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長生也才剛剛晉升化神境。
如果遇到化神境的妖怪，季長生自忖自己未必是對手，所以還是穩一手。
先讓左膀右臂去試探一下虛實。
他們要是不行……那自己就動玉劍。
就是玉劍這種大招放在這種妖怪身上可惜了，繼續藏下去，說不定能殺一個大的，比如鬼母這種大boss，或者婁孟陽這種大魔頭，到時候功德就大多了。
殺雞焉用牛刀，希望左膀右臂足夠給力。
玉青青和魏廷寶的反應也很快，幾乎是第一時間反應了過來。
“黃泉宗弟子露面了？”魏廷寶第一時間問道。
他當然不覺得沒有危險的事情，季長生會把機會讓給他們。
肯定是有苦力活。
季長生實話實說：“應該是黃泉宗的手筆，但未必是黃泉宗弟子露面。青青姐之前說過，因為三途入海，會有海洋生物發生異變。剛才我手下傳來消息，似乎在皇宮內碰到一個。”
“這么快？”
玉青青動容：“三途入海不是才發生在昨天嗎？按照玲瓏仙子的估計，就算有異變也應該要過段時間。”
季長生搖頭道：“一起去看看吧，具體情況我也不知道。”
“好。”
玉青青一口答應了下來。
魏廷寶也一馬當先向外走去。
盛佳妍看向季長生，季長生示意跟上。
該說不說，玄都觀和丹青閣作為正道仙門，門下弟子的責任感的確是在線的。
有事他們真上。
而且也不會事前問待遇。
相比之下，觀音殿弟子的覺悟明顯差了點。
一看就是信仰還不夠堅定。
魏廷寶一邊向外走，還在一邊吩咐人：“子銘，把我們丹青閣弟子都集合起來，先疏散皇宮周圍的百姓，免得他們被戰斗余波傷到。”
曹子銘正準備行動，被季長生一手拉住了。
“魏師兄，不用那么麻煩，皇宮周圍沒有百姓。”
魏廷寶：“……難怪齊國要完。”
各大修行門派喜歡把宗門總部設立在深山老林，人跡罕至之地，一方面是因為深山老林靈氣更加精純，另一方面是因為在人間設立總部，容易與民爭利，影響紅塵百姓的生活。
但是皇室不是修行門派，是要為天下百姓服務的。
強行霸占紅塵最富饒的地方，周邊還不允許普通百姓居住，毫無疑問，齊國皇室已經逐漸將自己和普通百姓區別開來了。
這讓丹青閣弟子頗為不喜。
不過當魏廷寶看到皇宮中的大東西后，不喜變成了慶幸。
“看來齊國皇室還是做了點好事的，這么大一個怪物要是出現在鬧市區，齊京城恐怕會損失慘重。”魏廷寶倒吸了一口涼氣，看著在半空當中顯化身形，正和聞人家鈺戰在一起的“魚怪”，眼神中全是震撼：“青青師妹，你可知道這是什么東西？”
玉青青的眼神也頗為凝重：“像是變種魚妖……等等，怎么這個魚妖還會變身？”
在眾目睽睽之下，半空中的魚妖一躍而起，赫然化身為一只背負青天的大鵬鳥，雙翅一振，便將聞人家鈺的身體給拋飛。
季長生瞬間沖天而起，左手攬住了聞人大事纖細的腰肢，同時右手傷心魔刀出鞘，直接斬在了大鵬鳥的翅膀上。
掂量一下這只異種妖怪的實力。
季長生不覺得自己一定是對方的對手，但是保命的自信還是有的。
一刀斬在對方的翅膀上，立刻火花漫天。季長生第一次感受到傷心魔刀斬在了一塊堅固無比的金屬墻上，任由他如何催動法力，都無法在金屬墻壁上留下絲毫痕跡。
季長生并不慌張，血煞之氣沖霄而起，與此同時，萬民傘籠罩于其頭頂輕輕一晃。
大鵬妖眼神瞬間渙散，季長生立刻將血煞之氣全部灌注于傷心魔刀之上，一瞬間斬出了七刀。
大鵬鳥發出尖戾的嘶鳴，鋪天蓋地的妖氣和死氣也直接撲面而來，讓季長生感受到了巨大的阻力。
大鵬鳥被季長生擊退了一個身位。
季長生也攬著聞人家鈺的纖腰成功回到了地面。
“多謝少主。”
聞人家鈺死里逃生，終于松了一口氣。
“少主小心，這個妖怪感覺像是已經晉升化神。等閑普通妖物，同境界很難是我的對手。”聞人家鈺道。
正常情況下，同境界的妖族是比人族要強的，畢竟妖族的肉身普遍比人族要強悍很多。
但是各大頂尖門派的真傳弟子，和普通的人族又不太一樣，他們是人族的天驕。
如聞人家鈺這種元嬰后期的修士，除非是面對化神境，否則同在元嬰境，哪怕是半步化神，她都不見得會落入下風。
可剛才她卻有了死亡的危機。
那就說明對方在境界上已經對聞人家鈺有了等級的壓制。
季長生看向玉青青。
玉青青明白季長生的意思，直接道：“玲瓏仙子禁令已下，化神以上生靈無法進入齊國。”
“我剛才和這只妖怪交過手，確實是化神境的實力。”季長生道。
雖然他不覺得自己在化神境有多強，但是元嬰境的妖怪剛才理論上應該已經死在他手中了。
玉青青果斷道：“那就是這只妖怪在齊國境內自然晉升的，就和我們昨天在盛國晉升的元嬰境一樣。”
玲瓏劍令是禁止從外面進來。
內部晉升不在其列。
否則就成為了基因鎖壓制。
玉青青如此說法，讓魏廷寶的臉色有些難看：“如果一切為真，就意味著三途入海，妖物變異，很可能讓妖物發生迅速的晉升。如此一來，人妖兩族必然再起爭端，而且我們人族很可能會處于弱勢。面對這種惡化的天地環境，人類必然無法如同妖物一樣適應。”
三皇五帝崛起之后，天定主角就是人族，所以現如今最普遍的天地大環境就是最適合人族生存的大環境。
在這個基礎上破壞大環境，就是在損害人族最適合生存的家園。
很顯然，這不是什么好事。
季長生保持了鎮定。
“這只妖物有點古怪，最初看起來是一頭魚妖，又突然變身為大鵬鳥，讓我想到了一個遠古的洪荒異種大妖。”
玉青青脫口而出：“鯤？”
季長生點頭：“準確的說，是鯤鵬。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里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云。”
魏廷寶愈發震驚：“別嚇我，鯤鵬的傳說我也聽說過，但鯤鵬不是傳聞中的妖師嗎？而且巫妖大劫之后鯤鵬已經下落不明，我們這個世界的爭端不能和祂有聯系吧？”
迄今為止最近的大劫是封神大劫。
封神大劫決定了現如今的權力格局，天庭和西方教發編制，逍遙自在無拘無束的煉氣士退居幕后，取而代之的是神靈時代。
而封神大劫之前的大劫是巫妖大劫。
巫妖大劫，本質上是圣人時代的開啟，也是巫妖兩族落幕的悲歌，人族崛起的序曲。
意義其實比封神大劫更加深遠。
鯤鵬是巫妖大劫之前的大能，在巫妖大劫后下落不明。
屹立在妖族食物鏈頂端的是妖族四皇，妖師鯤鵬是妖族內唯一一個可以和四皇相提并論的頂尖大妖。
之所以鯤鵬沒有位列四皇，不是因為他實力不夠，是因為他是個單身鯤，缺少兄弟姐妹的支持。
妖族四皇當中，帝俊和東皇太一是兄弟，羲皇和媧皇是兄妹，彼此同氣連枝，打架可以并肩子一起上。
一對一，鯤鵬還真不見得怕，鯤鵬的速度當初是公認的洪荒第一。
但是一對二，鯤鵬只能認慫。
于是，他只能屈居于四皇之下，成為妖族的第五把交椅。
太陰星君那種屬于編外人士，雖然權柄大，實力強，但本質上屬于先天生靈，可以不歸屬于妖族當中。
自巫妖大劫結束之后，鯤鵬就再也沒有露過面。
所有人都以為鯤鵬應該是隕落了。
如果鯤鵬突然出現在這個世界，的確能嚇死很多人。
季長生解釋道：“肯定不可能是真的鯤鵬，但或許有鯤鵬的一絲血脈。又或者，黃泉宗在故意制造鯤鵬。”
魏廷寶：“……你最后的那個猜測更加嚇人。”
玉青青若有所思：“長生的猜測未必是假的，我仔細想了想古籍中有關對鯤鵬的記載，確實和眼前這個怪物很像。落水為魚，騰空為鵬。不過就算是鯤鵬，眼前這個怪物肯定也是超低配版本的病鯤，否則長生剛才已經死了。”
說到這里，玉青青抽出了自己的法劍。
“魏師兄，我們聯手，掂量一下這只妖物的實力。”
雖然季長生剛才掂量過了，但是她也把握不住季長生的實力。
還是要自己體驗一下才有發言權。
“好。”魏廷寶沒有猶豫：“你們退后，季長生，伱為我和青青師妹掠陣。”
季長生頷首。
魏廷寶和玉青青很難是這頭變異鯤的對手，不過他不是很擔心。
聞人家鈺調息片刻后，也可以繼續參戰。
而且他給隋庭槐發了消息，隋庭槐也馬上會到。
季長生擔心的不是眼前的這頭病鯤。
是這頭鯤背后的幕后黑手。
聞人家鈺也在低聲提醒季長生：“少主，我敢肯定，這頭生物此前在我們世界從未出現過，應該是變異的全新妖怪。由此可見，鬼母和夫人說的未必是全部的實話。黃泉宗可能不止是找了他們，還有可能找了萬妖國。”
季長生平靜道：“我猜到了，甚至不止是萬妖國。”
“嗯？”
聞人家鈺抬頭看向季長生。
季長生心頭略微有些沉重：“我們可能都小看了黃泉宗，黃泉宗的手筆比我們想象的要更大。”
季長生抬手，將太子攝了過來。
此時太子懷中抱著一個三四歲的小女孩，正急的滿頭大汗，看到季長生后終于松了一口氣，直接就跪在了地上。
“少主，請救救琳琳，琳琳不慎吸入了黃泉死氣，已經開始昏迷不醒，手背上甚至還出現了一些鱗片。”
季長生看了看女孩的手，確實有些許的鱗片。
他的眼神中閃過一抹血光。
“是你女兒？”
太子連連點頭：“少主，只要能救琳琳，齊國一定將圣教立為國教，永世供奉。”
“倒是沒想到你竟然會如此關心你的女兒。”
畢竟太子對他爹的孝心歷歷在目。
“不過將圣教奉為國教大可不必，圣教治病救人，不是為了這個。”季長生對盛佳妍招了招手：“盛姑娘，你看看這個小女孩的病情，觀音淚可不可以治？”
盛佳妍簡單查探了一下，就給出了確定的答復：“這是死氣入體，身體變異，在觀音淚的診治范圍內。”
季長生挑了挑眉，看向太子：“太子殿下，若只有觀音淚能治療琳琳的病，又或者你本人身體產生了類似的變異，只有觀音淚能治療的話，你是否愿意將觀音殿奉為國教？是否愿意傾盡全力在齊國推廣觀音淚？”
太子殿下不傻。
盛佳妍和聞人家鈺也瞬間反應了過來。
聞人家鈺和太子殿下立刻警惕甚至敵視的看向盛佳妍。
盛佳妍：“……我沒有接到過這樣的命令。”
“你的級別不夠，當然接不到。”季長生淡淡道：“我也只是猜測，不過有辦法證實。”
他給蘭竹君發了個信息。
“搜搜華聘珍的魂。”
他不確定自己的猜測是真是假。
但此時他想起了之前聞人家鈺曾經對他的科普。
“聞人師姐，我記得你說過，坊間有傳聞送子觀音和鬼母乃是一個人。送子觀音曾經多次約戰鬼母，鬼母都選擇避戰。”
聞人家鈺面色有些發白：“的確如此，但觀音殿已經證實了送子觀音的清白，玲瓏仙子也說過，送子觀音和鬼母并非同一人。”
“不必迷信玲瓏仙子，是人都有可能犯錯。我會，她也會。如果送子觀音的背后，實力比玲瓏仙子更強呢？”
季長生語氣幽冷，說出的話更是讓聞人家鈺和盛佳妍頭皮發麻：“之前倒是我格局小了，現在想來，天地異變，死氣彌漫，又豈止是對黃泉宗和通天商會有利。黃泉宗、通天商會、萬妖國、觀音殿……那個鬼仙恐怕只是一個小角色。也對，這才符合真正的末日危機。”
季長生早就知道這個世界也會有末日降臨。
但此刻他赫然發現，也許末日比他想象的要早到很多。
以及，這背后的水，也比他想象的要更深。
甚至，他還有一個大膽的猜測。
看了一眼正在半空中和海妖激戰的玉青青，季長生眼神深處紅光再次一閃即逝。
他給玉玲瓏發了一個信息：
“老婆，我懷疑我們人教在洪荒仙界可能要四面楚歌。”
玉玲瓏：“？”
“我嚴重懷疑，有宵小想害老婆你，可能數量還不少，通天商會和黃泉宗很可能只是明面上的炮灰。我現在猜測有大能在暗中策劃，比鬼仙強很多的那種大能。我甚至有一個大膽的推測——他們想在你飛升前殺掉你。”
玉玲瓏迅速回復：“我不知道你在瞎猜什么，但我可以告訴你一件事。”
“什么事？”
“我不飛升的情況下，一定天下無敵。”
霸氣不言自明。
季長生內心一穩。
但迅速追問道：“圣人下界也不行？”
玉玲瓏想把季長生給拉黑。
懂不懂捧哏的技術？
哪有這樣拆臺的？
季長生也意識到了自己說錯話了，迅速糾正道：“鯤鵬呢？”
玉玲瓏：“妖師鯤鵬？活的鯤鵬我當然不是對手，但大法師說過，鯤鵬已經死了。”
“如果有人要嘗試復活鯤鵬呢？”
玄都觀。
玉玲瓏的眼神陡然凝重起來。
“你在齊國遇到了鯤鵬血脈？”
“是，我懷疑黃泉宗和萬妖國走到了一起，而且很有可能觀音殿還插了一腳。老婆，鯤鵬如果真的能死而復生，對于洪荒仙界的局勢肯定也有所影響吧？”
“當然，當年對鯤鵬下死手的……很可能就是三皇五帝，大法師應該也有出手。非我族類，你明白的。如果鯤鵬復活，肯定是我們人族的大敵。現在洪荒仙界正在角逐人皇，鯤鵬若出世，我們人教的謀劃有崩盤風險。”
“明白。”
季長生根本懶得追問背后的細節。
他無條件的站在三皇五帝這一邊。
玉玲瓏被季長生兩句話撩撥的一點都不困了：“季長生，玉劍還在你那兒，你將事情調查清楚。只要我還沒飛升，我會提供一切必要的支持，若真的和復活鯤鵬有關……”
玉玲瓏的聲音瞬間無比肅殺：“那就是妖族想要對我們人族反攻倒算，我不介意徹底覆滅萬妖國。”
“放心，誰敢動我老婆，我殺他全家。”
季長生也殺氣騰騰。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猜測有幾成是真的。
不重要，先把自己對老婆的關心表示出去，刷一波好感再說。
然后拿到尚方寶劍。
再然后，慢慢調查。
錯殺魔教妖人不是問題。
問題是自己不能出事，老婆也不能出事。
就在此時，季長生收到了蘭竹君的回信：“主人，華聘珍的搜魂有大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