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說也有理,于是一起瞅向了師春,想聽聽他有什么高見。
師春有點猝不及防,他原先的想法就是魔道來一群高手,嘩嘩干掉邊家人,多簡單的事,壓根沒考慮過不暴露大家魔修身份的事,不是已經暴露了么,哪曾想過還有挽回的可能,倉促間哪有什么高見不得容他想想。
他隱約感覺鳳池兩個怎么比他還更上心此事。
在他看來,對這倆女人來說,既然未能得到上面有力支持,直接選擇撤離不是最佳選擇么?
眼下增加了難度不說,拿落網的風險,去衡量邊氏有沒有向更多人暴露他們魔修的身份,是不是有點不劃算?
連他聽到魔道那邊不愿提供強力支持后,他都已經打退堂鼓了。
這還是聽說這邊還有個高手能壓制邊闕,他才又燃起了希望。
思索了一陣后,他忽然問道:“山上那位有力的內應是誰?”
問過又連忙給自己找借口,“連自己這邊的力量情況都不知道的話,我也不好盤算。”
把夏弗離的身份挑明了,他也好行事。
鳳池猶豫了一下,還是搖頭道:“你現在還不是我們的人肯定還不能告訴你,這是規矩。不過你放心,需要動用他支持的時候,我們這邊也不會含糊。”
師春又試著問道:“我如果有合適的計劃,你們真能聽我的?”
鳳池這次沒直接接話,而是看向了象藍兒,一副看象藍兒意思的樣子。
象藍兒:“沒什么聽不聽誰的,有好辦法就用。”
師春稍琢磨后說道:“太突然了,我回去考慮下。”
鳳池:“我再說一遍,只有五天的時間。”
師春頷首,招呼上吳斤兩走人。
“稍等。”鳳池喊住他,摸出了半塊子母符,遞予道:“事急從權,你們本來就被盯住了,老是頻繁下山會引起懷疑,直接這樣聯系吧。”
師春覺得也是,于是兩人商量了一下消息互發時的開頭暗號,之后才跟吳斤兩一起離開了。
象藍兒沒跟他們一起走,想避嫌分開走。
沒了旁人,象藍兒也有冷若冰霜的一面,淡淡道:“鳳姐,你現在可以代我做決斷了,這是上面的意思嗎?”
鳳池知道自己錯在了哪,忙道:“小姐,是我一時疏忽,我只是覺得從天雨流星大會的情況來看,師春的能力值得我們借用。小姐若是覺得他不可靠,自然還是要小姐來斟酌的。”
象藍兒倒沒有懷疑師春可不可靠的問題,也沒有懷疑師春扶持邊惟英是不是徇私情,先不說“夜鶯”提供的消息確認,僅憑提出對邊惟英家人下毒手的事,她就已經徹底相信了師春和邊惟英之間沒有男女私情。
對師春可能真的是喜歡自己的事情,她隱約也更相信了一些。
實際上現在的情況是不信也得信,自己不信起碼也得說服上面相信。
她冷眼斜睨道:“我現在還是圣女,還沒有垮臺,我不希望再有下次!”
鳳池趕緊捂胸欠身賠禮,“是屬下魯莽了,謝圣女寬容。”
臨亢城內又出現在了街頭的吳斤兩東張西望了一陣,忍住了話茬,直到出了城,到了通往無亢山的冷清無人路上,才低聲道:“魔道的會聽你計劃行事,真的假的,我怎么感覺有些不對勁。”
他警惕性一向蠻高的。
師春膩味,也是一臉費思量的樣子,也擔心會不會有什么坑在等著自己,然而現在好像沒有了什么選擇,只要是魔修,如今的正道向來是除惡務盡的。
他又實在是想不出魔道那邊坑自己的道理在哪……
大牢門開,探監的邊惟英順利進入,光線昏暗。
此地,一般人已經進不來了,尤其是象藍兒。
牢籠內的邊惟康已經如同瘋了一般,長發如亂草披肩,身上衣服破破爛爛,是自己抓破的,身上甚至有自殘抓出的血痕。
一聽到有人進來的動靜,立刻用力拍打搖晃鐵籠,貌似大喊大叫的嘴巴卻發不出聲音,因他老是喊叫個不停,被點了啞穴。
一身的修為更是受制。
還有一定自由,沒讓他一直不能動彈已經算是可以了。
見到提著食盒來的人是邊惟英,邊惟康憤怒而躁動的目光頓冷靜了不少,不過還是啊啊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手勢比劃著讓妹妹幫忙。
邊惟英放下了食盒,吃食是她從山下順便帶上來的。
初夜放縱過度,本想慵懶一天的,既然已經被喚出門了,她干脆順道解惑來了,以免夜長夢多。
隔著柵欄伸手,摁在邊惟康身上連點幾指。
法力透身,僵著的聲帶瞬間恢復了活力,邊惟康又指著自己身上,急切道:“惟英,快解開我身上禁制。”
邊惟英搖了搖頭,“來之前,被特意交代過,我不敢。”
邊惟康頓時抓著欄桿狂怒道:“給我解開,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如此大吵,外面立刻跑來兩名獄卒,不過還不等他們表達為難,便發現邊惟康漸漸安靜了下來。
倆獄卒順著邊惟康錯愕目光看去,只見邊惟英已是淚光漣漣,大顆的淚珠兒在撲簌而下,仿佛受了很大委屈一般。
邊惟康愣神了好一會兒,松開了欄桿,一只手往外伸,伸長了胳膊要給邊惟英抹淚,奈何短了一截夠不著,“惟英,你怎么了?”
邊惟英抬袖抹了把淚,回頭對倆獄卒道:“沒伱們的事,你們出去吧。”
倆人唯諾退下了。
邊惟康很快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又大驚小叫道:“天雨流星大會結束了,你回來了,藍兒呢,藍兒在哪,她為什么不來見我,她為什么不來見我,喊她來,快喊她來,我有話問她,快…”
瘋了般,家人告訴他的,可不止是他最信任的好朋友惦記他女人,還有象藍兒見他沒出息,經不住師春的追求,已經跟師春發生了男女關系。
一陣歇斯底里后,他又安靜了,因為邊惟英又對著他哭了,搞得蓬頭垢面的他又有些不安道:“惟英,你到底怎么了?你別哭,你告訴哥…”手又伸了伸,還想抹淚安撫。
邊惟英蹲下打開了食盒將里面的盒飯和菜一樣樣端出,邊哭邊說道:“哥,聽說你好久沒吃東西了,這是我從山下帶來的,你吃點吧。”
邊惟康扶著欄桿跪坐下了,一臉煎熬道:“我不吃,我吃不下。惟英,你可不是愛哭的人,你到底怎么了?”
邊惟英把筷子硬塞到了他手里,“沒什么,從小到大,家里重男輕女,我是最不受待見的那個,本以為哥對我最好,我想盡辦法進來見你,沒想到一來,就被哥劈頭蓋臉一陣吼,我知道哥不是故意的,可我突然間就是覺得有些難過,感覺自己活在這個世上沒什么意義……”
那真是越說越傷心,邊說邊嗚咽了起來。
邊惟康也被她說的難過了,其實他自己也知道的,打小家里就偏向他,他也知道那是重男輕女,他也知道妹妹從小受了很多不該有的委屈,可那也不是他能決定的,他能怎么辦。
他現在也只能是不斷安慰,邊惟英讓他吃東西,他也不管有沒有胃口,依從著往嘴里塞,往肚里咽。
一欄之隔,邊惟英坐在了地上,抱膝喃喃著往事,憶說著小時候樁樁件件的不公,也許是真說到傷心處了,把自己說了個又哭又笑,后來就說到了爺爺帶哥哥出去玩,回來被蚊子咬了好多包的事。
她說她當時就知道哥哥是在騙她的,哪有什么招蟲子的功法,肯定是爺爺帶哥哥出去得了什么好,怕她知道,故意糊弄她的。
自己也成了不給妹妹好的人,邊惟康很難接受,忙說沒有,說是真的,說功法名叫《五禽撫天功》。
兩人言語拉扯間,為了證明確有其功,邊惟康當即將那套功法教給了邊惟英,讓邊惟英自己去驗證是否能招蟲子。
邊惟英說那是自己對哥哥的唯一心結,也想知道哥哥是不是騙她,摸出了一塊隨身玉牒,施法記錄哥哥所教內容。
完后,邊惟康自然又要問象藍兒的事,邊惟英立馬推辭說自己不能說,然后就直接跑了。
于是邊惟康又在牢里大吼大叫,驚動了獄卒過去,也只能是抱歉一聲,說為了他好,重新讓他閉嘴了。
邊惟英回頭就向宗門告了假,直接下山而去。
遠離無亢山后,她才停身在一處蒼翠深處,摸出了子母符,猶豫了好一陣才向師春發出了消息:我下山了,可能要閉關幾天。
之后握住了子母符仰望蒼天,她終究還是對師春留了一手,下了山之后才說,是怕被心懷不軌的人發現去向蹤跡。
有些事情本就是這樣,感情是感情,現實是現實,她也生怕錯付,關鍵有些后果不是她個人的事,是整個無亢山承受不起。
若不是功法端倪的事是師春察覺到的,她甚至連去閉關的事都不會說。
本就不該說,奈何才初好過,怕顯無情,忍不住想給個交代。
正在罰事院內溜達的師春摸出子母符一看,眼睛一亮,什么地方能比宗門閉關更合適?立馬從“下山閉關”的字眼中看出了別樣,迅速回復:功法到手了?
這精準反應,讓再次拿起子母符查看的邊惟英神情有些痛苦,她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只回了句:再會。
然后就再次飛身遠去了。
手上把玩著子母符的師春并未計較這個,而是另起了打算,漸漸目中有森冷意味閃爍,口中喃喃嘀咕出幾個字眼,“邊惟康…”
已經有了下手方向的他,再三思索斟酌后,又摸出了鳳池不久前給她的子母符,發出暗花與之確認身份后,直接發消息提出了要求:我要與那位有力內應建立直接聯系,子母符聯系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