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癲婆
洛杉磯好萊塢的一間私人影院里，空蕩蕩留出一排排座位，只有前排坐了幾個觀眾，正饒有興致看著銀幕上放映的《英雄本色》。
膠卷是通過錄像帶磁轉膠重新制作，畫質稍有損失。
電影沒有配音，但制作了英文字幕。
一部電影很快播放到結尾。
片尾字幕滾動的時候，影院的燈光隨之亮起。
彭家燕坐在座椅的邊緣，側過臉，有些緊張的看向旁邊的米雪菲。
以及另外幾個上了年紀的白人鬼佬。
她被搶走的挎包，當天晚上就被米雪菲送到入住的酒店，兩人又在酒店共同觀看了《英雄本色》。
看完全片，米雪菲覺得這部電影不比《疤面煞星》差，如果換成白人演員一定在好萊塢大受歡迎。
在得知彭家燕在幫翟遠尋找北美發行商時，她當時沒有多說什么。
到了第三天，也就是今天上午，米雪菲親自開車去酒店接到彭家燕，將她帶到這間私人影院。
“馬丁布萊格曼，我的私人經紀人，同時也是好萊塢的導演、制片人。”
“邁克爾威爾希特，華特迪士尼旗下，博偉電影發行公司的負責人。”
“羅伊史旺森，api獨立發行公司的購片部經理，他老板是羅杰科爾曼。”
除了這三位，還有好萊塢另外幾家發行公司的負責人。
彭家燕這才意識到，米雪菲火了以后拿到了多少資源，以及她那位猶太教母的背景深厚。
此時，電影放映結束。
燈光亮起時，彭家燕第一時間側過臉，去看這些發行公司負責人的臉色。
幾個白人鬼佬臉上神色各異。
馬丁布萊格曼率先說道：“一部典型的寓言電影，把塞爾吉奧萊昂內、薩姆佩金法的抒情暴力，融入進亞洲風格，至少是我目前了解到第一部這樣拍攝的亞洲電影，怪不得能拿到香江的票房冠軍。”
新線影業的一位負責人皺起眉。
他望向彭家燕，問道：“香江的電影人現在已經可以拍攝這種電影了嗎我之前發行陳仕龍的《醉拳》，以為你們只會拍功夫片，這個導演叫什么”
彭家燕急忙說道：“導演是吳語森，但其實真正創作出這個故事的是他老板，一個十九歲的香江小子，他的名字叫翟遠。”
“十九歲開什么玩笑。”對方顯然不信，說：“我在香江也有不少電影圈的朋友，從沒聽說過這號人物。”
彭家燕微笑道：“如果你現在問他們，一定每個人都知道。”
新線的負責人還想分辨幾句，被迪士尼的邁克爾威爾希特笑著開口打斷。
“湯普森，我可以保證這個小姑娘說的沒錯，因為我和翟遠的公司打過交道，他的員工去年告訴我翟遠才剛滿十八歲。”
彭家燕聞言得意的看了眼新線負責人。
邁克爾威爾希特繼續道：“《這個男人來自地球》就是他拍出來的，你們可以回去看看導演名單。可惜這部《英雄本色》用的全是亞洲演員，雖然拍的不錯，但最大的受眾可能集中在唐人街附近。”
這話的意思模棱兩可。
米雪菲笑了笑，跟彭家燕小聲說了什么，彭家燕臉色有點為難。
“這件事我做不了主。”
“怕什么，他把你使喚到美利堅來，你當然有權利做一些決策。”
彭家燕還想說自己是順道幫翟遠尋找發行，但又覺得事到如今也沒必要多做解釋。
“那好吧。”她沖米雪菲輕輕點頭。
“威爾希特先生，華特迪士尼不是想拿到《這個男人來自地球》的全部版權嗎”
米雪菲笑著說：“用全版權換《英雄本色》的發行怎么樣”
邁克爾威爾希特露出笑容，說：“還是米雪菲小姐爽快，這也是我們公司討論過的選擇。如果香江那邊肯拿出《這個男人來自地球》的全版權，博偉會用更多的資源發行這部《英雄本色》，雖然這是一部亞裔出演的電影，不過我們的分銷商很多，聯邦國家也有不少渠道，應該能收獲不錯的票房。”
他說完又望向彭家燕，問：“所以你老板想要多少分成”
彭家燕想到翟遠拍的第一部電影要歸別人所有，稍稍晃了下神。
直到邁克爾威爾希特又問了一遍，她才急忙開口道：“按照香江的標準，院線方和電影院根據電影質量不同，會拿走40到60的票房收益，再扣掉拷貝和宣發大概20，剩下的歸制片公司所有。”
“好萊塢的宣發可沒有那么便宜，加上拷貝起碼30了。”
邁克爾威爾希特皺了下眉頭，說：“我可以給你15的票房分成，再高我做不了主，而且總公司應該也不會同意出更高的價格。”
才這么點
彭家燕陷入沉默，她覺得必須得跟翟遠商量下了。
遠在香江的翟遠，此時還不知道彭家燕的糾結情緒。
在他的氣泡音邀請下，終于見到了傳說中號稱‘靚絕五臺山’的藍潔瑛。
二十歲的藍桔瑛風華正茂。
好看是真好看，但她一開口就讓翟遠知道，為什么她還有個‘四大癲王’的稱號。
“你就是九一的翟遠不錯啊，年紀輕輕就做老板。”
藍桔瑛坐在辦公室的椅子上，翹起二郎腿，上下審視著翟遠，說：“我來你公司做事，你先給我開一部戲做女主角吧。對了，我和招氏還有合約，雖然他們現在雪藏了我，但是違約金你還是要幫我付。另外吳震宇、劉清云和李子雄他們三個也想來你公司，你把他們也簽了吧。”
翟遠愣了愣神，隨手拿過桌上的合同資料翻了兩頁。
誒，這上面寫的我是老板沒錯啊怎么這位比我更像老板
翟遠問：“請問小姐貴姓。”
藍桔瑛不滿道：“藍桔瑛嘍，你請我來的嘛！”
翟遠點頭：“藍小姐現在在招氏做什么工作”
“說起來就令人火大！”
聽到這個問題，藍桔瑛娥眉蹙起，像是訴苦一樣喋喋不休：“本來我好好地在做《403穿梭機》主持人，年前只不過有幾次遲到，突然通知我不必再去錄制節目，讓我去拍電視劇。好，那就拍電視劇嘍，結果不但不給我女主角，還讓從茄哩啡（龍套）開始做，那我當然不爽啦。”
她一口氣說了不少，舔了下嘴唇，對翟遠道：“喂，想聽故事就倒杯水給我啦，年紀輕輕一點待客之道都不懂，嗱先聲明我不喝汽水的喔，里面全是低質精，給我被白水就好。”
翟遠呼了口氣，擠出笑容：“好啊，稍等。”
招呼外面的員工倒了杯水給她，藍桔瑛不緊不慢的小啜兩口，放下水杯回憶了一下剛才的話題，再度出聲。“是了，他們讓我做茄哩啡。喂大佬啊，我同期的劉嘉琳已經做女主角，憑什么我要做茄哩啡那我心里不爽，當然開工的時候就沒精神，結果那個導演不但不安慰我，居然還敢兇我！我當眾罵了他兩句拍的是垃圾而已，其實很小一件事，誰知道接下來就收到停演通知，還說要雪藏我一段時間，真是無厘頭！”
藍桔瑛說完，又喝了口水，問翟遠：“你說，招氏這么做是不是很過分”
翟遠陷入沉默。
他想到了李安導演評價處女泉時說的那句話：
ididnotgetit，iwasjtawe（我不
理解，我只有敬畏）
翟遠大概知道這位靚女后來為什么混的那么慘了。
沒有公主命卻得了公主病。
小翁鎂玲。
“不好意思啊，藍小姐。”
翟遠卷起袖子看了眼光禿禿的手腕，做出副匆忙模樣：“突然想起來我還約了貴客談生意，不如今天就先到這里，有新消息我再讓人事部的伙計通知你。”
藍桔瑛雙眉豎起，一雙明眸直勾勾盯著翟遠，表情非常嚴肅。
翟遠被她看得發毛，聽說這女人有精神問題，不會突然間抽出把刀吧
他不動聲色的往后靠了靠。
藍桔瑛還維持著嚴肅的表情，眼淚卻毫無征兆的流了出來。
淚珠劃過精致的臉蛋，她聲音里多了絲哭腔：“我難道不是貴客我從招氏那么大的公司到你這里來，只是要個女主角而已，很過分嗎”
翟遠皺了下眉頭，這又發的哪門子癲
他抽了兩張紙巾，正準備遞給對方。
藍桔瑛的擺擺手，眼淚瞬間止住。
她眼神得意的笑了下，聲音里的哭腔也消失不見：“嗱！你也被我的演技騙到了吧這就說明我的能力絕對沒問題，是招氏里面有小人暗害我！說吧，什么時候去招氏付清我的違約金，然后開部戲讓我做女主角”
翟遠覺得持靚行兇這個詞很適合她，但藍桔瑛或許打心底里不認為自己在行兇，她只覺得自己靚。
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四大癲王名不虛傳。
公主病到這種程度怕是有點難搞，也難怪后來幾度住進精神病院，家人、朋友都對她避之不及。
翟遠有點后悔給這個女人打電話，讓她上樓來面試。
丟你老味！當時腦子被二弟給支配了！
正想著怎么委婉的攆走對方，桌上的有線電話突然跳響起來。
翟遠急忙接通電話，是彭家燕打來的海外專線。
“喂，家燕姐”
翟遠心說這電話來的太及時了，藍桔瑛識趣的話總該知道回避了吧
不料下一秒，癲婆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邁開兩條大長腿，幾步走到辦公桌前，啪一巴掌便拍在電話的掛機鍵上。
聽筒里，翟遠剛聽到彭家燕提及海外發行的只言片語，旋即就換做斷線的嘟嘟聲。
藍桔瑛神氣十足的昂起下巴：“我在問你話，你還沒有答我就聽電話，有沒有禮貌呀”
翟遠詫異的看了她一眼，臉色漸漸發沉，眼神中多了絲慍怒。
“藍小姐，我現在正式通知你，九一娛樂沒有適合你的工可以開，你可以走了。”
他壓了壓火氣，將電話回撥過去。
藍桔瑛察覺到他似乎真的生氣，翻個白眼嘟囔道：“小氣鬼！”
又坐回原位，頤指氣使：“好吧，我就給你三分鐘時間，你打完電話我再給你一次重新考慮的機會。”
翟遠握著聽筒，沒搭理她。
電話那邊，響起彭家燕疑惑的聲音：“怎么無端端斷線”
“冇事，剛才不小心碰到掛斷鍵。”
翟遠臉色緩和，聲音帶笑：“怎么樣家燕姐你不會真的找到海外發行商了吧”
彭家燕的聲音里帶著幾分疲憊，但卻難掩得意：“如果真的找到了呢”
翟遠心中一動，知道這事兒多半有戲，立刻一本正經道：“你如果真的找到，我說你厲害！”
彭家燕嗤的笑出聲：“去死吧你！當我三歲小孩啊”
翟遠笑了下，直接問道：“別玩我啦家燕姐，總之我在香江這邊的發行公司已經撲街，你是不是真的有料到”
彭家燕還沒開口，電話那邊又響起
另一個女人的聲音：“哈嘍！翟遠老板！”
翟遠問：“你是邊個”
女人用蹩腳的廣府話配合英語，說：“老板，我是米雪菲啊，你怎么能忘記你電影的女主角。”
翟遠一怔，心說這倆人怎么勾搭上了
米雪菲的聲音再度響起，中英結合，翟遠憑滿級空耳技能，聽了個八九不離十。
她說：“翟遠，你要感謝彭家燕，她為了幫你發行電影，最近幾天覺都沒睡好，黑眼圈youknow而且還被洛杉磯的黑人打劫……”
米雪菲說著話，電話那邊跟著響起彭家燕不準她繼續講，要搶走電話的嬉鬧聲。
翟遠得知彭家燕在洛杉磯的遭遇，眉頭皺起，臉色嚴肅幾分。
米雪菲似乎沒搶過彭家燕，電話被奪走，她隔著聽筒大喊：“翟遠！你要珍惜彭家燕啊，她一定很中意你才會這樣做！”
旋即就響起彭家燕的尖叫聲。
翟遠聽著她倆的嬉鬧聲，皺起的眉頭漸漸舒展開。
本來都打算買票去美利堅，給我彭大導演拔創出頭了，可看她狀態似乎還行的樣子。
“喂，翟遠，你不要聽米雪亂講，我……”
嘟嘟嘟！
斷線聲再次響起。
翟遠的笑容僵在臉上，抬頭望去，癲婆不知什么時候又湊了過來，一根手指正按在掛斷鍵上。
藍桔瑛眨巴著大眼睛，語氣里帶著理所應當的傲慢，說：“三分鐘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