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季長生和聞人家鈺同時看向本應該徹底消亡的周耀宗。
聞人家鈺面色微變，立刻出手。
季長生手中的萬民傘也瞬間籠罩在了周耀宗的頭頂。
但是一縷靈光從周耀宗“死不瞑目”的頭顱上幻化而出，迅速消失不見。
萬民傘沒有形成絲毫有效的阻攔。
這讓季長生略微有些意外。
“黃泉擺渡？”季長生好奇道。
聞人家鈺點頭，臉色略微有些難看：“確實像是黃泉宗的擺渡接引之法，這個周耀宗竟然真的和黃泉宗有聯系，早早被黃泉宗收為了弟子，他就是來找死的。”
黃泉宗是個陰間門派，不收活人，死后才是真正拜入黃泉宗的時候。
難怪周耀宗這么鎮定。
傅青山是個白癡，但周耀宗卻是有備而來。
季長生畢竟在修行界沒有太多經驗，黃泉擺渡接引靈魂之法他聽說過，但今天還是頭一次親眼看到，所以沒有提前預判。
不過他并不慌。
“周耀宗大概以為自己已經安全了。”季長生眼神中閃過一抹嘲諷。
聞人家鈺疑惑的看向了季長生，提醒道：“少主，黃泉擺渡接引靈魂之法可以無視空間封鎖，周耀宗的靈魂必然會被接引到黃泉宗三途河畔，難道我們圣教在三途河畔有后手？”
“那當然沒有，但家妻……”
季長生及時住嘴。
畢竟還要用得著老婆呢，而老婆又沒有承認是他老婆。
所以他只是默默的掏出了玉劍，然后憑空揮了一下。
黃泉擺渡接引之法的確神妙無方，也的確出乎季長生的預料。可惜，家妻玉玲瓏，天下無敵！
任你神通蓋世，算無遺策，在我老婆面前，也就是一盤菜。
果然。
齊國邊境。
周耀宗的三魂七魄剛被接引至此處，七彩劍氣便后發先至，直接將周耀宗的魂魄絞殺至徹底虛無。
空氣中有一聲冷哼響起，似乎有些不忿。
于是七彩劍氣有一道分出，刺向虛空。
片刻后，一切化為虛無。
玲瓏仙子，專治各種不服！
天圣醫館。
季長生默默收起了玉劍。
聞人家鈺語氣復雜：“周耀宗能死在玲瓏仙子劍下，也是他的榮幸了，他肯定想不到自己的結局是這樣。”
原本黃泉宗接引弟子之法基本是萬無一失的。
周耀宗計劃的也沒什么毛病。
得罪了季長生又能如何？
他連死都不怕，還怕一個區區天魔教少教主不成？
他哪里能想到，這個區區天魔教少教主，還是玲瓏仙子未過門的相公。雖然玲瓏仙子沒承認過，但是季長生已經單方面承認了。
這就叫神通不敵天數。
非戰之罪，不能怪周耀宗。
季長生也沒把周耀宗放在心上，他此時想到了盛國太子。
“黃泉宗弟子都是死人，也就是說我在盛國殺的那個太子很早以前就死了。這樣看的話，黃泉宗弟子能夠完美偽裝自己生前的模樣？”季長生看向聞人家鈺。
聞人家鈺有些意外：“少主，盛國太子真的是黃泉妖人？我還以為是你栽贓的。”
季長生：“……其他人都是栽贓的，但盛國太子真的是黃泉宗弟子。”
“竟有此事。”聞人家鈺語氣轉為凝重：“此前還未聽說過黃泉宗弟子能完美偽裝自己生前模樣，以我對黃泉宗的了解，他們死后重新復活，等于重新出現了一個人格，基本都是要和生前割席。如果黃泉宗弟子真的可以完美偽裝自己生前的模樣……”
聞人家鈺說到這里，和季長生對視了一眼。
兩人都發現了對方眼中的凝重。
“那天下從此恐怕就真的多事了。”聞人家鈺聲音沉重。
除非你有辦法判斷眼前這個人到底是活人還是死人，否則伱根本不知道對方是不是黃泉宗的人。
季長生皺眉：“這個黃泉宗……真的很有搞事的潛力，不滅了黃泉宗，天下難安。”
聞人家鈺并不覺得季長生是在危言聳聽。
“黃泉宗能控制一個盛國太子，就也能控制齊國太子……呃，少主，齊國太子沒問題吧？”
“目前來看，問題不大。我沒看出齊國太子是個死人，就算他真的是個死人……只要能用心為我辦事，其實我也不介意他的出身。這么想想，黃泉宗的問題也沒有我想象的那么大。”
季長生是個寬宏大量的人，用人只看對方的才華和德行，出身并不重要。
畢竟他自己的出身就比較復雜。
“滅了黃泉宗，萬事皆休，那就不杞人憂天了。”季長生果斷將這個問題拋在了腦后。
聞人家鈺覺得事情沒有那么簡單。
但是少主既然暫時不深究了，她自然也沒有能力深入調查下去。
在對齊國本地的幫派動手之前，聞人家鈺問出了自己現在最關心的問題：“少主，教主不會出事吧？教主的安危對于我們圣教來說特別特別特別重要。”
“不會。”季長生給聞人家鈺打了一個保票：“教主確實受了傷，但是他自有安排。等教主傷勢盡復后，實力還能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聞人家鈺松了一口氣。
余老魔過往的戰績，是可以給圣教弟子這種信心的。
“我給我們家老祖宗說一聲，讓他去教主身邊勤王保駕，在教主面前露露臉。”
聞人家鈺當著季長生的面，給聞人家族的老祖宗發了一個信息，然后就出門搖人。
等聞人家鈺走后，季長生拿出了自己的傳音符，給觀主發了信息：“觀主，你到了嗎？”
剛剛抵達天魔教的觀主立刻回復：“已經和余繼道匯合，長生，你確定天魔教這邊會出事？”
“不確定，不過我要是余老魔的對手，肯定想趁余老魔的病要余老魔的命。而且我剛剛弄死了一個齊國本地的黃泉妖人，他話中的意思也是黃泉宗會對余老魔有行動。”
觀主：“余老魔會受到刺殺我可以理解，他出事天魔教教內教外都必有異動，但余老魔難道就沒有后手？他會不會是在裝病？”
季長生冷靜分析道：“這就要看余老魔和玲瓏仙子的實力差距了，余老魔如果有玲瓏仙子八成的實力，這次就很有可能是余老魔在布局引蛇出洞然后一網打盡。觀主，你看余老魔有玲瓏仙子八成的實力嗎？”
觀主想到了自己臨行之前和師姐的談話。
余老魔被余繼道帶回天魔教后，季長生其實是不太放心的，所以在觀音殿總殿的時候，他就給觀主留言，以及和余繼道傳音，說愿意做中間人，讓天圣教和玄都觀暫時合作。
余老魔的昏迷讓余繼道十分沒有安全感，他當然選擇同意。
觀主則是不想讓自己在季長生身上花費的心血付諸東流，畢竟季長生都已經在天魔教站穩腳跟了，這時候余老魔一旦出事，天魔教的價值瞬間下降，所以他也答應了下來。
但是觀主以己度人，總覺得余老魔應該不會真的那么蠢。將自己在這個亂局中陷入昏迷不死的境地，這等于是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所以觀主出發前詢問了玉玲瓏對余老魔實力的看法。
玉玲瓏的回答，讓觀主加深了對師姐的崇拜感：
“余碧海現在的實力，大概有我二十年前用劍的八成水平了。”
二十年前。
用劍。
八成水平！
觀主品味了一分鐘這句話蘊含的信息，又問玉玲瓏，送子觀音現出妖仙真身后，實力大概在什么層次。
玉玲瓏的回答，讓觀主刷新認知：
“我二十年前用劍的巔峰水平。”
觀主懵了：“那余老魔是怎么殺的送子觀音？”
玉玲瓏平靜的笑了笑：“師弟，這就是你的智慧遠勝余碧海，實力卻被余碧海吊打的主要原因。”
觀主當然相信玉玲瓏的判斷。
但他不愿意相信余老魔真的是一個這么勇的大魔頭。
如果不靠智慧，單靠勇就能天下第二……那余老魔要勇到什么程度？
“嗯？真有人動手了？是婁家的人，果然還有黃泉宗的氣息。長生，不和你說了，余繼道在呼救。”
季長生面色微變。
不過他已經把觀主都叫了過去，有觀主這個渡劫境高手坐鎮，哪怕是渡劫境當中實力比較弱的，但是在天魔教總壇，應該也能護持余老魔無憂……應該吧？
季長生不是很確定。
觀主本來是確定的。
但小半個時辰后。
他殺的手都麻了，人也麻了，看著才悠悠轉醒的余老魔，也開始不確定起來：
“余碧海，你真的不行了？”
余老魔還沒說出話來，張嘴就吐出一口鮮血。
然后面色驟變。
“氣血兩虧，壽命減半。若無天材地寶，我至少要修養兩年半才能恢復傷勢。”
正常來說，對于渡劫境修士而言兩年半也不算長。
尤其是對于余老魔這種天下第二人來說，兩年半時間換來傷勢盡復甚至更進一步，也是可以接受的。
但不能接受的是現在的局勢。
觀主被余老魔氣笑了：“你在觀音殿動手之前真的沒留后手？”
剛才但凡不是他全力護持，就余繼道那個廢物，余老魔剛才就已經死了。
余老魔迅速掃視了整個總壇，立刻明白發生了什么事情。
“慕仙，你為何會在此地？”
觀主沒好氣的開口：“長生讓我來的，說不想讓你出事，所以他自己當中間人，希望玄都觀和天魔教合作，讓我護持你的周全。”
余老魔內心一暖。
長生這孩子心里有我。
這大概就叫父慈子孝，雙向奔赴。
觀主補充道：“你在觀音殿昏死過去后，也是長生攔住了李歡顏，且勸住了丹青閣江士毅和李青蓮不對你動手。余碧海，你動手之前就不怕被李歡顏他們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余老魔傲然道：“狹路相逢，哪想的到那么多。玉玲瓏能單殺一個鬼仙，難道我余碧海差了玉玲瓏不成？”
觀主靜靜的看著余老魔裝逼。
果然，余老魔自己也沒好意思裝下去：“余某人就算比玉玲瓏差，也只比玉玲瓏差。其他人，土雞瓦狗，不堪一擊，哪怕是妖仙。”
“所以你真的沒想過自己的生死問題？你知不知道你沒了半條命？甚至已經在鬼門關前死了兩回了。”觀主提醒道。
余老魔再次傲然一笑：“精血沒了可以再生，壽命沒了可以想辦法彌補。榮耀沒了，就是一輩子的恥辱。慕仙，你這種一直躲在玉玲瓏身后的小家伙，不懂本座的追求。榮耀即吾命，本座的戰績，才是圣教最大的榮光。”
觀主：“……”
心情有些復雜。
“慕仙，我欠你一個人情，以后會找機會還你。多謝你今日護持，接下來交給我。”
“你？你現在只剩下半條命。”
余老魔再次吐出一口鮮血，然后朗聲大笑：“這里是圣教總壇，玉玲瓏都不敢來的地方。我既然已經醒來，自有辦法埋葬一切來犯之敵。慕仙，今日就讓你看看我天圣教的底蘊。繼道，血祭婁家，請圣劍。”
觀主很快就意識到一件事：
余老魔在觀音殿總殿對送子觀音出手，絕對是上頭了，根本沒想過絲毫后手。
但是婁孟陽暴露的早。
所以在去觀音殿之前，余老魔在天魔教總部婁家留了后手。
難怪李歡顏沒有插一腳，反而去了合歡派，她早就知道這一點。
觀主看到以婁家眾人鮮血召喚而出的魔劍投影，一把鮮紅欲滴，從血海當中浮現出的魔劍，眼神無比的凝重。
而來襲的黃泉宗高手和萬妖國大妖，在看到此劍投影后，更是四散奔逃。
“元屠！”
“殺生不沾因果的元屠劍。”
“該死，不是說只有婁家人才能召喚元屠阿鼻雙劍的投影嗎？”
“走。”
余老魔放聲大笑。
“死！”
元屠劍出，總壇一片血海。
余老魔從昏迷中醒來，手持元屠劍投影，大殺四方。
觀主默默觀察元屠劍的威力。
元屠劍，洪荒仙界老牌準圣冥河老祖的伴生雙劍之一，殺人不沾因果，和玄黃功德塔的真身——天地玄黃玲瓏寶塔正好是兩個極端。
同樣都是不沾因果，天地玄黃玲瓏寶塔主打防御，而冥河老祖的伴生雙劍元屠、阿鼻雙劍主殺傷！
萬法皆空，因果不空！因果大道即便對于圣人都難以避免，靈寶天尊就曾經深受其害，被截教弟子犯下的殺孽牽連極深。
但總有幾個特殊的存在，屬于程序的bug。
比如手持元屠、阿鼻雙劍的冥河老祖，無論殺天、殺地、殺眾生，都不會沾染因果。
比如被天地玄黃玲瓏寶塔庇護的太清圣人以及太清門下，有后天功德第一至寶天地玄黃玲瓏寶塔庇護，同樣萬法不沾，因果不侵！
白家作孽不少，玉玲瓏卻完全可以獨善其身，沒有受到絲毫影響。不止是因為她的功德足夠多，也因為她受玄黃功德塔庇護——太清嫡傳，玄黃庇護，就是可以這么牛逼。
太清門下，只修功德，不沾因果。
玄都觀和天魔教能培養出當世第一人和第二人，除了玉玲瓏和余老魔本身牛逼以外，這兩派的背景同樣是很重要的原因。
只要背景夠硬，你就有辦法只拿好處，不惹麻煩！
“天魔教，果然是玄都觀最大的敵人。”
觀主重新確立了這個認知。
但三分鐘后，他就推翻了這個認知。
因為在手持元屠劍大殺四方，徹底剿滅來犯之敵后，余老魔雙眼一閉，雙腿一蹬，再次昏死過去。
三秒真男人！
觀主很仔細的檢查了余老魔的身體，確定了一件事：“他要油盡燈枯了。”
余繼道一言難盡：“元屠劍虛影非真仙不能執掌，否則必被其中的血煞之氣反噬。大哥本就身受重傷，又受血氣反噬，若不能及時救治，真的性命垂危了。”
觀主：“……”
他明白余老魔為什么強了。
這性子和長生簡直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受不得絲毫委屈。生死看淡，不服就干，這種道心簡直就是天生的修魔種子。
但天魔教的威脅，也因此瞬間降到了最低。
攤上這么一個教主，爽的時候是真的爽，倒霉的時候也是真的倒霉。
觀主給了余繼道一個同情的眼神。
“我再為他護法半個時辰，隨后就會回歸玄都觀。能不能把余老魔的命救回來，就看你們天魔教的底蘊了。”
觀主搖了搖頭，給季長生發了一個一切平安的信息。
余老魔有勇無謀……準確的說應該是超勇懶謀，對于長生來說倒是一件天大的喜事，能讓長生最大程度的掌控天魔教。
只需要戰斗的時候把余老魔放出去，平時讓長生來管事，那天魔教簡直是天然的盟友。
觀主再次更新了對于天魔教的認知。
余老魔——一個隨時給他帶來驚喜的男人。
而此時天魔教少教主季長生，正在青山盟總部干和余老魔一樣的事情。
收到觀主的回復，季長生松了一口氣。
然后接過了聞人家鈺遞過的關于青山盟的情報。
“少主，青山盟大小三十多家門派，聯合在一起組成了青山盟，約好不打價格戰，不通過降低收費和產品價格影響盟友收入，否則就被逐出聯盟，遭受所有門派的一起打壓，不過沒找到青山盟和黃泉宗勾結的證據。”
季長生靜靜的和聞人家鈺對視了三秒鐘。
聞人家鈺還算是一個可造之材，反應過來之后立刻改口：“少主，我查到傅青山和黃泉宗妖人私下勾結，組建青山盟為黃泉宗輸送利益。此事證據確鑿，稍后我就把鐵證呈上。”
“嗯，我們圣教鐵肩擔道義，絕不允許黃泉妖人在齊國肆虐。”季長生點了點頭，輕描淡寫的開口：“把青山盟內三十多家門派的門主都殺了吧，再問問還有誰不服，都拿去給圣教弟子修煉。”
這次肯定有罪不至死的，所以季長生就不親自動手殺人了。
但圣教還是要殺人。
鐵肩擔道義，血手鑄圣教！
殺人，是為了救更多的人！
雖然季長生致力于帶領圣教轉型，但是，絕不能讓人忘記圣教真正的核心科技。
是日，青山盟總部血流成河。
齊國本地的“不法分子”，在季長生的提醒下，重新回憶起了天魔教的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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