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回港
時年三十歲的朱家盛，從美利堅返港以后在香江從事廣告事業。
這兩年他的業務坐火箭一般攀升，開了間自己的廣告公司，據說身價已經過千萬。
而且他正在追求鐘濋紅。
“朱先生似乎很看不起我們電影圈的人”
先不管對方追求鐘濋紅到了什么程度，今天不搞定他，恐怕很難把紅姑帶進劇組。
翟遠挖了個小坑，可惜朱家盛也不傻，剛要開口譏嘲，看了眼一旁的鐘濋紅，又把話咽回去。
“我只是看不起你們圈子里生產低質內容的創作者。”
朱家盛渾身散發出文藝氣息，夾雜著英文說：“我在海外看的都是《扎布里斯基角》、《巴黎最后的探戈》和《再見女郎》，這種才稱得上電影藝術。”
說完，又對鐘濋紅說：“阿紅，我認為你也應該多接一些這類型的戲，可惜香江的導演大多沒什么水平，有機會我介紹幾位國外導演給你。”
翟遠還沒說什么，跟在他后面的吳語森卻先破防了，臉黑的鍋底一樣。
“多謝朱先生。”
鐘濋紅聽了朱家盛的話，露出程式化的禮貌微笑。
這位廣告界的才子，跟她認識了兩個月，追求了她兩個月。
鐘濋紅對對方的觀感不好不壞，因為有廣告業務合作，現在也只當他同事看待。
不過在她看來，朱家盛太過理想化，或許是他家境優渥的原因，總之令目前還住在巴蜀大廈的鐘濋紅對不上頻道。
此時鐘濋紅的主業，仍是尖沙咀一間珠寶公司的寶石鑒別員，這也是她最大的愛好。
什么藝術不藝術的，遠不如讓她換一幢洋房，有一個自己的珠寶展柜來得重要。
“翟先生，臨時換角色這種事傳出去，對我的負面影響會很大，我希望你可以慎重考慮一下。”
鐘濋紅現在還在意自己的商業價值，所以很嚴肅的望著翟遠。
翟遠笑著說了聲明白，轉頭問鐵達時手表的廣告商黃子銘：“黃先生，貴公司這次贊助我們《英雄本色》的續集，除了在電影里展示你們的手表品牌，我還想再加一句廣告詞進去，讓紅姐在里面講出來，你覺得怎么樣”
黃子銘眼前一亮：“好啊，如果成片拍出來總公司通過的話，我可以再幫你申請一筆贊助費。”
鐘濋紅聞言一怔。
讓自己在《英雄本色》續集里講廣告詞。
她在腦袋里將這句話轉了兩遍，突然反應過來，驚喜交加道：“翟先生要請我拍《英雄本色》續集”
翟遠笑道：“冇錯，因為經過我的慎重考慮，我覺得《賭神》只是三和的第一部練手作，《英雄本色》續集才更適合紅姐你這樣人靚戲好的演員，不知這樣安排還會不會對你造成負面影響”
鐘濋紅覺得臉蛋有點發燙，不好意思的笑笑：“sorry啊，我剛才說話著急了點。”
尋常換角當然有負面影響，但從弱片女主換到猛片女主，就只剩正面影響。
《英雄本色》現在可是最熱門的ip，電影周邊大賣特賣，錄像租賃商店每天有人在問正版盒帶幾時發行，連街上小孩都會說幾句里面的臺詞。
鐘濋紅覺得自己如果拍完續集，一定比以前拍的所有電影加起來更有知名度。
等再談片酬時，就能翻倍加價，賺更多錢買樓買珠寶，最好把現在工作的珠寶公司都買下來。
鐘濋紅陷入幻想時間，臉上不自覺浮現出竊喜笑意。
一旁的朱家盛臉色卻不太好看。
但還沒容他說話，身邊的廣告商黃子銘就笑著催促道：“朱先生你也聽到了，現在我們要在電影里加入廣告口號，你有沒有準備，先給翟先生提供幾條備用”
朱家盛皺皺眉：“廣告詞是品牌的核心，我還需要時間創作。”
他其實已經設計出幾條廣告詞，但都不太滿意，索性拒絕黃子銘。
翟遠笑了。
不才，翟總我對廣告也略有涉獵。
“算啦，我看還是不要太過為難朱先生，鐵達時手表的廣告詞就交給我們這種低質電影人來作吧。”
翟遠大喇喇開口，純純的在挑釁。
不出預料，立刻遭到了朱家盛的嘲諷：“你你知不知道廣告三要素分析過多少經典案例有沒有讀過《一個廣告人的自白》”
嘲諷聲入耳，卻讓翟遠長舒了口氣，嘴角壓不住往上揚。
媽的！開年到現在電影圈沒人敢惹我，想裝逼都沒機會，今天跨界也得裝一波。
一天不裝積陽德，兩天不裝積積陽陽德。
翟遠扭過臉，問吳語森：“導演，我們在戲里面，是不是有一場年輕時李問送給阮文鐵達時手表的戲份”
吳語森點點頭，這是為了給鐵達時植入廣告特別加的一段戲份，偽鈔專家李問用一副假畫換錢買手表，送給阮文的第一份禮物。
翟遠嗯了聲，簡單跟黃子銘他們解釋一下李問和阮文的關系，一對苦命情侶最后分道揚鑣。
只是這一小段劇情，已經讓鐘濋紅眼睛發亮。
但卻不是被劇情吸引，而是聽出來在這部續集電影里，女主角的戲份明顯比前作的瓶西協美智子更重要。
“如果這樣一個小故事，朱先生覺得要怎樣設計廣告詞呢”
翟遠沖朱家盛挑了下眉。
朱家盛蹙眉片刻，腦海中已經有了幾句不同的文案，但都稱不上滿意。
在翟遠的挑釁下，硬著頭皮挑了一句：“鐵達時手表，真情時刻縈繞。”
黃子銘和鐘濋紅回味一下，覺得好像還行的樣子，貼合情感主題，時刻二字還有手表的元素在里面。
“導演，記下來。”
翟遠不評價他廣告詞的好壞，沖吳語森眨眨眼：“等拍到李問送阮文手表那場戲的時候，讓他對阮文講出這塊手表的象征意義，結尾再讓阮文callback回來。一句話，不在乎天長地久，只在乎曾經擁有。”
情緒是需要鋪墊的。
但有了李問和阮文兩個戲中人的情感糾葛，加上朱家盛那句中規中矩的廣告詞做對比，聽到翟遠這句口號，場上幾人心中都有些觸動。
不在乎天長地久，只在乎曾經擁有
黃子銘想到了自己的初戀女友。
鐘濋紅想到了自己經手鑒定的寶石。
吳語森想到了自己這部電影的成功。
三人目光熠熠的看向翟遠。
翟總有點東西啊
翟遠感受到眾人的目光注視，知道自己這波裝到了。
一場廣告營銷當然不是僅憑廣告詞就能成功，但經典廣告詞可以流傳很久，帶來長遠的品牌效應。
最經典的案例當屬，魔性的今年過節不收禮，即便腦白金停產這廣告也還能再傳播幾十年。
翟遠沖朱家盛挑了下眉：驚未！
朱家盛嘴角抽搐沒說話。
黃子銘恰到好處又補了一刀。
他很認真的望著朱家盛，說：“朱先生，我覺得接下
來的廣告拍攝，你需要貼合翟先生剛才這句廣告詞來做，即便你有更好的想法，也要先拍完這一版。”
朱家盛捏了下拳頭，動作幅度極小的點了下頭，黑著臉轉身便走。
經過鐘濋紅身邊時，這位青年才俊還是沒忍住停下腳步。
實際上經過剛才的事情，他已經不想幫鐵達時拍攝廣告，但為了能在拍攝過程中接觸鐘濋紅，還是咽下這口氣。
朱家盛沖鐘濋紅擠出笑容：“阿紅，明早我去你家樓下接你。”
鐘濋紅連忙擺手拒絕：“不必了朱先生，你需要拍攝隨時打電話給我就好。”
朱家盛很紳士的說：“沒關系，就這樣說定了，我走先。”
說完不多看其他人一眼，快步離去。
鐘濋紅看了眼他的背影，噘著嘴無奈嘆口氣。
翟遠問：“紅姐，他騷擾你啊”
鐘濋紅搖頭說沒有。
她覺得稱不上騷擾那么嚴重，不過這位廣告才子最近猛烈的追求攻勢的確讓她有點壓力，尤其最近對方每天早上把車停在她家樓下，已經引來不少誤會。
翟遠笑呵呵說：“你不中意的話，我幫你搞定嘍。”
鐘濋紅裹了下身上風衣，好笑道：“怎么搞定，你要爆掉他的車胎呀”
翟遠心說那你就不用管了。
從明天開始，讓那位朱先生知難而退。
絕不是翟總對鐘濋紅有什么意思，主要是想關心一下即將出演自家電影的女主角。翟遠問：“紅姐現在有沒有簽電影公司”
鐘濋紅搖搖頭：“之前跟無線有臨時約，答應他們每周錄一期《歡樂今宵》，但是后來發現那邊錄一期節目要拍四天外景，跟我的工作時間沖突太大，所以協商過后還是解除了合約。”
翟遠了然，主動邀請道：“不如來九一試下”
鐘濋紅有些猶豫，她并不想被合約捆住，但也不好直接推辭。
于是露出個甜美笑容，模棱兩可的說：“讓我考慮下啦不如我們先聊一聊那部《英雄本色》續集的劇本，萬一我連試鏡都未通過，豈不是令翟先生很失望”
翟遠說了聲好，心想鐘濋紅應該是第一個拒絕自己邀請的演員
呵，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無雙》里真假阮文這個復雜角色，對鐘濋紅的吸引力很大。
尤其是在這個女星只配當瓶的年代。
除非文藝片，否則第一檔的林清霞也只能做背景板。
從尖沙咀金域酒店的餐廳出來。
翟遠將鐘濋紅送到她家所住的巴蜀大廈時，女人還在回憶著剛才劇本里阮文這個角色的三重身份。
她興致勃勃的問：“翟先生，究竟阮文是不是真正的畫家呀”
關于《無雙》的結尾，翟遠做了兩版。
第一版是模仿《非常嫌疑犯》的結尾，李問瀟灑自若的走出警署，在同伙的接應下揚長而去。
第二版則是為了在星馬泰等地區過審，用了原片李問被繩之以法的結局。
外埠市場如馬來西亞這種地方，因為沒有分級制度，所以影片咸濕鏡頭必須一剪梅、壞人不能善終、鬼怪要給科學解釋，因此港片為了賣埠拍兩個版本的傳統由來已久。
比如后來的《古惑仔》系列，星馬版本補拍了不少陳浩南在警署里匯報工作的鏡頭，整部影片都是他的回憶，斷斷續續向上司講述自己臥底洪興時的經歷。
鐘濋紅剛才看的《無雙》劇本就是第二個版本，所以才有這種疑惑。
翟遠不置可否的笑笑：“你覺得是就是嘍，但是畫家肯定只有一個，因為電影叫無雙嘛。”
鐘濋紅若有所思，抬頭
對翟遠露齒一笑：“翟先生，多謝你肯把這么好一個故事講給我聽，我一定會努力做好的。”
說完，指了指矗立在面前的巴蜀大廈，不好意思笑笑：“我家就住在這里，地方太小，我就不請你上去啦”
面前這座十八層樓高的大廈，常被拿來與九龍城寨作對比，環境的確很差。
鐘楚紅1980年參演第一部電影，到今年這么久，仍住在這座大廈沒有搬走，可見她原來的片酬也不高。
翟遠笑了下：“不緊要，拍完《無雙》你就能買樓，到時候再請我就好。”
陳蘭給她開了十萬塊的片酬，在如今女演員里已經很高，而且她沒有簽約公司，這筆錢可以全部落袋為安。
鐘濋紅點頭說：“好啊那我先上去了。”
兩人在大廈樓下作別，翟遠站在樓下沒有離開，目送鐘濋紅上了六樓，站在陽臺上又跟自己揮了揮手。
翟遠看她進了一間屋子，從左到右數了數：“第七間，好嘞，明早就讓朱家盛知難而退。”
第二天早上七點，朱家盛就開著自己的奔馳轎車，早早來到鐘濋紅家樓下。
下車活動下身體，朱家盛跟早起的街坊們笑著打招呼，最近一段時間每天來接送鐘濋紅，他已經跟不少人混的很熟。
這是個很好的開端，慢慢的大家都會默認我是阿紅的男朋友，雖然她暫時沒有答應我，但也可以趕走很多競爭者。
朱家盛小算盤打的飛起，笑吟吟抬頭往六樓鐘濋紅家門口看了眼。
然后笑容就僵在臉上。
隔著陽臺，朱家盛一眼望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他難以置信的推了推眼鏡，脖子下意識往前伸。
錯不了！就是昨天那個叫翟遠的男仔。
此時的翟遠低著頭，脖子上掛條毛巾，身穿背心短褲，一副不守男德的打扮，正站在鐘濋紅家門口，叼著牙刷認真在口腔里劃拉。
似有察覺，他抬頭往樓下望去，與朱家盛呆滯的眼神對上。
翟遠滿嘴泡沫，咧嘴嘿笑。
清晨的陽光下，牙齒是潔白的，泡沫是彩色的。
朱家盛看著在鐘濋紅家門口刷牙的翟遠，茫然若失，感覺心中似乎失去了一塊很重要的東西。
翟遠呼嚕嚕漱掉牙膏，蹬蹬蹬跑到樓下。
“朱先生，這么巧你來接紅姐開工呀”
翟遠親切的打起招呼。
朱家盛嘴唇翕動，往樓上看一眼，又打量著面前穿著背心短褲的翟遠，聲音沙啞：“你……阿紅……你們兩個”
翟遠沒說話，只是羞澀的笑笑，錘了錘后腰。
朱家盛心態崩了。
而就在此時，六樓的房門從里面打開，鐘濋紅頭發蓬松的走出來，穿著睡衣在陽臺上伸個懶腰，身姿曼妙。
“紅姐！”
翟遠沖她用力揮手，笑容燦爛。
鐘濋紅臉上還帶著惺忪睡意，看到樓下的兩個男人，輕呼一聲，急忙將睡衣領口往上提了提，接著用手勢示意樓下兩人自己進去換身衣服。
返回房間的時候，鐘楚紅還在疑惑，怎么翟遠今天的打扮那么奇怪
“朱先生，要不你先走，我跟紅姐吃過早餐再送她過去片場”
樓下，翟遠笑呵呵征詢朱家盛的意見。
“不必了。”朱家盛深吸口氣，盯著翟遠看了幾秒，緩緩閉上眼說道：“我接了其他公司的廣告策劃，晚點會和鐵達時解約，麻煩你幫我跟鐘小姐說一聲，她那條廣告片我不會再拍了。”
翟遠遺憾嘆口氣：“好的，再見。”
朱家盛走了。
翟遠看著奔馳轎車緩緩駛出大廈，陽光偏照
下，車漆泛著層綠光。
他默默掏出電話給黃子銘：“黃先生，我聽說朱家盛要和你們公司解約，你沒聽過沒關系，他馬上就會通知你。我的意思是，九一剛剛成立了一個廣告部門，我們可以接手這單生意，女主角繼續用鐘濋紅小姐……”
短短片刻，翟遠又談妥了一筆幾十萬的生意。
這時候鐘濋紅也下來了。
鐘濋紅左右看看，好奇問：“朱先生呢”
翟遠說：“我昨天說幫你把他搞定，說話算話，他以后不會再來了，另外你那條手表廣告，九一會接手拍攝。”
鐘濋紅面色驚訝：“你……怎么做到的”
翟遠摘下掛在脖子上的毛巾擦把臉，說：“商業機密，利益牽扯很廣，說了對你沒好處，我只能說水很深，別問。”
四月初，《英雄本色》在日韓、北美等地區的票房數據，先后出爐。
彭家燕在電話里說：“好可惜，北美票房最后統計也只有976萬美金，差一點就能破千萬。”
翟遠說：“現在電影落畫沒有”
彭家燕說：“還差最后一天，不過現在漲幅很小，估計頂多再收十萬塊。”
千萬票房和九百萬票房的差距聽起來不大，但意義卻不一樣。
翟遠想了想說：“差的不多，這樣，你去找戲院多包幾間場，去唐人街這種地方免費派送電影票，有沒有人進場去看不緊要，關鍵票房破千萬以后方便我在香江這邊宣傳。”
彭家燕愕然道：“可以這樣嗎”
翟遠說：“可以，讓戲院老板把賬做的漂亮點。”
彭家燕說：“那我試試。”
翟遠問：“你什么時候回香江”
彭家燕說：“我要和米雪菲看完四月中旬的奧斯卡頒獎禮，你不會又想讓我做苦力吧”
翟遠笑道：“不會，我的意思是你如果不趕時間，過段時間我帶徐剋過去一趟，我給米雪菲搞了個科幻片劇本，到時候讓你們一起看看。”
掛斷電話。
翟遠正要開始統計起日韓地區的票房。
關偉明又打進一個電話：“老板，我需要一億六千五百萬日元，錢到，明天就能從索尼帶三個東洋人回香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