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嚴河要舉辦一個生日派對的消息,比陳梓妍想象中的還要熱門。
熱門的意思是指,有很多人聽到消息,都想要跟她來要一張邀請函。
在娛樂圈,往往私人局比較多,而這種人多一點的派對比較少。這意味著,很多的圈子其實往往比較私密,很多人想要進去,都需要有人帶著,有引路人。如果沒有的話,即使你汲汲營營再多,也無法被那個圈子容納。
很多時候,大家會用“人脈”二字去形容一個人的能力。但對陳梓妍來說,“人脈”不是能力,是資源,能力是你能否處理好各個人脈之間的關系,是你能否在關鍵時候讓這些人為你提供幫助。
陳梓妍認識的人很多,混演藝圈這么多年,經紀人是她公開的身份,而在這個身份之下,還有很多其他的身份。
稍微熟悉陳梓妍一點的都知道,她從來不缺錢——“從來不缺錢”和“很有錢”之間是有差別的。別人不知道陳梓妍是不是“很有錢”,但很多人都知道陳梓妍絕對“從來不缺錢”。這是因為,很多人都知道,陳梓妍手上其實掌管著很多錢的流向。
這些錢,很多都不僅僅是她自己的錢。
所以,陸嚴河要辦生日派對,陳梓妍親自操刀,這件事傳達出來的信號,突然就有了多層的意味。
對普通的明星藝人來說,他們聽到的是“很多業內大咖都會去,羅宇鐘導演、陳玲玲導演……”。
對已經成名的明星藝人來說,這是一個很難得的場合,“基本上所有的一線演員都收到了邀請”。
對影視公司的一些從業人員來說,這是一個群星薈萃的場合,“現在大紅大紫的演員,好幾位都會出現,江玉倩、李治百、黃楷任、陳碧舸,等等!”
對于這樣的聲勢,陳梓妍不置可否,并未承認,也并未否認。
她在精心地列自己的名單。
陸嚴河有他想要邀請的人,她要有自己想要邀請的人。
內場不是只有一個,陳梓妍這邊也有一個。
為什么要順勢為陸嚴河舉辦這樣一個生日會?陳梓妍也有她自己的目的。回歸娛樂圈兩年了,不負眾望地又帶出了陸嚴河這樣一個上升勢頭跟火箭似的當紅明星。很多人的腦海中又浮現出來當年她叱咤演藝圈的印象。
如今,天星獎正在馬不停蹄地往前推動,《偶像時代》已經定下來,將在十月開始第一次錄制。
這個時候,陳梓妍需要一次隆重的登場,需要大量的大咖與名流站臺,去告訴所有盯上這塊肥肉的人,收起他們垂涎欲滴的目光,也是告訴所有支持她、為她提供幫助的人一個信號,她仍然在巔峰。
陸嚴河將邀請函交給毛佳陽他們幾個的時候,他們幾個都懵了。
“這么鄭重其事的嗎?還有邀請函?”毛佳陽吃驚地問。
陸嚴河說:“一不小心就搞了個大的。”
“大的?”毛佳陽更震驚了,“多大?”
“好像有上百人要來?”陸嚴河說。
周木愷都露出了驚訝之色。
陸嚴河說:“不過,我們自己有個小房間,到時候我們就自己在小房間吃飯好了,這里藍色的手環,你們戴上,到時候就可以進小房間了,小房間里只有我們幾個,還有我其他的幾個朋友,正好介紹你們認識。”
肖靖問:“那江玉倩會不會在小房間?”
“讓你失望了,玉倩姐有工作,來不了。”陸嚴河說。
肖靖:“……唉。”
陸嚴河:“你對玉倩姐這么迷戀,伱女朋友不介意嗎?”
肖靖搖頭,說:“她不介意,她說反正我喜歡江玉倩是癩蛤蟆喜歡天鵝,天鵝只會嫌惡心。”
陸嚴河直接被肖靖這番話給噎得沒說出一個字來。
強悍。
一個敢說,一個敢記住并復述出來,心臟都很強大。
陸嚴河撓撓頭,說:“主要是我經紀人說,我還從來沒有辦過一個派對,邀請之前合作過的人一塊兒聚一聚,所以正好借這個由頭,辦一個派對。”
毛佳陽眼睛忽然一亮,問:“那我們是不是還要換禮服?”
“禮服?”肖靖一臉茫然,“換什么禮服?”
“土鱉。”毛佳陽一眼斜過去,“沒在影視劇里看過那種晚宴嗎?”
“倒也不是那種。”陸嚴河解釋。
肖靖冷笑,“我倒要看你能多洋氣。”
陸嚴河:“等等,沒有必要啊,實在沒有必要,不需要穿禮服,你們別搞得那么隆重,雖然是個派對,但也沒有人會穿成影視劇里那種高級晚宴的樣子,我一個生日派對而已,又不是王室舉辦宴會。”
毛佳陽瞬間嘆了口氣,有些失望,“還以為終于有個機會可以穿成那個樣子了呢。”
陸嚴河:“以后你有很多這樣的機會,你別急。”
肖靖:“你穿成那個樣子也沒用,你得先去美個容。”
毛佳陽:“就我這儀表堂堂的西南大帥哥,是你能領略的英俊帥氣嗎?趕緊去眼科掛個號吧。”
陸嚴河默默地扶額,嘆氣,轉身走人。
陸嚴河在玉明的高中同學只有琳玉,如果讓琳玉坐內場的話,她跟其他人也不認識,而其他的女生都是毛佳陽他們帶來的女朋友……也許琳玉和苗月認識?
苗月也在《跳起來》上發過文章了,琳玉跟她應該是認識的吧?也不一定。陸嚴河想了想,給陳思琦發消息:要不,你回來一趟?
陳思琦:?
陸嚴河說:我發現生日派對真的很麻煩。
陳思琦:?
陸嚴河說:人很多,朋友好幾撥,我需要你幫我招待他們。
陳思琦:……
陸嚴河:有時間嗎?
陳思琦:你是以為,你的生日派對我不會來參加?
陸嚴河一愣。
陳思琦:[一把菜刀]
陸嚴河:我以為你在江廣,難得回來一趟。
陳思琦:難得回來我不是也回來了很多趟?
陸嚴河:那你什么時候到?我去接你。
陳思琦:不用了,我自己打個車就過來了。
陸嚴河:你不會是生氣了吧?
陳思琦:沒有。
陸嚴河:對不起,我錯了。
陳思琦這才甩了一張她的機票訂單截圖給他。
陸嚴河之前一直沒有問過陳思琦會不會來,因為他默認陳思琦來不了——這么遠,只是一個生日而已,沒必要折騰。
但在陳思琦看來,顯然不是這樣。
陸嚴河剛放下手機不久,手機又響了。
他以為是陳思琦又發來了什么消息,沒想到是林淼淼:你要舉辦生日派對?你為什么沒有給我發邀請函?
陸嚴河倒吸一口涼氣。
李鵬飛吐槽:該!
陸嚴河:我不是來找你吐槽我的。
李鵬飛:誰讓你當斷不斷。
陸嚴河:我就沒有跟她在一起過!
李鵬飛:你既然都知道她對你有好感,你還不保持距離,怪誰?
陸嚴河:我還要怎么保持距離?
李鵬飛:刪掉她的聯系方式。
陸嚴河:哈?
李鵬飛:這是最干脆利落的。
陸嚴河認真地思考了一下,或許真的要這樣做才行了。
李鵬飛的話倒是給了陸嚴河一個提醒。
他想了想,認真地回復林淼淼:抱歉,我不能給你發邀請函。
林淼淼:為什么?
陸嚴河:因為我女朋友會吃醋。
林淼淼:?
林淼淼:呵呵。
李鵬飛聽說了陸嚴河的操作以后,眼睛都驚呆了,說:騷啊,這操作。
陸嚴河:受了你的啟發。
李鵬飛:哈?我?那我沒有你騷。
陸嚴河:……
林淼淼很生氣。
陸嚴河那個態度,簡直讓她憤怒。
她其實一直沒有說過,她從很久之前就是陸嚴河的粉絲。準確地說,在陸嚴河十五歲那檔選秀節目的時候,就是他的粉絲。所以,才會在《小歌聚眾燴》找陸嚴河來錄節目的時候,專門過去。
她喜歡陸嚴河嗎?
她覺得并不是。她只是把陸嚴河當成偶像來喜歡,不是真的當成一個喜歡的男孩來喜歡。
至少,林淼淼一直是這么認為的。
“我都跟他說了,我不喜歡他!他竟然還那樣說,他是不是很過分?”林淼淼在電話里跟朋友氣憤地說。
朋友卻沒有像往常一樣附和她的話,而是問:“淼淼,你確定你自己真的不喜歡他嗎?”
“我只是把他當偶像來喜歡,你知道的,從他十五歲出道的時候開始,我就喜歡他了。”
“可是,中間有好幾年他都沒有什么消息,也許你十四歲的時候喜歡的是偶像的他,但你現在喜歡的是認識后的他。”朋友說。
林淼淼沉默了片刻,沒有再否認和反駁。
她自己陷入了茫然之中。
也許朋友說的是對的。
朋友說:“當年你喜歡陸嚴河的時候,我不知道你喜歡他什么,除了臉長得好看點,哪都不行,陰郁膽小,沒有一點魅力,而你現在說你不喜歡陸嚴河,我不知道你為什么不喜歡他,幾乎沒有人不喜歡他,除了審美獨特一點的。”
仿佛一支利箭從天邊射過來,命中她的心臟。
會心一擊。
陸嚴河要二十歲了。
終于從一字頭邁入二字頭,陸嚴河說不上是什么感覺。
比剛來的那個時候成熟了一點嗎?陸嚴河不知道,他不是那種會去總結自己收獲了多少、又成長了多少的人。
對過去這兩年的總結,他也只能說,他已經很盡力了。
別人都說他是一個天才——當然,只是說他在演戲上的天賦。但陸嚴河從來沒有把自己當一個天才,他一直在用笨辦法去學習、表演以及其他的工作。這種笨辦法,讓他一直對自己有一種“很費勁”的笨拙感,不會有做一件事感到輕而易舉的瀟灑。
準備生日派對這件事,才讓他被不斷的提醒——你要二十歲了。
陸嚴河也不禁在想,如果自己是四十歲、五十歲再穿越過來,可能就是另一個感受了吧?
對他來說,除了高三那一年,之后的每一年都是嶄新的,同樣是未知,同樣需要自己去經歷和體驗。
他沒有浪的底氣,也沒有快意人生的資本。
有時候想想,這穿越也太不是時候了。
但再一想,穿越什么時候是好時候呢?除了死之前,可能都不算吧。死之前穿越,等于可以多活一世,那也挺好,等于延長了一世壽命。
陸嚴河就自己這么瞎七瞎八地想著。
他都沒有意識到,直播間里,有人在彈幕間對他冷嘲熱諷,說:原來所謂的一天能看七八個小時書,就是這么發呆地看過去的嗎?
當然,這個人的發言很快就被人給噴回去了。
——有本事你去坐在書桌前發七八個小時呆,你能堅持下去,我也服你。
陸嚴河發呆發了大約半個小時,才回過神來,轉了轉脖子,繼續看書,做筆記。
大二的課已經選出來了,因為下個學期要拍《暮春》,這個學期又暫時沒有別的拍攝計劃了,他就給自己選了很多課。
這樣做的結果就是要看的書更多了。
但是,陸嚴河覺得這樣挺好,能盡快把學分給修夠,后面幾個學期壓力就會小很多。
大概是晚上七點多,李治百才回來。
“老陸,走!”
他把行李箱往門邊一放,在外面吆喝了一聲。
因為自己一個人,陸嚴河就沒有關直播間麥克風的聲音,結果李治百這一聲把所有人都給嚇了一跳。
陸嚴河回了一句“好”,便對直播間的人說:“我跟李治百出去吃飯了,下播,拜拜。”
他也沒看大家的反應,直接關了直播間。
直播這么久,陸嚴河已經跟大家培養了很多的默契,大家也都習慣了他的行事作風,他一說要下播,大家也就散了。
李治百剛從劇組回來。
他們倆下午就約好了,晚上一塊兒去吃晚飯。
所以,陸嚴河就一直在等他。
“你戲拍得怎么樣了?”陸嚴河問。
“還不就是那樣,反正就是個草臺班子。”
“草臺班子?不是挺厲害的一個導演嗎?”陸嚴河說。
“導演還行,那劇組就是一個巨大的麻煩地,每天都是各種麻煩,你想都想象不到,我都不知道我們劇組的統籌是怎么活下來的。”李治百說,“你可能都難以想象,我們第二天的戲永遠都要前一天晚上才能出來拍攝安排,因為不到前一天晚上,你永遠不知道有哪些演員在劇組。”
陸嚴河驚訝地問:“啊?”
李治百:“仙俠大劇,又要搞全明星陣容,經常是這個不在,那個請假了,請假了還好說,還有幾個人,離開都不請假,說走就走了,連統籌不知道人走了,等排了他的戲才發現,人不在劇組。”
陸嚴河這才明白,為什么李治百會用草臺班子四個字來形容這個劇組。
“那這是有點夸張啊。”陸嚴河說。
李治百:“何止是有點夸張啊,我每天都待在劇組這事讓統籌都快感動哭了,要是我也這么搞,劇組恐怕會直接開天窗。”
陸嚴河問:“那你們這部戲拍得豈不是很不順利?”
“也還行吧,感覺大家都已經習慣這種風格了,我看除了統籌,其他人反應都不大,導演也習以為常的樣子,其他演員也習以為常的樣子。”李治百說,“那大家都沒有意見,我也就跟著沒有意見了,換我平時的脾氣,早罵人了,現在我懶得罵,為什么要我來做這個惡人,反正延期拍攝了,要多花錢的是現在不作聲的制片方。”
陸嚴河點頭:“那你確實是不要發脾氣啊,雖然你是男主角,可戲里那么多演員,既然這種做法都蔚然成風了,你反而是那個異類,你一發脾氣,別人抱團針對你。”
“可不就是這樣,所以我一個字不說。”李治百說到這兒,一笑,“說起來,就因為這樣,我在劇組還讀了兩本書,你之前不是說年金寫的《八難》和《觀音像》都很好看嗎?我把這兩本書讀完了,說著也奇怪,你讓我在酒店休息的時候看書,我是一點看不進去,但是要我在片場,那真是完全沒有一點障礙,在片場讓我打游戲呢,我也沒有那個狀態,看書反而賊有勁兒,嘖嘖,要是早知道我是這種情況,當初高三的時候我就應該搬張課桌到片場去。”
陸嚴河笑了起來,“有點夸張了啊。”
夜色茫茫。
九月的玉明,燥熱之意已經消減。
夜幕一落,日暑漸退,到了這個時候,風都顯得和煦,帶著幾分清涼。
李治百雙手抱到腦袋后面,轉頭看了陸嚴河一眼,問:“你呢?”
“嗯?”
“后面有什么拍攝計劃?”
“暫時沒有了,本來要拍一個電影《寧小姐》的,就是要去客串的那個,賀函導演,不過他想要的女主演不肯演,就擱置了,他都開始寫別的劇本了。”陸嚴河說,“再下一部戲的話,就是改編自我同學苗月小說的那個文藝電影,《暮春》,那要到明年春天了。”
李治百噢了一聲,“那你可以安心上學了。”
他很懂陸嚴河。
陸嚴河也笑了。
“也不一樣,梓妍姐挺想讓我到各個劇組去客串一些角色,積累經驗的。”他說。
李治百嘖了一聲,“經紀人不同,想法和做法都不一樣。”
“啊?”
“周平安就一點都不樂意讓我去客串,更別說演配角了。”李治百說,“你可能都不知道,哦,不對,你怎么會不知道,他就是那種一點虧都不肯吃的,你知道他怎么做嗎?他跟外面的劇組說,讓我去客串可以,但是客串一天一百萬,客串兩天兩百萬。”
陸嚴河驚呆了,難以置信地看著李治百。
“嗯,你沒有聽錯,這就是他做出來的事情。”李治百很無語地翻了個白眼。
陸嚴河:“我以為周平安至少在你們的事情還是比較……正常的。”
“他正常,他就是壓根不想讓我去客串,說那些來找我客串的,都是為了蹭我的名氣。”李治百說,“當然,他可能也沒有說錯,十個里面九個是為了蹭我的名氣和人氣,但是他這種拒絕法吧,傳出去就很難聽了。”
“那當然啊,好像你唯利是圖一樣。”
李治百點頭:“可不就是這樣。”
陸嚴河問:“那你怎么做的?”
“什么我怎么做的?”
“難道他這么做了以后,你沒有任何反應?我不信。”陸嚴河對李治百太了解,就他那個脾氣,不可能就這么聽從周平安的安排。
李治百嘿嘿一笑,說:“我也沒有干別的,就是直接跑到隔壁劇組去客串了一個鏡頭,客串完了以后告訴他,我自己拍完了,一分錢沒收。”
“啊?”
“他臉都氣綠了。”
“你這——”
“反正他也不可能拿我怎么樣。”李治百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
仔細想想,也確實。
李治百怎么都不會因此而受什么影響的。
反正李治百犯渾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
陸嚴河不禁感慨:有個經常犯渾的人設,真是好啊。
如果不是因為今天晚上有一場大夜戲的話,顏良今天晚上就走了。
認識陸嚴河這么久,顏良還是頭一次參加陸嚴河的生日派對。
當然,這也是陸嚴河第一次辦生日派對。
也是很巧,明天正好沒有顏良的戲。
他演的是一個配角,所以,安排并沒有那么滿。本來顏良還打算去跟劇組說一聲,如果明天有他的戲的話,看能不能調整一下。
因為是配角,拍攝反而比較容易做調整。
等導演終于喊咔了以后,顏良就準備回去了。
他先去了個洗手間。
剛一上完,就聽到外面響起兩個女孩的聲音。
他一聽就認了出來,是同劇組的兩個女演員,李梓琪和劉筠。
顏良在劇組拍戲的時候,跟大家的關系都還挺不錯的。
顏良臉上都已經揚起了笑容,準備出去跟她們打招呼了。
忽然,李梓琪就提到了他:“顏良他走了?”
“走了。”劉筠說,“他不是趕著回頭參加陸嚴河的生日派對嗎?”
“嘖嘖,明天才舉辦派對,今天就這么著急地趕回去干什么?”
“那陸嚴河現在什么地位,他什么地位。”李梓琪輕笑了一聲。
顏良的腿抬起來又放下,臉上笑容也收了起來。
劉筠說:“他們那個組合出來的,李治百跟陸嚴河現在都大紅大紫了,就他顏良一個人還這么不溫不火的,還在我們這里演配角,唉,也不知道他心里面多難堪。”
“是啊,平時每天都一臉親和的笑容,使勁兒跟每個人搞好關系,我真的受不了這種跟人都交好的行為,尤其是這種誰都不得罪的性格,唉喲,我最煩這種人了。”
“唉,他不這么做能行嗎?又不像他那兩個隊友那么紅。”
“就他這種老好人的性格,怎么紅啊。”
“老好人?那可不一定,說不定是裝的呢。無非是因為他現在只有做老好人的資本。”
兩個女演員洗了手,說說笑笑地走了。
等她們走了好一會兒,顏良才從洗手間里出來。
他走到水龍頭前面,打開水,洗了洗手,水聲在他耳邊嘩嘩地響著。
他抬起頭看著鏡子。
鏡子里面的他,臉色蒼白,雙眼無神。
他看著自己都甚至覺得有些陌生。
剛才那兩個人所說的話,就像是一把一把的刀子戳在了他的心上。
平時跟她們關系明明還可以,在片場的時候也可以有說有笑,怎么一到背后,竟然是這樣看他的?
她們兩個人是這樣,其他人呢?
原來他的行為在她們眼中是這么可笑和可鄙嗎?
顏良關掉水龍頭,神色陰郁地轉身走去。
一路上,大家都在說說笑笑地跟他打招呼。他強打起精神回應,不想讓別人看出他的異樣。有人看出來,問他怎么了,他說自己拍得太累了,狀態不行。
也沒有人懷疑。
直到上了車,前往機場。
他要坐最晚的一趟航班回玉明。
其實他也可以坐明天的航班回去的。
但是因為知道今天晚上陸嚴河和李治百都在,所以他想早點回去。
兩人還說呢,等他回去一塊兒吃夜宵。
顏良坐在車里,看著車窗外急速流失的夜色,在他心中無法掀起一絲波瀾。
他當然也知道,他現在是三個人里發展得最差的。
可是,他從來沒有當回事。他有點急,可也就只是有點急。在陸嚴河沒有紅之前,他也一樣沉寂了三年。顏良相信,只要自己堅持下去,他也會像陸嚴河一樣迎來自己的機會的。
顏良有時候會羨慕李治百和陸嚴河,但真的從來沒有嫉妒過他們。
哪怕是現在。
只是顏良現在內心深處涌出來強烈的自卑——難道他已經不配跟他們成為朋友了嗎?
難道他跟他們站在一起,就只能被嘲笑和看不起了嗎?
陸嚴河跟李治百說:“我后面還在接觸一部劇,是京臺的情景喜劇,不過很短,只有八集,每集二十分鐘,你應該看過這種情景喜劇吧?”
“看過。”李治百點頭,“你怎么突然想起來要演情景喜劇了?”
陸嚴河說:“因為一個是我很喜歡這個劇本的概念,雖然我還沒有看到完整的劇本,另一個是我自己后面想要寫一個情景喜劇,我想看看情景喜劇是怎么拍的。”
李治百明白了,點點頭,又驚訝地看著他,“你想要寫一個情景喜劇的劇本?”
“嗯。”
“你腦袋里面是裝了多少故事?”李治百難以置信地問。
陸嚴河說:“很多很多故事,有的只是一個片段,有的是一個畫面,有的是一個比較完整的故事。”
“難怪別人說你是天才啊,你這真是讓我嫉妒了。”李治百說。
“這有什么好嫉妒的?難道我能做編劇這事也能讓你嫉妒?”
“是你做什么,什么就能做成功這件事讓我嫉妒。”李治百說。
陸嚴河:“我寫的劇本還沒有成功呢。”
“不遲早要成功?”李治百對此似乎沒有一點懷疑,“你想要做的事情,總是會成功的,你有這樣的能力。”
陸嚴河:“多謝你對我的信任啊,盲目的信任。”
他說完,輕輕嘆了口氣。
因為他自己都沒有這么強烈的信心。
他不知道自己寫出來的劇本,到底能不能在這個世界取得跟原作一樣的高度,還是說,會血撲。
畢竟,劇本對于一個影視作品來說,只是基礎,導演、演員、攝影等等人,都會影響到最終結果的呈現。
人不對,好劇本也能給拍爛。
那憑什么他憑記憶寫出來的劇本,就一定能獲得成功?
陸嚴河一直有這樣的擔心。
然而,李治百卻好像從來沒有懷疑過他的能力,就這么堅信他一定能成功。
陸嚴河笑了笑,沒有再說什么。
這天晚上,陳思琦正在給自己敷面膜呢,忽然,她收到了一條很奇怪的短信:你是陳思琦嗎?
自從做了《跳起來》的主編以后,陳思琦不說經常收到這種詢問“你是陳思琦嗎”的短信,也收到過四五次了。
所以,陳思琦并沒有理會。
直到五分鐘以后,這個號碼發來了第二條消息:我是林淼淼。
陳思琦才猛地一愣。
陳思琦當然知道林淼淼是誰。
陸嚴河從來沒有在她這里隱瞞過林淼淼的事情。哪怕是一開始她跟陸嚴河兩個人還沒有在一起的時候。
所以,陳思琦很清楚,林淼淼肯定是喜歡陸嚴河的。哪怕她自己跟陸嚴河說,她從來沒有喜歡過他。
陸嚴河也許信了,但是陳思琦沒有信過。
盡管如此,陳思琦也并沒有在陸嚴河面前吃過林淼淼的醋。
一是知道,陸嚴河并不喜歡林淼淼,并沒有那樣的意思。
二是林淼淼的身份,陳思琦也不想讓陸嚴河因為這種事情就跟林淼淼鬧得很不愉快,到時候會影響陸嚴河在演藝圈的發展。
陳思琦之前跟林淼淼也見過面,但她一直沒有林淼淼的聯系方式,就當作不知道這個人。
沒想到,林淼淼會以這樣一種方式主動出現在她的生活里。
陳思琦拿起手機,沉默了數秒,回復:我是陳思琦,你有什么事嗎?
林淼淼:是你不準陸嚴河給我發邀請函?
陳思琦:?
林淼淼說:明天是陸嚴河的生日派對,我問他為什么沒有給我發邀請函,他說如果他邀請我了,你會吃醋,你這么小心眼?
陳思琦一愣。
這事陸嚴河可沒有跟她說過。
靠?竟然還拿她當擋箭牌?!
陳思琦眼睛瞇了瞇,但猶豫了片刻以后,她回:嗯,我會吃醋,也很小心眼。
回完,陳思琦若有所思地看著手機,反倒是有點期待林淼淼會怎么回復了。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她這一句“坦率”的話刺激到林淼淼了。
這天晚上,林淼淼再也沒有給她發消息了。
陳思琦睡覺之前,確認了一眼,勾起嘴角,笑了笑。
“走吧,去接顏良去。”晚上十一點半,李治百叫上了仍然待在房間里看書的陸嚴河。
陸嚴河點頭,跟著李治百出來了。
“你困嗎?”
“還行,沒有困。”陸嚴河搖頭,“你是司機,你不困吧?你不困就行,你困了就是大事。”
“你也忒小看我了,我只是早上起不來,不是晚上睡得早。”
陸嚴河問:“你在劇組拍戲也睡得晚嗎?”
“很晚,經常拍大夜戲。”李治百說,“早跟你說了,我那個劇組非常拉垮,很多戲白天拍不完,就全挪晚上拍了。”
李治百開車,帶著陸嚴河一塊兒去機場。
“哦,對了,你給他發個消息,告訴他我們來接他了,我也沒提前跟他說,忘了。”
“好。”陸嚴河忽然想起什么,“周平安沒有給他安排車嗎?”
李治百搖頭,“安排個啥啊,連助理都沒有給他安排一個,明明都已經開始自己在外面拍戲了。”
“你呢?”
“我當然有了。”李治百說,“那我現在出去工作,一旦出行,至少四個保鏢開道。”
“這么大陣仗?”
“你不是嗎?”
“我還好,沒有。”陸嚴河搖頭,“我就東哥一個人管著我所有事。”
“那他事情不是巨多?他一個人管得過來嗎?”
“我又不像你,行程那么多,我要么在劇組,要么在學校,一般就他一個人就夠了。”陸嚴河說,“其他的工作,一般對接方會為我準備的。”
“那倒也是。”李治百點頭,“畢竟你沒有我紅,體會不到我這種走到哪里都被粉絲追纏的煩惱。”
他嘴里說著煩惱,臉上卻充滿了春風得意之色。
陸嚴河撇嘴。
“秀吧你就。”
飛機落地以后,顏良給手機關掉了飛行模式,連上網后,好幾條消息進來了。
他看了一眼時間,準備給自己叫一輛網約車的時候,忽然就彈出一條消息,是來自陸嚴河的:李治百跟我來接你了,你從3號門出來。
顏良一愣。
機艙里已經響起窸窸窣窣的動靜,后面很多人都已經開始收拾東西,準備離開了。
空姐也已經走了出來。
顏良連忙轉頭看向舷窗之外。
夜幕籠罩四野。
寬闊的停機坪被星星點點的黃色路燈照亮。
他抬起手,用手背擦了擦眼睛,深吸一口氣,重新低頭看向手機,回了一個好字,又回:我剛落地,還要一會兒。
陸嚴河回:不著急,我們還要十分鐘才到,時間綽綽有余。
而在振華大學,陸嚴河寢室里的幾個人,平時這個點已經睡覺了,今天晚上卻都沒有睡著。
肖靖這個話癆一直在嘚吧為什么江玉倩明天不來。
毛佳陽則對一次要參加這種有很多明星藝人的派對感到興奮,同時還有點緊張。
“也不知道陸嚴河的其他那幾個藝人朋友好不好打交道。”肖靖忽然說。
毛佳陽一愣,問:“你緊張嗎?”
“不緊張,不過,我看網上挺多人說明星藝人脾氣很大,都被團隊寵壞了,我擔心我忍不住罵他們。”
毛佳陽額頭上流汗,說:“那你還是忍一忍吧,別給陸嚴河丟人。”
肖靖嘆了口氣,說:“也是。”
毛佳陽:“所以你們都不緊張,只有我一個人有點緊張嗎?”
“緊張什么?”肖靖問。
毛佳陽說:“明天有很多明星啊,平時都是在媒體上才能看到的人。”
肖靖說:“那又怎么了?我還是振華的呢,想要見到我只能在振華見到。”
毛佳陽:“……”
周木愷:“你這個心態值得所有人學習。”
肖靖:“你也緊張?”
“不緊張,但是我是第一次參加這種場合,不知道該怎么做,有點茫然。”周木愷說。
肖靖:“嚴河不是說了嗎?給我們準備了一個內場,你們要是覺得不適應,不自在,那就一進去就趕緊進內場好了。”
周木愷:“那你呢?”
“我?我當然要在外面看看那些鏡頭里的女明星是不是真的有那么漂亮。”
“你女朋友愿意?”
“她比我還想要看。”肖靖說。
毛佳陽呵了一聲。
“你呵什么?”
“看不起你。”毛佳陽說。
“呵?”
“你的眼里竟然還能容得下除了你女朋友外的其他女人,我受不了你。”
“呵。”
“渣。”
“要不我們下來打一架?”肖靖語氣涼涼地說。
毛佳陽沒有再說話了。
到了陸嚴河生日這一天,陸嚴河收到了大量的生日祝福。
這一刻給他一種錯覺,大家都記得他的生日。
但很快陸嚴河就想明白了,當然不是這樣,只是因為這個生日派對的原因,所以很多人都知道了他的生日,所以專門給他發了消息。
陸嚴河先去跟陳思琦碰了面。
兩個人中午就坐在晚上宴會廳所在酒店吃的午飯。
酒店經理盛情邀請他們留下來,請大廚為他們做的。
而到了下午,陸嚴河才發現,現場竟然還有一個專業的團隊負責迎賓和現場服務,并非酒店的工作人員。
陳梓妍跟盧慶珍一塊兒出現。
“生日快樂,小陸。”她們兩個人手上都拿著一個包裝好的禮盒。
陸嚴河驚喜地看著她們。
“還有禮物?”
陳梓妍朝門口一個笑容甜美的女孩指了一下,說:“今天晚上你應該會收到非常多的禮物了,我已經專門安排了人幫你收禮物,會做好登記的。”
陸嚴河:“謝謝梓妍姐,我只感覺今天晚上的陣仗真的有點大。”
“這算什么,小陣仗,以后的陣仗會越來越大的。”陳梓妍微微一笑。
她們一行人把所有的布置都檢查了一遍,尤其是兩個相鄰的內場。
“今天晚上羅宇鐘導演也會過來,我會帶他到我們這邊的房間。”陳梓妍說,“到時候我會讓你過來稍坐一下,給大家敬一杯酒就好了,外場你也不用管,現場有樂隊,有表演,我會致一個開場詞,你再表達一下對大家的感謝,然后就開始表演,我們就可以各管各的了。”
陸嚴河聽到陳梓妍說“各管各的”四個字的時候,只覺得她莫名有一種俏皮感,似乎是故意的。
“好。”陸嚴河點頭。
現場樂隊是下午四點半到的,還有鋼琴和小提琴演奏。
從五點半開始,人就陸陸續續地抵達了。
宴會廳采取的是自助餐的模式。
陸嚴河則是跟在陳梓妍的身邊,歡迎到場的各位客人。
短短一個小時,陸嚴河就感覺自己的臉已經笑僵了。
再一看陳梓妍,完全沒有任何問題,仍然春風拂面,游刃有余地接待著每一個人。
六點半,李治百和顏良才來。
陸嚴河一看到他們,馬上松了口氣,問:“你們怎么才來?”
李治百指著顏良,說:“怪他。”
顏良斜了他一眼,說:“明明是他!他忘記給你買禮物了,我說沒事,他非不,臨時去給你買了個禮物。”
陸嚴河招呼他們趕緊去內場。
“找你們來就是幫我招呼我的同學和朋友的,現在只有思琦一個人在里面。”
李治百:“放心,我去了,場子肯定熱!”
人越來越多了。
陸嚴河心想,信了梓妍姐的邪,這只是一個普通的小型派對?
他感覺自己就像一個陀螺在不停地旋轉。
每一個人都用最真摯的語氣祝福他,陸嚴河也必須用最真摯的語氣感謝每一個人。
終于,到了七點,宴會廳里已經有很多人,大家都一邊吃吃喝喝,一邊互相打招呼,聊天寒暄。
都在這一行混,很多互相認識的,不認識的也靠別人引薦認識了。
陳梓妍款款走到麥克風前面。
大家就自覺地安靜了下來。
兩個內場里的人也出來了。
“晚上好,各位,我是誰應該就不用介紹了吧?非常歡迎各位來參加嚴河的二十歲生日派對。作為嚴河的經紀人,過去這一年,是讓我格外驕傲的一年,因為在場各位的支持,嚴河在他十九歲的這一年,取得了很多了不起的成績,也拿到了很多了不起的榮譽,而在場各位,也見證了嚴河這一年來的成長。”
陸嚴河站在臺下,看著陳梓妍說話,這一刻的她仿佛有整片流光溢彩在她眼眸中閃動。
他笑著看他。
李治百和顏良就站在他身邊,李治百摟著陸嚴河的肩膀,一臉驕傲。
陳思琦也在他身邊。
她轉頭看了陸嚴河一眼。陳梓妍所說的這些話在陳思琦心中掀起了些許波瀾,作為陸嚴河身邊最親近的人之一,她最清楚陸嚴河在過去這一年付出了多少努力和辛苦。
“嚴河,今天晚上是屬于你的夜晚,大家肯定也非常想要聽你說,上臺來吧。”
全場發出了歡呼聲。
陸嚴河這一刻甚至有一種比之前在金鼎獎得獎還要覺得不好意思的靦腆。
大概是因為,今天晚上這些人全部都是為他而來的吧。
那天晚上,他是金鼎獎的客人。
今天晚上,他是這里的主人。
“哇哦!”陸嚴河站在麥克風前面,看著所有人,不說全部都熟悉,但都是認識的面孔,而每個人都看著他,讓他忍不住感慨,“熟悉我的朋友都知道,其實我是有點靦腆和社恐的,不太敢在這么多人面前說話,尤其是,有這么多我尊敬和尊重的前輩、老師。”
他抿了抿嘴,繼續說:“我前幾天還在跟我的一個好朋友李鵬飛說呢,如果不是辦這個生日派對,我完全沒有意識到,我已經要二十歲了,他今天不在這里,因為他在很遠的地方上大學,但幸好,還有很多好朋友今天晚上在這里,陪我一起過生日,實不相瞞,這是我有記憶以來,第一次在這么多人的祝福下過生日,前面幾年,我的生日都是跟李治百和顏良一起過的,去年在軍訓,就直接沒過了。”
大家發出善意的笑聲。
“二十歲對我來說是一個很陌生的年紀,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從一字頭邁入二字頭以后,我就真的成熟了一點,還是說,其實并沒有那么快,但過去這一年,我突然就覺得時間走得變快了,高三那一年,每一天從睜開眼睛到閉上眼睛,感覺很漫長,好像怎么也看不到天黑,很累,過去這一年,也沒有清閑多少,卻過得很快樂,大概是因為我一直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上大學,演戲,和思琦一起辦《跳起來》這本雜志,然后,參加《城市游記》這樣我自己很喜歡的工作,太幸運了,嗯,只是簡單地努力了一下,就可以有機會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陸嚴河看到陳梓妍、陳思琦、琳玉她們幾個眼睛似乎都有些水光在泛動。
他愣住了。
他甚至沒有忍住,直接笑了一下,看著她們幾個問:“我說的話有這么感人嗎?你們怎么感覺都要流眼淚了?”
在場其他人都往陳梓妍她們看去。
陳梓妍一只手擋住自己的眼睛,低頭搖了搖。
陸嚴河看到她這個樣子,一瞬間自己的眼睛也跟著發酸了。
“好吧,我不能再繼續說下去了,我今天晚上可不是在錄《藝術人生》,要把你們所有人都感動哭。”陸嚴河說完,全場爆笑。
他等笑聲小了一點以后,才說:“不過,也許四十年以后,或者五十年以后,我會站上《藝術人生》的舞臺,到時候說不定我還沒有開口,臺下的觀眾就被我感動了,我希望自己在朝著這個目標而努力,謝謝,謝謝大家今晚賞臉,謝謝!”
陸嚴河抬起右手,向大家揮手致意。
全場發出激烈的歡呼聲和掌聲。
樂隊也開始演奏起來了。
歡快的音樂聲讓全場身體的音樂舞蹈細胞被喚醒。
三個舞者緊隨著陸嚴河上了那個圓形的小臺,開始帶著大家一起跟著音樂舞動身體。
不跳舞的人則自動往餐桌那邊移動,給跳舞的人騰出地方。
彭之行突然不知道怎么就拿著話筒出現在了舞臺一側,“跳舞的朋友們,讓我們一起跳起來吧!”
李治百和顏良直接帶頭跟著舞動了起來。
他們兩個是專業訓練過的,動作姿勢都完全跟得上臺上的人。
陸嚴河都愣住了。
他可不知道還有跳舞這個環節。
然而他沒有逃跑的空間,陳梓妍直接一邊舞動身體,一邊用眼神示意他加入。
陸嚴河無奈聳肩,只能加入了進去。
一群人跟著跳了有五分鐘,一曲才結束。
換了一首曲子,曲子變得輕快悠揚。
因為剛才那個舞蹈,場內的氣氛跟點燃了似的,彼此間說說笑笑。
而入席的人也跟自己身邊的朋友們熱烈地聊了起來。
陸嚴河一邊喘氣,一邊跟大家打招呼,朝他的內場走去。
羅宇鐘坐在座位上,吃了一塊牛肉,笑著跟桌上其他人說:“我看小陸其實也適合去做一個演說家。”
《三山》的導演王重點頭,滿臉感慨,說:“現在的年輕人真的不得了啊,上次聽他在金鼎獎發言我就覺得這孩子真會說話,今天更是覺得牛,我一個幾十歲的人都不如他。”
“導演們靠自己拍出來的作品說話。”陳碧舸說道,“我才覺得汗顏,我站上領獎臺的時候,總是激動得腦子都空白,語言邏輯混亂,跟小陸比起來,我太混亂了。”
“真情流露嘛,一點都不混亂。”羅宇鐘說。
陳碧舸:“唉喲,多謝導演您安慰我,我經常自己刷到自己的獲獎感言,每次都想穿越回去,重新來一遍。”
王重笑著說:“太完美的發言才不完美,小陸的發言也不完美,這種時候不真情流露,什么時候真情流露啊。”
黃楷任感慨:“什么時候我能真情流露一下?”
其他人哈哈大笑。
“馬上了。”羅宇鐘說,“你演《黃金時代》我就發現了,你現在已經懂表演了,以前你還沒有那么懂。”
黃楷任雙手合十,向羅宇鐘表示感謝,說:“能夠靠《黃金時代》提名金鼎獎,已經是我演藝生涯的大突破了。”
羅宇鐘:“再接再厲,你值得拿一個最佳男主角。”
黃楷任笑著說自己一定努力。
陸嚴河在自己那個房間陪大家一塊兒吃了一會兒,把自己的大學室友介紹給其他人認識。
除了周木愷跟琳玉認識以外,基本上大學之前和大學是兩撥人,互相沒在現實生活中見過。
李治百笑著說:“沒事,不管什么關系,都是你的關系,我們這幾個男的,全是你的室友。”
陸嚴河一聽,還真是這樣。
他笑著點頭。
他室友的女朋友們,他也不太熟悉。
幸好有陳思琦在。
她們在聊她們的,也不知道在聊什么,全神貫注,根本沒有管他們在說什么。
李治百嘖了一聲,說:“你們寢室也挺牛,第一年就全脫單了。”
肖靖指著毛佳陽,說:“沒呢,他這個學期剛開學才脫單的,最慢。”
毛佳陽:“老子要把你的手指給掰折了。”
黎曉突然就在這個時候往這邊看了一眼。
毛佳陽臉上的兇狠之色瞬間收了起來,一臉笑容,“曉曉,怎么了?”
黎曉搖頭,“沒事。”
陸嚴河得承認,他被毛佳陽那變臉的速度給惡心到了。
好舔。
這天晚上,熱鬧一直持續到大約十點左右,才開始陸陸續續地散場。
陸嚴河喝了不少酒,跟陳梓妍一塊兒送人。
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就只剩下陳思琦和李治百他們幾個了。
陳梓妍也喝得有點高了。雖然她看上去還一副能繼續喝的樣子。當她兩只眼睛滴溜溜地掃射了四周一圈,發現沒有再需要她笑臉相送的人了以后,她往椅子上一坐,手搭在椅背上,臉頰就靠了上去,也不知道是累了還是醉了。
“東哥,梓妍姐這邊就拜托你送她回去了。”陸嚴河跟鄒東說。
盧慶珍忽然這個時候過來了。
“不用,不用,我給她送回去。”盧慶珍對陸嚴河笑著說,“她今天晚上把我叫過來,就是怕自己斷片了,讓我給她收尾來著呢。”
陸嚴河知道盧慶珍跟陳梓妍是相當好的閨蜜關系。
他問:“慶珍姐,你一個人能行嗎?要不讓東哥送你們過去吧,我跟李治百他們一塊兒就直接回去了。”
盧慶珍聞言,想了想,點頭,“行,那鄒東你送我們一下吧。”
鄒東點頭。
今天晚上陸嚴河肯定是回孜園橋的。
他送走了陳梓妍她們以后,轉身看向陳思琦。
“你晚上住哪兒?”
陳思琦說:“我就在這里開個房間睡一晚上,明早就回江廣了。”
陸嚴河聞言,說:“那我也在這里陪你吧。”
陳思琦一眼看過來,“怎么,你還想要跟我睡一個房間嗎?”
陸嚴河的臉頰瞬間紅了,搖頭,“不是,我在你隔壁開一間房就好了。”
陳思琦:“那有什么意義,你回你的。”
陸嚴河說:“你一個人在這里住酒店也太……不安全了。”
“這有什么不安全的?我每個月都要自己一個人住好幾次酒店。”陳思琦仔細地端詳了陸嚴河一眼,問:“你是不是今天喝得有點多了?怎么這么婆婆媽媽的?”
陸嚴河:“……”
李治百唉喲一聲。
“我們今天晚上還真只能睡這里了,一起開個房吧。”李治百忽然說。
“啊?”陸嚴河一愣,
李治百:“我都忘記我今天也喝了杯酒,我不能開車了。”
顏良嘴角抿著笑,說:“真可惜,我不會開車。”
陸嚴河一臉茫然地看著他們倆。
陳思琦看了看他們,一臉無語:“……”
李治百推了陸嚴河一下,“還傻愣著干什么,趕緊去開房啊!”
黃楷任先上樓,隨后是辛子杏。
中間隔了大約十分鐘。
辛子杏確認走廊里沒有其他人出入的時候,才給黃楷任發消息,告訴他可以從電梯里出來了。
黃楷任戴著口罩和鴨舌帽,低頭走過來,一直到辛子杏房間門口,敲了敲。
辛子杏打開門,讓他進去以后,馬上關上了門。
黃楷任摘下口罩和帽子,松了口氣。
“今天晚上來的人也太多了。”他對辛子杏說。
辛子杏點頭,說:“嚴河的人緣很好啊。”
“他是我見過的這么多年輕藝人里,最讓我覺得舒服的了。”黃楷任看到辛子杏轉身去給自己手機充電,就跟上去,從后面抱住了辛子杏,頭埋在辛子杏的脖頸間,聞了一下,“嗯?你換洗發水了?這個味道沒聞過。”
“你上次給我帶的。”辛子杏說,“你說你在巴黎買的。”
黃楷任馬上反應了過來,“哦,我想起來了,忘記了。”
辛子杏:“現在先別動手動腳的啊,一身汗。”
“哪有汗。”
“我有。”
“我不嫌棄。”
“我自己嫌棄,難受。”辛子杏瞪他一眼,“每次一見面就猴急。”
黃楷任笑了笑,說:“那咱們多久見一次,本來就很難有機會待在一起。”
辛子杏說:“好好轉型吧,早點站穩腳跟,我可不想再過兩三年,還是這樣偷偷摸摸地跟你見面,跟偷情似的。”
黃楷任:“唉,本來以為金鼎獎有希望的,沒想到碰上一個更難贏的劉特立老師。”
辛子杏說:“后面演什么戲,想好了嗎?”
黃楷任搖頭,“還在看劇本,這一次《黃金時代》確實還是幫我打開了正劇的大門,遞過來的劇本不再是那些偶像劇了。”
辛子杏說:“你可以去問問嚴河。”
“問嚴河?”黃楷任一臉不解,“問他干什么?”
辛子杏說:“他有在寫劇本。”
“啊?”黃楷任愣了一下,“我知道他在寫劇本,他不是一直在學嗎?說以后想要自己寫劇本。”
“他已經寫了好幾個劇本了。”辛子杏嘆了口氣,“本來我不應該跟你說的,人家就沒有對外公開這件事,你別說漏嘴啊,你就當不知道,沒聽說,他寫了好幾個電影劇本,一個被賈龍看中了,正在籌備,另外兩個被陳碧舸看中了,正在做劇本的修改,你可想而知,他寫的劇本有多好了。”
黃楷任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你說真的嗎?”
“真的。”辛子杏說,“如果不是因為我跟陳思琦聊得很多,從她那里知道的,這個消息一直捂著,沒有傳出來。你也許可以去跟嚴河聊一聊,看看他有沒有適合你演的劇本。”
黃楷任陷入沉思和疑惑當中。
對黃楷任來說,他現階段最缺的就是一個好劇本和一個好班底。
好的劇本,影視公司都握在自己手里,往往不會來找黃楷任。
哪怕黃楷任再紅,那也只是人氣高。
相比起來,當然也有很紅、人氣高同時演技還很好的演員。
黃楷任是從《黃金時代》這部戲才開始扭轉了自己在業內、觀眾和市場的印象——他以前可不是一個以演技著稱的演員。
辛子杏說:“嚴河是一個非常有才華的人,你跟他交好絕對不會吃虧。”
“我當然愿意跟他交好,就算他沒有這些才華,我也愿意,跟他一起拍《黃金時代》,我就對他印象挺好的,很難得一個又努力又自律還不擰巴的人。只是讓我突然去跟他要劇本,我總覺得不知道怎么開口。”黃楷任在床上坐下來,撓了撓頭。
辛子杏:“你就裝作開玩笑似的問一問好了,他只要手里有合適你的故事,未必不會愿意幫你寫一個。”
黃楷任點點頭。
“行吧。”
辛子杏:“當然,你也可以轉換一下思路,在最佳男主角的賽道上競爭很大的話,你不妨去大導演的戲里演個男配角,去競爭一下男配角的賽道。”
黃楷任:“我經紀人怎么會答應。”
“那是你經紀人太沒有遠見了。”辛子杏說。
“不是沒有遠見,是沒有人敢把未來堵在一個虛無縹緲的獎項上。”黃楷任解釋。
辛子杏看著他,說:“那我不就是嗎?你不拿獎,地位不穩,地位不穩,我們就一直只能保持這樣的地下戀情,不能公開,我想要光明正大地站在你身邊,告訴我的家人和朋友,你是我的男朋友。”
黃楷任看著辛子杏,微微一怔。
辛子杏看著他,居高臨下,一秒,兩秒,她彎腰親上了黃楷任的嘴。
黃楷任忽然就一個翻身,將辛子杏壓到了自己身下。
他侵襲著辛子杏的嘴唇和脖頸,最后在她耳邊,以帶著鼻息的聲音粗聲說:“三十歲,等我到三十歲,不管我拿沒拿獎,我都要光明正大地牽起你的手,告訴所有人,你是我的女朋友。”
辛子杏目光盈盈地看著房頂上的花紋,輕聲喘息。
二十歲的生日就在一個難以入眠的夜晚度過了。
陸嚴河一大早就起床了。
陳思琦是早上十點的飛機,七點半就要出發,所以,陸嚴河跟陳思琦約好了七點一起下樓去餐廳吃早餐。
他到陳思琦的房間門口等她。
沒一會兒,前邊一個房間的門打開了。
一個熟悉的身影從里面出來,戴著鴨舌帽和口罩。
等他一走近,陸嚴河有些驚訝地喊了一聲黃哥。
黃楷任一直低著頭走路,被他這么一喊,嚇了一跳,一抬頭,發現是陸嚴河,才松了口氣。
“嚴河啊。”
“黃哥,你昨天晚上也是在這里睡的嗎?”陸嚴河問。
黃楷任點頭,說:“太累了,就直接在這里休息了,你這是?”
“我等人。”陸嚴河說,“你要走了嗎?”
“嗯。”黃楷任點頭,“車已經在樓下等我了,我先走了。”
“拜拜,謝謝黃哥。”陸嚴河說。
黃楷任擺擺手,“客氣什么,咱們回頭再找機會合作,你不是在寫劇本嗎?什么時候給咱們倆寫一個劇本,我來給你演。”
陸嚴河受寵若驚,“啊?好啊好啊,那我去寫一下。”
黃楷任點點頭,走了。
陸嚴河吃驚不已。
怎么黃楷任也主動跟他提劇本了?大家都這么信任他嗎?
他現在畢竟是一個偽編劇,還沒有一個劇本正兒八經地跟大家見面。
這時,陳思琦出來了。
陸嚴河也就將這件事拋之腦后,沒有再想。
陸嚴河越來越覺得跟陳思琦有一個一塊兒主編《跳起來》的身份是件好事。
都不用忌諱在別人面前一塊兒出現了。
當然,最主要的原因是陸嚴河現在根本不在意別人有沒有發現他跟陳思琦在談戀愛。
就在一起也沒怎么。
只不過按照陳梓妍的說法,他現在才二十歲,很多粉絲都是年輕的女粉絲,對他有迷戀和愛慕心態,如果他這個時候公開戀情,陳思琦又在學校,也容易受到影響,所以他才沒有想著主動公開。
陸嚴河問陳思琦:“那你國慶節還回來嗎?”
“要看有沒有事。”陳思琦說,“夏日特刊的反響很好,連帶著我們八月刊的銷售量都增長了,我們正在籌備十二月的冬日特刊,一堆事。”
陸嚴河點頭,說:“那你國慶節要是不回來的話,我沒有工作,我去江廣找你。”
“行。”陳思琦點頭。
他們一塊兒坐在酒店餐廳吃早餐,過了一會兒,陸嚴河忽然看到一個眼熟的身影也走了進來。
“嗯?子杏姐昨天晚上也是在酒店住的嗎?”陸嚴河有些疑惑。
陳思琦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
陸嚴河說:“沒事。”
陳思琦:“昨天來參加你生日派對的那些人,都是跟你合作過的嗎?”
“嗯。”陸嚴河點頭。
“難怪,我很少見到梓妍姐那么周全,一個個都招待好了,沒有落下誰。”陳思琦說,“以前她一般都只管最關鍵的那幾個人。”
陸嚴河:“人都是她邀請的,當然都是她想要招待的人,要不然就不請了。”
陳思琦點頭。
這時,辛子杏也看到了他們。
她臉色瞬間變了變,下意識想要離開,不過,一想自己也沒有必要做賊心虛,黃楷任都已經走了。
她就恢復了自己的臉色,端著餐盤過來了,跟他們打招呼。
“早啊,你們怎么起這么早?”
陸嚴河說:“思琦要去趕飛機。”
“原來是這樣啊。”辛子杏點點頭,“我去窗邊上坐了。”
“嗯。”
陸嚴河看著辛子杏離開,忽然聽到陳思琦咦了一聲。
陸嚴河問:
陳思琦說:“你看子杏姐的脖子。”
陸嚴河聞言,順著陳思琦的目光看過去。
在辛子杏的脖頸后側,有一個很明顯的紅色印記。
陸嚴河先是疑惑了一下,隨后就反應了過來。
“子杏姐……她不是單身?”
陳思琦搖頭:“不知道,不過,也不關我們的事,不要多管閑事了。”
陸嚴河疑惑地點了點頭,收回目光。
子杏姐有男朋友了嗎?他跟辛子杏打交道也很多,但印象中從來沒有聽她提起來過自己的男朋友。
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