老魔的臉色迅速變得鐵青。
眼神中開始出現毫不掩飾的殺氣。
季長生捂臉。
他就知道會是這樣。
合歡圣女讓他過來坐的時候，季長生就已經察覺到事情開始不對勁了。
魯迅先生曾經說過，男孩子在外面，一定要學會保護好自己。
尤其是像他這樣長的帥的男孩子。
在這方面，季長生的警惕性一向很高。
但是在這個世界，他只是警惕性高也沒什么用。
合歡圣女的境界碾壓他。
對他用強，他毫無反抗之力。
季長生猜到應該是余老魔回來了。
奈何。
季長生只能無力辯白：“教主，我和夫人是清白的。”
余老魔深吸了一口氣，面色依舊鐵青。
但說出的話迅速讓季長生的內心溫暖了起來。
“妖婦，他還是個孩子，你竟然對他使用《魔欲經》，你也下得去手。”
余老魔很痛心。
長生不干凈了。
季長生：“？”
余老魔竟然這么聰明，一眼就看穿了我才是受害者。
合歡圣女也沒想到余老魔的反應是這樣。
她都有點愣了。
“教主，你就這反應？”
余老魔冷聲道：“還能如何？難道伱讓我相信長生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孩子敢對你不利？”
說到這里，余老魔冷笑出聲：“妖婦，下次做戲不妨做全套。連面紗都沒放開，也想離間我和長生的關系，簡直可笑。”
這毒婦，為了離間他們的父子之情，當真已經不擇手段。
余老魔內心殺意大盛。
以前不想和李歡顏徹底撕破臉，是因為他確實沒把握在和合歡圣女兩敗俱傷之后，還能維持天魔教魔道杠把子的地位。
現在不一樣了。
天下大變，他的時代即將來臨。
而且，為了長生和自己的安全，不能任由這個妖婦興風作浪了。否則以妖婦的手段和狠辣，真的有可能造成他們父子相殘的慘劇。
合歡圣女真切的感應到了余老魔身上傳來的殺意，也懶得再繼續做戲。
這貨太能忍了。
換句話說，他對季長生這個“私生子”的看重，還在他的臉面之上。
這讓合歡圣女重估了季長生在余老魔內心當中的份量，有了全新的計較。
將季長生放開，合歡圣女微笑道：“和教主開個玩笑而已，教主何必生如此大的氣。我和長生一見如故，對他十分歡喜，所以才忍不住想和他親近一下，教主應該不介意吧？”
“本座很介意。”
合歡圣女奇怪道：“怎么會？教主不是從來不在乎我的私生活嗎？”
余老魔的眼神中是毫不掩飾的厭惡：“只要你不給圣教抹黑，你的私生活本座確實懶得管。但你離長生遠點，我怕長生不干凈。”
“你……”
合歡圣女被氣到了。
狠狠的瞪了季長生一眼。
她不比這個一直喊她寶的渣男干凈？
季長生一臉無辜。
看出來了，這兩位是政治聯姻結果反目成仇的典型代表，感情基礎是負數。
合歡圣女不介意余老魔在外面有私生子，余老魔也能捏著鼻子給合歡圣女養一個莫名其妙抱過來的孩子。
這份“恩愛”，著實是令人感動。
他橫亙在這樣的“恩愛夫妻”當中，十分沒有安全感。
還好，義父做人還是講道理的，而且有為人父的慈愛之心，一眼就看穿了他才是那個受害者。
“教主，夫人，既然是一個誤會，那就不要深究了。”
季長生主動做了一個和事佬。
他可不希望余老魔和合歡圣女真的打起來。
這兩個都是他的大腿，季長生對他們最大的期許就是別和好，也別打架。
安安分分的當好你們的大腿。
當我需要你們的時候，你們就出來讓我抱一下大腿。
這就足夠了。
當然，余老魔和合歡圣女估計不會配合他。
季長生也只能心里想想。
但是季長生開口，還是給兩人都鋪了一個臺階，方便他們下臺。
合歡圣女最后大有深意的說了一句：“看來教主很看好季長生啊，為了他竟然不惜與本宮翻臉。”
余老魔冷漠道：“長生年紀輕輕，就已經成就元嬰。殺白適之、殺晁云天、殺陸杏珍、殺杜宗升，甚至連陸永暉都是長生殺的。”
余老魔把季長生的戰績擺出來，著實是讓合歡圣女也有些沉默。
這戰績確實嚇人。
雖然也有水分，但是掐掉水分，依舊能嚇死很多人。
“這樣的人才，本座難道不該看重不？玄都觀不知珍惜人才，圣教當然要抓住機會。長生，以后在圣教好好做。本座賞罰分明，你雖是從玄都觀來的，但只要你為圣教立下大功，一樣可以稱尊做祖。”
季長生眨了眨眼，猶豫片刻，果斷自爆：“教主，其實弟子并非從玄都觀而來，弟子本就出身圣教。”
說完季長生就說了一下自己的來歷。
反正他穿越到這個世界后的那個小鎮已經被屠戮一空，而屠戮他那個小鎮的幾個天魔教弟子也已經被他挫骨揚灰，余老魔根本不可能證偽。
而且季長生估計他的資料，余老魔肯定已經查到了。
合歡圣女在天魔教能查到的東西，余老魔會查不到？
季長生可不敢這么低估義父的腦子。
果然。
見季長生如此誠懇，余老魔內心多了一絲安慰。
長生這孩子雖然無法無天，但還是尊重我的。
并沒有試圖蒙混過關。
可見我此前在盛國邊境前驍勇無敵的英姿給了長生巨大的震撼。
“你說的這些本座早已知曉。”
余老魔對季長生微微頷首。
“長生，你的出身來歷，本座查過。關于你家鄉故地被屠戮之事，呵，說起來有些復雜，長生你自己日后自行探查吧。”
余老魔看了合歡圣女一眼，冷笑一聲，沒有繼續說下去。
季長生聞言一怔，也看向合歡圣女。
幾個意思？
難不成這件事情背后還有合歡圣女的手筆？
合歡圣女見季長生也看了過來，黛眉緊皺，沒好氣的道：“看我做什么？本宮雖然天香國色，但別忘了你的身份。”
季長生：“……”
合歡圣女繼續道：“別聽某人在那指桑罵槐，你出生的那個小鎮是我們李家的地盤，怎么可能和我有關系，動動你的腦子好好想想。”
余老魔幽幽開口：“是啊，圣教區區幾個外門弟子，竟然敢在修真世家豪門的李家地盤上大開殺戒，他們真是好大的膽子，好大的手筆。長生，你殺那幾個廢物的時候，可感覺出他們有什么了不起？”
季長生實話實說：“如教主所言，幾個廢物罷了。”
他從一個普通人修行了半年，就把那幾個貨色給全部弄死了。
余老魔開始誅心：“這幾個廢物，竟然能干出這么大的事情。夫人，這可真是巧了。”
余老魔這樣一說，合歡圣女的臉色變的難看起來。
在智商上，她自問是壓制余老魔的。
但是余老魔的質問，她竟然感覺有道理。
這是什么情況？
“此事與本宮無關。”
合歡圣女確認，她沒安排過這件事，也沒設計過季長生。
在她的人生當中，季長生是突然跳出來的。橫空出世，把白冠霖就給弄死了。
由此季長生才進入了她的視線。
“呵。”
余老魔冷笑一聲，一個字都不信。
被屠戮的正好是他曾經采補過民女的那個小鎮。
長生還差點死在那次屠戮當中。
說這件事情和合歡圣女無關，余老魔感覺自己的智商受到了凌辱。
季長生看著合歡圣女難看的臉色，卻心頭一動。
想到了婆婆的手筆。
“瑤光羅幻，練假成真。”
季長生在內心低語，但依舊不敢相信。
因為若這一切真是玉玲瓏的手筆……那就不僅僅是練假成真了。
更像是倒果為因。
甚至，那個小鎮內到底有沒有人？
玲瓏仙子不會強大到直接修改了現實吧？
應該不至于，要是一個還沒飛升的玉玲瓏都能強大到如此地步，那下界的鬼仙得是什么實力？
對了，婆婆大人怎么樣了？
季長生想起了正事，趕緊轉移了話題：“教主，敢問盛國邊境那邊怎么樣了？”
余老魔對季長生的態度還是很和藹的，基本有問必答：“玄都觀和丹青閣聯手對通天商會動了手，觀音殿和萬妖國暫時中立。有本座壓陣，通天商會自然是全軍覆沒。慕仙成功陣斬天機子，躋身當世頂尖修行者之列。”
說到這里的時候，余老魔看了一眼合歡圣女。
合歡圣女面色平靜，并未因奕劍仙之死產生什么情緒波動。
意料之中的事情。
雖然奕劍仙這種級別的狗很少見，但死了也就死了。
還是季長生更得她青眼。
季長生對這個結果也并不意外。
“玲瓏仙子那邊呢？”
“還未結束，但……大局已定。”
“什么大局？”
余老魔的聲音有五分欽佩，也有五分驕傲：“玉玲瓏快把通天商會總部的修行者殺光了。”
季長生內心一定。
雖然已經說了很多次，但他還是在內心又重復了一句：“婆婆威武！”
合歡圣女聽出了余老魔的驕傲，吐槽道：“玉玲瓏快把通天商會總部的修行者殺光了，和你有什么關系？我怎么聽著教主還有些與有榮焉？難道是被玉玲瓏打服了？”
余老魔不屑道：“你懂什么，玉玲瓏能以一己之力踏破通天商會，將他們全部殺光，這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什么？”合歡圣女確實沒懂。
余老魔傲然解釋道：“這意味著玉玲瓏有以一己之力殺穿一個頂尖宗門的實力，但二十年前，玉玲瓏在我們圣教山門外選擇了退走。圣教和通天商會唯一的區別，便是因為有本座在。”
余老魔挺胸抬頭，魔道巨擘的氣勢籠罩了整個斷魂行宮，讓季長生和合歡圣女都無言以對：“二十年前，我和玉玲瓏那一戰的含金量還在持續上升！”
誰能想到，余老魔縱橫天下幾百年，戰績赫赫，魔焰滔天，但最有含金量的代表作，是從玲瓏仙子劍下活了下來。
二十年前，余老魔將此視為畢生恥辱。
二十年后，余老魔將此視為此生最大的榮耀。
但事實上，余老魔是對的。
二十年前他被玉玲瓏單方面吊打的那一戰含金量，上升程度遠遠超出了他的想象。
“快看。”
“這是仙戰。”
“玉玲瓏在戰仙。”
斷魂行宮外，傳來了沸沸揚揚的議論聲。
余老魔和合歡圣女同時面色一變，帶上季長生瞬間就出現在了斷魂行宮之外。
季長生抬頭望天，然后便深吸了一口氣。
天魔教作為魔道陣營的杠把子，自然會關注天下大事，也有手段能實時監控各大勢力山門外發生了什么。
此時，天魔教上空，就在實時轉播通天商會總部的場景。
玉玲瓏手中的玉拂塵已經變成了血色。
皚皚白骨之上，一個冰肌玉骨的傾城佳人一襲道袍，遺世獨立。
在玉玲瓏對面，是一個黑氣繚繞，鬼氣森然的鬼仙。
通天商會背后真正的主人。
仙人下界，自然威風八面。
但此時，鬼仙正在不斷咳血。
天空各處，都在普降甘霖。
這是仙人隕落的征兆。
天生萬物以養萬靈。
萬靈回歸天道，同樣會反哺眾生。
故此，大劫于萬靈而言是劫，于天道而言卻是必要之事。
“這是太乙拂塵，你竟然能使用太乙拂塵！”
鬼仙叫破了玉玲瓏的法寶。
季長生分明看到余老魔面色漲紅，明顯開始不正常。
他對此表示理解。
如果婆婆手中真的是太乙拂塵，那便宜老爹當年能從玲瓏仙子手上活下來真是走了狗屎運。
難怪整個修行界都在傳言，用劍的玲瓏仙子根本不是玲瓏仙子真正的實力。
傳言不虛。
太乙拂塵在洪荒仙界，都是第一檔的頂尖靈寶。
比起天地玄黃功德玲瓏塔亦或者誅仙四劍這樣的至寶自然有所不如，但和三寶玉如意以及青萍劍齊名。
冷知識：
青萍劍是靈寶天尊（通天教主）未成圣之前的佩劍。
三寶玉如意則屬于元始天王。
而太乙拂塵，是太清圣人的隨身之物。
玉玲瓏是玄都觀有史以來最出色的傳人，而玄都觀創始人玄都大法師是太清圣人唯一的親傳弟子。
太乙拂塵出現在玲瓏仙子手中，其實合情合理。
問題是為什么玲瓏仙子能將太乙拂塵運用自如。
這是一個能嚇死鬼仙的問題。
小孩是舞不動大刀的。
“玉玲瓏，交出太乙拂塵，我饒你不死！”
玉玲瓏看鬼仙的眼神和看白癡一般無二。
“封神大劫之時，你不過是被南極長生大帝隨手碾死的一個炮灰。”
合歡圣女聞言下意識看了季長生一眼。
季長生一臉無辜。
“能從死人堆里爬出來，修成鬼仙，就應該好好珍惜，非要下界來找死，那我就成全你。”
玉玲瓏拂塵一抖，火力全開。
“生于宇宙，歸于星辰。星光之下，眾生平等！”
下一刻，日月黯淡，萬千星光，于白晝之中大放光明。
玉玲瓏沐浴在星光之中，太乙拂塵啟動第一形態，銀絲三千丈，寸寸浸仙血。
玉玲瓏用鬼仙的性命，重新定義了“天下無敵”這四個字！
玲瓏仙子天下無敵：譯為只要在這個天下，玲瓏仙子就是無敵的！
哪怕你是仙人下界，也是如此。
余老魔是公認的天下第二人，所以他比其他人更明白這其中的奧妙。
“世界承受能力有其極限，所以我們修到渡劫期，才會選擇飛升洪荒仙界，因為繼續逗留下去，就會受到世界整體的排斥。
“仙人下界，憑借他們強悍的修為和道行，最多也只能將實力維持比渡劫高一個境界的仙人境。
“區區一個境界的差距……完全不夠玉玲瓏打的，玉玲瓏乃萬年一出的絕代天驕。”
余老魔深吸了一口氣。
“盡管如此，為了殺鬼仙，玉玲瓏也無法再控制自己的境界，她展現出來的戰力已經遠遠超過了這個世界的承受極限。
“玉玲瓏這次，是真的飛升在即！
“新的時代，馬上就要來了！”
余老魔的語氣中有掩飾不住的激動。
季長生聽的清楚，也十分理解。
玲瓏仙子飛升洪荒仙界，意味著玲瓏仙子和玄都觀威壓天下的時代即將結束。
下一個時代，不出意外的話，屬于余老魔。
屬于天魔教。
屬于自己親愛的父親。
想到這里，季長生本著父慈子孝的想法，立刻開口展現自己的孝心：“沒想到玲瓏仙子竟如此之強，以凡斬仙，驚世駭俗，實乃絕代仙子。”
在某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季姓少主的擴音加持下，剛才兩句話立刻傳遍了四野，吸引了不少天魔教弟子看了過來。
這招是季長生跟李嫦曦學的。
效果很不錯。
當季長生吸引了眾人的注視后，立刻對余老魔道喜：“玲瓏仙子如此之強，斬仙都不在話下，當年卻沒有能斬殺教主。”
季長生說到這里，所有天魔教弟子同時心中暗罵。
艸，馬屁還能這樣拍的。
季長生表示，我這只是在表達孝心，絕不是在拍馬屁。
“可見教主實力已在等閑仙人之上，我圣教在教主帶領下，定然會蒸蒸日上。教主文成武德，澤被蒼生，仙福永享，壽與天齊！”
余老魔被好兒子的一番夸贊吹的老懷大慰：“有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