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文壇四老巨頭的碰頭,這次文壇大會算是正式拉開了序幕。
一時之間,抵達揚州的名士如過江之鯽,當然是以江左為主,再遠的也趕不過來。
而且大部分都是復古派門徒或者名義上附庸于復古派的人,其他宗派的也不屑于來參加。
據不完全統計有有蘇州城文壇領袖王稚登,云間雙璧董其昌、陳繼儒,被吹為王老盟主學術衣缽傳人的胡應麟,金陵名士顧起元,嘉定文壇扛把子殷都、無錫鄒迪光、大學士王錫爵兒子王衡等等等等。
對此林大官人的感想就是,每每開大會才知道還有這么多名士,大部分平時都想不起來。
也可能是混的圈子不同,所以與這些名士往來較少。
相應的,也有大批花船從金陵秦淮河駛出來,一直開進了揚州城,塞滿了后世被稱為小秦淮的河道里。
畢竟“京口瓜洲一水間,鐘山只隔數重山”,從南京城到揚州城實在太方便了。
城中有一個人并沒有關心那些名士和名姬,所有注意力只放在林大官人身上,那就是鹽運司的費運使。
有一個疑點不停在費運使的心里回繞,林泰來為什么還不去上告?
當初鹽運司給林泰來定罪后,林泰來當堂表示,要去巡鹽察院上告。
但是一直到現在,林泰來還是沒有去過巡鹽察院上告,這就讓費運使感到不尋常。
其實費運使內心是非常期盼林泰來去上告的,這樣就把最大責任推給巡鹽察院,而鹽運司的壓力就會小很多,至少不用背鍋了。
這日金陵名士顧起元進了揚州城后,居然不避嫌疑到林宅拜訪,捎來了隱退名媛馬湘蘭的書信。
白秘書戲言道:“這么老的女人,還余情未了?要不要奴家幫你代筆寫回信?”
林大官人答道:“馬姬寫這封信,是為了老情人王稚登。這老登子似乎不安分,馬姬請我幫忙看著點。”
白秘書掩口而笑,“什么老登子,真難聽。”
林大官人正想借用后世流傳很廣的“老頭子”這個段子賣弄一下,忽然聽到稟報說張鳳翼來拜訪。
當初張鳳翼為了開拓書畫市場,跟著林泰來一起來揚州。
林泰來不便于公開和張鳳翼往來過密,就在私底下介紹了揚州城著名社會活動家陸君弼和鹽商領袖汪員外給張鳳翼。
然后張鳳翼就像是如魚得水,沉浸于這個流淌著牛奶和蜂蜜的新市場不能自拔。
最近這段時間,林泰來都沒見到過張鳳翼,不知道今天為什么突然來訪。
“你可知道,后天王弇州將在平山堂召開文會?”張鳳翼也顧不上寒暄,直接問道。
林泰來答道:“我不知道什么文會,我只知道,后天將有二百鹽丁在蜀岡中峰組成兩道防線。
第一道在山底石階口,第二道在頂上山門,牢牢把守通向平山堂的道路。另外還有一百鹽丁機動支援,防范任何可能出現的意外。”
張鳳翼:“.”
你林泰來的關注點,和別人永遠不一樣嗎?
林大官人奇怪的反問道:“那伱又想跟我說什么?”
張鳳翼又說:“這場文會王弇州只邀請了十多人參加,據說在會上,要討論文學道統,為本次揚州文壇大會定下基調!”
林大官人不禁恍恍惚惚,難道這王老盟主也被穿越了?
居然學會了在開大會之前,要先開小會定調子,免得在人多的大會上出現七嘴八舌跑偏方向的情況。
“老盟主學厲害了。”林大官人忍不住點了個贊,然后還是不明所以的說:“你跟我說這些做甚?”
張鳳翼咬牙道:“現在最大的問題是,王弇州沒邀請我參加!
我張鳳翼在江左的文壇地位,難道連前二十都進不去?
連嘉定殷都、無錫鄒迪光這些晚輩都受邀請了,獨我張鳳翼被排斥在外?”
林大官人還是莫名其妙,“你和王老盟主不是很熟嗎?你應該去找老盟主控訴,在我這里抱怨沒用啊。”
張鳳翼質問道:“如果我不能參加后天的文會,你林泰來難道不應該負起責任嗎?”
林大官人:“???”
不邀請你參會的是王老盟主,又不是他林泰來!
張鳳翼接著解釋說:“因為王弇州將我視為你的同黨,所以才會將我排斥在外。
畢竟在去年中秋夜,蘇州城文壇為了你分裂,動靜太大了,王弇州肯定也知道。”
林泰來無語,“連我都沒收到邀請,又怎么能帶你進會場?”
張鳳翼堅信不疑的說:“我相信你一定有辦法!”
“老先生也太高看我了!”林大官人隨口推脫說,“你以為那三百鹽丁死守上山道路,到底是為了防誰?”
張鳳翼一針見血的說:“王弇州打的不是我的臉,而是你林泰來的臉啊。
如果我不能出現在會場,丟的也是你林泰來的面子!
從此文壇中人都知道,只要跟你走得近,就會被排斥為邊緣人物!
我不知道你林泰來怎么想的,換成我絕對不能忍。”
林大官人愣了愣,忍不住吐槽說:“老先生你不愧是張幼于他哥,這話有張幼于胡攪蠻纏功力的七成了。”
張鳳翼還是堅信不疑,反復就是一句話:“我相信你一定有辦法!”
林大官人沒辦法,長嘆道:“我本閑散之人,都是被你們逼著去爭名奪利啊!”
又問:“像你這樣,非常想參加后天文會的人,應該有很多吧?”
張鳳翼大吃一驚說:“難道你能讓更多的人參會?”
林大官人答道:“你可以放話出去,后天只要在山底下現場交二十兩,我就負責送進平山堂會場!”
張鳳翼睜大了老眼:“你莫不是說笑?”
林大官人說:“我林泰來平生從不詐騙!”
“我去拉人頭,我二你八!”張鳳翼很有分寸的說。
二十兩不便宜,但能來參加文壇大會的名士沒幾個是窮人。
拉到五十個人就是一千兩,然后分成二百兩,真的不少了。
及到后日,就是王老盟主第一次召集文會的日子。
這時代與后世有個不同之處就是,在公開活動上,有的時候最重要的人物未必是最晚到場的。
比如上朝,是皇帝先坐好了,然后才會讓群臣趨步覲見。
今天這次文會,王老盟主早早就坐在了平山堂正堂里,與大力支持文壇大會的巡鹽御史蔡時鼎說著話。
王老盟主喝著茶說:“看到蔡侍御的部署,我將會場選在這里,是選對了。”
主要是看到山上山下的層層防御,老盟主就感覺無比的安心。
當初選擇入住平山堂,也是考慮到了可以據險而守,阻絕閑雜人士上來搗亂的因素。
哪怕這只是個幾十米高的小丘,那也是地利啊。通行道路并不寬闊,一百人一道關卡足夠防御了!
聽到王老盟主的感謝,蔡御史連忙謙遜幾句,協辦文壇大會,他也能沾光揚名。
對于遠離中樞數年的他來說,這也正是目前所急需的。
所以早到的兩人心情都不錯,就坐在平山堂里一邊閑聊,一邊等待今天參會人士的到來。
一開始還沒什么,但是當老盟主喝到第三壺茶,文思如尿崩時,終于發現不對勁了。
人呢?其他人呢?
雖然今天是小范圍精英會議,參會人數并不多,但也不至于到了現在,一個也沒出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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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