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玲瓏，你休要猖狂。”
“你卑鄙無恥，趁本座不在，居然偷襲萬妖國。”
“今日縱然沒有萬妖國，本座也能將你手刃于此。”
“黃泉，救我。”
“艸，為什么是幻術？”
“馬將軍，救命。”
終于，翼仙的呼救起到了作用。
一盞琉璃燈從天而降，擋住了無堅不摧的三千銀絲。
圣人拂塵在琉璃燈火中靜靜燃燒，琉璃燈和太乙拂塵在半空中形成了短暫的平衡。
此時翼仙終于松了一口氣，將自己已經被玉玲瓏斬掉一半的翅膀給接了回去。
“師兄，千萬小心。”翼仙沉聲道。
“師兄？馬將軍？”
玉玲瓏眼中神光閃爍，猜到了琉璃燈的來歷。
“傳聞之中，洪荒仙界有五盞神燈，其中翠光兩儀燈為東皇太一所有，在巫妖大劫后不知所蹤。另外三盞神燈分別在女媧娘娘、太清老爺和玉清老爺手中，都不可能出現在這里，所以這應該是燃燈古佛的伴生靈寶琉璃燈了。”
琉璃燈又稱靈鷲宮燈，雖然比不上女媧娘娘手中的寶蓮燈、太清圣人手中的八景宮燈出名，但同樣是聞名洪荒的法寶，對于玉玲瓏來說并不難認。
尤其是燃燈古佛的琉璃燈還曾經在封神大劫中大放異彩。
琉璃燈上浮現出一尊人形虛影，隨后徹底凝實，出現在玉玲瓏對面，和玉玲瓏對峙。
“能認出我的來歷，不愧是人教第三代弟子。我對伱出手，也不算以大欺小。琉璃燈芯馬善，見過道友。”
“果然是你，琉璃燈芯成精的馬善。”
玉玲瓏沒有意外。
“以你的來歷，為萬妖國出頭，倒也情有可原。”
封神大劫期間，燃燈古佛的伴生靈寶琉璃燈因為常年在燃燈道人座下修行，吸收了無邊的法力，燈芯變成人形逃到山下化名馬善，成為殷商太子麾下一員猛將，所向披靡。
后來還是楊戩借來照妖鏡，才發現了馬善的來歷，隨后請燃燈道人出面降伏了馬善，將其重新收入了琉璃燈。
所以馬善是不折不扣的妖物成精。
而且算的上是從封神大劫中活下來的天選之子。
不過這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因為他既沒有成仙也沒有成神，最后還是被困在了琉璃燈內，跟著燃燈道人一起投了西方教。
對于馬善的出現，玉玲瓏是有心理預期的。
“翼仙稱你為師兄，看來翼仙真身是燃燈古佛的坐騎大鵬羽翼仙。”
還是在封神大劫期間，燃燈收服了一尊大鵬作為自己的坐騎。
妖族畢竟也曾經是天地霸主，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在現如今的洪荒仙界，有資格擁有坐騎的強者并不算多，畢竟這是在折辱妖族，普通修行者還沒有那個膽量。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甚至可以說是身份的象征。
當然，只是現在。
未來一旦通貨膨脹，或者妖族愈發沒落，那就不好說了。
“把自己的坐騎和隨身靈寶都派遣下界，而且都進行了大幅削弱，燃燈古佛真是舍得本錢。”玉玲瓏冷聲道。
馬善和羽翼仙都是成功活過封神大劫的“倒霉鬼”，盡管沒拿到編制也沒逍遙成仙，但畢竟是見過洪荒仙界大世面的。
把他們放到這個小世界里來，對于燃燈古佛在洪荒仙界的出行都會有一定的影響。
相比起玄都大法師在這個世界的投入，燃燈古佛的投資明顯更大。
馬善自然不能落了自家主人的威風。
“要對陣人教三代弟子，古佛自然不敢怠慢。不過也沒有道友想的如此慎重，師弟不過是一具尸身罷了。”
玉玲瓏看向翼仙，片刻后玉眉微挑：“斬得三尸，即證金仙，這是三尸身？”
翼仙冷笑道：“怕了？”
玉玲瓏手中三千銀絲光華暴漲，在萬千燈火中，直奔翼仙而去。
她根本懶得和翼仙多廢話。
斬得三尸，即證金仙，是三教內部曾經廣為流傳的一種修煉體系，本質上是在讓修行者完成自身的進化。
道書《夢三尸說》曰：“人身中有三尸蟲。”
具體包括上尸三蟲，中尸三蟲，下尸三蟲，故稱為“三尸九蟲”。
修道者要走上成仙之路，必須鏟除“三尸之根”。
上尸蟲名在人頭內，令人愚癡呆笨，沒有智慧。
中尸蟲在人胸中，令人煩惱妄想，不能清靜。
下尸蟲在人腹中，令人貪圖男女飲食之欲。
斬得三尸，即證金仙，從此完成蛻變升華，修為自然能夠得到晉升，也會符合世人心中對于金仙的想象：
智慧、冷靜、淡漠、無欲無求。
但這只是諸多修煉體系中的一種，本質上和修功德、修浩然正氣、吞吐天地靈氣沒有本質上的區別。
之所以名氣大，是因為通過斬三尸而修成的仙人，很符合上位者對于仙人的要求：
欲望低、不搞事、不在乎名利！
統治者誰不喜歡用這樣的下屬？
因此斬三尸在現如今的洪荒仙界大行其道，包括天庭和西方教在內，也都支持門下弟子修煉斬尸之道。
但人教不在意這個。
玉玲瓏走的是煉氣士正統，兼修功德。
季長生更是主修功德，兼修正統修行之道。
他們絲毫都沒想過斬掉自己的執念欲望等智慧生靈肯定會有的東西。
事實上六圣六御誰都沒有朝這個方向發展，否則圣人就不會在封神大劫的時候差點同歸于盡，六御更不會娶妻生子，爭權奪利。
翼仙已經走到了斬尸這一步，說明他在洪荒仙界的真實道行已經距離金仙不遠。不過在玉玲瓏看來，這是一條死路。
修到最后，就是把自己修成一具天道機器。
很符合上面的要求。
但注定前途黯淡。
玉玲瓏不會勸，她只是懶得和一具三尸身過多廢話。
“來的好。”
翼仙此時緩過神來。
剛才出關就被玉玲瓏用太乙拂塵打懵了，讓融合了鯤鵬精血的他一直在被壓著打，還沒有徹底釋放自己的戰力。
現在有馬善掠陣，天晴了，雨停了，翼仙覺得自己又行了。
“師兄，你先不要出手，我獨自會會她。”
翼仙現出大鵬雕的本相，雙翅若垂天之云，遮天蔽日。眼現金光，一聲尖戾的嘶鳴，翼仙雙翅一展，俯沖而下，利爪如鉤，試圖將玉玲瓏撕成兩瓣。
三千銀絲洞穿翼仙本體，但大鵬雕速度不減，盡管皮開肉綻，血染長空，依舊沒有對翼仙造成致命傷害。
妖族肉體的強悍開始展現，不輕的傷勢愈發激發出了翼仙的悍勇與鯤鵬精血的妙用。
玉玲瓏雙眸神光灼灼，面色略帶訝然，她沒想到翼仙居然敢和自己硬碰硬。
鯤鵬精血輔助下的翼仙肉身強度，同樣有些略微超出了她的預估。
不過玉玲瓏只是驚訝，并不恐懼。
手中太乙拂塵再次光華沖天，三千銀絲將翼仙本體徹底包裹，首先廢掉了翼仙最引以為傲的速度。
隨后，玉玲瓏并沒有啟動太乙拂塵第三形態。
她只是釋放出了自己強悍的渡劫境氣息。
那是已經遠遠超過此世所能容納的巔峰。
風雨飄搖，雷劫再次降臨，天地規則不允許強悍到如此程度的生靈依舊滯留在下界不歸，這是對天道規則的踐踏。
狂風暴雨電閃雷鳴中，玉玲瓏左手高舉，于眾目睽睽之下，引赤電為翼，鑄霹靂成槍。
一槍將翼仙捅了一個透心涼。
圣人法器可以用，但代價太大。
殺區區一個三尸身，玉玲瓏認為她根本無需借助法寶。
靠自己就足夠了。
這行云流水的一套連招，看的季長生差點大呼喝彩。
雷劫還能這么玩。
怎么看都像是我給老婆開的后門。
玉玲瓏接下來的操作，也確實像是她和雷部提前打好了招呼。
她散掉了自己的氣息，恢復了渡劫境修士該有的強度，主動對天上拱手：“請雷部諸神稍等片刻，我馬上飛升。”
雷劫散去。
天朗氣清。
唯有翼仙的哀鳴和血染的長空證明了剛才發生了一場驚天動地的戰斗。
翼仙此時還沒有死。
但他已經喪失了戰意，眼神中滿是恐懼和駭然：“這不可能，你為何能動用雷劫權柄？你得到了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的傳承？還是你被神霄玉清府提前納入了麾下？”
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南極長生大帝的兼職之一，雷部的最高天神。
雷部總部為神霄玉清府，下設三省九司、三十六內院中司、東西華臺、玄館妙閣、四府六院及諸各司，各分曹局。九天雷公將軍、八方云雷將軍、五方蠻雷使者、雷部總兵使者都是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手下，諸司中有36名雷公，代天打雷，均聽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號令。
剛才玉玲瓏引赤電為翼，鑄霹靂成槍，在翼仙看來，就是只有雷部諸神才能做到的事情。
玉玲瓏和地面上的季長生對視了一眼。
她當然沒有得到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的傳承。
但她確實能動用雷部諸神的權柄。
人教三代弟子，動用一下闡教太子的權限，不是很合理嗎？
更何況現在自稱闡教太子的那一位哭著喊著要娶她。
所以，翼仙輸的不冤。
“看來玉清真王也下場了。”
馬善同樣震驚于玉玲瓏展現出的雷霆手段。
琉璃燈火旋轉跳躍，映襯出了馬善陰晴不定的臉。
“我來領教一下道友的雷霆手段。”
一簇簇陰冷的鬼火，在玉玲瓏周身蕩漾開來。
幽冥門戶洞開，陰冷邪異的氣息立刻充斥于天地之間。
琉璃燈燈內之火名為幽冥鬼火，乃是十大神火之一，能直通幽冥，回顧逝者一生情景。
作為燃燈的伴生靈寶，燃燈入西方教，位列三世佛之一，被稱為過去佛，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也和此燈有關。
死在琉璃燈下者，能看清過去的一生。
伴隨著幽冥鬼火將玉玲瓏包圍，鬼火之中，隱約開始出現了玉玲瓏的一生。
玉玲瓏面色略微一白，但依舊沒有選擇動用太乙拂塵的第三形態，反而盤坐于半空當中，任由幽冥鬼火灼燒，紋絲不動。
這讓馬善又驚又怒。
“道友，面對幽冥鬼火依舊不選擇動用太乙拂塵，未免太過托大。”
這是在打他的臉，認為他不配讓她使出最大的殺手锏。
而馬善動用幽冥鬼火，已經是開啟了琉璃燈的最終形態。
由此，高下立判。也正是因此，馬善不能接受這個結果。
“此地沒有玄黃功德塔護體，若道友繼續托大，那吾就送道友去幽冥輪回。”
馬善全力催動幽冥鬼火。
玉玲瓏的身影愈發縹緲，似乎下一刻就會被灼傷成灰。
直到三千銀絲，從馬善胸膛涌出。
馬善低頭。
再抬頭。
前方，玉玲瓏的身影依舊在被幽冥鬼火灼燒，搖搖欲墜。
耳畔，傳來了玉玲瓏一如既往清冷的聲音：
“幽冥鬼火，直通幽冥，以我現如今的道行，無法破解。”
所以，她從一開始就沒有陷入幽冥鬼火的包圍當中。
既然明知不是對手，又何必非要去硬碰硬呢？
玉玲瓏不是余老魔，頭沒有那么鐵。
馬善看到的，只是瑤光羅幻。
“不可能。”
馬善不能接受這個結局。
“沒有任何幻境可以在幽冥鬼火的灼燒中不露破綻。”
“一般的幻境確實不行，但瑤光羅幻可以。”
這是直通大羅的幻術。
琉璃燈，也只是大羅級別的法寶。
棋逢對手。
“當然，再多支撐片刻，也就瞞不過你了。”玉玲瓏有一說一：“只是你沒有能再多支撐片刻。”
她在瑤光羅幻上的造詣，并沒有馬善對琉璃燈開啟的程度高。
但馬善沒有堅持到她的瑤光羅幻露出破綻，就已經被太乙拂塵破了防。
他只是一個燈芯，并不是以肉體強悍著稱的妖物成精。
而太乙拂塵，終究是圣人法寶。
玉玲瓏將馬善定在原地，真元爆發，下一刻，砰！
爆炸是一門藝術。
殺死馬善后，玉玲瓏的目光看向了依舊還沒有徹底咽氣的翼仙。
神情未見輕松，反而更加凝重。
“果然還有后手。”
翼仙大笑：“玉玲瓏，任你修為通天，當世稱尊，又能如何？本不想動用此物，是你逼我的。”
能不用的話，他真的不想用。
因為一旦動用此物，就意味著他此次下界徹底宣告失敗，需要圣人親自下場幫他托底。
哪怕贏了，也雖勝猶敗。
燃燈古佛投下的血本已然不少，只要他們善加利用，在玄黃功德塔被牽絆住之后，絕對是有勝利機會的。
但是他們沒有抓住。
單單從燃燈古佛和玄都大法師的博弈來看，很顯然還是玄都大法師的弟子更勝一籌。
這個結果，燃燈古佛其實未必輸不起。
可西方教輸不起。
“玄都大法師可以贏，但人教不能再贏了，人族不能再出一位皇者。”
翼仙擦拭掉了嘴角的鮮血，任由全身依舊被雷霆和電光肆虐，畢恭畢敬的請出了一根修長碧綠、灼灼生輝的綠竹
季長生和玉玲瓏包括很多人的臉色瞬間變的無比凝重。
“六根清凈竹！”
玉玲瓏吐出五個字。
翼仙渾身傷勢盡復，甚至氣息修為更進一步，在極短的時間內就超越了玉玲瓏，并且繼續攀升。
“不錯，正是六根清凈竹。”
原為十大先天靈根之一的苦竹，被西方二圣之一的準提道人所得，煉成先天靈寶，可封人六感，任人宰割。
玉玲瓏之前就和季長生說過，萬妖國背后未必只有燃燈古佛的算計，很大可能會有西方教圣人插手。
事實果然如此。
準提圣人，投下了六根清凈竹。
“小友，你與我西方有緣。”
六根清凈竹上，傳來了一個慈悲的聲音。
聞聽此音，萬物生長，如春風拂面，讓人情不自禁沉醉其中。
不過玉玲瓏沒有沉醉。
季長生也沒有沉醉。
相反，兩人心中一片冰寒。
此時棋局已定。
六根清凈竹是準提圣人早就布好的，所以玄都大法師無法再行加注。
“圣人如此行為，雖勝猶敗，何必如此？”玉玲瓏皺眉道：“勝過大法師，并不能讓圣人增光添彩。”
畢竟玄都只是一個準圣。
輸給準提，是理所當然，誰都不會認為玄都丟臉。
準提圣人沒有回答。
不過季長生直接搶先開了麥：“玲瓏仙子此言差矣，六圣當中若說有誰勝過玄都大法師可以增光添彩，那還是有一位的。”
三叔雖然實際戰績不太行，但最多是腦子不好用，肯定不會覺得打贏了玄都大法師對于他來說是一種榮耀。
不過對于準提圣人來說……你還別說，你還真別說。
女媧娘娘單刷了冥河，準提可沒刷下來。
他需不需要證明一下自己？
玄都大法師，是不是一個很好的證明對象？
問題來了。
“圣人，你之前沒拿下冥河，若是這一次也拿不下大法師……你可怎么辦呀？”
季長生是真的為準提感到揪心。
玄都大法師如果頭頂天地玄黃玲瓏寶塔，手持太極圖，他真覺得準提不一定能刷動玄都。
天地玄黃玲瓏寶塔太極圖的防御，未必就遜色于血海。
準提圣人并沒有生氣，六根清凈竹上傳來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和煦：“小友，你也與我西方有緣。”
季長生呵呵一笑：“看來圣人是打定主意要拿玄都大法師刷聲望了，圣人，我只好奇一件事。”
“你說。”
“六根清凈竹的投影如果斷在這里，會不會影響六根清凈竹的本體威力？如果在戰斗中六根清凈竹本體受損，圣人還有沒有把握單刷玄都大法師？”
對萬妖國出手之前，季長生對于不準提這位圣人會插手準圣博弈的事情是有心理準備的。
無恥之徒最了解無恥之徒。
所以，他有提前做預案。
“圣人，你一會就要親自作答了。阿彌陀佛，不知道今天會不會見證有史以來第一個圣人敗給準圣的奇跡。”
洪荒仙界。
玄都大法師頭頂天地玄黃玲瓏寶塔，手持太極圖，一步跨出，來到了靈山腳下。
“玄都拜山！”
季長生手中浮現出一具尸體。
婁孟陽的。
隨后，季長生默默運轉《陰尸畫皮經》。
非婁家血脈，無法召喚元屠阿鼻雙劍虛影。
但《陰尸畫皮經》，奪因果位格。
而元屠劍，現如今在女媧娘娘手中。
“阿彌陀佛，無量天尊，媽媽再愛我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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