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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4章 到底是誰

更新時間:2024-06-22  作者:武文弄沫
(剛剛定時更新的時候被審核了,又爬起來做了修改,總算是通過了)

李家有喜,且將雙喜臨門。

現有大兒媳趙雅芳,后有二兒媳顧寧,添人進口,家族興旺。

李順回家這一趟,可謂是心滿意足,老懷甚慰。

但相聚總是短暫的,離別總有諸多不舍。

周日這一天,李順同劉茵在二兒子家用的晚飯,晚飯過后享受了短暫的天倫之樂。

尤其是小李姝,正是調皮搗蛋的時候,恰逢爺爺來了,那更是歡樂。

算上周亞梅母子,家里的人多了,她人來瘋的性格,直玩到電量消耗殆盡,這才趴在沙發上睡著了。

小孩子的精力還不足以支撐她等到爺爺走才休息。

把孩子送回屋,李學武便由著韓建昆開車,把父母送回了家。

父母帶來的營養品他都收了,這是老人的關愛,回去的時候車上放了些各地特產,是他作為兒子的孝順。

李順回來的這幾天其實并沒有休息到,除了應付家里的事,他還要跑單位的工作。

年終歲尾了,就算是再沒有人情往來,可終究是逃不過形勢所迫。

他可以不在乎他自己,也可以不在乎大兒子和二兒子的發展,畢竟都不是一個圈子里的。

但小兒子李學才未來還是要在中醫這個行業里學習和工作的,如何能不走動。

回來一次本就是難得,也算是借著添孫之喜,把關系走了走。

人家不沖別的,就是他那幾個兒子,再加上這種危險時期,他都能全身而退,怎么能不要他的人情。

所以,即便是周一這天,韓建昆送了李學武上班,又過去四合院送了李順和李學才,可這幾天下來,李順依舊是緊趕慢趕地完成了這次下山的任務。

李學武因為工作忙,事情多,對父親的照顧自然是沒辦法太過于親力親為。

好在是父親和三弟都在一起,他和家里也都放心。

一月十二號,周一。

李學武早上剛進辦公室剛忙了一陣,便接到了通知。

管委會決議,紅星軋鋼廠1966年年終總結會暨1967年開年工作會議將于下周一召開,為期一天。

李學武看了一下會議議程,包括講話、表彰、動員等等議程,倒是比去年的要簡略了許多。

原因嘛,都很清楚,管委會當家,沒有了那么多投票和舉手的環節,部門精簡過后,業務內容更是高度集中化,能辦的平日里都做了計劃和總結。

還是那句話,大會辦小事,小會辦大事。

這次會議李學武需要做的準備工作主要有會議協調和講話。

很特別的,一般由廠領導做講話和發言的內容里出現了李學武的名字。

需要講的主題思想便是去年的貿易工作總結和今年的貿易工作拓展。

這也是他作為貿易工作管理者的優勢和需要。

但在廠機關普遍的認知是,李學武已經具備了廠相關業務的管理權限,甚至是被李懷德作為接班人進行培養。

李學武倒是沒有被這種流言,或者說是非議影響到,他的工作多了,責任也大了。

就算是已經習慣了現在的工作節奏,但在周一這天還是覺得心累。

上午同主管人事工作的謝蘭芝謝大姐坐了坐,談了最后一個批次的人事招錄工作,以及當前正在進行的競賽考核工作。

他同謝大姐也表達了自己的重視,同時也傳達了領導關于人事變革方案的認真態度。

尤其是這一個月的寶貴時間,人事處要充分調動全場職工大學習、大提升的工作熱情。

在保證最終考核結果公平、公正、公開的基礎上,還要保證參賽職工能通過這一活動學習到真知識,真本領。

軋鋼廠今年的工作目標會議上已經強調很多遍了,對于人事變革工作的態度,謝大姐自然了解。

由李學武作為委辦副主任,代表領導同她談話,其實就已經說明了領導們對于開年第一次大型活動的目的和態度。

人事不改革,業務改革事倍功半,廠里上上下下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了人事處,謝大姐的壓力也很大。

在同李學武認真表態的同時,她也主動向李學武,向廠領導尋求指導和幫助。

謝蘭芝在談話中提出,需要廠里支援監督和執行力量,尤其是針對于工作量特別大的監督工作。

李學武今天找謝大姐談話,自然是帶著廠領導的囑托,所以嚴肅表明了,人事處在主持這一人事變革工作中,需要什么支援,盡管說。

針對謝蘭芝提出的監督和執行支援需要,李學武也是率先表態,從保衛組協調專業人員,成立專項工作組,對口支援人事處。

而就執行力量所言,李學武也是做了答允,會協調景副主任,調正在廠里實習的大學生,以及各車間優秀工作者、先進個人進行支援。

他也叮囑謝大姐,人事處要及時解決培訓和考核力量的建設。

尤其是培訓力量,理論知識可以集中在學校學習,但實操學習還是要有成熟技術工人來配合帶教。

人事處要主動下車間,通過工人等級考試、技能考核培訓等實際工作,選拔培養出一批優秀帶教教員。

如有需要,廠里也可以就這一部分工作提供技術教育補貼,給予在帶教工作中有突出表現的工人優秀獎勵。

話及如此,謝蘭芝也是保證,一定完成這項艱巨任務,走好軋鋼廠集團化目標的第一步。

同謝大姐談話結束,又會同景副主任,針對上一周開展的七廠和十六廠兼并工作做總結和安排。

會議結束后,他又針對人事處所提出的工作需要,與景玉農做了溝通。

先解決財政支持,再由謝蘭芝去找谷副主任做匯報和請示。

技能競賽只有這一個月的黃金培訓時間,全廠都很重視,沒人敢拖沓。

兼并工作談完,定于下周開始全面接收和清理盤查兩個工廠,同時就京城二汽所提出的零部件供應鏈問題做了確定。

這周四,二汽領導將會帶隊來軋鋼廠主動商談這一問題,景副主任已經協調好了會談工作。

同時確定的還有針對外貿以及商業旅行團的談判工作準備,今年軋鋼廠將要推進的商業目標依舊有缺口需要補足。

商業旅行團的到來無異于是最后的解決途徑。

別看現在全廠的目光都在人事工作上,好像把那些外商安置在國際飯店就不管了。

其實不是這樣的,包括具體負責談判工作的景玉農,負責協調工作的李學武,都在做這項工作。

景玉農也很忙,一忙起來脾氣就不怎么好,全沒了上周六的英倫風范。

關于財政支持,景玉農也是表現出了“吝嗇”的一面,如果不是李學武來講,她聽都不會聽的。

但現在既然李學武說了,又是關系到人事改革工作的重點推進,捏著鼻子應了。

不過她也說了,有了這一筆支出,廠里就多了一筆赤字,現在開始拉饑荒,下半年就得努力還饑荒。

李學武對于她的認真也是沒轍,廠里的賬本基本上透明化了,有錢沒錢其實大家心里都很清楚。

可謂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只要不負責財務工作,那財務出現赤字問題,跟自己又有啥關系。

以前大家都是這么想的,但今年開始,景玉農便將財政預算考核機制算在了干部考核管理程序當中。

也就是說,花小錢辦大事,才更符合干部執行標準。

要不怎么廠里機關和車間都在抱怨,越覺得廠里在發展,這身上的壓力越沉重了呢。

李學武從景玉農辦公室里出來,便遇見栗海洋來找。

“正好,李副主任,有您的會議議程通知”

栗海洋將一份文件遞給了李學武,笑著解釋道:“剛想去保衛樓找您的”。

“跟景副主任談事情”

李學武隨口解釋了一句,看著手里的會議行程,問道:“怎么還有大學習會議?”

他有些皺眉地抬起頭,看向栗海洋問道:“我需要參加?”

“不止是您,還有李主任”

栗海洋將手里的另一份文件遞給了他,輕聲提醒道:“市里組織的,點名各單位一把手要到場”。

我又特么不是一把手!

李學武在心里吐槽,臉上便有些抵觸,翻開文件夾,卻見是一份雜志。

《紅旗》雜志,軋鋼廠為廠里副處級以上干部都訂閱了,同《人民大報》在組織刊物上是一個重要級別的。

知道栗海洋不會無的放矢,他就站在走廊里,沿著對方折疊好的位置翻開了。

文章不是今天發表的,是昨天最新一期。

李學武看著文章的標題和摘要便是眼睛一跳,抬頭看了栗海洋一眼,又低頭看了起來。

文章是關于最近發生的形勢變化,以及針對魔都……

李學武看完手里的文章,眉頭皺的老深,長舒一口氣,將文件交還給了栗海洋,道:“我知道了”。

“您別忘了周六去津門還有個會”

栗海洋見李學武了解了周五的會議內容和意義,這便又提醒了他周六的事。

李學武點點頭,心里想著事情,沒再說話,拿著文件便往樓下走去。

其實栗海洋還想給李學武道一聲恭喜來著,因為他聽著消息,李學武的秘書彭曉力在委辦報備他的行程。

明天,也就是周二,李學武將要去大禮堂參加保衛安全年度表彰大會,也是全國優秀保衛安全干部的表彰會。

只是這會兒李學武的興致不高,他也知道是因為手里的雜志文章所致。

栗海洋頗為無奈地整理了手里的文件,跟李學武說一聲僅僅是讓他有個準備。

至于接下來,仍然需要跟彭曉力對接,不然到時候李學武落下會,都是他們的責任。

李學武下樓的時候還在想著這一篇社論發出,代表了什么意義。

很直接的,從宣傳角度來看,主管宣傳工作的那位出了問題,直接影響了現在的宣傳風向。

再從這篇社論中引申思考,未來一段時間,大學習的種子便會在各地開花。

李學武很清楚,組織結構變革,管理結構變革,建立什么三方管委會,對于實際工作情況來看,并不是什么好事。

本來因為去年五月份開始的大學習活動造成的一定情況,形勢更因這一次火上澆油變得愈加撲朔迷離了。

李學武也不知道該說李懷德是長心沒長心了。

形勢風云變幻,都已經影響到了家門口,他都知道拉著自己去參加會議,卻還特么強調別忘了周六去津門玩!

你聽他胡扯什么周六去津門開會吧,去津門開會又怎么會挑周六這個時間。

李學武敢用老李的腦袋保證,這一趟又是風花雪月之旅。

要擱李學武總結,老李有對形勢的警惕之心,但絕對不多;也有對欲望的自我控制,但特么同樣也不多。

在莊嚴肅穆的大禮堂中,音樂聲結束之后,眾人聽從指揮落座。

李學武的座位就在中間位置,靠近過道,因為他們這一排在稍后將會按照流程上臺領獎。

栗海洋的消息還是不準的,其實他在周一晚上下班后,便依照會務組要求,在指定賓館辦理入住手續。

來自全國各地的保衛安全優秀干部和個人,以及代表優秀單位前來領獎的人都在一處集合。

周二早晨,所有人在吃過早飯后,又統一著裝,佩戴所有獎章,由會務組組織前往大禮堂開會。

著裝當然都是一樣的,不許穿大衣,因為也不冷。

一顆紅心頭上戴,片片紅旗掛兩邊。

所有人都是如此,只有胸口的獎章多少、高低才能看出區別。

李學武的獎章不是最多的,論單項也不是最牛的,但要論綜合實力,他這獎章質量屬實異于常人。

首先是在部隊上獲得的獎章,這是拼命得來的。

只要有這方面基礎知識的,打眼一看就能知道獎章是哪個級別的。

即便是李學武年輕,依舊沒有人詫異他的獎章多少,這年頭,有能力、有運氣的人多了去了。

尤其是李學武臉上好大的疤瘌,又是這么個體格子,在哪都能看得出,當初沒少執行任務。

而他胸前的另外一枚屬于工業類別的獎章就很特別了。

今天是保衛安全授獎,而他卻有一枚勞模獎章,真是少見。

李學武也發現了其他人時不時掃過來的目光,不過他并沒有在意。

這獎章又不是自己刻的,也不是廠里隨便發的,他有啥可心虛的。

如果不是上面有要求,他都不會佩戴這些,現在對于他來說,人前顯貴沒什么意義。

大會進行的堅決又迅速,當輪到李學武這一排人上臺領獎的時候,大家聽從指揮,集體起立,邁著整齊的步子上了前臺。

李學武的獎章很特殊,還帶著一份獎狀。

獎章是部里發的二等功,獎狀是會議頒發的特別嘉獎。

保衛安全工作會議授予的工作先進個人稱號。

李學武知道,獎章是案子給的,獎狀是這一年在分局工作中所做出的成績獲得的。

分局那邊不會忘了他,即便是治安大隊已經合改編出去。

案子的事,分局始終是欠了李學武的人情,總結一年的工作,這個獎狀如何都要報給他。

至于說獎章,這就更難得了。

一等功好幾個都是同志代領,或者家屬來領的,不知生死。

二等功也有幾個是殘著上的臺,這里面好像就屬李學武健康,還年輕。

就是臺上頒獎的領導都多看了他好幾眼。

了解情況的就更對他好奇了。

一方面是來源于治安大隊的建立,以及衛三團在執行任務和改編后的戰力評估,反饋上來的信息是,李學武在其中做出了巨大貢獻。

另一方面則是來源于分局,來源于一線,以及紀監等部門的認同。

尤其是他在犯罪心理學方面的建樹,更是給基層工作帶來了很大的幫助。

在案件調查和處理過程中,他能夠依照專業知識,針對案情進行細致分析和指揮,更在專業領域創造了奇跡般的成績。

李學武昨天晚上跟其他地方和單位的同志們溝通交談,對比大家的成績和情況,他覺得嘉獎就夠可以的了。

沒想到,還是個雙黃蛋,榮譽稱號就不說了,還能用工作成績來解釋。

二等功獎章到手,就說明這一次的案子,最少得有五個人以上要吃槍子。

其他那二百來人,處分和處罰就不多說了,你看跟李學武一起領獎的都是什么情況就知道了。

可以這么說,這枚二等功獎章,完全是那二百來人“無私”地用生命和未來換來的。

不過別指望李學武會跟這些人說謝謝,這都是他應得的。

雖然沒有期待過,不過向允年一再保證,既然他不愿意提要求,那就由著他來安排了。

李學武知道,關于這枚二等功獎章,頒發給已經不在保衛安全系統的自己,分局和紀監一定是做了很多工作。

尤其是在這關鍵時期,某些人的關注和壓力之下。

當然了,這也代表了對方的讓步和退縮。

至少那個人最近一些時日都沒有再給他找事情。

嗯,現在對方不找事情了,該輪到他找事情了。

就在表彰大會的頒獎環節結束后,今天參加全國的保衛安全表彰會議的領導又開始了講話。

講話的內容可謂是石破天驚,所有人的心里都咯噔一下。

由上面研究決定,頒布了《關于加強保衛安全工作的若干規定》

表彰會結束后,李學武并沒有急著回廠里,而是早就被向允年截著,往一處飯館去了。

昨天聽見消息后,向允年就聯系好的,他主動打電話來,說要給他單獨擺慶功酒。

當然了,這酒席真就只有他們倆,地方也不是什么顯眼的,很稀松平常。

不知道是不是向允年經常來的,依著他的性格,這里準是安全又方便的。

就在館子里要了四個菜,一壺酒,沒別人了,不然李學武也不會來的。

上次就有請李學武吃飯的意思,這一次總算是答應了。

向允年提前到的,等李學武進了包廂時,酒菜已經備齊了。

“嚯,看著真眼饞啊”

他迎著李學武進屋,目光卻是盯在了李學武的胸口。

當然不是有什么不良嗜好,向允年盯著的是那些獎章。

李學武好笑地看了他一眼,瞅瞅桌上的酒菜,點頭道:“行啊,叫你破費了”。

“哪里的話”

向允年同他一起落座,端著酒壺給他滿了一杯,嘴里客氣道:“要不是怕你不來,我們領導其實想做東來著”。

“千萬別,受不起”

李學武笑了笑,摘了帽子,脫了外衣,給他拱了拱手,道:“那就在這里說聲謝謝了!”

“嗨你要再這么說,這酒真沒法喝了”

向允年端起酒杯,敬了李學武道:“我們領導說了,全是你應得的,實至名歸”。

李學武沒再說什么,端起酒杯,同他碰了。

兩人干了杯中酒后,搶著倒了酒,便開始就著桌上的菜談起了最近的形勢。

也是由著今天的表彰會說起的,尤其是表彰會結束后的那一通講話。

這個時機拿捏的屬實了得,全國的保衛安全優秀干部都在,當面宣講,威力可見一般。

向允年是邊說邊思考,同時也在聽李學武的意見和見解。

李學武哪里會明著說自己的看法,三言兩句把這個話題折了過去,倒是問起了案子。

向允年也是見他催問的緊,前幾天才打過電話,這會兒又主動問起,便輕聲問道:“他們還在搞事情?”

“沒,就是隨便問問”

李學武笑著抿了一口酒,不過眼神還是盯著他。

向允年聳了聳肩膀,道:“既然不是他們要搞事情,那就是你要搞事情了?”

“呵呵”

李學武輕笑一聲,沒解釋,也沒辯白,抿抿嘴,夾了菜。

向允年看了他好一會兒,這才點點頭,說道:“我是看不出來你有何神機妙算的本領”。

李學武詫異地看了他一眼,隨即意味深長地抬了抬眉毛,撂下了手里的筷子。

向允年也不用他主動問出口,便也放了筷子,解釋道:“我們領導,復盤了這一段時期所發生的事,他說你有大將風度”。

“啥風度?大醬?”

李學武好笑地看了他一眼,道:“豆瓣醬還是黃豆醬?”

“呵我是不信的”

向允年知道他在扯淡,也沒接他的話茬,繼續說道:“他說你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

說完這一句,他打量著李學武,問道:“你有這能耐嗎?”

“有啊!”

李學武故作隨意地說道:“你不知我以前的外號,東城小諸葛嘛”

“艸”

向允年聽見這話忍不住爆了粗口,道:“這外號土掉渣了,丟糞坑都沒人愿意撿的”。

小諸葛都特么快讓人用爛了,且是越用越爛,尤其是姓白的那位。

李學武也不再逗他,而是攤了攤手道:“我就是一本本分分的老實人,我招誰惹誰了”。

“哎!”

向允年點了點他,隨即拿起筷子一邊夾著菜,一邊強調道:“騙我都可以,千萬別把自己都給騙了!”

“還特么老實人”

他瞅著李學武撇撇嘴,吃了口菜,端起酒杯道:“我才是老實人呢”。

“那就敬老實人”

李學武沒跟他計較,端起酒杯陪他喝了一杯。

向允年明顯是有些心里話要說的,形勢實在是太過于壓抑了些,讓他有口難言。

不是信不過李學武,而是他不說那些話,李學武也知道,說出來反而對兩人都不好。

所以在他的示意和主動下,兩人也是連干了三杯酒。

多虧是用的小杯子,不然就醉了,沒這么喝的。

“我知道你不服氣,擱我我也不服氣”

向允年挑了挑眉毛,道:“真特么不夠揍,以大欺小玩的有意思嗎?”

說完自己悶了一杯,落下酒杯道:“不過話說回來,丫的身份地位都不一般,你別雞蛋碰石頭”。

李學武拿起酒壺,給他滿了一杯,雖然沒說什么,可行動已經證明了一切。

向允年胳膊肘拄著桌子,看著李學武問道:“知道案子到哪一步了嗎?”

“嗯,說說”

李學武點頭道:“我挺想聽聽的,跟猜謎語似的”。

“誰叫你主動溜走的!”

向允年嗔了他一句,隨后解釋道:“知道趙子良為啥要對張淑琴下黑手嗎?”

李學武微微搖頭,夾了一口菜吃了,等著他的下文。

向允年卻是挑了挑眉毛,手指點了桌子道:“張淑琴懷孕了”。

“嗯?”

李學武一皺眉,這情況在尸檢報告里沒有體現啊!

向允年知道他在想什么,挑眉問道:“你知道誰動了尸檢報告嗎?”

“除了賴山川,還能有誰”

李學武挪開酒杯,反問道:“孩子不是趙子良的?也不可能是玉蘭芳的啊”。

“當然不是!”

向允年瞪了瞪眼珠子,隨后一瞇,道:“你猜都猜不到!”

李學武思索著看向他,眼眸微微一動,倏地睜了開來。

“艸!你想到了?!”

向允年真是驚住了,他還沒說呢,李學武就能猜得到!

李學武卻是沒解釋,看著他,等他繼續說。

而當向允年說出賴一德的名字時,李學武的臉上絲毫沒有波動,顯然就是猜到了。

“要不說學好不容易,學壞一出溜”

向允年微微搖頭,道:“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唉”

“你這是嘆氣誰?”

李學武看了他一眼,問道:“是張淑琴,還是趙子良?”

“一對糊涂蛋子!”

向允年撇撇嘴說道:“趙子良為了討好賴一德,抹黑讓他進了張淑琴的被窩,而后呢?!”

他抹了一把嘴,鄙夷地說道:“賴一德年輕懂個屁,結果就讓張淑琴懷孕了”。

“你說這女人是不是傻?!”

向允年有些想不明白地說道:“她竟然覺得自己懷孕了,要把孩子生下來,回家好好跟玉蘭芳過日子”。

李學武聽到這話也是挑了挑眉毛,預料之外,情理之中。

“她想的是,玉蘭芳反正不能生!”

向允年解釋道:“她想了,只要她學好,本分地跟他過日子,孩子也有了,不正好是一家三口嘛!”

“嗯,每個悲劇的開頭都有一個一廂情愿的自以為是”。

李學武點評了一句,又問道:“賴山川怎么知道這件事的?”

“賴一德主動坦白,他倒是跟他老子不隱瞞什么”

向允年撇撇嘴,說道:“趙子良哪里會允許一個女人帶著他的秘密和肚子里的定時炸彈離開他”。

“所以呢?”

李學武看了看他,問道:“是蓄謀殺人,還是激情殺人?”

“你的結論沒有錯,就是激情殺人”

向允年先是肯定了李學武的觀點,隨后又道:“趙子良也沒想過要殺她,就是以這件事為借口,跟張淑琴說了,幫他辦最后一件事,兩人便分開”。

“所以是威脅,對吧”

李學武抿了一口酒,道:“趙子良想要用這個案子來威脅張淑琴,留有把柄在他手里”。

“嗯,是這樣的”

向允年點頭道:“趙子良本來的計劃是只動一千塊,沒想到被他媳婦兒知道了”。

“結果你也知道了,四萬五的缺口,杜小燕知道她懷孕了,根本沒想著讓她活”。

“唉自作孽啊”

他感慨了一句,道:“趙子良想的是,一千塊案發,就算出了事,他拿這筆錢補回去就是了,為的就是鉗制張淑琴”。

“可杜小燕知道了,還把這件事告訴了賴一德,兩人也是將計就計,逼著趙子良把事情做絕了”

向允年微微搖頭道:“所以賴一德對趙子良下黑手,也是順理成章的事了”。

“趙子良的尸體藏在哪了?”

李學武挑了挑眉毛,問道:“賴一德有藏尸的能耐?”

“你都想不到”

向允年微微搖頭,無語道:“南城亂葬崗子,扒的老墳,埋的新人”。

“呵呵”

李學武點點頭,心里想著也就這么幾個能用的手段了。

賴一德又不像他,有鋼廠的方便,要是他作案,團了塞進麻袋,用車拉到高熱車間,只說機密文件,按規定銷毀,直接塞鍋爐里,骨頭渣子都不帶留下的。

激情殺人過后,處理尸體才是最難的,真要是放開手尋找,其實找到趙子良也不難。

大冬天的,痕跡應該很明顯。

但這個時節,又是這么個形勢,你說找死人容易,還是找活人容易?

從始至終,案子的偵辦方向都是奔著抓活人去的。

因為就算是全城搜找,趙子良的尸體被找到了,又能獲得多少線索。

李學武沒有主動問詢賴一德組織了那么一伙人,又是槍又是炸藥的,他到底想干啥。

因為不用問了,那個案子事后沒多久,魔都不就出事了嘛。

賴一德等人想要干的事沒干成,另一伙人干成了,就這么簡單。

你要問賴一德為啥要這么做,或者說他是不是受人指使才誤入歧途的,這就得向允年去調查了。

不過從邏輯上來思考,你看看魔都那位現在的收獲,就能理解賴一德為何這般瘋狂了。

換個方向思考,賴一德的所作所為,賴山川到底有沒有參與其中,或者說默認的被那人影響。

不然如何解釋,賴山川在知道兒子的所作所為后,表現出了縱容的一面。

到這里,案子的所有情況基本上清晰明了,前因后果李學武也已經知曉。

唯獨還不知道的,便是那背后之人,到底是誰。

是誰現在還不用急著知道,李學武有信心,溫水煮青蛙式的圍堵,早晚來一個甕中捉鱉。

這王吧蛋暫且讓他囂張一段時間,不活的好了,捏死他的時候如何能讓他更痛苦。

向允年把案子說完,長吁短嘆地坐在那里沉默了好一會兒。

等見著李學武都喝了幾杯酒了,這才點點頭,說道:“你有什盤算我也不懂,只能說一句,但有需要,任憑差遣”。

“有這句話就夠了”

李學武端起酒杯,示意著問道:“沒醉吧?還能喝?”

“呵別將我!”

向允年一副舍命陪君子的模樣,不服輸地灌了一杯酒。

亮了杯底,兩人相視一笑。

“立功授獎的事就算到此為止了,后面再有什么,兄弟也只能盡力了”

向允年感慨了一句,道:“這世上永遠都不缺少嗅覺靈敏之人”。

說完搖了搖頭,懶得再提這個,反而是看著李學武提醒道:“跟你說個事,信用社的領導想要見見你”。

“我?”

“信用社?”

“信用社的領導要見我?”

李學武真的有些驚訝了,問了三遍,這才好笑道:“見我干什么,感謝還是報復?”

“呵呵呵”

向允年聽到這話倒是笑出了聲,微微搖頭道:“要說得罪人,也是我,跟你有啥關系”。

說完這一句,又繼續道:“應該是好事,不然也不能經過我了,是吧?”

“哦?”

李學武微微一挑眉,算是明白了向允年話里的意思。

很簡單,信用社那邊又不是不知道李學武的身份和單位信息,真有事直接電話聯系,隨后找上門就是了。

現在托向允年打招呼,隔著紀監的人,那是要給自己一個安全的印象,還有私人的關系了。

看來向允年說得對,對方這么坦誠地打招呼想要見面,誠意確實足,興許真有好事。

不然又何必整的這么麻煩,要是有意見,在向允年這里就卡住了。

別人可能會算計他,但向允年此時此刻才不會冒著得罪他的風險,去幫別人維持算計呢。

李學武點了點頭,很給面子地約了下周見面。

向允年還真是有些在意的,這會兒好笑道:“你就這么忙?還是故意抻著?!”

“真忙”

李學武認真地解釋道:“從周一事就沒停下來,我們廠要收購京城摩托車七廠和十六廠,還是我主持的,煩死了”。

“是嘛”

向允年這會兒也是認真地點點頭,道:“那我就跟對方說,約在下周好了”。

“嗯,我又不是差事的人”

李學武端起酒杯跟他碰了一個,隨后道:“你介紹的朋友,我還是信得過的”。

“別!不是什么真朋友!”

向允年擺了擺手,道:“跟我們領導倒是認識,好像是同學,到時候你不用顧忌這些”。

說完又輕聲提醒道:“我估計著,八成跟你們廠的外貿訂單有關系”。

“呵”

李學武無語地笑了笑,道:“滿四九城是不是都知道我們廠接外貿訂單了?!”

說完也是有些好氣道:“難道諾大個四九城,就沒有別的廠接外貿訂單?!”

忙碌的時間總是過的很快,辛苦也好,表彰也罷,都已經是過去式了。

李學武坐在辦公室里,無意識地掃了一眼日歷,才發現今天周四了。

“這日子真不禁過啊!”

看著彭曉力把文件收拾好,他也擰了鋼筆,感慨了一句。

彭曉力卻是笑了笑,說道:“您說的是,眼睛一閉一睜,一天過去了”。

“叫你這么說,眼睛一閉不睜,一輩子還過去了呢!”

李學武笑著說了他一句,隨后看向對面的辦公樓,問道:“二汽的人來了嗎?”

“還沒有”

彭曉力看了一眼手上的時間,道:“這個時間要是不來,恐怕就得下午了”。

他的話剛說完,辦公桌上的電話鈴聲便響了起來。

彭曉力見李學武坐在椅子上喝著茶,也沒有接電話的意思,便主動接了。

三句話說完撂下電話,彭曉力笑著說道:“真不禁念叨,二汽的人來了!”

“呵呵”

李學武放下茶杯,扒拉衣袖,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眼瞅著這都十點了,對方這是奔著吃晌午飯來的啊!

“還真是會算計!”

他輕輕一笑,示意了彭曉力說道:“跟委辦那邊說一聲,叫招待所準備一桌,問問哪些領導在家”。

這么說著,李學武站起身,準備換衣服往樓下去。

可電話鈴聲又響了起來,兩人很是意外地對視了一眼。

李學武就站在電話旁邊,也沒用彭曉力再接,而是自己接了起來。

“嗯,我是李學武”

“先生,太太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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