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元宗,一座古舊滄桑的殿堂內,神階上牌位齒序,香煙裊裊,油燈通明。
殿堂角落里的地上,以五星方式擺放著五只琉璃燈罩,罩內燈火被一片如流云般的氤氳盤旋圍繞,祥和神寧。忽然,一只燈罩內的氤氳驟然跌宕,亂了祥和之氣,氤氳翻滾,淹沒了燈罩內的火苗。
火苗很快便窒息而亡,呼一聲滅了,淡淡氤氳從燈罩內輕飄飄升騰而起。
神位下,一個盤膝打坐在蒲團上的白衣中年男子,驟然睜眼,緩緩回頭看向了角落里設置的五盞琉璃本命燈,看到了那股冉冉直起的白煙,頓露滿臉驚疑,迅速起身到了幾盞本命燈前查看。
確認后,他迅速轉身飛奔而去。
不多時,又陪著幾名年長者快步來到。
一行幾人盯著本命燈查看后,一人沉聲道:“是管溫。”
為首老者道:“王都那邊的每日回報,一直在說一切順利。子母符無法跨界聯系,去個人,當面問問清和是怎么回事。”死一名弟子事小,最讓這邊擔心的,是不是出現了不好的苗頭,參會弟子是不是已經陷入了險境,對大會競奪的結果會不會產生影響。
很快,有一名男子飛掠下山,直奔山下就近的繁華城郭,那里有一座直通王都的巽門。
這便是勝神洲第一大派的氣勢,家門口就有一座巽門。
經巽門直達王都的男子,又火速趕往天雨流星大會的校場,結果在校場門口被攔下了,原因是沒有準入的牌子。不得已,男子只好擺出自己宿元宗弟子的身份,拜請幫忙通知里面的宿元宗弟子一聲。
勝神洲第一大派的面子還是夠用的,一名甲士幫忙去了里面傳消息。不多時,校場內的同門聞訊而出,碰面方知管溫的本命燈已滅,不由大驚。
偏偏這邊坐鎮的長老又不在校場內,因西極那邊是晚上,什么都看不見,長老干守在這也沒什么意義,白天大多時候都不會在場。
不得已,兩人又再次去找長老
月海山林中,師春和吳斤兩還真找到了幾枚蟲極晶,不過二人并未跑遠,找了八枚估計能交差應付后,又縮回到了集結地不遠處,黑燈瞎火地躲在暗處等待。
這鬼地方出了名的危險,二人可不敢冒冒失失亂跑。臨近后半夜時,有零星焰氣往集結地趕。
有人回到約定碰面的山頭上,卻不見管溫人影,不知是個什么情況,只好就地等著。躲在暗中觀察的吳斤兩提醒了一聲,“山頭上有光亮,有人回去了。“邊上的師春搖頭,“再等等吧。”
山頂出現的光亮,猶如發出了召集令,山林深處陸續閃現出亮光,相關人員都在陸陸續續趕回。
注意到這一幕后,師春忍不住罵了聲,“媽的,管溫到底怎么想的,讓這些人來月海找蟲極晶,怕是想多了。咱們也走吧,太積極了,回的太晚了,反倒惹人懷疑。"
他還以為管溫很了解這些人,現在看來,是管溫自己太自以為是了。于是兩人也亮出了檀金焰氣返回。集結地的半山腰上,挺巧的,兩人剛好遇上了褚競堂的碧瀾宗一伙,雙方打著招呼一起上了山。
到了山上,不出預料,人差不多都回了,就在大家碰面打招呼的這么一會兒工夫,剩下的人也回歸到位了,唯獨不見在此坐鎮的管溫人影。
師春主動問及,“管溫人呢”
一門派領隊道:“不知道,我們最先到的,我們到時,人就不在場。”
有人語帶不滿,“不是說好了在這等我們嗎,人跑哪去了”又有人小聲嘀咕了一句,“不會是怕這里有危險,先上岸去了吧”此話一出,沒人吭聲了,似乎都有這懷疑。
師春道:“不可能扔下我們不管吧,會不會也跑去找蟲極晶了”吳斤兩嘴角扯了扯,嘴角抿出的弧度有點詭異。“哈哈。”有人笑出了嘲諷意味,就差問出,你信嗎各派人員也都一副哼哼唧即欲求不滿的樣子,但沒人說出一個字。師春又問道:“諸位,你們找到了幾枚蟲極晶”“五枚。”“我也五枚。”“四枚。”“我們找到了六枚。”
“三枚。”
最高的也就六枚了,后面的報數沒有再超過六枚的。
手握八枚的師春和吳斤兩面面相規,搞了半天,居然數他們兩個找到的蟲極晶最多,這能信問題是這也沒必要作假。
兩人算是看出來了,這伙人的底線比他們想象的還要低,最單純的其實就他們倆,做賊心虛之下居然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吭哧吭哧找到了這么多。
他們甚至能猜到,這幫家伙也沒敢跑遠了,十有八九也找了個位置躲了起來。找三枚那家屬實有點過分了。
大家都報數了,見兩人不吭聲,褚競堂問了聲,“王兄,你們找了幾枚”師春都不好意思開口了,吳斤兩悶聲回了句,“八枚。”
然后果然,五十多號人齊刷刷的目光全部盯向了二人,像看什么似的。硬生生把二人給看的不好意思了,一伙人才若無其事的樣子挪開了目光。蟲極晶數量的事就此打住,沒人再提了。
不過眼下這事也不算最要緊的,稍又等了那么一會兒后,又有人出聲道:“管溫也不知去了哪,難道我們要一直在這干等下去不成”
吳斤兩摸了摸隨身口袋里的法寶,保持安靜。
師春也默不吭聲,反正他們兩個是不會先說出離開的話的。
眾人又靜默了一陣后,有人再次出聲道:“萬一他已經上了岸,在岸上等我們呢”有人不耐煩道:“是他失言在先,我們在這里留下字,他若沒上岸,回來了自能看到。“說干就干,兩指如刀,施法在樹皮上唰唰寫下了兩豎大字:已回岸上集結,速歸!
他已經失去了耐心,懶得跟一幫人虛與委蛇下去,留下字便向同門招呼了一聲,“我們走。“說走就走,帶著一伙同門唰唰騰空而去。
有人帶頭了,鬼才愿意在這隨時可能出現不可預料危險的地方逗留下去,紛紛跟風而去。
一伙人很快上了岸,結果發現管溫并未在岸上,四處找了一圈也不見人影。
有領隊拿出了子母符聯系管溫,無任何回應,旋即又對其他人道:“另半塊符在他那的,都聯系他試試。”除師春二人外,各派領隊都拿出了半塊子母符聯系。聯系了很久,足足個把時辰都沒有任何回應,這說明什么說明管溫人壓根沒回來,還在月海山林中。
直到此時,一伙人才真的是無法淡定了,陸續站在了岸邊,幾乎是一字排開,眺望星光下偶爾發出怪響的迷霧盆地,神情皆有些凝重。
說管溫不在原地坐鎮,跑去找蟲極晶了,他們是絕不相信的。不在原地,又沒回來,去哪了出事了!大家腦海里得出了同樣的結論。
偏偏又沒有聽到任何打斗動靜,這讓他們抱了最后一絲希望,再等等看,可能有什么不在大家預料之中的情況。最終又是師春打破了平靜,“要不,我們再去月海里到處找找看”
左右的人紛紛扭頭看向他,那眼神像看二百五,敢去月海到處找人的話,大家忙了半晚能連一百枚蟲極晶都找不到好不容易回來了,非要不撞上危險不甘心嗎有人忍不住陰陽怪氣道:“要找你游霞山去找,我們在這等著,遇到危險了,及時喊話,我們去馳援你。”
師春唉聲嘆氣道:“這么大地方,我們兩人怎么找,得找到什么時候諸位,管溫畢竟是被我們騙下去的,真要出了什么事的話,宿元宗若咽不下這口氣,怕是不會輕易放過我們呀。"
這話把山崖上一字排開的人群給刺激了個凌亂,陣型頓時大亂。
尤其是那些領隊,紛紛閃身杵在了師春跟前,一個個不是陰著臉,就是滿臉怒容。“放什么屁呢”“誰騙他了"”
“王兄,你胡說八道什么,有事別往我們身上扯。”
一伙人紛紛出言譴責。
師春幽幽目光掃過眾人,冷嗖嗖的語氣道:“諸位想滅口嗎”聞聽此言,吳斤兩肩頭扛著的大刀順勢抄上手。
情緒激動之下,還真有人冒出過滅口的歪念頭,被這么一提醒,反倒清醒了過來,真要干出了滅口的事,這么多人看著呢,萬一哪天傳開了,很容易褲襠里不是屎也是屎。
有人鄭重提醒道:“姓王的,我們可沒有騙,要騙也是你把管溫給騙下去的,這是大家都親眼看到了的。”
“對。”
“沒錯。”
“要騙也是你騙的。”
面對唾沫星子全朝自己噴來,師春默默點了點頭,“也是,和大家無關,要說騙也是我騙了,大家放心,回頭宿元宗追究此事,我會一力承擔。"
聽他這么一說,大家頓時心平氣和了不少。
誰知師春緊跟著又冒出一句,“絕不敢往諸位頭上有任何歪曲,該是怎么回事就是怎么回事,具體經過我會詳實對宿元宗交代的。"
各派領隊瞬間如同石化了一般,靜靜瞅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