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思。”
沈煉饒有興趣的站在窗口，注視著屋內的金吾衛。
他心跳幾乎停止，外表來看就是尋常凡俗。
金吾衛沒有意識到旁人在打量自己。
事實上，沈煉的手段可比什么斂息秘術隱蔽多了，畢竟尋常金吾衛無論如何遮掩，渾身總有一股揮之不去的妖魔氣味。
“哈哈哈……”
金吾衛大笑不止，捧著從三具尸體腹中取出的豬砂。
豬砂形似長滿尖刺的膽囊。
隨著金吾衛的神識煉化，豬砂竟然化作大量內力歸于丹田，內力略顯混濁，但同出本源。
“原來是替死鬼，受到高氏武館禁忌的影響長出豬砂。”
沈煉掃過三具開膛破肚的尸體，其樣貌與金吾衛別無二致。
尸體由替死鬼所化，金吾衛并沒有徹底擊殺它們，只是取出其體內助長修為的豬砂。
沈煉瞇起眼睛，已經意識到高氏武館禁忌的妙用，自己內丹術的瓶頸確實可以在武館解決。
金吾衛消化掉三枚豬砂后，內力有著些許提升。
同時，三頭替死鬼也通過豬砂變相吸收金吾衛的氣血。
人與鬼各取所需。
金吾衛的喜悅壓制不住，胸口劇烈的起伏著，隨即重新把刨腹的替死鬼掛回習武廳房梁。
替死鬼緩緩恢復傷勢，腹中有新的豬砂在生長。
金吾衛喃喃自語道：“七頭替死鬼應該問題不大，哎，即便冒險也必須一試……”
“待到其余天蓬經的金吾衛前來永翠街，高氏武館的機緣就輪不到我一個孤家寡人了。”
替死鬼重新長出豬砂需要百日，如果能煉化二三十顆豬砂，他有信心達到元丹二境。
金吾衛咬牙割斷七具尸體脖頸處的繩索。
啪嗒。
替死鬼一掉落，便以古怪的姿勢站在習武廳內。
它們呆呆的望著金吾衛，隨即開始主動模仿后者的動作，只不過僵硬的手腳略顯別扭。
替死鬼血肉骨骼蠕動。
樣貌一點點接近金吾衛，原本渾濁的眼中流露出惡意，渾身散發出近似的內功氣息。
替死鬼會刻意模仿生人，在高氏武館變為模仿修為。
七頭替死鬼皆有百年道行，一舉一動與金吾衛看不出分別。
金吾衛有點緊張，內力催動秘術，肥肉充氣般脹大。
片刻間，化作四百斤豬首人身的怪物，內力加持肉身，如臨大敵的盯著替死鬼不放。
他知道高氏武館的替死鬼，唯有取出豬砂才能失去反抗。
如果自己身死，就會淪為習武廳吊著的一頭替死鬼，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護住要害，先集中內力殺死一頭……”
“喂，老哥。”
“話說回來，高氏武館的替死鬼以前是不是逃出過幾頭？”
金吾衛一愣，用不可思議的目光望向門口，只見沈煉慵懶的蹲坐著，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你……”
金吾衛倒吸口涼氣。
乍看沈煉只不過是個普通凡人，但此地可是高老莊，并且永翠街還在高老莊的深處。
就算有凡人誤入，也不可能活著來到永翠街。
金吾衛發現些許端倪。
沈煉腳步穩健，氣血內斂，雖然不具內功，但面對高氏武館的怨氣卻沒有半點影響。
“應該是左千戶他們來高老莊時帶的力士吧。”
“至少先天五境的力士。”
金吾衛沉聲提醒道：“高氏武館不是你能久留的，屋內懸掛的尸體全是鬼物所化……”
他停頓幾息，覺得沈煉年紀尚輕，死在高氏武館實在可惜。
“我是金吾衛百戶田閑，你暫且退到庭院里警戒，待到離開之際，我便帶你返回裁縫鋪。”
田閑注意到，沈煉哪怕聽到鬼物，也不曾表現出懼意。
“田大人你先顧好自己吧，它們來了。”
沈煉話音剛落，七頭替死鬼朝田閑撲來，尖牙利齒撕咬著后者的皮肉，不斷吞咽進肚子里。
田閑悶哼一聲，肥碩的身軀硬抗著替死鬼。
沈煉旁若無人的走進習武廳內，暗自嘀咕道：“田閑修行的內功關聯豬八戒，施展的秘術也有點像豬八戒的手段。”
他印象中，豬八戒也有類似法天象地的神通本事。
砰砰砰。
一人七鬼廝殺不斷。
沈煉環顧習武廳內的尸體，發現替死鬼的著裝有所不同。
田閑放出的百年替死鬼，一身灰黑長袍，沒有半點花紋，似乎是高氏武館的記名弟子。
道行五百年的替死鬼有山水花紋點綴長袍，屬于親傳弟子。
至于千年道行的替死鬼周教頭，卻不在習武廳內。
“替死鬼的道行越高，豬砂的作用就越明顯。”
沈煉伸了個懶腰，拿起鬼葫蘆喝酒旁觀田閑，時不時往嘴里塞一把毒草，促進橫練的修行。
四門橫練已是小成，估計果核內的毒草吃完能順利圓滿。
他同時還兼修著三門樁法，有勁力正在經脈中流轉，不知不覺也達到初窺的程度。
“希望替死鬼可以模仿內丹術，否則都是白瞎。”
嗝兒。
沈煉飲盡藥酒，又往鬼葫蘆里攝入幾顆丹果。
他感受著藥力滋養身魂，元丹的體積比剛晉升時大了不少，徹底化為實體就能踏足第二境。
“啊啊啊！！！”
田閑渾身是血，依靠服用大藥強行重創七頭替死鬼，好在只要有豬砂收獲，傷勢都無妨。
他松了口氣，余光找尋著沈煉的身影。
“你盡快離開高氏武館吧，力士很容易引來鬼物的窺視，永翠街的子時在迎真君沒來前比較安全，我可以指引你方向……”
啪嗒。
繩索斷裂的聲音響起。
田閑寒毛直立，注意到一頭五百年道行的替死鬼已經落地，習武廳內的怨氣隨之涌動。
“你伱你，找死嗎？！！”
沈煉站在半米外，所有的勁力都已經收回丹田。
唯獨留有三道內丹的氣息。
替死鬼模仿著內丹術，很快有淡薄的勁力外散，迫不及待的想要把沈煉撕成碎片。
田閑瞳孔微縮。
他暗罵幾聲，五百年道行的替死鬼不同，吃掉那名力士后，如果食欲依舊得不到滿足，很可能會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
“瘋子吧，跑來高老莊尋死覓活！！！”
田閑強忍劇痛爬起，打算立刻撤出習武廳，資源再重要，也比不過身家性命。
替死鬼已經開始邁動步伐，濃郁的怨氣撲面而來。
田閑望向那名力士，后者正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顯然面對五百年鬼物已經嚇破膽。
“自作孽不可……”
璀璨至極的刀光閃爍而過。
田閑年歲四十有余，曾經也是武者出身，只不過機緣巧合入門天蓬經，才脫離的力士身份。
他從未見過，如此程度的刀法。
或許其余金吾衛能看錯，認為刀法有秘術的加持，但田閑明白，那是武學極致近于道！！
武道真意！！！
如今武者皆是力士，皆淪為吸引妖魔的血食肉餌。
武道真意有多久未曾出現，不單單需要萬里挑一的天賦，還需要對于武道專注的心境。
田閑自從入門天蓬經后，即便時不時習武養神，但拳掌功夫退步明顯，全靠內功發揮威力。
怨氣戛然而止。
“怎么可能，有武者…力敵五百年妖魔？”
替死鬼的腦袋沖天，切口無比平整。
田閑下意識摸向脖頸，武道真意讓他有種身臨其境的錯覺，仿佛自己已經人頭落地。
“嘿嘿。”
骨刃刀尖挑著一顆豬砂。
沈煉收刀入鞘，豬砂輕巧的落在手中，隨即通過神識試著煉化，頓時豬砂一點點萎縮。
一股陌生的三道勁涌入下丹田。
三道內丹（初窺）
“真有用啊。”
不過豬砂也并非毫無弊端，鬼物滋生的三道勁無比混濁，夾雜著淡淡的怨氣。
如果沈煉通過豬砂助長主修的陰陽二氣樁，不但容易影響根基，甚至還會污染元丹。
三道內丹倒無妨。
他要的是內丹術達到圓滿，別的缺點都可以既往不咎，頂多花點精力祛除怨氣。
田閑回過神來，后知后覺察覺到沈煉外露的神識。
此力士竟然是元丹六境，可大唐數以千計的力士中，好像只有寥寥幾人不過先天五境吧？
就算是不久前剛晉升，也屬于武者第一人了。
“小兄弟，豬砂只有天蓬經能安然無恙的煉化，武者若是怨氣入體，一身根基都得盡廢。”
“曉得了。”
沈煉瞥了眼田閑，右腳重重的一踏。
轟隆隆。
氣浪卷起，田閑不由倒飛出去。
田閑聽到刀吟響起，隨即大量繩索不約而同的斷裂，然后是百來頭替死鬼粗重的呼吸。
他望向煙塵籠罩的習武廳。
田閑表情錯愕，所謂的力士竟然暴漲到三米出頭，渾身皆是宛如磐石的肌肉，氣血如虹，恐怖的壓迫感哪點像是武者。
緊接著，替死鬼不約而同的圍攻沈煉。
田閑只看到三米身影在輾轉騰挪。
“武者？難道元丹六境的武者能覺醒某種神通本事？！！”
田閑臉色煞白，沈煉的存在簡直顛覆先前對于武道的認知。
同為元丹六境，他感覺自身實力遠遠比不過沈煉。
武者不應該式微嗎？
“動靜會不會太大了，難不成想要覆滅整個高氏武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