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始天王心境的進步速度,還是沒趕上季老魔搞人心態實力的進步。
不過季老魔也有話說。
這都是簡公祐那廝出的毒計,和他沒有關系。
出去后如果父親真的震怒,那罪魁禍首簡公祐就是父親的出氣筒。
反正簡公祐的靈魂印記在萬民傘里,大不了到時候提前先讓女媧娘娘再給簡公祐捏個泥人。
因為有背鍋俠,所以季長生才敢動手。
不過元始天王還不知道簡公祐的存在。
要不是通天教主和女媧娘娘攔著他,他已經暴走了。
“那首詩……”
通天教主迅速道:“二哥,你放心,只有我和娘娘知道。”
女媧娘娘迅速補充道:“天王,其實那首詩也沒有那么不堪。”
這是真的。
但凡是那種不能見人的詩句,女媧娘娘早就施展準提圣人的“不準提大法”了。
女媧娘娘說完,自己把四句詩浮現在了媧皇宮內:
鳳鸞寶帳景非常,盡是泥金巧樣妝。
曲曲遠山飛翠色,翩翩舞袖映霞裳。
梨花帶雨爭妖艷,芍藥籠煙騁媚妝。
但得妖嬈能舉動,取回長樂侍君王。
看著這首可以稱作名流千古的詩,女媧娘娘有一說一:“第一次聽的時候,我勃然大怒。多看了幾次,其實感覺也還好。除了最后一句是冒犯,前面主要還是在贊美本宮姿容美麗。即便加上最后一句,也罪不至死。再加上紂王明顯是被設計了,所以本宮最后已經不太放在心上了。”
女媧娘娘不是元始天王,她在乎顏面,但沒有那么在乎。
“天王,本宮不是在故意寬慰你。若本宮依舊對此耿耿于懷,紂王最后是不可能封神天喜星的。”
元始天王平復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娘娘大度,我自愧不如。”
“其實真的還好,我在事后反省過,也許應該多給紂王一個解釋的機會。”女媧娘娘道:“如果這首詩換成是長生寫的,我應該只是付之一笑,肯定不會相信他有壞心思。說到底,我還是對紂王太不熟了。后來封神榜現世,各路圣人紛紛下場,我也被大勢裹挾了進去,已經不是我想叫停就可以叫停的了。”
女媧娘娘又不傻,當然很快就發現了不對勁。
但是天上人間,時間流速不一樣。
等她反應過來不對的時候,三教六圣都已經下場。
闡教和截教把狗腦子都打了出來,西方教已經開始悄悄撿大便宜,道祖明顯也在幕后樂見其成。
那時候商周的命運就注定了,女媧娘娘叫停,也沒人會聽她的。
“再后來,天尊要滅世,此事超過了我的底線,所以我不得不出手阻止。但封神大劫行到中途,本宮其實是想退出的。”女媧娘娘道。
整件事情,她都是被裹挾進去的。
打贏了也沒好處的事情,女媧娘娘當然懶得做。
但是沒有辦法。
大勢一旦形成,她也無法獨善其身。
事實上,天道六圣當中,她和接引是出手最少的。
元始天王和通天教主也回過味來,意識到了這點。
“娘娘的確是被誆進來的,只是不知這次季長生能不能查到背后誆騙娘娘者到底是誰。”
女媧娘娘不抱希望:“這就要看天王無數次復盤得到的細節夠不夠充分了,若是天王能完美復現當時的情景,也許真的可以推出真相。但想要完美復現,恐怕很難。”
元始天王搖頭:“我引動了父神之軀,盡可能還原了封神大劫前后表面的場景。至于背后的細節,恐怕各方都不清楚,唯有深入其中,抽絲剝繭,才能看清真相。”
“引動了盤古之軀?”女媧娘娘心頭一動:“這和從歷史長河中截留出那一段歷史有何區別?”
“區別在于我做不到截留洪荒仙界的一段歷史,尤其還是一段大劫。但是把當時的強度降低十倍,我已經可以做到99的復現。”
女媧娘娘有些意外之喜。
若是這樣的話,說不定還真能發現不少端倪。
而山河社稷圖內,季長生和玉清神母已經發現了不少端倪。
“南極,這個朝歌城和商王宮都有些不對勁。”
季長生對于修行手段,當然沒有玉清神母這個圣人老婆來的了解。
玉清神母如此說后,季長生也仔細感應了一下前方大商首都朝歌城。
僅僅片刻,季長生就眉頭皺起。
“的確很不對,我隱隱能感受到威脅。”
“南極,我們下去看看。”
季長生和玉清神母用幻術改頭換面化作一對普通的母子,降落在朝歌城外,和其他人一起準備入城。
但剛剛走到城門下,朝歌城頭立刻有一只小鼎輕輕震動。
下一刻,無數裝備森嚴的士兵直接將季長生和玉清神母圍住。
“何方煉氣士,竟然藏頭露尾,企圖隱匿身份?”
季長生意外于商朝軍隊的敏銳,也觀察到了城頭震動的小鼎。
而玉清神母則是震怒于這些凡人士兵的不敬。
“放肆,既知我們是煉氣士,竟然還敢阻攔?”
她從前下山的時候,只要展露煉氣士也就是修行者的身份,人族普遍都是畢恭畢敬的。
為首的小隊長看到囂張的玉清神母,直接哂笑道:“你當朝歌城是什么地方?也是伱們煉氣士來撒野的?陛下即位后便頒布了新法,所有煉氣士出入朝歌城必須登記,遵守大商律法。一旦有擾民之舉,立刻捉拿下獄。在朝歌城,煉氣士和大商百姓都是平等的。這位仙姑,我勸你還是老實登記,千萬不要做違法亂紀的事情。”
“混賬,大商太師聞仲只不過是截教區區一外門弟子,你們竟敢攔我?”
玉清神母感覺自己的臉面被徹底踩在了腳下。
聞仲之流,在商朝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都沒有資格去玉虛宮朝見她。
以玉清神母的身份,無論是去天庭還是去八景宮碧游宮,甚至是去紫霄宮,都是不必登記的。
她沒想到自己來到人間一王城,居然還要登記造冊。
季長生能理解玉清神母的反應。
但他也刷新了自己對于大商的認知。
這個時間線的大商,比他想象的要強勢很多。
“陛下這是要以王權壓制神權。”
季長生若有所思。
為首的小隊長聽到季長生的話后面色微變,但并未否認:“來到大商,就要守大商的規矩。煉氣士又如何?也不高人一等。”
“簡直不知所謂,膽大包天。”
玉清神母被這個小隊長的話給驚到了。
在這個年代,給玉清神母講人人平等的理念,她當然聽不進去。
別說是這個年代了,后世也一樣。
“讓聞仲來見我。”
玉清神母再次提到聞仲,終于讓這一隊士兵意識到了來者背景極其強硬。
“隊長,恐怕是三教門徒。”
“太師乃截教外門弟子,敢直呼太師其名,在三教內地位恐怕比太師還高。”
“去稟報陛下吧。”
立刻有人飛奔王宮,去知會紂王。
值得一提的是,紂這個字在現在的時間線并沒有特定的含義,通常只作為名字使用。
只是封神大劫之后,紂王火了,而且成為了一個失敗者,從此“紂”就自帶了貶義。
若是紂王贏得了商周之戰,“紂”在后世一定會成為美譽。
很多詞語的走向,都和代表他們的人物命運息息相關。
季長生安撫了一下玉清神母,示意他們再觀察一二。
而曹子銘抓住了機會,作為紂王身邊的禁軍親兵,被紂王派來處理這種“小事”。
是的,這件事情在紂王看來是一件小事。
因為他即位后的這些年,有無數煉氣士都來過朝歌城,其中有半數對他的革新都有意見。
最開始他還親自處理,后來就全都拋給了手下。
大商此時是一個一統千界的大國,普通的煉氣士對上商朝的國家機器,可以說毫無還手之力。
曹子銘手持一只古樸的小鼎,來到了城門口。
“我乃大王身邊近衛,就是爾等在城門口喧嘩?”
這次沒用季長生說話,玉清神母主動給季長生傳音:“南極,此人手中所持乃禹王九鼎之一。”
季長生挑眉。
禹王九鼎,人道至寶之一,與河圖洛書、軒轅劍等齊名,而且是人道權力最大的象征之一。
人族內部一直流傳一句話:九鼎出,天下定。
“難怪商朝氣運如此雄厚,看來當代商王得到了九鼎傳承。”
玉清神母冷靜了下來。
“南極,走吧。商王已經得了九鼎,他日有很大希望成就人皇。九鼎鎮壓之下,除非大羅強者,否則無人可以在朝歌城與他對抗。如此未來之星,不必得罪。”
如果沒有九鼎,今天就是另外一個故事走向。
但有九鼎在,玉清神母還是能冷靜下來的,這讓季長生高看了一眼。
季長生輕笑道:“母親,既然都是誤會,化敵為友豈不是更好?這位朋友請了,在下和母親都是西方教散修,剛才和城門士兵發生了些許誤會。入鄉隨俗,登記造冊而已,并無不可,這位朋友可還有其他指教?”
曹子銘點了點頭,也主動拱手道:“大商歡迎一切煉氣士的到訪和加入,前提是遵守大商的律法。陛下即位后,勵精圖治,革新利弊,已經廢除了諸多祭祀鬼神之禮。若是二位以為還是從前那般,以為有些神通就能在大商身居高位,那就要讓二位失望了。”
季長生心頭一動。
曹師兄明顯是在傳遞信息。
紂王即位前,大商是經常祭祀鬼神的。
紂王即位后,在廢除這些祭祀——那自然是想以王權壓倒神權。
如此一來,不僅會觸犯既得利益者的利益,還會得罪鬼神。
曹師兄最后一句話也很有意思。
很顯然是在說從前的大商,有些神通就能身居高位,根本無需唯才是舉。
聽起來很像是在把矛頭對準太師聞仲。
這個新即位的紂王,很是有點東西啊。
先不管他的能力如何,他的野望是很野。
“好說,我和母親只是來朝歌城游歷。當然,若是對朝歌城滿意,也許會選擇入朝為官,到時候還請將軍為我們引薦陛下。”
“自然。”
季長生和玉清神母都用了一個假名字做登記。
商朝的士兵也知道是假名字。
小隊長就直言道:“所有進出大商王城的煉氣士,都會被九鼎標記。無論你們用的名字是真是假,但神魂做不得假。若是你們犯了事,會直接迎來九鼎的鎮壓,還請兩位不要自誤。”
季長生點了點頭,和玉清神母一起進入了朝歌城。
入眼處的景象,讓他有些眼暈。
和之前看過的《封神演義》原著完全不同,被元始天王削弱了十倍的大商王城,依舊給季長生呈現出了星際時代縱橫星河的強大和華麗。
一座座高樓拔地而起,腳下似乎完全沒有著力點,整個朝歌城都像是云中之城。
正前方有一座塔樓直入星河,季長生放眼望去,感覺塔樓最高處似乎正有一人,舉手摘星辰。
煉氣士在高空翱翔,似乎有固定的飛行軌跡,從來不與建筑物接觸。
而隨處可見的虛擬現實影像,在各種幕墻上滾動播放。
太師聞仲的遠征;降龍伏虎的廝殺;人妖之戀的be美學;還有紂王萬國衣冠拜圣明的輝煌與威嚴。
玉清神母和季長生一樣,都有些被眼前的盛景所震驚。
“我久不下山,不知當代人王竟已帶領人族發展至此。這座城市將科技與文化融合得十分完美,這是一個進步和繁榮的城市,而繁榮的背后,是人族智慧和創造力的結晶。”玉清神母有些嘆為觀止:“南極,我感覺如果玉虛宮不算你父親,已經被這座朝歌城比下去了。”
季長生認同玉清神母的看法。
同時腦海中隱隱浮現出了一個不可能的猜測。
但是這個猜測實在是過于大膽,所以他重新將其摁了回去。
“母親,紂王明天會去媧皇宮上香。我們不若在朝歌城等一天,明日紂王為母親祭拜后,我們再回玉虛宮。”
玉清神母點頭:“也好,正好讓這個眼高于頂的人王為我焚香祭拜。”
一夜無話。
當然了,季長生在玉清神母不知道的地方,安排了不少事。
朝歌城外的女媧宮,已經被季長生布下天羅地網,重重監視,務必要找出針對女媧娘娘的罪魁禍首。
次日。
在季長生和玉清神母的注視當中,紂王乘坐天子鑾輿,從皇宮出行祭拜女媧娘娘。
駕出朝歌南門,家家焚香設火,戶戶結彩鋪氈。三千鐵騎,八百御林,武成王黃飛虎保駕,滿朝文武隨行。
這一股力量給季長生和玉清神母的感覺,可以對抗大羅強者。
行至女媧宮,天子離輦,上大殿,香焚爐中,文武隨班拜賀畢。
紂王觀看殿中華麗五彩金妝;金童對對執旛幢;玉女雙雙捧如意。玉鉤斜掛,半輪新月懸空;寶帳婆娑,萬對彩鸞朝斗。碧落床邊,俱是舞鶴翔鸞;沉香寶座,造就走龍飛鳳。飄飄奇彩異尋常,金爐瑞靄:裊裊禎祥騰紫霧,銀燭輝煌。
便在此時,女媧宮內,一陣狂風吹來,卷起幔帳,現出“女媧”圣像,容貌端麗,瑞彩翩躚,國色天姿,婉然如生。
紂王一見,神魂飄蕩,吩咐隨從取文房四寶,開始揮毫潑墨寫詩作死。
季長生深吸了一口氣,看向季黨的群聊:
李嫦曦:“我在太陰星監察天下,各方均無異動,這一陣狂風吹的屬實蹊蹺。”
觀主:“女媧宮內外我和余教主都已經徹底檢查完畢,未發現任何提前安排。”
余碧海:“出手者實力遠高于我們,看不出此狂風出自何處。”
曹子銘:“天子近衛把守四周,有九鼎鎮壓,動手者肯定是大羅,才能避開此等嚴密的追捕。”
玉玲瓏:“不是心魔動的手,紂王并未被心魔引動情緒。長生,你可有發現?”
季長生沒有回復,他看向玉清神母。
“母親,剛才那陣狂風,你可有察覺到蹊蹺?”
玉清神母面如寒霜:“并未察覺,但女媧宮內,突來狂風,背后必有算計,我懷疑是女媧在故意設局辱我。”
季長生第一個排除掉了這個可能性。
他深吸了一口氣。
這一陣狂風,玉清神母、李嫦曦、余碧海、觀主、曹子銘和玉玲瓏都沒有看出任何蹊蹺。
甚至就連天道六圣的女媧娘娘和元始天王,也沒有查出背后的黑手。
但季長生有所感應。
因為,他拿到了風雨雷電四位祖巫的傳承。
十二祖巫,皆為盤古精血所化,擁有風雨雷電的最高權限。
論對風的敏感,即便是天道六圣,也很難超越風之祖巫天吳。
而季長生得到了風之祖巫天吳的傳承,所以他對這一陣狂風的敏感還要超過六圣。
他——沒有感應到任何被操縱安排的痕跡。
換句話說,這一陣狂風,很有可能就是自然的天象。
女媧娘娘和元始天王都沒有查出幕后黑手是誰,還有一種可能——根本就不存在幕后黑手。
季長生看向揮毫潑墨完畢的紂王,頭皮有些發麻。
這廝,好像不是被陷害的!
現實世界,洪荒仙界。
現如今的天喜星,曾經的紂王,剛回到自己的住處,就看到了玄都大法師。
紂王的眼神不再是身處媧皇宮中的震驚,恢復了曾經身為紂王的桀驁。
“大法師自封神大劫到如今,還是第一次主動見我,不知此來何意?”
玄都大法師以太極圖籠罩空間,以保證談話不外泄。
然后他才緩緩開口:“我此前和女媧娘娘元始天王一樣,都在調查是誰暗算了你。當我擊敗準提后,我明悟了真相。”
玄都大法師和紂王對視,聲音十分復雜:“諸天萬界,無數大能都認為,能對付圣人的只有圣人。算無遺策的圣人眼中,也從來都只有彼此。元始天王無數次的復盤,女媧娘娘無數次的推敲,就連紫霄宮那一位,恐怕也因此徹夜難眠。西方教的準提圣人,是很多人默認的真兇。只是有一個問題,就連我之前也沒有想過。”
玄都大法師輕聲道:“憑什么,就不能是人在主動謀圣呢?”
紂王大笑出聲:“截教弟子,盤根錯節,暗中掌我大商朝綱。漫天鬼神,年年祭拜,讓我大商子民卑躬屈膝。圣人不死,大盜不止。六圣不滅,三皇五帝又能如何?大法師,你們這一代先民,謀的是巫妖二族。至我這一代,巫妖已不足為慮,寡人的目標是盤古遺族和先天神魔。可惜,我敗了,只拖垮一個截教,未死一個圣人。”
玄都大法師整肅衣冠,向紂王作揖行禮:“大王雖敗猶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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