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煉喝了口藥酒，丹田內的混元內丹歸于沉寂。
混元內丹如今遍布鱗甲，表面的紋路與豎眼有幾分相似，內部似乎是空心的白骨材質。
能看出，混元內丹集中著沈煉的三種特異。
陰陽二氣樁（混元燃燈）
沈煉看到燃燈兩字，太陽穴就忍不住直突突。
他實在不想和佛門牽扯上，隨即仔細查看二次蛻變后的陰陽二氣樁，好在合成的都是道門內丹術，與佛門并無關聯。
燃燈主要體現在混元內丹繼承了提燈法的特性。
陰陽勁力能通過混元內丹轉化為驅散妖魔氣息的道光，恩，順帶還有垂釣龍類的作用。
所以當沈煉收斂混元內丹的道光，萬圣龍婆也不再暴動。
“提燈法實屬玄妙。”
“合成提燈法后，使得陰陽二氣樁擺脫了武學的局限，有點西游記中大神通的雛形了。”
沈煉意識到，各洞府內遺留的異族武學價值頗高，即便千年后鮫人族或許都已經覆滅。
哪怕不晉升四階，碧波潭之行已經收獲滿滿。
“李順，你沒事吧？”
“多…多謝，少東家救命之恩。”
敖素一死，李順肉身的分崩離析戛然而止，活化臟器逐漸平息，可見北海龍宮秘術的邪異。
“區區一頭孽龍，成不了氣候的。”
李順啞然失語。
在已知的洞府中，篩選掉至今未有金吾衛拜入的觀音禪院等洞府，四海龍宮絕對能排在前列。
龍宮方士眾多，只是他們通常活躍在大唐以外的海域。
沈煉收回李順體內的勁力，對于后者的情況有了大致了解。
“李順，你突破瓶頸時根基受損，就算登臨佛塔頂層，也很難得到洞府承認拜入碧波潭的。”
李順苦笑著回答道：“我清楚的，但總歸要試一試……”
“張嘴。”
李順愣神間，沈煉把一顆翻找出的丹果扔進其口中。
潤目果
由榕樹孕育而成，服用后有滋養經絡、明目的作用。
沈煉早已忘記潤目果由什么妖魔尸體孕育，應該是鬼當鋪某位員工，對他而言聊勝于無。
李順只感覺丹果化作養分，暗傷逐漸恢復，眼瞳微微發脹。
“蜈蚣化龍畢竟不是上策，多目經應該是來自盤絲洞，有機會的話帶你去里面逛兩圈。”
“多…多謝大人。”
李順閉目吸收藥力，外加先前養魂丹果的藥力殘留，痊愈后說不定可以再次沖擊元丹六境。
沈煉把李順安置在藏經閣，在敖素尸體上翻找著儲物袋。
別看他殺得干凈利落，只是因為提燈法能擾亂敖素的理智，實則北海龍宮是很克制武者的。
真要讓敖素通過化龍秘術吞掉沈煉的肢體，局面立刻會陷入到此消彼長中，難免落入下風。
幸好敖素不過元丹一二境，化龍秘術的威力有限。
“按理說，我得返回鹽良鎮避避風頭。”
沈煉發現尸體泥丸宮內開辟出儲物的空間，便準備收起尸體后歇息片刻，再考慮是否向上攀登。
正在這時，尸體的腹部有異物蠕動。
肚臍眼爬出一只龍首蛆蟲，散發著道嬰七境的淡薄法力，用怨毒的眼神盯著沈煉不放。
龍首蛆蟲面露貪婪，沈煉簡直是化龍秘術最好的媒介，能煉制出道嬰七境圓滿的尸龍。
它爬向沈煉，絲毫不覺得后者會反抗。
沈煉右腳一踏，直接把龍首蛆蟲踩成肉糜，瞇起眼睛抬頭望向天花板，目光中滿是寒意。
“那名龍宮方士八成是道嬰七境，應該在佛塔十層以上，打肯定打不過，但……”
“你也別想好過，呵呵。”
沈煉拔出腰間的骨刃，徑直插入脊椎。
白骨脊椎化作刀刃。
身軀膨脹到七米，關節有刃口外露，尖牙利齒閃爍著利器獨有的寒芒，龍角呈現金屬光澤。
兵貴神速，自己不能給龍宮方士反應的時間。
“混元內丹二次蛻變后，人刀合一可以持續更長，鱗甲也足以抗住兩千年妖物的神通。”
沈煉一口氣飲酒十斤，洶涌的藥力支撐著人刀合一的消耗，隨即雙腿下壓，地面裂縫蔓延。
“李順，你盡快離開碧波潭。”
“少東家你……”
轟隆隆。
沈煉直接撞開愈合大半的二層地板，根本沒有走階梯的意思，表情顯得無比猙獰。
眾人屏住呼吸，甚至連坐鎮的妖魔都不敢動彈。
沈煉繼續向上。
佛塔三層內如同寺廟，由一群三百年道行的魚妖在念經，見到沈煉后，一時間有些錯愕。
白骨脊椎劃過。
沈煉掛在胸前的果核內又多出十五具尸體，死狀皆是身首分離，甚至四肢還在不住抽搐。
“繼續！”
沈煉邁步行路，肆無忌憚的撞開墻壁。
砰砰砰砰。
他來到六層后，面對的妖魔道行已經超過千年。
沈煉也不戀戰，強行用肉身抗住妖魔的襲殺，白骨脊椎狼狽的防御，悶頭就往階梯口沖。
前面有多瀟灑，現在就有多狼狽。
沈煉任由傷勢加劇，嘴里發出難以言喻的怪笑，動靜遠在十一層都能聽到。
“大頭魚！！北海龍宮的大頭魚，你爺爺我來咯！！！”
十一層佛塔內有繁瑣的法陣籠罩，一方面隔絕敖廣興的氣息，另一方面封禁灞波兒奔。
千名凡人都已經放出，他們驚恐萬分的躲在角落。
敖廣興滿臉的不可思議。
“好好好。”
敖廣興并沒有因為敖素的身死失去理智，雖然明白沈煉很可能習得提燈法，但事關舍利子的布局也在關鍵時刻。
他不久前還在打算施展秘術喚出龍獸，拖延沈煉逃遁。
只要凡人開始受到皈依的影響，或者敖江回到碧波潭，自己有的是精力捏死一只螞蟻。
結果秘術都沒來得及施展，沈煉竟然主動朝著高層攀登。
“哈哈哈哈。”
敖廣興五官扭曲的放聲大笑起來。
“你怎敢！伱怎敢螳臂擋車！你應該祈求我或許會放你一馬，你應該跪地求饒才對！！！”
“區區元丹六境，哪來的膽氣直面我？！！”
敖廣興變為二十米的怪龍，腫脹的腦袋遍布青筋，口鼻有腦髓流出，俯身盯著階梯。
“主動送死也好，省得額外消耗神識控制秘術。”
敖廣興的舌頭掉落，所化的巨型龍獸動身趕往佛塔八層。
沈煉速度逐漸放慢，來到佛塔八層后，面對近兩千年道行的坐鎮妖魔，已經開始疲于奔命。
他似乎早有預料。
“嘿嘿。”
沈煉張嘴一吐，混元內丹離開中丹田來到外界，剎那間，奪目的光芒從中散發開來。
吼！！！
萬圣龍婆再次暴動，并且比先前更為活躍，碩大的龍爪直接伸進佛塔十一層，接著是腦袋，濃郁至極的妖氣撲面而來。
能看出長年累月受到舍利子的照射，萬圣龍婆血肉干癟，牙齒龍角都有風化的跡象。
敖廣興瞳孔微縮，忍不住朝著萬圣龍婆噴吐法力。
龍宮方士并非常規認知中的真龍，但他們反而更加難以抗拒提燈法，一時間食欲占據腦海。
吼！！！
萬圣龍婆一口咬斷敖廣興的尾巴。
敖廣興連忙恢復人形，雙腿只剩膝蓋以上，錯愕的同時，心頭生出對于沈煉的濃濃忌憚。
“不止是尋常提燈法？”
“他竟然在短短幾天，把提燈法功成圓滿后，又進行推陳出新，并且融入自身武道體系。”
“不行！！！”
“他必須死，否則將來會成為我們四海龍宮的心腹大患，沒有真龍能抵御此人的提燈法！”
敖廣興首次對一個元丹武者產生了懼意。
甚至連舍利子都淪為次要。
法陣激發，萬圣龍婆的半個身子卡住不得動彈。
敖廣興立刻向下追逐，但他的行徑已經觸怒所有妖魔，灞波兒奔在拼命試圖掙脫，十層的奔波兒灞也有蘇醒跡象。
“鬧得有點大，溜了。”
沈煉背部的白骨脊椎一甩，地面即將愈合的窟窿再次破開。
他連忙收回混元內丹，沿著窟窿返回，心跳頻率達到極致，如履平地的穿行在佛塔內。
藏經閣依舊有三兩金吾衛。
他們先前抱有僥幸心理，如今再后悔都已經來不及。
“鐘馗仙師救我！！”
“我與李順道友是熟知，救我啊啊啊！！”
沈煉沒有理會他們，還沒到達佛塔一層，先前預留在地底的陰陽勁便炸開，土壤裸露在外。
沈煉鉆進土壤內，很快就找到榕樹分枝的根莖。
敖廣興才剛來到佛塔三層，結果沈煉的氣息突兀消失，顯然用特殊的手段已經逃出洞府。
“別以為來到外界，我就找不到你？！！”
敖廣興環顧四周，舌頭舔過沾染沈煉血液的墻壁，隨即龍宮秘術施展，隱隱有微弱的感應。
“那位置是…鹽良鎮附近。”
敖廣興莫名想起失去聯系的敖江，心頭滿是急躁。
吼！！
萬圣龍婆還在掙扎，法陣已經臨近崩潰，不過碧波潭即將迎來夜晚，其余妖魔都已經平息。
敖廣興略顯遲疑。
如果舍棄布置，再想進入碧波潭恐怕不現實。
“先把舍利子取得。”
敖廣興轉身回到佛塔十一層后，著手修補法陣。
但他沒有注意到，角落里被忽略的凡人突然變得安靜，腳底的陰影在有規律的蠕動著。
佛塔底層，金吾衛尸體的肚子撐開，有榕樹嫩芽萌發。
八哥在窗口搖頭晃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