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槍，兩槍，三槍。
高毅用的是手槍，但不是莫桑比克射擊法，他三槍打的全都是頭。
打軀干位置，子彈必然無效，因為手槍彈無論如何穿不透重型防彈板。
用的是手槍，那就只能打頭，但目標又是有頭盔的，普通手槍彈無法擊穿防彈頭盔，因為軍用頭盔的基本要求就是能防九毫米帕彈的直射和爆炸破片。
所以高毅打的是臉。
但是敵人的臉上是有透明防彈面罩的。
第一槍，打在了頭盔側面，沒擊穿。
第二槍，高毅打的面罩，在敵人的面罩上留下了一個痕跡，高毅的子彈不是普通彈，照樣打不穿。
第三槍，高毅打的是敵人的脖子，但是敵人的防彈面罩和防彈背心之間有護頸，高毅打了一槍，沒擊穿。
電光火石之間，高毅根本也沒時間去做什么毀傷評估，就是觀察一下自己的射擊取得了什么結果，沒可能的，根本沒有這個閑暇去考慮這些事情。
高毅就是看著啪啪啪連續三槍，敵人卻還是正在從近距離爆炸所造成的傷害中恢復過來，然后再次把槍口移向他時，才知道這幾槍完全沒用。
這一下失敗了，現在不管采取任何手段都沒用。
滿身重甲的突擊手，在戰場上會被重機槍或者機炮或者火箭筒一發帶走，但是在室內戰，在這種近距離面對面的戰斗中，在以步槍手槍手榴彈為主要武器的戰斗中，一個重甲突擊手就是一輛坦克。
高毅雙腳一蹬，他想把自己滑出去，但他忽略了一個問題。
地上鋪的是地毯，不是大理石，不是瓷磚，甚至不是水泥地，他用力一蹬，身體卻沒能滑出去。
但是高毅瞬間反應過來，他鯉魚打挺，站立后向前猛沖。
鯉魚打挺不奇怪，但是穿著防彈衣，身上多了二十斤的裝備后還能利索無比的鯉魚打挺就厲害了。
子彈擊中高毅剛剛躺著的位置，反彈跳起，擊中屋頂，掉落了一些水泥渣。
一顆手榴彈，足以讓一個進攻小組團滅的近距離爆炸，卻只是讓敵人停滯了那么幾秒鐘，連十秒鐘都沒有。
不能用防御型手榴彈，防御型手榴彈主要靠爆炸破片傷敵，對全身重甲的敵人效果不好，還不如純粹靠沖擊波傷敵的進攻型手榴彈了。
高毅看的出來，李杰看的出來，馮標也看的出來，林向華同樣看的出來。
這些事，不是真正上過戰場打過仗的人不會懂。
這里面打巷戰室內戰最多的人是李杰。
“接著！”
李杰拿起了一個進攻型手榴彈，他拔掉了拉環，朝著高毅扔了過去。
高毅一把接過，然后他毫不遲疑的朝著印象里的方向扔了過去。
一下不行就再來一下。
手榴彈爆炸，等爆炸聲響起，高毅才敢冒頭去看。
敵人要撤。
剛才是三個人緊貼的隊形，現在不是了，他們分開了，打算拉開距離，降低被一顆手榴彈團滅的風險，而這個進攻型手榴彈的爆炸位置很好，就在狹窄的巷道之內。
高毅的這一身本事當殺手很合適，當雇傭兵不合適，放到戰場上，幾乎沒有用武之地。
一個正常的戰場根本連敵人的面都見不到，大炮飛機才是主角，即便到了短兵相接的地步，那也是壓制再壓制，機槍和自動步槍朝著可能有人的地方狂掃。
高毅這種靠著手槍手榴彈為主要武器的人，他連見到敵人的資格都沒有。
但是巷戰室內戰就不一樣了。
高毅這一身本事就是為巷戰而生的。
那種火力壓制沒什么用的近距離戰斗，只能靠人命推進的戰斗，見面就快速分生死，雙方的傷亡都是極大的巷戰和室內戰，才是高毅的舞臺。
連步槍的射程都顯得多余的時候，手槍和手榴彈才有用武之地。
還得再加上一樣武器。
高毅那把在現代戰場上很可笑的金瓜錘。
交戰的距離拉近到肉搏的程度時，工兵鏟是趁手的武器，刺刀是武器，就連長柄手榴彈都可以當成錘子砸人的時候，一把現代工藝的傳統破甲專用利器金瓜錘，就是冷兵器在這個時代最高亢的絕唱了。
三個人，有一個倒下了，那個端著步槍頂在最前的人，他終于靠著墻倒下去了，雖然他的槍還端在手上，還有行動能力，甚至他還在掙扎著試圖重新起身反擊。
敵人要撤，看隊形和位置都能看的出來。
敵人人少，他們用的是典型的錘擊戰術。
這種突擊本就是一錘猛砸過去，一錘把防線砸穿了，三個人也能進來大肆收割。
但如果這一錘沒能砸穿敵人的防線，那就收回去，因為錘子就是掄起來砸下去，一擊沒有得手，當然要收回去，掄起來，再砸。
高毅他們頂住了第一下錘擊，于是敵人要回撤，可能會有第二擊，可能就此改變戰術。
但高毅又怎么可能讓敵人撤走呢。
在發現敵人再次被手榴彈炸的失去戰斗力的一瞬間，高毅終于沖出了門。
高毅拔出了他插在后腰的金瓜錘，以他這輩子所跑過最快的速度，沖向了巷道里的三個敵人。
十幾步，瞬息而至。
頂在最前面的重甲突擊手看到了高毅，他艱難的抬槍，而他身后的那個槍手已經舉槍對準了高毅。
這時候，先開火的卻是李杰。
李杰扣住了扳機不放，他最少把十幾發子彈打在了中間那個敵人的身上。
步槍子彈也無法破甲，但是李杰的子彈打在了中間敵人的胳膊上，手上，連續幾發子彈命中，卻讓敵人無法射擊。
直到高毅擋住了李杰的射界，李杰才被迫停止射擊，如果不停火的的話，他就得打到高毅的后背了。
重甲突擊手終于舉槍對準了高毅，高毅舉起了金瓜錘。
狠狠一蕩，重甲突擊手的步槍被高毅一錘撥開，然后，高毅舉錘過頂，狠狠的，狠狠的朝著重甲突擊手的腦袋砸了下去。
那個重甲突擊手下意識的雙手把槍橫舉起來試圖擋住這一錘。
意識到了，手跟不上。
當高毅全力揮錘，這天下有誰能擋。
重甲突擊手尚未舉槍過眉，高毅的戰錘已經敲在了頭盔上。
嘣的一聲巨響。
記住，這世界上沒有任何一種盔甲，不管是古代的鐵甲還是現代的防彈衣，沒有任何盔甲可以擋住一記重錘的威力。
頭盔至少凹陷了下去，頭盔甚至保護住了重甲突擊手的顱骨未破，但這一擊重錘下去，他的大腦就像被拍了一巴掌的豆腐，像被搖晃了很久的雞蛋。
腦袋沒破，但腦漿卻散黃了。
哼也沒哼一聲，重甲突擊手本就斜靠著墻壁，他只是再也沒有抬起被砸到垂下去的腦袋。
胳膊中彈的敵人大吼了一聲。
第三個敵人把槍對準了高毅。
高毅順手就把金瓜錘扔了出去。
不過三米，觸手可及，但高毅卻連這個短短的一瞬之機都沒把握，所以他只能飛錘。
金瓜錘重重打在了第三個敵人的臉上。
有防彈面罩的保護，敵人沒有受到太嚴重的傷害，但他的腦袋還是被這一記飛錘砸的不受控的往后仰了一下。
脖子承受住了飛錘的沖擊力，但是手上的槍卻沒辦法準確打爆高毅的腦袋了。
子彈從高毅的腦袋頂上掠過。
高毅的速度快到了什么地步，就是他可以伸手接住自己的金瓜錘。
當錘子擊中目標的頭盔防彈面罩向后彈飛的時候，高毅趕到一把抄住，然后借著往前飛竄的力度，一腳踹在第三個敵人的小腿上。
太快了，太近了，快的實在是來不及揮錘了。
這一腳直接踢的敵人向前撲倒，而敵人甚至來不及改變據槍的姿勢，他的槍口直沖沖的撞到了地面上，然后在第三個敵人即將整個摔在地面上時，高毅順勢回手這么一掄，錘子直接砸在了這個敵人的后腦勺上。
頭盔沒破，但人卻是立刻死透透的。
雙臂中彈根本無法開火的敵人，也是處在中間位置的敵人此時大吼道：“龍卷風陣亡……”
高毅想讓第二個人閉嘴就必須彎腰，他一腳踩住還在大喊的敵人，就像打夯一樣，手上的錘子重重的砸在了敵人的頭盔一側。
叫喊聲戛然而止。
高毅起身，他現在必須快速返回屋內，因為這個狹窄的巷道有人進來再開火，他連躲都沒地方躲。
但這不是回合制的游戲，這是要進攻就必然前后呼應，要撤退就肯定有接應的戰斗，一次高手發起的戰斗。
房間里，地道內，突然響起了爆炸聲。
林向華大吼道：“地道！”
敵人從另一側的工廠發起的進攻迅捷之極，十個人，拖延了不到兩分鐘，只有一個人成功引爆了自己身上的炸彈，但是這依然沒能阻止敵人的進攻，甚至都沒能怎么延緩敵人的速度。
敵人的攻勢之快如臺風過境，破壞力之強，就像龍卷風把所有守軍席卷一空。
自爆都無法完全阻止敵人，也就延緩了那么一點點的時間。
但是延緩了一點點的時間卻也足夠彌足珍貴了，如果高毅剛才是腹背受敵，那他連沖出來用錘子唱一出冷兵器的絕唱都沒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