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長生來到嬴國的時間雖然不長,但是他很快就意識到了一件事:
大概是因為嬴三世沒死的關系,所以嬴國人并沒有把嬴國皇帝遇刺當成一件特別重要的大事,只將其作為了刺殺未遂的買兇殺人案。就連嬴三世自己,選擇的都是把嬴紅葉調回來,全權負責此案的調查。
季長生心說嬴三世就是個當皇帝的,他懂個屁的謀逆。
刺殺皇帝,放在哪朝哪代,都是妥妥的謀逆,嬴國也不能例外。
謀逆需要的是平叛。
查案是什么鬼?
不能因為皇帝沒死,謀逆就變成殺人未遂了。
嬴三世有意見也得憋著。
我季神探說了算。
看著四周目瞪口呆的臉,就連李相和章元帥都震驚難言,季長生無奈的搖了搖頭:“嬴國看來已經很久沒發生謀逆案了,導致你們一點經驗都沒有。雖然季某人自稱是玄都觀兼天圣教第一神探,但我不是來查案的。我是帶著玲瓏仙子的玉劍、余教主的托付,應嬴國皇帝和紅葉公主之請,來嬴國替紅葉公主處理平叛的。”
季長生右手拿著玲瓏仙子的玉劍,腰間掛著代表天圣教少主的鮮紅玉佩,左手拿出了嬴紅葉給她的公主印章。
“懂不懂這三個東西的含金量?”
李相終于反應了過來。
但依舊頭皮發麻。
“季……季少主,你真把大殿下殺了?是不是幻術?”
他保留著最后的希望。
李相還是調查過季長生資料的,知道季長生出身玄都觀瑤光一脈,幻術是看家本領。
很遺憾,他最后的希望落空了。
季長生一腳將大殿下的人頭踢到了他懷里。
“李相,你給我作證,是大皇子讓我殺他的,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種要求。”
說到這里,季長生有點好奇:“大皇子是傻子嗎?還是沒搜集過我的情報?但凡他對我了解一點,也不會對我提那種要求。”
季長生倒也不是自夸,問題是自從他出道以來,向來都是橫沖直撞,見人就殺,從不欺軟怕硬。
玉玲瓏的相公又怎么樣?
通天商會的會長又怎么樣?
觀音殿又如何?
哥們手起刀落,一刀一個,殺的手都酸了。
大皇子竟然還能這么作死的挑釁。
勇士,壯哉。
對季長生的感慨,李相一言難盡:“大殿下……確實情報信息不如其他兩位殿下和紅葉公主,他已經被軟性禁足很多年了。”
“軟性禁足?”
“陛下沒有下過明面上的命令,但是任何官方場合,都不會讓大殿下拋頭露面。”
明白了。
被下文件封殺的明星,和不下文件但隱性封殺的明星的區別。
前者是錘死了。
后者是法律上錘不死,但道德上錘死。官方不給提供任何復出的機會,但官方也不承認封殺他們。
在這種情況下,后者有輾轉騰挪的空間,也可以嘗試復出,也會有人投機押注在他們身上,但是但凡他們參與的活動,官方卡伱兩下,審核你個把月。時間一長,別人自然而然也就放棄了。
大皇子大概就是后者。
可以出門,但只能吃喝玩樂。
可以交友,但真正的朝廷重臣都已經放棄了他,只能交一些狐朋狗友。
可以保留野心,但他的實力已經不支持他的野心。
所以……這哥們看來真的和嬴三世遇刺無關。
季神探確定了這件事。
連他的情報都查不到,更別說去聯系刺客聯盟絕劍仙了,還要策劃這種大事,大皇子的實力不允許。
得到結論后,季神探給自己點了一個贊——這么快就洗清了一個嫌疑人的清白,自己果然不負神探之名。
“季少主,你殺了大殿下?”
皇后娘娘的貼身女官面如金紙。
看向季長生的眼神全是震驚、懼怕和不解。
“你怎么敢的?”
季長生好奇的看向這位女官。
片刻后,季神探恍然大悟:“我的戰績還沒流傳到嬴國來?”
是了。
雖然他干了很多事,殺了不少大人物,但是大爆發也就是這兩天的事情。
而且這兩天發生了太多事。
不止是他,玉玲瓏、余老魔、李歡顏……很多大佬都在搞事。
相比之下,他干的那些事情沒有蔓延到嬴國中下階層很正常。
嬴國恐怕也只有嬴三世、李相、章元帥、秘法閣閣主能拿到他最新的情報。
其他人,比如皇后娘娘的這個貼身女官,不出意外的話拿到的還是他兩天前的情報?
或者是昨天的情報。
今天發生的事情,她肯定不知道,否則絕對不會這么問。
季長生想了想,表示可以理解。
不能怪他們信息落后。
主要是自己效率太高。
這么一看,大皇子死的確實有點冤。
但凡他多等兩天,肯定不敢這么挑釁季老魔。
皇后娘娘的女官確實沒拿到季長生這兩天的最新情報。
她知道玲瓏仙劍的含金量,但她從小在皇宮長大,更知道嬴國皇子的份量。
季長生的所作所為在她眼中,簡直是大逆不道。
女官加重了語氣,努力提醒道:“季少主,當街斬殺皇子,也是謀逆大罪,你不應該這樣做。大殿下死了,這個后果紅葉公主也承擔不起。而且你親口說過,你來嬴國的目的只是查清真相。”
季長生笑了:“這位女官姐姐,我說我是欽差,你還真以為我是欽差了?”
李相和章元帥沉默。
段位高見識廣的大佬,對于突發事件的處理自然在其他人之上。
說實話,他們原本也以為季長生是真幫嬴紅葉查案的,畢竟季長生不久之前還當著他們的面說過,絕對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絕不會借助這次機會興大獄。
現在看來,季長生都是在胡說八道。
但他們忍了。
因為他們知道總有人不會忍。
事實的確如此。
炮灰存在的意義,往往就是為了襯托大佬的高段位。
很顯然,皇后娘娘這個貼身女官的段位就不夠高。
她還沒有明白現在的局面。
“季少主,這里是嬴國,死的人是嬴國皇子,而且他和陛下遇刺案并無關系。”
季長生瞇了下眼睛:“你怎么知道大皇子和陛下遇刺案并無關系?難道真兇是你,所以你知道大皇子是無辜的?”
不等女官反應過來,季長生就繼續推理道:“不對,真兇不可能是你。你區區一個皇后身邊的女官,殺皇帝沒有意義。你是皇后的人,知道大皇子是無辜的,嘶……”
季長生倒吸了一口涼氣,發現了事情的真相:“李相,章元帥,你們都親耳聽到了,這個女人指證皇后娘娘是刺殺陛下的元兇。”
李相和章元帥繼續沉默,只是看向女官的眼神有些憐憫。
我們倆都不說話了,你話那么多干嘛?
大皇子都已經死了,你還能把他變活不成?
女官也終于反應了過來,大聲道:“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陛下遇刺和皇后娘娘沒有任何關系。”
“所以你為何知道大殿下不是真兇?”季長生厲聲問道。
女官要哭了:“我不知道,是卑職失言了。”
“作為皇后娘娘的貼身女官,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著皇后娘娘,不要隨便失言,后果就承擔不起的。”
女官用力點頭。
雖然內心已經恨的牙癢癢,但表面上還是偽裝出了感激涕零的樣子:“多謝季少主指點。”
“孺子可教,這位姐姐叫什么名字?”
“曼柔。”
“曼柔姐姐,你現在還認定大皇子和陛下遇刺一案無關嗎?”
“不認定。”
曼柔立刻把自己摘了出去。
季長生果斷拍板:“皇后娘娘的貼身女官曼柔姑娘指認大殿下有可能與陛下遇刺一案有關,既然曼柔姑娘舉報,季某就不能等閑視之。關統領,破門,抄家。一應后果,由曼柔姑娘承擔。”
曼柔瞬間跪在了地上。
不過季長生此時已經不搭理她了,直接一馬當先的踹開了大皇子府邸的大門。
曼柔姑娘不會有事的,因為大皇子府邸內肯定能抄出東西,到時候曼柔就是舉報有功。
但凡出事,就是大皇子余孽做的。
章蓓茅依談寅他們跟在季長生后面,感覺極其不真實。
章蓓一腳差點踩空,喃喃自語道:“我突然想起來一件事。”
“什么事?”茅依問道。
“殘影竟然能在玲瓏仙子玉劍之下逃生,實力恐怕已經不遜絕劍仙太多。”
于是茅依和談寅下一腳也直接踩空了。
事情發生的太急,很多細節他們還沒來得及細想。
不得不說,章蓓這個京城第一神捕還是有東西的,抓細節確實比普通人強。
章元帥一記手刀,砍在了章蓓腦后,直接將章蓓打暈過去。
然后章元帥便將章蓓交給了身旁的一個侍衛。
“將她帶回去,禁足七日。踏出房門一步……”
章元帥猶豫了一秒鐘,還是冷漠道:“斬!”
侍衛低聲問道:“大爺和大夫人求情呢?”
章蓓是章元帥的親孫女,也是長房長女。
所以才有了現在的性子。
章元帥冷漠道:“大爺求情,廢掉他的家主。大夫人求情,送給她一封休書。章家數百號人,不能交給拎不清的廢物,哪怕是長房一脈。”
原本他也是有私心的。
長房一脈,當然多少要偏愛一點。事實上大家族內若想和睦下去,立長不立賢絕對是應該堅持的。道理也很簡單,賢不賢這個東西,根本就沒有明確的標準,解釋權歸拳頭所有,很容易引起紛爭。而長不長這個東西,明確的標準就擺在那里,能減少很多內患。
一個明確的標準,對于大家族來說十分重要。
天下有很多事,都是因為標準不夠明確,才給了壞人暗箱操作的空間。
但是這一切的前提,都是長房一脈不作死。
剛才章蓓的話,在章元帥看來就是作死。
解決了章蓓,章元帥對茅依微微頷首,聲音中帶著鐵血肅殺:“自今日起,章蓓脫離公主府。紅葉公主若有差遣,以后來尋鵬舉。明日老夫會讓鵬舉待命,為紅葉公主效力。”
茅依和談寅齊齊凜然。
章鵬舉,章家真正的千里駒。自八歲開始展露才華后,就被章元帥養在身邊。
成年后十八年,一直都在軍隊摸盤滾打。更難能可貴的是,其中有七年章鵬舉在萬妖國臥底打探情報,有四年在戰爭最頻發的邊境做先鋒。
章元帥可以控制在嬴國的一切,卻控制不了嬴國之外的事情,控制不了真正戰場上的瞬息萬變。
章鵬舉在萬妖國最前線立下大功,在四年邊境戰爭中死里逃生無數次,用最無可爭議的方式和軍功,逐步繼承章家在軍隊中的人脈和威望。
而章蓓從軍五年后,被調離了軍隊。
大家族到底在用心培養誰,對誰擁有最高的期待,其實不難看出來。
章元帥從前讓章蓓為嬴紅葉效力,其實嬴國沒人當回事。
就連嬴紅葉也不覺得能通過章蓓拉攏章家,否則嬴紅葉就不會主動放棄繼承權去拜入玄都觀了。
但是章鵬舉不一樣。
章元帥這樣做,透露出了一個重大的信號。
“老章,你站隊了?”
李相將這一切收入眼底,對自己這個“老朋友”的殺伐果決十分贊嘆。
章元帥搖頭道:“不是站隊,是賠罪。把章蓓放在紅葉公主身邊,章家就是得罪了紅葉公主。要是繼續留下去,還會得罪季少主。”
頓了頓,章元帥再次無奈的搖頭:“聰明人都會裝傻,傻子才非要顯得自己很聰明。章蓓從軍隊到刑部,從刑部到秘法閣,十幾年過去了,還是和十幾歲那樣,只會做事,不會做人。只會裝聰明,不會裝傻。”
李相輕笑:“年輕人嘛,總覺得他們能發現別人發現不了的東西,總以為只有他們自己看清了真相。”
嬴國不缺真正的聰明人。
只是嬴國那些真正的聰明人,沒有為嬴紅葉這個從前最沒有希望繼位的公主效力。
季長生來了,一切開始改變。
“報,在大皇子后院第二顆樹下面發現龍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