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素瓊也感覺季長生實在是太善良了。
知道她在盛國的時候被曹子銘冒充,給她帶去了不小的心理陰影,所以特意給她又創造了機會,破除了這個心理陰影。
是的,這個“施瑤”是任素瓊假扮的。
其實任素瓊不知道,季長生原本是把這個任務交給了嬴紅葉。
但是嬴紅葉想到之前在盛國任素瓊就被這招坑過,所以主動把主演的機會讓給了任素瓊。
順帶刷一波任素瓊的好感。
小妾也是有自己小算計的。
任素瓊這種天魔教妖女,之前自己淋過雨,肯定要把施瑤的傘一起撕碎。
嬴紅葉心想我和施瑤無冤無仇,還不如讓任素瓊去當女主角呢。這樣即便施瑤事后報復,也和我沒關系。
再說了,任素瓊自己也想當女主角,我這是成人之美,還能借此機會和任素瓊交好,方便在長生身邊安插一個內應。
事實證明效果很好。
在季長生瑤光羅幻的加持下,“施瑤”的演出取得了圓滿成功。
即便施瑤真的跳出來,到最后誰是真的假的還不一定呢。
最終解釋權歸季使者所有。
評委席上坐的是齊國全體百姓。
那最后會判定誰是真的施瑤,結果不言自明。
施瑤不傻。
她很快就意識到了這一點。
所以她最終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放棄了繼續追究的想法。
相比這個西貝貨,甚至相比施家的命運,季長生冒充觀世音菩薩的事情,才是真正讓她重視的事情。
因為她還沒有搞清楚真相:
“到底是真菩薩?還是有人在冒充?”
“如果是真菩薩,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根本不需要調查。”
“如果是假菩薩……那真正的菩薩呢?菩薩不可能感應不到。”
施瑤強迫自己必須深想下去。
做小弟的,如果會錯了上意,可能做的越多,錯的就越多。
不過就在此時,她收到了觀音殿總殿的信息:
“小施,珍珍死了。”
施瑤面色微變。
難怪只是盛佳妍出面,華聘珍從始至終都沒有露面。
她是觀音殿第一真傳,熟悉的也都是其他的真傳弟子和更高層的長老。
盛佳妍這種金丹境的弟子,以及那些實力地位還不如盛佳妍的弟子……說實話施瑤和她們不熟。
她放眼望去,無論是季長生之前殺的那些觀音殿弟子,還是現在跪拜季長生的觀音殿弟子,施瑤根本都不認識幾個。
這要是用季長生的話來形容,就是施瑤已經脫離底層群眾了。
這是一個很危險的信號,不過這個道理季長生懂,施瑤現在顯然還不懂。
“不出意外,殺珍珍的是天魔教季長生。”
“小施,觀音殿真傳弟子,絕不能死在魔教妖人手中。”
“要維護觀音殿的名譽和形象。”
施瑤收起傳音符,心情有些凝重。
華聘珍對她一直很尊重,在觀音殿總殿那邊也幫她處理過很多瑣事。
作為觀音殿真傳,華聘珍在觀音殿并不是什么小角色。
對于她的死,觀音殿確實需要一個交代。
而她也必須要給總殿這個交代,因為齊國這邊,觀音殿已經派不出更強的人手了。
想到這里,施瑤看了一眼依舊沐浴著佛光,頭頂著功德金蓮的季長生,眼神十分疑惑。
“珍珍應該沒做過太多惡事,他殺了珍珍怎么會有這么多功德?又為何會得到菩薩的青睞?”
很多事情,施瑤都沒有搞懂。
不過她很快就搞懂了另一件事:
“果然是天魔教妖女在偽裝我。”
一直維持瑤光羅幻,是很耗費法力的事情。
哪怕季長生已經是化神境界,但是剛才季長生搞出的場面太大了。
想要顯化觀世音菩薩下凡的盛景,季長生不能有絲毫怠慢,所以出手就是毫無保留。
長時間維持下去,季長生也有些頂不住。
而當季長生收回瑤光羅幻后,任素瓊的幻術就有些不夠看。
騙騙齊國普通百姓還可以,但是對于施瑤這種幾乎公認的元嬰第一人來說,就差的太遠了。
季長生和任素瓊都不知道他們已經暴露。
兩人并肩向施家走去,任素瓊走到半路就準備撤。
“長生,還是讓紅葉去繼續演施瑤吧。”任素瓊道:“丹青閣弟子現在大部分都在施家,紅葉應付他們更容易。”
季長生點了點頭。
他本來也是這樣打算的,只不過嬴紅葉主動把機會讓給任素瓊了。
“素瓊,你和紅葉相處的很好?”
任素瓊點頭道:“對啊,紅葉挺可愛的一個小女孩,很單純,很熱情,長生你別隨隨便便就欺負她。”
季長生:“……素瓊,你也就占了一個心狠手辣。”
在玩弄心計方面遠不如嬴紅葉。
任素瓊補充道:“我的天賦也遠比紅葉要高。”
季長生無法反駁。
“好了,紅葉來了,伱們去施家吧。”
任素瓊果斷和嬴紅葉完成了交接。
“任姐姐再見。”嬴紅葉果然十分熱情。
季長生望天。
這就任姐姐了。
不對,似乎在盛國的時候,就已經是任姐姐了。
“長生,走吧,曹師兄在施家似乎發現了一些見不得光的秘密。”
原本打算悄悄跟著任素瓊,將任素瓊打暈問清楚齊國到底發生什么事情的施瑤聽到嬴紅葉這樣說,瞬間停住了腳步。
說來施瑤自己都覺得慚愧,作為施家背后真正的大佬,對于施家到底發生了什么,她真的不清楚。
和季長生之前預料的一樣,施瑤將更多的心思都放在了自身修煉上。一分耕耘一分收獲,所以她成為了公認的各大門派第一真傳,元嬰境第一人,這一切的背后是她專注的修煉。
也因此,對施家她缺乏關注。
都不一定有季長生了解的多。
之前季長生在眾目睽睽之下要調查施家,施瑤一直沒有出聲,不止是因為她沒有想明白具體發生了什么,也因為她甚至都不知道施家有沒有參與這些事情。
施瑤沉吟片刻,任素瓊是元嬰修為,雖然她有絕對的把握可以拿下任素瓊,但是并沒有把握不鬧出動靜來。
與其如此,還不如先跟著季長生一起去施家看看到底發生了什么。
片刻后。
施家。
施瑤看著雕梁畫棟極盡華美的施家莊園,再想到之前對觀世音菩薩頂禮膜拜的面黃肌瘦的狂信徒們,臉色就瞬間冷了下來。
很多事情不用等到最終的證據才可以知道發生了什么,單單施家現在這座府邸,就不是一個普通的紅塵宰相可以居住的規格。
嬴紅葉也是這樣說的。
她也是第一次來施家,剛踏進施家大門,嬴紅葉就驚了:“這是靈玉磚,靈玉鋪地……太奢侈了,我們嬴國皇宮都不敢這么鋪張浪費。長生,光我們看到的這些靈玉磚,價值就已經超過十億上品靈石了。施家這座莊園,建造的甚至比普通的洞天福地都要豪華。”
季長生的臉色也冷了下來。
“比盛國皇宮要豪華的多。”
嬴紅葉點了點頭:“盛國大部分靈石都在通天商會盛國分會手中,皇室雖然也有錢,但做不到這么鋪張浪費。不過在齊國,通天商會也只能退居二線,觀音殿才是最強的。但是看施家和觀音殿分殿的規格,我幾乎可以肯定,他們貪的大頭都被施家和觀音殿齊國分殿自己扣下了,觀音殿總殿拿到的絕對是小頭。”
說到這里,嬴紅葉有些明悟:“齊國和盛國體量差不多,齊國的自然環境還更好。在這種情況下,齊國百姓看上去過的竟然比盛國百姓還要更慘一點,本來就十分不對勁。現在看來,齊國的兩級差距比盛國更差,吃相比盛國更難看。”
季長生冷漠道:“想來對于這種情況,施家一定是居功至偉的。”
“百分之百。”嬴紅葉的語氣十分篤定:“在齊國,說了算的無非就是皇帝和施家,施家的話語權恐怕比皇室還要更大。”
季長生微微頷首。
“希望施家還沒有把財產轉移出去,只要還沒轉移走,把施家抄了,所得財產說不定夠我們改造整個齊國。”嬴紅葉希冀道。
她的愿望沒有全部達成。
不過達成了大半。
因為曹子銘出手之犀利果斷,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
施家還沒有來得及真正轉移財產,就已經被曹子銘用雷霆手段控制住了。
當季長生和嬴紅葉來到施家的時候,施家已經死了七個人。
全都是那些冥頑不靈負隅頑抗的頑固分子。
當看到其中三個人的尸體后,施瑤的眼角狠狠的抽搐了一下。
一個是她的表弟,一個是她的堂妹,還有一個是她的弟妹。
她雖然已經有二十年沒有歸家,但是對這三個人還是有印象的。
現如今,已經陰陽兩隔。
曹子銘很快就給季長生介紹了施家的基本情況。
“死掉的這七個家伙,全都是冥頑不靈的死硬分子。寧肯在我劍下撒潑,也不愿主動坦白從寬。季師弟說過,對付魔教妖人,不必講什么規矩。殺幾個人,他們就老實了。”
季長生點頭:“是我說的,管用吧?”
“很管用,殺了這七個家伙,施家剩下的人都老實了。他們供出的罪證,讓我后悔讓他們死的太便宜了。”
“沒關系,死后這些魔教妖人也未必可以長眠。”
季長生釋放出白骨道宮,將七具尸體全都籠罩了進去,等有時間慢慢炮制,然后才問道:“查的怎么樣?”
“罪大惡極,罄竹難書。”
“惡貫滿盈,喪心病狂。”
“無惡不作,人神共憤。”
“人面獸心,死有余辜。”
說話的不是曹子銘。
是其他丹青閣弟子,在義憤填膺的抒發他們的感情。
季長生不得不抬手制止這些人的抒情:“可以了,說正題,都查到了什么。”
“季少主,我實在是慚愧。”
魏廷寶先是對季長生深鞠了一躬,立正挨打:“你是對的,對付這種魔教妖人,實在是不能太講規矩。施家……令人發指,我們從施家竟然找到了超過千億的靈石。”
季長生和嬴紅葉聽到千億這個數字,大腦也有一瞬間的空白。
暗中的施瑤更是徹底懵逼,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
這個數字在她聽來,簡直是天方夜譚。
“再說一遍,查到了多少靈石?”嬴紅葉下意識問道。
“準確的說,是一千四百八十九億上品靈石。”
魏廷寶說到這里,抬手給了自己一巴掌。
“怪我動手的太晚了,拖慢了子銘動手的速度,還讓施家利用通天商會殘存的渠道手段轉移出去了二百億。否則的話,應該是接近一千七百億上品靈石。施家……應該被滅族。”
不需要別的證據。
接近一千七百億的上品靈石,比起很多中小宗門都更有錢。
這是妥妥的巨額靈石來源不明罪。
“季少主,你放心,那二百億我負責追回。”魏廷寶的身上也出現了殺氣:“少一個上品靈石,我都要讓觀音殿賠付百倍,這件事情決不能到施家這兒就算了,簡直駭人聽聞。”
季長生十分認同魏廷寶的看法:“確實駭人聽聞,我感覺自己就是個土包子。一千七百億上品靈石……這要坑害多少人?”
“很多,那個施相在貪贓枉法為虎作倀方面,真的有誅九族的天賦。”魏廷寶直接被氣笑了:“很多事情我都聞所未聞,他打著施瑤的名號,從觀音殿拿到聚靈陣圖。又打著觀音殿的名號,在齊國推廣觀音福地。這也就罷了,他對觀音殿說要在齊國大肆推廣觀音殿教義,從總殿騙取大量的靈石作為經費。然后又對齊國百姓說觀音不渡無緣之人,需要百姓人人獻出一點靈石,才能讓菩薩庇護整個人間。觀音殿四百八十分殿,總殿不少人以為是用總殿的經費建的,齊國不少百姓覺得是他們自愿捐獻的,其實全是施家自己建的。到最后無論是總殿撥給齊國的經費,還是齊國百姓自己被自愿捐獻的靈石,大頭都落到了施家手中。”
施瑤身體開始發顫。
她想起來了,弟弟確實向總殿申請過,說是因為她在,觀音殿在齊國擁有做大做強的一切充分條件。只要總殿支持,必然可以換讓觀音殿在齊國擴大影響,成為齊國第一仙門。
總殿還有人問過這是否是她的意思,她當時說的是秉公辦理即可。能擴大觀音殿的影響,她以為總是好事。觀音殿的教義也是引人向善,弟弟還能作惡不成?
事實證明,真的可以。
而且,她已經在不知不覺當中,淪為了幫兇。
更讓施瑤開眼的還在后面。
“施家這么搞,就已經讓齊國陷入了巨大的爛攤子。再加上施相還鼓動皇帝信奉觀音,每年拜入一次觀音殿分殿,然后以施相為首的文武百官再從國庫中斥巨資將皇帝贖回來。這一來一回,齊國百姓的九成財富就全都落到了施家和觀音殿分殿手中。嘿,齊京城觀音殿分殿殿主還姓施。說白了,就是全都落在了施家手里。”
施瑤已經快站不住了。
整個人如遭雷擊。
季長生和玉青青此前聽太子講述皇帝拜入觀音殿施相又從國庫斥巨資將其贖回的騷操作時都被秀的頭皮發麻,施瑤和他們的反應一般無二,甚至更加激烈。
畢竟她的弟弟就是這個騷操作的主演兼導演。
這操作真的太騷了,她都不知道作何反應。
這是正常人完全想不到的逆天操作。
竟然就發生在光天化日之下,凌辱一國百姓的智商。
魏廷寶說到這里,已經有些出離憤怒:“施家如此行為,與魔教何異?不,這樣說太對不起魔教,魔教弟子都比施家有人性。”
比起魏廷寶的義憤填膺,曹子銘見過盛國的世面后,相對鎮定一些。
他對季長生點了點頭,道:“季師弟,我在施家還發現了一些東西。”
“什么?”
“還記得之前要退出觀音殿的蕭師妹嗎?”
季長生點頭:“她怎么了?”
“她沒事,她指責華聘珍的時候,不是說過華聘珍侄兒事件到現在觀音殿都沒有給出一個交代嗎?也是巧了,我在施家把華聘珍她侄兒給抓到了。”
曹子銘一抬手,將一個油頭粉面的年輕男人扔到了季長生腳下。
“之前這家伙在觀音殿總殿公然炫耀家族豪奢,引發觀音殿外門弟子和內門弟子的集體不滿,要求觀音殿嚴查。查了一年多,到現在還沒有結果,他也早早離開了家族,拜入了通天商會。老天有眼,他被通天商會派來了齊國。”
說到這里,曹子銘冷笑了起來,笑聲中充滿了殺氣。
季長生也笑了起來:“老天還沒有太有眼,要是把他派到盛國去才是最英明的,不過齊國也還可以吧。”
“我對這家伙上了些手段,發現事情其實很簡單,沒那么難查。”
“事情從來都不難查,難的是這家伙背后的人是誰。他爹?他姑姑?還是他爺爺?”
季長生作為玄都觀第一神探,現在還是天魔教第一神探,對于查案這種事情最在行了。
在盛國的時候,他一分鐘就查清了杜家的犯罪事實,兩分鐘查清了杜家把白適之挫骨揚灰的陰謀,三分鐘洞悉了通天商會和盛國皇室的勾結。
觀音殿的人就算沒有他這樣斷案入神,也不至于一年多還查不清一樁如此簡單的事情。
只有一種解釋:這家伙背后有人保。
曹子銘冷笑道:“季師弟一如既往的聰慧,你猜的對,而且你剛才猜的那些人全都有。他們家是觀音殿三十三長老中的一家,而且還和另外四家有姻親關系。”
季長生幽幽道:“一點都不意外。”
“是啊,一點都不意外。”曹子銘搖頭道:“施家和他們家也是盟友關系,華聘珍是施瑤的親信,華家也支持施瑤繼承觀音殿殿主。作為回報,這家伙被派到齊國來之后,施相就一直將他好好的供了起來。觀音殿那些弟子還在等著總殿給他們一個答復,呵,這家伙在齊國已經逍遙一年多了。魏師兄,你現在知道我為何不讓觀音殿自查了吧?”
魏廷寶羞愧低頭。
他并不認為自己的做法是錯的。
也不認為尊重規矩是錯的。
錯的肯定是那些不執行規矩律法的人。
但因為有了后者,顯得他如此古板。
想到這里,魏廷寶胸膛中也醞釀著滿腔殺氣。
被曹子銘扔到地上的家伙終于反應了過來。
“曹子銘,你敢對我動手?”
“我做錯了什么,需要交代什么?”
“我家老祖宗為創建觀音殿流過血。”
“我爺爺是推廣觀音淚的功臣。”
“我們家為觀音殿立下過汗馬功勞,所有的一切都是我應得的。那些看我不順眼的觀音殿弟子,應該回去質問他們的祖上,問問他們的祖宗當年為什么不夠努力。”
季長生掏了掏耳朵。
嬴紅葉低聲吐槽道:“長生,我怎么感覺聽著好耳熟?”
季長生平靜道:“通天商會會長的小女兒陸杏珍死前也是這么對我說的。”
嬴紅葉恍然大悟:“怪不得,這些人還真是有共同語言。”
季長生好奇的看了嬴紅葉一眼:“你也應該和他們有共同語言啊。”
嬴紅葉抬腳就給了季長生一下,不滿道:“我姓嬴,嬴皇的嬴。”
“你姓施。”季長生提醒道:“以施瑤的名義,都殺了吧。”
按理來說,這家伙其實罪不至死。
季長生也是這樣說的:“無論按照仙門的規矩,還是按照紅塵的規矩,這家伙都不是死罪。施道友,你怎么說?”
“施瑤”沒有說。
只是拿起了劍。
“讓季道友見笑了,我這便給觀音殿、給諸位,最重要的是,給齊國百姓一個交代。”
劍起,人頭落。
這只是一個開始。
在“施瑤”一邊殺人,一邊準備晉升金丹的同時。
季長生走到了一個白衣女子面前。
語氣十分誠懇:“我殺了你全家,你應該謝謝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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