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煉意識落入半夢半醒間，響起骨骼膨脹的聲響。
“啊～”
八哥頓時驚醒，展翅落在沈煉的頭頂。
鳥喙有淡淡的黑氣冒出，腹中的諦聽顯得蠢蠢欲動，像是隨時要鉆進黃牙老象的夢境。
“啊啊啊～～”
同時，骨刃刀口咧開一道血盆大口。
能感覺到骨刃面對黃牙老象的畏懼，以及貪婪，那可是契合度100的目標，怎能不眼熱。
緊接著，其余金吾衛也有察覺異樣。
特別是葉蘭。
葉蘭驚愕的望向馬車，自身道嬰再次無端生出懼意，車廂內仿佛藏有一頭頭蠻荒巨獸。
她連忙用神識查看，卻發現沈煉只是在閉目歇息。
無論觀察多久，沈煉都只是修行勁力的武者，并且相比跟隨的先天武者，顯得平平無奇。
葉蘭不可思議的是，面對烏鴉時有莫名的心悸；面對骨刃不寒而栗；面對沈煉懸掛脖頸的果核同樣背脊發涼……
怎么說呢，仿佛狹窄的車廂里處處都是曠世妖魔！！！
“呂祖觀的道統傳承到底是什么？”
“或者…僅僅是幻覺？”
正在這時，馬車不知不覺來到城門口。
官兵打開金吾衛通行的紅漆鐵門，不須排隊檢查，馬車順利踏入都城，胭脂的香味撲鼻。
內外仿佛是兩個世界，才剛剛傍晚已經燈火通明。
抬眼一望，皆是闌珊一片。
“閉目養神，千萬不要被拖進夢境。”
葉蘭出言提醒眾金吾衛，各自取出大藥服用，隨即通過神識吸收著刺激精神的藥力。
長安可是不夜城。
凡俗難以觸及黃牙老象的夢境，能夠自主入睡。
金吾衛則不同，他們不單單在離開都城前要封禁相關記憶，身處都城必須得時刻保持清醒。
葉蘭太陽穴外凸，無暇顧及沈煉。
就在她心境逐漸平復時，突然聽到車廂里傳出一聲象鳴，來自未知的恐懼簡直不寒而栗。
葉蘭猛地睜開眼睛，渾身不住的震顫起來。
再看馬車。
沈煉已經變成一頭象首人身的怪物，嘴角含笑，眉心有蓮臺狀的道紋在散發璀璨光芒。
葉蘭不受控的靠著墻壁，忍不住連連干嘔。
“不能直視，多看一眼就得被拉進夢境！！！”
“他不是呂祖觀的仙家弟子嗎？怎會牽扯到暗藏都城的夢中象佛，不可能啊！！”
沈煉依舊沉浸在夢境，象首人身的特征純粹因為詛咒加劇，如果繼續深陷夢境，身魂甚至有失控成白骨巨象的風險。
但他現在顧不了那么多，目光死死的盯著夢境。
沾染血色的霧氣濃稠得仿佛絲綢，甚至伸手就能觸摸，隱約能看到一座城市的輪廓。
沒錯……
在黃牙老象的夢境中，竟然還有一座長安都城。
準確來說，是一座由妖魔盤踞的長安都城，撲面而來的妖氣遠遠超過任何一個洞府。
“看不清楚，媽的，看不清楚啊。”
沈煉依靠著六品血肉蓮臺的護佑，想看清楚夢中都城。
或許是掌握入胎轉世心經的緣故，他的意識沒有再受到繩索束縛，視野也變得無比寬廣。
沈煉透過濃霧見到，密密麻麻的繩索吊在濃霧里。
繩索束縛著一顆顆人頭，表情極為扭曲。
光是繩索的數量，至少在二三十萬，代表著…都城內有幾十萬凡人已經被妖魔奪舍！！！
沈煉雙目圓瞪，不禁口干舌燥。
人頭察覺到沈煉的注視，頓時變得激動起來，瘋狂的晃動著繩索，“救我！救我！救我！！”
呼喚如同海浪，整個夢中都城都在沸騰。
不等沈煉逃遁離開夢境，有窺視掃過自己。
窺視分明來自…夢中長安深處的皇城！！！
沈煉如臨大敵，意識變得越來越像是黃牙老象，六品血肉蓮臺在眉心顯化的道紋愈發明亮。
“嘖。”
濃霧翻涌，宛如有龐然巨物在呼吸。
“唔，朕想起來了，你是朕第七十一個兒子。”
“叫什么來著？”
沈煉明明沒有開口的意思，卻主動回答道：“李煥。”
“對對對，是李煥，還以為小兒你在躲著朕呢！！”
“兒啊，你六牙白象的血脈純粹，絕對有成佛的資質，來獅駝嶺見朕，朕賜你無上仙緣！”
“來獅駝嶺見朕！！！”
沈煉聽到，夢中都城響起各類野獸的嘶鳴。
“哈哈哈，你們都是朕最出眾的兒女！！”
“莫要相互嫉恨，只要能來獅駝嶺，每人都有成佛的機會，朕一一賜予你們無上仙緣！！”
沈煉頭皮發麻。
他提前猜到唐皇更替沒有表面上簡單，但沒想到真相如此炸裂，所謂的唐皇更替，只是黃牙老象對于自家子嗣的一次挑選。
看來，黃牙老象讓黃鼠狼取來李煥的腦袋，是想把后者帶回獅駝嶺，意思是父子情深？
沈煉之所以沒有露出破綻，有入胎轉世心經的部分緣故。
關鍵則是硬抗黃牙老象的詛咒不死。
不滅玄功無法根除詛咒，但憑借職業面板的霸道，直接把詛咒造成的象形融入自身特異。
血脈確實純粹，待到狩山狍鸮晉升五階恐怕得更加純粹。
“唐皇是黃牙老象？”
“不對，唐皇八成是黃牙老象的一具分身，或者說，黃牙老象投影在現世的傀儡而已。”
沈煉嘴角抽搐，已經開始懷疑自己是否有先天認親圣體。
“雖然各洞府都有幾個攀親戚的妖魔，但獅駝嶺也太…離譜了，我對什么象爹不感興趣。”
沈煉掃過職業面板，呼吸又停滯許久。
一連串的提示映入眼簾。
已觸發〈六牙白象〉，缺少必要條件無法就職
已觸發〈五足佛象〉，缺少必要條件無法就職
已觸發〈三首妖象〉，缺少必要條件無法就職
黃牙老象的子嗣也能觸發特殊職業，總共有數百職業，其中不乏契合榕樹、蓮臺的。
沈煉面露無奈，六品血肉蓮臺盛開。
他瞬間脫離夢境，蓮臺有一片花瓣碎裂，兩個月前受損的蓮葉也只是修補三分之一。
“僅剩三片蓮葉，能安全進出夢境的機會不多了。”
“得想辦法快速恢復蓮葉。”
沈煉變回尋常樣貌，衣裳已經被汗水浸濕，差點就控制不住暴動的不滅玄功。
僅僅是意識驚鴻一瞥黃牙老象，就有種難以力敵的感覺，哪怕自己全盛也無法撼動對方。
黃牙老象在原作中絕對不算最強的幾頭妖魔。
但今時不同往日。
西游世界已經崩壞千年，黃牙老象很可能得到史詩級加強，道行應該在三萬年以上。
“青毛獅子怪呢？大鵬金翅雕呢？”
“誰能告訴我，大唐何在？！！”
沈煉俯身鉆出車廂，環顧著繁華至極的都城。
他目前所在的街道，只能算是長安的貧民區，但已經窺一斑而知全豹，分明就是盛唐。
茶樓二樓搭建著平臺，有角兒唱著悅耳的戲劇。
“仗劍對樽酒，恥為離別顏，男兒意氣，為何留戀如此……”
沿路而過的民眾發出陣陣叫好。
書生在湖畔旁吟詩作對，能看出他們偶有習武，身輕如燕的穿梭在初春萌芽的湖畔上。
巡街的捕快都是內功修士，雖然不過先天五境，但在其余城鎮可都是見官不拜的十戶大人。
沈煉若是不知道大量妖魔混在凡俗中，肯定會留步欣賞，如今此時此刻只覺得毛骨悚然。
什么大唐盛世，就是妖魔橫行的巢穴。
并且奪舍凡俗的妖魔根本看不出破綻，使得大部分金吾衛都是不知情的。
當然，沈煉感覺不是獅駝嶺在有意隱瞞著朝廷，朝廷不至于讓獅駝嶺投鼠忌器。
沈煉總感覺，一方面是獅駝嶺不想打破秩序，另一方面，某種利益令各洞府都在維持現狀。
葉蘭愈發看不透沈煉，而朝廷方面也沒有半點反應。
仿佛李家不承認李煥的身份。
葉蘭想起何子金，咬牙說道：“殿下，接下來你有什么打算？”
她遲疑幾息，“趁著其余皇子皇女沒有注意到你，我可以幫伱聯系何前輩熟知的同道。”
“倒是不用，你認得青林書院嗎？”
沈煉皮笑肉不笑，從懷里取出一張信封。
信封明顯是去過夢中都城才出現的，通過慧眼的鑒定，確定信封是前往獅駝嶺的媒介。
青林書院的舉薦函
由黃牙老象煉制，可持有舉薦函前往青林書院溫習功課，切記切記，讀書不可忘我！！！
“青林書院？”
葉蘭喃喃道：“我只聽說過青林府，那是金吾衛在都城的四處據點之一，不過吧，里面的金吾衛都隸屬于各洞府，不屬于朝廷。”
“洞府會招收金吾衛？”
“雜役弟子吧，委曲求全換得一個拜入洞府的機會，不過青林府應該還有三日才會收人。”
眾金吾衛注意到沈煉手里的信件，看起來確實是舉薦函，那不是只有唐皇才能頒發嗎？
“千戶大人，怎么稱呼？”
“葉…蘭。”
“葉千戶，到時我再聯系你吧。”
沈煉示意武者跟隨自己，轉身沒入人來人往的街道。
“一驚一乍的，差點把瓶頸嚇破。”
沈煉瞇起眼睛。
“在現世，青林府是金吾衛的道場。”
“夢境中，呵呵，恐怕是妖魔的道場才對，有趣。”
沈煉傳念馬萬戶，先找個住處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