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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0章 小火慢燉,大火收鍋

更新時間:2024-08-27  作者:武文弄沫
林先生有一首比較有名的現代詩《你是人間的四月天》。

顧寧是很喜歡讀詩的,這個時代的年輕人都喜歡,除了李學武。

他有的時候還能見著顧寧寫上兩首小詩,讀起來娟秀典雅,是年輕女性特有的感性和思維。

文字并不拗口,含義也淺顯易懂,并不會刻意雕琢文字,倒是有一種真誠和樸實。

當然了,李學武也是偷偷看才能讀到,這都是顧寧內心的私密花園,輕易不給人羞的。

李學武雖然不讀詩,但心思是很細膩的,能讀懂一個人。

為什么要在家人歡聚,享受海鮮美食的時候提到人間四月天呢。

在李學武看來,詩句,無論古今,均是詩人感情積蓄的釋放。

如果像乾隆那般,上廁所都要做首詩,就有些矯情和刻意了。

他是寫不出“人閑桂花落,夜靜春山空”這樣的詩句的,但他切實感受到了春天的到來。

八角廳內,沒有蚊蟲的襲擾,大膽地敞開著窗戶,感受著熙熙春風吹進屋里,吹進心里。

人間的四月天,應該是有家人,有歡笑,有感情的。

是以春風輕靈、春光明媚、春色多變,無論晴雨,都是它。

“我是不大愛吃這種帶殼的”

劉茵輕輕拍了著急要上手抓的李姝一下,嘴里說著,手上將切成細細碎丁熬煮的鮑魚白米粥一小口一小口地喂了她。

李姝是個急脾氣,吃著奶奶喂的粥,看見爸爸和叔叔、小姨他們吃著肆意香甜,只覺得嘴不夠用了。

“我要那個——”

她指了指盆里的梭子蟹給奶奶說:“我也要吃,蟹蟹”。

“說謝謝也沒用,就是不能給你吃——!”

劉茵笑著點了她的腦門道:“那個太涼了,吃了你要肚子痛的,咱們不吃啊”。

“不是涼的!”

李姝盡力解釋道:“小姨已經熱了,在鍋上,呼呼的呢”。

“哈哈哈——”

看著李姝急上火,小嘴話跟不上心思,著急地學著汽鍋聲,大家都笑了起來。

李學武將掏完的螃蟹殼扔在了盆子里,那盆子已經裝了滿滿的螃蟹殼和皮皮蝦殼了。

秦京茹用抹布擦了擦手,站起身要去倒,但見李學武將剝好的螃蟹白肉和蟹黃送到李嬸面前,既有些意外,又有些了然。

早前認識李學武時,只覺得他霸道兇狠,浪蕩不羈,尤其是聽著表姐的婆婆講他的往事。

只等他當了干部,又顯得沉穩大氣,成了場面人。

都以為他生活中是大男子主義,或者也是性格中那般霸道。

其實不然,在這里生活日久,愈加能感受到他的細心。

對孩子溫和寬容,對顧寧體貼入微,對老人敬愛孝順。

如果問她,現在對李學武還有沒有那種喜歡的感情,她也不好說,這跟婚姻沒關系。

是一個人在年輕時成熟的表現,是他超越同齡人所體現的魅力,是個人都會心動。

當然了,這樣的崇拜或者尊敬不一定要用愛情去表達。

“李哥隨了您了”

秦京茹端著空盆子回來,笑言道:“做了帶殼的他都不吃,除非小寧姐要吃了,他才要動手”。

“就是懶的,我也是,呵呵”

劉茵笑著用勺子給李姝刮了刮嘴角,逗趣道:“小時候他就這樣,你說他淘吧,有時候還挺暖心,你剛剛感動一下吧,他又惹禍了,讓人跟著他左右都不是。

“又淘氣又懂事?”

李學武點了點閨女的小鼻子,逗她笑道:“這不是在說李姝嘛,是不是啊閨女?”

“不是——!”

李姝聽得懂好賴話,昂著脖子嬌聲道:“我,我可乖了!”

“那是,誰都沒有我們李姝乖,我們李姝是最乖的”

秦京茹逗她道:“李姝吃完飯都是自己洗手,睡覺前都是自己洗澡,也不用人哄就乖乖睡了”。

“小姨你說啥呢?”

李姝瞪著大大的眼睛,故作迷茫地說道:“我咋聽不懂呢”。

“哈哈哈——!”

這小玩意兒鬼機靈,大人說啥她都明白,還知道耍無賴呢。

也不怪李姝這么小就玩心眼子,從李家到這邊,李姝是在人堆里長大的,從小都沒斷了語言環境。

大人的一言一行她都看在眼里,學著學著就會了。

“嗯,這蟹肉真好吃,細膩”

劉茵嘗了兒子給剝好的蟹肉贊了一句,不只是蟹肉好吃,兒子的心意也好。

李姝看著奶奶吃就饞,眼巴巴地望著,口水都流下來了。

李學武沒轍,夾了塊兒鱸魚,去了刺,搗碎了,用她的小勺子喂了她,告訴她都是一個味道的。

結果李姝抻著脖子將面前爸爸給準備好的鱸魚推開了奶奶,指著奶奶面前的蟹肉要換著嘗嘗。

“你要再大一點,我是糊弄不住你了,這心眼子也太多了”

秦京茹吃的快,飽了以后便去廚房洗了手,回來抱著她去另一邊吃,給李嬸時間吃飯。

李學武帶回來的海鮮就那么幾樣,不算豐富,但貴在新鮮。

鮑魚、梭子蟹、鱸魚、皮皮蝦還有一些貝類。

挑好的留了一頓兩頓的,剩下的都送了人,大多給了四合院和醫院,還有些叫沈國棟往各家送了。

干媽和韓殊那邊,依著以前他是要親自送過去的。

但跟干媽那邊是有些尷尬的,只希望時間能沖淡一切。

他對鄭希才和鄭曉燕沒什么意見,更不會記仇,只是老兩口想的有點多,每次見著都要念叨一回。

不提逢年過節,只是平日里有了啥新鮮好吃的,他都惦記著對方,只要有韓殊的,必定會有他們的,自己不去,也是沈國棟送去。

回收站立足交道口風調雨順,不能不說是干媽在給遮風擋雨。

他惦記著老兩口,老兩口也惦記著他,感情相處,貴在真實。

至于韓殊那邊,兩個人的年齡相差太小了,聽著是叫老師,是叫師母,實際應該叫姐的。

尤其是跟顧寧這邊論的話,不過李學武最是尊師重道,就算是有了親戚關系,還是尊稱老師。

韓殊對他的照顧一點也不比鄭樹森兩口子少。

公事上一力促成了軋鋼廠和鋼鐵學院之間的合作,給他的工作帶來了極大的便利和成績。

私事上同董文學算是他和顧寧的婚姻介紹人,也在學業和成長過程中給予了太多的幫助。

跟董文學之間因為處理鋼城那件事的時候,是有些私下里的尷尬和隱私,坐在一起總覺得別扭。

跟韓殊倒是還好,顧寧生孩子,她真是在這邊幫了不少忙。

尤其是丈母娘在這邊住的那幾天,基本上天天都來看望。

本就不是啥金貴的東西,只是因為時代的限制,這些尋常人家不方便吃的,成了好東西。

韓建昆是跟李學武熟了的,在家里吃什么都不裝假。

該吃吃,該喝喝,干活的時候也不用人叫,更不用人催。

兩口子一個能咋呼,一個能悶頭干,經常能把劉茵逗笑了。

晚飯過后,顧寧哄著小的上樓吃奶,李學武哄著大的在客廳看書,看圖畫的那種。

顧寧對李姝的教育和啟蒙是很上心的,不僅僅搜羅了兒童圖畫書,還自己教她畫。

母女兩個相處的要比父女兩個有意境,有趣味,畢竟跟著爸爸她只能學著驕縱。

李學武慣孩子,就連劉茵也是看不過去的,更別提秦京茹了。

李姝的一些小毛病都是他慣出來的,比如光腳在地板上玩。

或者玩沙子、玩土,誰家孩子把沙土坑搬屋里來玩啊。

李學武家這個,不僅僅要去河邊找了石英白沙,回到家用鐵鍋抄熟了,沒有了臟東西,這才散在沙箱里給李姝玩。

就說在玩一項上,李姝的童年絕對要吊打身邊所有孩子的。

誰的玩具有她多啊,她的玩具多到要用筐來裝了。

秦京茹每天晚上回家前,都要像采蘑菇的小姑娘似的,拽著竹編筐挨個角落收拾玩具。

花盆里、鋼琴下、柜子角,甚至沙坑里都要掏一遍。

這孩子跟皮猴子似的,玩具當手雷玩,甚至都能在魚池里撈出小鐵皮耗子來。

待全都收拾妥當了,兩口子這才跟李學武說一聲出門回家。

這個時候李姝早就睡著了,她白天雖然也要午睡,可精神力旺盛,絕對要在九點前把電量消耗殆盡上床睡覺。

劉茵在洗漱過后出來送他們,幾人又在門口說笑了幾句。

看著兩口子騎著車子過了街道口,李學武才和母親往屋里回。

倒也不是兩口子勞苦功高,要親自送出門,看著走才回。

就是這會兒院子里涼爽,晚風吹的人懶洋洋的。

母親困了,李學武便將樓下的燈都熄滅了,兩人一邊說著明天回家的事,一邊上了樓。

二樓,書房還亮著燈。

不過顧寧并沒有在書房看書,只是借著那邊的亮。

小孩子對光還是很敏感的,尤其是晚上,怕他習慣了不睡覺。

看著母親回了房間,李學武關了小客廳的窗子,唯獨留了書房的半扇,好通風換氣。

主臥這邊是不可能開著的,甚至門都要關上,怕孩子著涼。

顧寧聽見他上樓的聲音后,從主臥里出來,示意了書房的方向。

李學武看了一眼孩子,跟著她來了書房,問道:“怎么了?”

“有點事想跟你說……”

顧寧有些猶豫,轉著身子去了案臺后面坐下。

李學武并沒有催促她,而是在小客廳給她倒了一杯溫水遞過去。

“是很為難的事嗎?”

“嗯,今天領導找我談話了”

顧寧捧著手里的杯子,低著頭神情有些失落地解釋道:“他問我要不要從一線調去管理崗位”。

說到這里的時候,顧寧有些在意地抬起頭,看向李學武說道:“去政治科,領導說照顧孩子方便,也方便我照顧家里”。

她看著李學武平淡的目光,低下頭理了耳邊的頭發沒再說什么。

李學武挪了椅子坐在了她對面,握住了她捧著杯子的手。

“你是怎么想的?”

“我……我沒怎么想”

顧寧吶吶地說道:“領導說的也對,現在孩子還小,你又工作忙,還要勞累婆婆幫我照顧孩子,我就想……”

“你們領導是在照顧你呢”

李學武點點頭,說道:“不過咱們家沒什么實際困難,不需要他照顧,畢竟才一個孩子”。

他攥了攥顧寧的手說道:“人家七八個孩子不也上班呢嘛”。

顧寧有些意外地抬起頭,看著李學武問道:“你不希望我有更多的時間照顧家里?”

“不,這不是我希望的問題”

李學武認真地看著她的眼睛說道:“我希望你追求你的事業和理想,而不是希望你遷就家庭”。

“母親來照顧孩子是出于對孫輩的喜愛,更因為有這個條件”。

他看著顧寧點點頭,鼓勵道:“你喜歡干什么,就干什么,一線也好,管理崗位也罷”。

看見顧寧的目光飄向主臥,知道她是舍不得孩子,也惦記著孩子。

她的性格是有些個性的,在這個年代被大眾看著有些另類。

但在后世,這樣的性格倒是難得一見的好,誰能靜下心來開書?

很多人一年都不會翻閱完一本書,哪怕是名著小說。

“孩子終究會長大,他不是你我的全部,他是家庭的一員,他也會有他的人生和理想”。

“嗯,讓我想想”

顧寧聽懂了他的意見,認真地點點頭,說道:“我還沒做好給他當媽媽的準備”。

“你已經做的很好了”

李學武知道這個時候的女人會有些惆悵和感性,只是笑著安慰她,關心她,不給她壓力。

“李姝都說你是好媽媽呢,足以證明你在這件事上很優秀!”

“她就會說嘴——”

顧寧想起李姝的可愛也是不由得抿嘴笑了,隨后看向他問道:“津門的吳老師還好吧?”

“嗯,說是想出來工作”

李學武坦然地解釋道:“正好國棟說要在津門開回收站,我便介紹了她過去”。

“孩子呢?交給保姆照顧?”

顧寧微微皺眉道:“其實離開孩子去工作的滋味不好受呢”。

“嗯,是交給保姆來照顧的”

李學武點點頭,隨后解釋道:“那邊的工作時間比較寬松,主要是業務上的,就算在家也能處理一些工作,還算合適”。

看了看驚訝的顧寧,他笑著說道:“你要是喜歡,我都可以安排你去做這個,只是要更辛苦”。

“我做不來,已經習慣了醫生的工作,也不太想換環境”

顧寧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溫水,道:“從小我就是這樣,比較懼怕換新的環境,連上學都是”。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道:“小學畢業后上初中我就很害怕,習慣了好一段時間”。

“結果初中升高中的時候還是這樣,都是顧延鼓勵我”。

“小舅子?他最近怎么樣?”

李學武聽她提起顧延,笑著問道:“上次還說讓他多在家休息幾天的,愣是不待了,也沒見他出去找以前的朋友玩”。

“是有自己的心思了,也有自己的生活了”

顧寧微微搖頭道:“說是訓練忙,他可能要盡快完成學業,好有機會下去帶兵,這是他的理想”。

“嗯,有理想,敢奮斗是好事,人總是要長大的嘛”

李學武順著顧延又問了問顧安,尤其是穆鴻雁將要生產了。

“哦,對了,大嫂是下個月的預產期,媽已經過去了”

顧寧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她今天中午打來電話罵我來著”

“說沒孩子的時候不聯系,有孩子還不知道當娘的苦……反正說了一大堆,還說我電話不方便也不知道寫信”。

李學武聽了她的提醒也是搖頭苦笑道:“我也是忙忘了,沒記得打電話,更沒有寫信,對不起啊”。

“這不是你的錯,本就應該是我來寫的”

顧寧掏出紙筆道:“就算是為了不讓她罵我,也得寫了”。

李學武從她的手里拿了一支鉛筆,撕了兩頁紙陪著她一起寫。

兩人在寫信的時候,顧寧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抬頭問道:“你上學的事怎么著了?還要補習?”

“嗯,還在跟著老師學”

李學武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這大學讀起來實在是太難了。

他累,老師也跟著受累,還得遷就他的時間。

好在是這個時候學校里沒有什么課,不然誰會這么教他啊。

平日里周日會去老師家問課業,領下一周要自學的內容和作業,每周一次。

他辛苦完全是工作麻煩事多,學習上的壓力也很大。

這種沒有學期制,更沒有假期制我,完全是自學加啟發的方式,對某些人來說是良機,對他來說實在是考驗時間管理能力。

好在他在這方面有一些經驗。

周日,陽光依舊明媚多姿。

昨晚顧寧擔心他會因為今天回家的事影響了學業。

李學武早習慣了這種極端情況下的時間利用,根本沒在意。

早晨領著閨女往湖邊轉一圈,跟老頭逗逗悶子,然后抱著李姝回家吃早飯。

可能是要回家的緣故,母親劉茵的心情很好,一早晨都在笑。

老人就是這樣,哄著這個想那個,哄了那個又想這個。

“你確定不想去?”

李學武看著母親去收拾東西,包括孩子和李姝的,見秦京茹從餐廳出來便問了一句。

昨晚上在飯桌提起今天要回四合院玩一天,她便說留在家收拾屋子,徹底清理大掃除。

因著秦淮茹也住在院里的緣故,每次全家回去,李學武都要問她一嘴,是否順帶著看看她姐去。

可多數時候秦京茹是不愿意回四合院的,原因有很多吧。

以前在那邊生活的一段時間里,四合院里的人并沒有給她留下什么好印象。

當然了,她也沒有給四合院里的人留下什么好的印象。

都道是她走了狗屎運,真跟她姐一樣,在城里找了門好親事。

要說羨慕和嫉妒不一定,多半是閑話和不甘心,或者說純八卦。

城里人的驕傲看不上農村土丫頭,她也看不慣城里人的矯情。

再一個,她跟傻柱的過往,畢竟是一段“黑歷史”總不好讓韓建昆跟著尷尬。

所以,李學武問了,她也只是搖頭說不去,拿著大掃除當借口。

或許是真的想要徹底清掃一下樓上樓下,平日里再注意保持衛生,也會有死角留下。

送他們出門的時候,秦京茹特意叮囑了韓建昆快點回來,好幫著她收拾屋子。

韓建昆也是被她欺負的習慣了,她說啥就是啥。

路上李學武笑著問了他,為啥能忍受秦京茹的嘮叨和霸道。

韓建昆卻是有些尷尬地笑了笑,沒說太多,只是說她辛苦,刀子嘴豆腐心。

劉茵卻是理解的,秦京茹跟著愛人一起賺錢養家,里里外外的都拿起的來,回家還要伺候他。

這樣的媳婦兒在農村人看來是基本要求,但在城里人看來,已經很合格了。

如果秦京茹是城里人,還有一些文化的話,就算性格跳脫一些,也是不愁嫁的。

車上顧寧抱著孩子,李學武抱著李姝,一家五口回了四合院。

也是怕母親離家時間長了想念孩子和老太太,更是怕老太太想她,想孩子。

婆媳兩個雖有年輕時候的磕磕絆絆,但歲數大了,還是互相惦記著,念叨著。

一早晨到現在,她已經提了幾次老太太,是要擔心婆婆身體的。

冬天天氣干,老太太抽旱煙咳嗽了幾天,她出來的時候才將將好利索。

雖然婆婆的身體一直都很好,但畢竟是上了歲數的人了。

趙雅芳雖然是在家照顧著孩子,可總有需要老太太幫手的。

如果累著或者怎么著,她又不在什么,連關心都夠不上。

這份掛念到了車停在四合院門前的時候,便也就解了。

有鄰居們在門口說話,見著車過來有主動打招呼的。

劉茵笑著接了顧寧懷里的孩子,跟她們應和兩聲便進了大院。

她應該是想家的,不然不能走的那么快,李學武抱著李姝拎兜子的時候她們便沒影了。

顧寧好笑地關了車門子,拎著李寧的尿裓子兜一起隨著他進了院。

李學武因為抱著李姝,便沒在門口跟街坊們閑扯。

他現在戒了煙,更是盡量減少這種無效的社交。

認識的,打招呼,有兩句話就夠了,說再多沒有煙也是干巴巴的,倒沒了樂趣。

聽見動靜,大姥從回收站門市部進了院,笑著把李姝從他這里接了過去逗著。

李雪也從家里出來,迎著他們接了顧寧手里的兜子。

“我還說了,都這個時間了,咋還沒回來呢,再不回來奶奶都要下地去接你們了”

“哈哈哈”劉茵笑著說道:“吃了早飯便出來了,著急忙慌的往回趕,一點時間都沒耽誤了”

劉茵抱著孩子進屋,跟趙雅芳她們又熱鬧著招呼了起來。

李學武則跟大姥站在院里,哄著李姝玩,屋里的笑聲這邊都能聽得見。

“國棟沒在家啊?”

回頭看了一眼倒座房,窗子都敞開著,卻是安靜的很。

大姥剛剛也是從西院回來,顯然家里就這么幾個人。

“跟著黃監獄長去茶淀了,說是去認識幾個朋友,連帶著看看那邊的準備情況”。

茶淀農場最終還是接受了李學武的建議,小酒廠不搞了。

就他們那種散酒,也只能供應給周邊小的供銷社。

口味和酒精濃度不好控制,再加上沒有太專業和技術過硬的技工把控,每一口的滋味都不同。

是,犯人里也有會釀酒的,可他們會把祖傳的手藝露出來?

這年月,能進去的人,心眼子都有些多的,樸質老實的才不會蹲笆籬子呢。

再一個監獄里不適合搞品控類商品,因為他們本來就不可控。

最適合的便是李學武提出來簡單、實用且立竿見影的商品。

比如家具、養殖、造紙、印刷等等,一眼看得出好賴。

沈國棟算是抓住癩蛤蟆了,勢必要在監所和農場這條線上攥出一把團粉來。

而這些相關聯的監所在看到一監所和三監所的“勞改”成功范例并取得了成績后,也紛紛效仿。

他們也不是沒有搞過經濟類的創收項目,只是苦于沒有渠道快速處理和變現。

生產成本和商品羈押會給監所本就薄弱的資金管理環節帶來巨大的壓力。

所以,現在有了供應鏈提供生產資料,又能將生產的產品返回供應鏈渠道銷售和變現。

這些監所的硬件和軟件條件都還是依存于早前接收來,經過簡單維修建成的。

急需要資金來整修監舍和管理建筑,更需要資金來提升監管人員的待遇以及關押犯人的生活待遇。

沈國棟經常去里面談業務,見識過犯人們開飯,有的地方吃的連豬食都不如。

不是說在懲罰他們,而是現在的經濟狀況維護和管理這么多人,已經有些捉襟見肘了。

很多監所都把人往農場送,或者監所自己就搞小三產。

磚廠、瓦廠、泥盆廠,只要能上市場的,他們都想干。

后世已經很難見到瓦盆了,但在這個時候,乃至是后來的80年代,泥瓦盆仍然是農村的重要盥洗工具。

賺錢是賺錢,但就是容易出事。

那玩意兒是跟泥土打交道,不僅有機械,還有火窯。

不僅容易累死人,還容易造成重大人員傷害事故。

這可跟喂豬、喂牛、做木工、搞印刷是兩碼事。

二爺還是管著家里的大事小情,雖然不出去跑業務,但后勤工作都歸了他。

沈國棟現在抓不到李學武,沒人說道這些,便跟著姥爺和二爺溝通這些工作。

他也漸漸地習慣了,有重要的問題去找山上那些老狐貍們咨詢,一般的工作則是跟家里兩個“寶”請教。

爺倆在垂花門外院說著經營的話,葛淑琴抱著孩子從外面走了進來,手里還拎著菜筐。

“李副主任,您回來了”

“是,這是買菜去了?”

李學武難得聽見她主動打招呼,這是她上班后才見到的表現。

以前見著他,葛淑琴要么低著頭走過去,要么就是唯唯諾諾地躲在了一邊。

他并不在意院里人那些小心眼,或者雞毛蒜皮式的“恩怨情仇”,包括對閆富貴。

人的心里就這么大塊地方,要是都裝了這些有的沒的,那還能干點啥,還能是個啥。

葛淑琴應該是參加工作以后,經歷了這么多的風雨,懂了事。

都講究破而后立,然后成人。

當然了,這里說的不是先當破鞋,然后立牌坊,最后成那種人。

葛淑琴的以后如何不清楚,但現在來看,學會了做人是看出來了。

“買點菜,不是趕著周末了嘛,帶著孩子出去逛逛”。

“小丫頭瞅著怪文靜的,叫啥名啊?”

李學武微笑著打量了她懷里抱著的孩子,六個月大了,能看出大孩子的模樣來。

只是怎么越瞅越像老彪子呢,是他眼花了嗎?

“叫閆芳,她爺爺給取的”

葛淑琴笑著示意了院里李家的熱鬧問道:“顧醫生和李嬸也回來了?抱著孩子回來的?”

“嗯,好長時間沒回來看看了,我媽也想家了”

李學武笑著點點頭,示意她道:“一會兒去家里坐坐,我們家那個還小呢,連趴都不會”。

“好,您忙吧”

葛淑琴笑著答應了,拎著菜筐抱著孩子回了院里。

李學武瞅見她回的是她自己家,便有些詫異地看了姥爺一眼。

大姥了然地點點頭,輕聲解釋道:“前兒個又吵了一架,閆解放跟他媽鬧的,這會兒自己開伙了,國棟還叫人幫他搬的鍋碗瓢盆”。

“好家伙,他們家可真熱鬧”

李學武微微搖頭,道:“跟唱大戲似的,大戲也不比這個時間長啊,一唱兩三年”。

“說是伙食太不好了,家里凈可著兩口子不在的時候吃好的,早晚都是爛糟菜”

姥爺倒不是看熱鬧,只是心生感慨。

他也是搖頭道:“還說起置換房的事來了,說你們廠建房的事好像有了磕絆,他爸媽要收房子”。

“呵挺有意思的,三大爺對我們廠的形勢了如指掌啊”

李學武好笑地看了前院一眼,這閆富貴因為錢的事已經丟了一個兒子了,現在還要丟一個?

這個不是丟,這是往外攆了。

“大姥,您瞅著那孩子……”

他有些遲疑地挑了挑眉毛,給大姥小聲問道:“我怎么瞅著像彪子呢,尤其是眉眼”。

“別說了——”

大姥抬頭示意了他一下,滿眼無奈地說道:“國棟那會兒見著這孩子也是嚇了一跳,愁死了”。

“給彪子打電話了?”

李學武眉毛動了動,他也是沒想到自己這兄弟跑步前進,把孩子生在了自己頭里。

大姥搖了搖頭,沒說什么。

還打啥電話啊,證據不都在那孩子臉上擺著呢嘛。

你要說老彪子長得跟豬似的,丑得要命,這并不絕對。

把臉全都擋上,只露兩只眼睛和眉毛,你再看他,還是挺俊的。

他就這副眉眼長得好,還真就遺傳了下來,只要見過他的,絕對能記住了。

而那孩子李學武也瞅了,臉盤其他各處隨了她媽的俊俏,這眼睛又隨了老彪子的好,長大說不定是個漂亮姑娘。

興許是三大媽未從這個孩子身上看到哪怕一點閆解成的影子,所以才拒絕幫忙照看的。

沒有鬧開來,可能顧忌著已經死去的兒子,以及現在的兒子。

閆解放是真提氣,自己在外面餓一頓飽一頓的,回到家一點委屈都不叫母子兩個遭受。

孩子不給看著就算了,吃的要是再不好,這錢交的心里不痛快。

一氣之下單立伙,可真是將了閆富貴兩口子的軍了。

這一家人算是給院里和街坊鄰居們演繹了什么叫孝與不孝了。

李學武只能說,造孽啊。

上午就在四合院待了一會兒,跟見著的鄰居說了會兒話。

他久也不回來,就算是在廠里,能見著他的次數也是有限的,見著了也搭不上話。

好不容易逮著機會了,有上趕著巴結他的,李學武都是客氣著。

從四合院這邊出來,李學武奔著俱樂部去了一趟。

有回收站的工作要處理,于麗那邊也有事情要匯報。

這邊的工作有些瑣碎,一直忙到了中午,歐欣來叫他一起吃飯,便就去了餐廳。

李白和裴培她們也在,是趕在一起聚餐的意思。

李學武跟著她們熱鬧了一陣,聊了聊最近的生活,心態重新回到了年輕人該有的樣子。

聽說李學武下午不在這邊,要去拜訪教授,歐欣還有些失落的。

她還想著下午約他一起鍛煉的,為了他,歐欣甚至學了網球。

李學武看得出她的心思,卻沒想著有什么親近的關系。

他的“朋友”已經足夠多得了,現在都照顧不過來,又哪里會吃窩邊草。

送他往停車場走的時候,歐欣提到了想要給他幫忙的意愿。

這個幫忙,自然不是在俱樂部里當服務員,或者當服務員的管理,李學武聽得出來。

她興許也是知道了李學武手里還管著一塊業務,是能賺錢的那種,不然周小白和羅云為啥都從服務的崗位離開了。

歐欣更知道,在俱樂部上班也是有發展的,但絕對不如跟在他身邊有前途,也是錢途。

李學武對這姑娘的想法和思維倒是有些驚訝了。

這邊的服務部都是沈國棟在負責送貨的,知道一些他在處理的工作也不足為奇。

但放棄俱樂部里的“正經工作”轉而選擇做業務,這個時候可少有年輕人這么果決。

李學武沒答應她,只是叫她現在多學習,多積累,以后還有機會,不一定搞業務就有發展。

羅云的情況并不能適用到她們這邊,除非就像她想的那樣。

如何融入到李學武這個小圈子里來,一是他主動邀請,二一個便是成為他們這個圈子里的媳婦,或者女人。

于麗能在俱樂部當管理,憑借的不完全是她的才能,或者說她并沒有什么過人的管理才能展示出來,這一點歐欣很確定。

那她憑什么管著這么一大攤子事,就連跟會員們相處也能獲得信任和尊重?

歐欣覺得自己既然想要走這條路,那就走的絕對點,她倒不是想要謀朝篡位,掘了于麗的崗位。

她是想著既然于麗都有機會走到現在這個崗位,自己有文化,有想法,又喜歡李學武,為啥不能堅決一點呢?

其實她不知道,于麗跟著李學武可不完全是那種關系,盡心盡力在回收站工作,又伺候了他那么長時間,是經歷過考驗的。

人人都想當于麗,可不是人人都有于麗那種機會,更不一定有她的耐心。

下午從教授那邊回來,李學武直接回了四合院。

難得和家人共度周末時光,他也想要多輕松一會兒。

最懷念的,也許是保衛科長的時候,每周日下午還能跟小小的李姝在后院家里睡一個晌午覺。

那個時候也沒這么多的壓力,更沒這么多的工作要忙。

知道他回來,傻柱特意往回收站這邊等著了,見著他便聊起了工廠遷址的事。

這件事鬧到現在,已經沸沸揚揚,好多人都在想著萬一軋鋼廠真搬走了,自己該怎么辦。

對于坐地戶來說,工廠走了,家不能走啊。

有人心狠敢搬家,隨著工廠一起走,生存要緊。

有拖家帶口的不敢走,破家值萬貫,搬一次家好大的損失。

對于軋鋼廠的工人和家屬們來說,用人心惶惶來形容也不為過。

可能李懷德想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他不會罵街,但工人們會。

他罵街市里要笑話他沒修養,沒深沉,但工人們罵他們,這件事就不是罵街那么簡單了。

這件事的發生讓李懷德火冒三丈,但在處理事情上,他卻選擇了小火慢燉,大火收鍋。

老李“廚藝”很有一手,平日里最講究吃喝的他,絕對有耐心跟市里耗。

市里就在賭,賭他掌握不住火候糊了鍋,到時候還得向他們低頭。

可老李不怕這個,因為他的“鍋”里有足夠多的“水”這些老大哥們急眼了,那可就是“沸反盈天”了。

傻柱要問的是,這件事會怎么處理,他不怕廠里搬遷,大不了真回來負責回收站的廚房。

李學武才不會在他這泄露口風呢,傻柱的嘴,比特么棉褲腰還要松。

“聽大姥說,雨水相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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