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繁哈哈大笑了兩聲,說:“好吧,我不說了,不過,嚴河,你是不是真的還沒有女朋友?”
陸嚴河不置可否地看著他,“你呢?”
“我有啊。”孔繁一臉燦爛的笑容,笑得春風蕩漾,“我跟我女朋友都在一起三年了。”
“高中就在一起了啊?”
“對啊。”孔繁點頭,一臉的甜蜜,喜孜孜。
陸嚴河翹起嘴角,“挺好。”
孔繁說:“嚴河,你跟你那個高中同學,是不是有點曖昧?”
陸嚴河:“你挺八卦啊。”
“嘿嘿。”孔繁說,“這不是好奇,所以問問嘛。”
陸嚴河說:“那你問我半天,我都不說,你覺得是什么情況?”
孔繁馬上露出一副秒懂的表情,做了一個給自己嘴巴拉上拉鏈的手勢。
陸嚴河:“……”
他總覺得孔繁理解錯了他的意思。
孔繁這個人,有點跳脫——主要是他的思維方式有點跳脫。
是個十足的樂天派,有點像李鵬飛,不過,比李鵬飛更粗線條,簡單來說,是個男版“傻白甜”,當然,他不白也不甜,就是有點莫名其妙的跳脫。
陸嚴河跟他作為《暮春》這部電影唯二的兩個男主演,平時走得也更近一些。
陸嚴河要避嫌,現在看來,他也要避嫌,難怪沒有見他圍著那幾個女孩轉。
本以為,今天會是順利拍攝的一天。
這段時間,幾個演員頗有一種你追我、我追你的架勢,戲趕戲的,一個比一個出效果。
劉畢戈都感慨,他們幾個演員真是會演戲,越演到后面,越有東西出來。
然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嚴令羽今天怎么也進入不了狀態。
“對不起。”嚴令羽自己都難受得不行,向大家鞠躬道歉。
劉畢戈看她的樣子,知道她就是自己遇到狀態低谷了,也沒有多說什么,就讓她先去休息,先拍別人的鏡頭。
陸嚴河不知道嚴令羽這是怎么回事,其他人也不知道,都一臉疑惑。
嚴令羽去了一邊。
劉畢戈繼續拍這部戲。
沒過一會兒,忽然傳來消息,嚴令羽暈倒了。
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劉畢戈更是中斷了拍攝,第一時間跑了過去。
陸嚴河他們都有些擔心嚴令羽。
嚴令羽不會是生病了吧?
平時嚴令羽就看著身體挺虛的。
嚴令羽現在沒有經紀公司,沒有經紀人,也沒有助理,只是個普通的在校學生。
這種時候,只能劇組安排人送她去醫院,看護她。
陸嚴河經歷了江軍老師的事,對這種突然暈倒有陰影,不免憂心忡忡,擔心嚴令羽是不是也有什么沒有發現的疾病。
這導致后面的戲也拍不下去了——放在別的劇組根本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劉畢戈就直接宣布今天暫停拍攝,親自趕去了醫院。
一方面是現在劇組拍攝的進度都很順利,進度壓力不是很大,另一方面是劉畢戈把這幾個年輕演員都視為自己的弟弟妹妹,第一部戲,第一次自己挑選演員,拉到自己的組里面,在拍攝之前就聊了大半年,隔三差五地見一面,這種感情不是普通劇組能有的。
劉畢戈放不下心。
陸嚴河也跟著懸著心。
孔繁問:“我們要不要也去醫院看看?”
陸嚴河第一時間搖頭,說:“去這么多人太亂了,等醫院那邊的檢查結果吧,我們回頭再去看望她也不遲。”
王靜看了他一眼。
何晴晴擔心地說:“也不知道令羽她到底怎么回事,咱們要不要告訴她爸媽一聲啊?”
“已經聯系她的老師和爸媽了,我剛才聽到劉哥在打電話了。”王靜說。
聚在一起也沒有什么辦法,沒事做,只能散了。
王靜看了陸嚴河一眼,陸嚴河這才想起來王靜還約他說事。
陸嚴河說:“我們去哪說?”
王靜搖搖頭,說:“也不是什么緊急要緊的事情,咱們先等醫院那邊的消息吧。”
陸嚴河說:“沒事,你說吧,我們現在除了等消息,也做不了什么別的。”
王靜這才看了一眼四周,人來人往的,于是她說:“要不我們換個安靜點的地方吧。”
陸嚴河點頭。
王靜其實是來咨詢陸嚴河意見的。
“有一家經紀公司想要簽我,我拿不準主意。”王靜說,“你是我唯一認識的、有經驗的人,所以想請教一下你。”
陸嚴河恍然,原來是這么回事。
他問:“是哪家公司?”
“文夏知音。”
陸嚴河沒想到還是一家熟悉的公司。
文夏知音是《神圖》和《沉冰》的制作公司,當然,這年頭影視制作公司兼著簽演員并不是罕見的事,幾乎任何一個影視公司都會自己簽演員。
陸嚴河說:“這家公司還挺大的,做了很多劇,不過,我不知道他們做藝人經紀怎么樣,他們有什么比較有名的藝人嗎?”
王靜說:“我在網上搜索了一下,姚貝、寧思源都是他們的簽約演員。”
姚貝和寧思源算是比較知名的演員了。陸嚴河也知道他們,不過,知名雖然知名,卻不是江玉倩、黃楷任這種能夠單扛一部劇級別的演員。
陸嚴河猶豫了一下,說:“他們想要找你簽約,有許諾你什么條件嗎?”
“他們許諾我,一年給我一部女主角的戲。”
陸嚴河聞言,說:“那還挺不錯啊,如果他們真的能夠兌現這個承諾的話。”
王靜:“我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兌現,我本來想找我老師問一下,可是,我不像嚴令羽和孔繁他們是京藝的,我的老師其實也沒有很懂,我……我不知道我要不要跟他們簽約。”
“他們為什么突然找到你簽約,有跟你說嗎?”
其實,王靜現在對大家來說只是一個沒有任何代表作的演員。
文夏知音這種知名公司突然拿出“一年一部女主角戲”的條件要簽王靜,在陸嚴河看來,總覺得有點奇怪,不太對等的感覺。
王靜搖頭,又說:“可能是因為我正在拍這部《暮春》的關系吧。”
一家公司因為看好一個新人,所以提前在他們身上買股的操作也是有的。
陸嚴河:“如果你不著急的話,我覺得你其實不用這么快做決定,你現在跟文夏知音簽約,肯定沒有在電影上映之后能夠拿到的條件好。”
王靜猶疑了一下,問:“你覺得這部電影能夠讓我們被影視圈認識嗎?”
陸嚴河反應了過來,王靜是對電影上映之后的情況不那么有信心,所以才對文夏知音拋來的這個橄欖枝心動了,畢竟,誰也不知道后面是否還有這樣的機會。
王靜的情況確實跟嚴令羽和孔繁不一樣。她不是名校學生,在她的學校里,可能幾屆學生都出不了一個真正的演員。所以,她心中的不安全感也會更多。
陸嚴河說:“我會接下這部電影,來主演這部電影,肯定不是因為我不看好這部電影,但是,要說我有沒有那么信心認為它百分之百能夠成,我沒有這么十足的把握。”
王靜抿起嘴。
“你才大一,我覺得你可以等。”陸嚴河衷心地說道,“你還有很多選擇,不用這個時候急著做決定,也不是說簽到一家大公司、他們承諾給你好條件,就值得你馬上抓住,我當初簽到星娛的時候,他們也許諾了我很多,但最后在我過氣到查無此人的時候,唯一兌現的就是保底的津貼。”
王靜又目光幽幽地看著他,問:“那你覺得,我適合做一個演員嗎?我能成嗎?”
陸嚴河由衷地笑了起來。
“只要你堅持下去,你一定能成,你要相信劉畢戈的眼光,他從這么多人里選出你們幾個來,不是隨隨便便的決定,他有一句話說得很對,他這是第一次拍電影,但他對電影已經接觸很久了,他知道什么是好的表演,你是他的演員,你最應該了解這一點。”
王靜點了點頭。
“我明白了,我回去再好好想一想。”她說完,對陸嚴河露出粲然一笑,“謝謝你,幫我解答這么多。”
陸嚴河說:“王靜,我不能跟你承諾什么,不能承諾你以后一定就會遇到一個比現在更好的簽約條件,也不能承諾《暮春》這部電影一定會讓你被行業認識,更不能承諾你未來一定能紅,但說實話,當我有適合你的角色,你是我非常愿意再合作的演員,你有這樣的資質,所以,我才會想說,不要急,不要像我當初那樣,草率地簽到了一個并不適合我的公司,差一點在十八歲那年失業又失學。”
王靜點頭。
“我會認真去考慮這件事的。”
陸嚴河跟王靜說完,坐車回振華。
他跟王靜說了這么多,其實都是發自肺腑的話。
愿意說,是因為他很欣賞王靜。并不是女主角,卻能抓住每一場戲,演得讓他印象深刻。
說這么多,是因為他知道,他可能是王靜身邊唯一能夠跟她說這些話的人。
她不再認識這樣的人了。
陸嚴河放下車窗,讓風涌進來。
已經是四月的天氣,風很和煦,吹拂在自己身上,也很舒服。
這個時候,劉畢戈來消息了。
嚴令羽沒事,只是低血糖暈倒而已。
陸嚴河瞬間松了口氣。
但是,劉畢戈接下來說的話又讓陸嚴河心里面一咯噔。
嚴令羽之所以會低血糖暈倒,是因為她一直都沒有好好吃飯,基本上一天下來就吃點水煮菜、雞胸肉什么的,一點主食不吃,所以才突然暈倒。
她這是為了讓自己后面的狀態顯現出一種真實的虛弱。
到故事的后期,她被父親幾次毒打,需要呈現出來的不僅僅是傷痕,更是頹然脆弱的狀態。
劉畢戈又心疼,又惱火,心疼嚴令羽為了角色的塑造對自己下狠招,惱火嚴令羽自作主張,把自己的身體都給熬壞了。
他給每個演員都打了個電話,確認他們沒有私底下干出跟嚴令羽類似的事情來。
陸嚴河聽了這件事,都不知道說什么好。
演員為了塑造角色,確實會做出各種各樣的事情來。
跟很多新聞里那些夸張的行為比起來,嚴令羽節食的行為還不算什么。
但仍然讓陸嚴河震撼。
嚴令羽在醫院休養了一天,第二天就又回劇組了。
她很不好意思,臉上掛著尷尬的笑容,跟他們道歉,說自己添麻煩了。
何晴晴搖頭,“你就別道歉了,真是的,難怪我看你狀態越來越差,原來是不好好吃飯。”
嚴令羽低頭,臉上有慚愧之色。
這個時候,劉畢戈走過來,虎著臉說:“你們要是誰再為了所謂的角色狀態而干這種傷害自己的舉動,就別怪我把你們的戲統統刪掉。”
這個威脅很管用,大家都臉色一肅。
孔繁說:“導演,你放心,我每頓都吃得很扎實,一點不打折扣。”
劉畢戈斜了他一眼,“我說你怎么上鏡看著有點胖了,給我克制點!”
孔繁:“……”
何晴晴發出無情的嘲笑聲。
這個小插曲發生以后,拍攝又重新回歸了正常的拍攝節奏。
后面的拍攝內容越來越重頭戲,幾乎每一場戲都很重要。
陸嚴河被劉畢戈逼得一次次地接近自己的極限,到收工的時候,都大腦一片空白,宛如行尸走肉。
有種被榨干的虛脫感。
其他人也差不多。
有一天,陸嚴河收工,準備上車離開了,王靜忽然來到他身邊,說:“嚴河,我回絕他們了。”
孔繁恰好經過,聽到王靜的話,馬上問:“你回絕誰了?回絕什么了?”
王靜:“不跟你說。”
陸嚴河笑了笑,對王靜點了下頭,“我回去了,拜拜。”
王靜目視陸嚴河坐車離開以后,轉身就走。
孔繁八卦之心燒起,追上去,一個勁兒地問什么情況。
王靜都忍不住瞪他,“你怎么這么八卦!”
孔繁:“不是我八卦,是你不告訴我,我的心里面就跟有貓爪子在撓似的。”
但王靜怎么都不肯說。
第二天,王靜看著孔繁時不時抓耳撓腮地看著她,似乎還有想她所說的“回絕”到底是什么意思,都忍不住干脆告訴他真相算了,誰知道他突然跑到她面前,一臉神秘兮兮、小心翼翼地問:“是誰跟你表白了嗎?誰啊,還不止一個人啊?不會是導演吧?”
王靜:“……你信不信我把你剛才說的話告訴導演去?”
早就知道孔繁這個人腦子有問題,腦回路有著九曲回腸般的構造,但這一刻,王靜仍然有種想要深吸一口氣、然后抄起手中的劇本砸他的沖動。
孔繁仰天長嘯:“那到底是什么情況啊?我想不到別的情況了!你不告訴我,我晚上真的睡不著覺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