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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一章 李適之出逃長安,天水王收河西兵

更新時間:2024-10-15  作者:落葉凋謝
鎮守敦煌郡的河西主將為玉門軍使荔非守瑜。

和節度使不同,軍使會幾年內進行一次調動。

荔非守瑜的箭術在河西軍中無出其右,是名動天下河隴的驍將。

歷史上的荔非守瑜在洛陽一人一箭抵擋安祿山的大軍,一度將箭矢射中安祿山的戰車,最終矢盡投河而死。

李瑄改變了荔非守瑜的命運。

然此次李瑄引兵入玉門關,風馳電掣。

玉門關毫無消息傳出,等荔非守瑜反應過來時,數千輕騎已將敦煌通往晉昌郡的道路切斷。

道路上設的柵欄,不可阻擋。

同時,李瑄又派騎前往陽關,將東西關門全部堵截。

玉門軍駐扎在敦煌城周圍,荔非守瑜立刻調動玉門軍騎兵,讓士卒備戰。

大唐有鐵律。

如果有大軍行進、調動、路過,必回事先通知關隘,地方駐軍,地方長吏。

有嚴密的通關文牒和調令。

這是規則所在,否則一律視為謀反。

荔非守瑜還找敦煌太守李瑔,確定這些騎兵沒有任何敕令、詔令。

他又讓探馬去玉門關和陽關探查消息。

不久后,探馬傳出消息,有無數騎兵已通過玉門關,可以用在山滿山,在谷滿谷形容。

從軍旗上,能區分來騎正是安西、北庭的戍邊精騎。

荔非守瑜在不確定情況下,率領玉門軍駐守敦煌城。

兩日后,李瑄率領天策衛,先一步至敦煌城下。

黑云壓城城欲摧,這座與李瑄有巨大淵源的邊塞大城,如今陷入李瑄的兵鋒之下。

“是天水王的大纛!”

城墻上的荔非守瑜看到李瑄的大纛后,面色動容。

他有過猜測,但不敢相信。

現確定是李瑄率領鐵騎入玉門關,使荔非守瑜心中糾結。

荔非守瑜雖是羌族,但他是忠于大唐的。他們河西羌族荔非家的兒郎,世世代代為大唐效力!

哪怕之前安祿山被封為西平郡王,得玉麟勛章,他認為安祿山不配給天水王提鞋。

在荔非守瑜的目光中,身披黑色鎧甲的李瑄獨自一騎來到敦煌城前。

后方天策衛想要跟隨,卻被李瑄伸手制止。

但天策衛人人握弓,眼神銳利地盯著敦煌城,氣勢凝聚到極點,仿佛隨時會沖過去一樣。

就這樣,李瑄在西城樓前數十步外停下。

城樓上的士卒無人敢彎弓引弩,哪怕知道天水王來者不善。

“守瑜,別來無恙!”

李瑄面帶微笑,向城樓上喊一聲。

“拜見天水王!”

荔非守瑜在城上向李瑄拱手一禮。

“拜見天水王……”

雖已有八年,但超過一半的士卒曾經跟隨在李瑄麾下,對李瑄敬仰崇拜。

每每聽到李瑄在西域傳來的不世功績,他們就心癢難耐,恨不得身在其中。

于是他們皆齊聲喊道,驚斷大雁。

“我奉圣人密詔,引兵鏟除楊國忠,平叛安祿山,守瑜是想開城門與我在敦煌城把酒言歡,還是想在這里與我一論弓箭?”

李瑄又把這個幌子打出來。

精明的人知道李瑄是要“清君側”,但普通士卒確實會相信李瑄是真要鏟除楊國忠。

畢竟士卒也知曉楊國忠和五楊禍亂天下。

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

人們更相信天水王的節操!

“天水王……”

荔非守瑜面紅耳赤地大喝李瑄的爵位封號,能為大唐死節,不皺眉頭。

他在士卒的注視下,偏移一步來到垛口,將自己的胸膛暴露,并緩緩舉起自己的牛角弓。

而李瑄也摸向自己馬上的強弓。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玉門軍士卒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有頭腦簡單的士卒不解荔非守瑜為何向天水王亮弓?

有將士知道其間根源,但天水王曾“一箭破伏俟”,哪怕守瑜箭術再強,也遠遠不及。

更多的士卒心中矛盾、擔憂!

荔非守瑜的手已經摸到箭囊,但他停頓下來,終究未將箭矢抽出。

“李帥……”

最終,荔非守瑜放下雕弓,如曾經一般,稱呼李瑄為帥。

這也意味著荔非守瑜會毫無保留地打開敦煌城門。

也使玉門軍士卒松一口氣。

他們和荔非守瑜關系親密,更不愿意與李帥為敵。

敦煌太守李瑔搖了搖頭,荔非守瑜答應開城,他也沒辦法。

軍使與太守互不屬,品秩上他和荔非守瑜相差不大,李瑔不能制止,也不敢制止。

他是李淵兄長李湛的后代,也算是宗室,明白李瑄的入關,對大唐帝國來說雪上加霜。

身為敦煌太守,他清楚李瑄在敦煌的影響力,比他這個太守更大。

如果不出意外,河西、隴右其他軍,也會像玉門軍一樣,被李瑄收伏。

屆時二十萬虎狼之師兵臨三秦,朝廷該如何應對?

但李瑔腦子轉得很快,敦煌作為李瑄入關后的第一郡,他們投降,應當很有前途。

一刻鐘后,四門全開。

荔非守瑜和李瑔一起迎接李瑄入城。

“末將荔非守瑜,將全力幫助李帥鏟除楊國忠,斬殺安祿山……”

見李瑄后,荔非守瑜半跪在地,向李瑄行禮。

“于吐蕃戰斗時,將軍勇猛,善騎善射,可惜回紇、吐蕃臣服,使將軍未得大將軍之職,現國家危難,內有楊國忠和五楊,外有安祿山渡過黃河,正是將軍建功立業的好時機。”

李瑄將荔非守瑜扶起來,拉著他的手動情說道。

“末將一直懷念追隨李帥馳騁雪域高原。國家不復往昔,正需要您這樣的英雄出現。”

荔非守瑜不是笨人,能猜透李瑄的目的。

但李瑄姓李,是太宗皇帝的血脈,他相信李瑄使大唐帝國重返盛世。

他也能報答李帥提拔之恩。

“好兒郎!”

李瑄拍了拍荔非守瑜的肩膀,轉向旁邊的李瑔:“你是敦煌太守?”

“回天水王,正是下官。昔日天水王變法的時候,下官還只是縣令,但下官是新法的捍衛者,盼望著天水王能再度入相,拯救黎民蒼生。”

李瑔再次向李瑄一禮,緩緩回答道。

“敦煌是好地方,政績有了,能讓百姓滿意,都會身居高位的。不要如盛玉亮一樣,使百姓道路以目。當年盛玉亮就是在這城門前,身首異處。”

李瑄語重心長地向李瑔說道,還不忘警告,讓他不要忘記之前的敦煌太守。

敦煌綠洲,如同戈壁灘上的明珠。在天寶年間,敦煌的屯田和糧食收成,除了百姓和邊軍自給自足外,還有一部分能運送到西域、朔方。

這在邊塞是非常罕見的。

另外,敦煌綠洲之內,黨河兩畔,還有不少果園。

畜牧業雖比不上武威郡、張掖郡,但也算不錯。

在李瑄的計劃中,敦煌要成為一座大城,連接西域,并發展手工商貿。

使大唐更有力地去控制西域。

“下官明白,一定聽從天水王的教誨,使敦煌百姓安定。”

李瑔誠惶誠恐地回復道。

在這非常時期,他不敢在敦煌亂搞。

想招募鄉勇,對抗李瑄,敦煌百姓一定不會跟隨。

李瑄下令天策衛在敦煌城周圍駐扎,休整一段時間,等待長安的消息。

切斷絲綢之路的士卒,打起玉門軍的旗號,以圍堵胡賊的名義,禁止任何人通行。

李瑄已得到消息,陽關被車神塞兵不血刃地拿下,換守成西域士卒,使李瑄徹底掌握主動。

與荔非守瑜和李瑔一翻交談以后,李瑄進入敦煌城中。

敦煌百姓得知天水王親自率兵平叛而來,不再害怕,紛紛從屋舍中跑出來。

街道兩旁,百姓們簇擁而立,眼中滿是熾熱與期待。

孩童們騎在大人的肩頭,揮舞著小手,想看看大人們一直提起的天水王。

王這個字,總是令少年憧憬。

老人們則顫巍巍地拄著拐杖,伸長了脖子,他們經歷天水王對敦煌的貢獻,在他們心里天水王是無私且偉大的。

人群中爆發出陣陣歡呼的時候,代表著李瑄已經入城。

雖身份不同,但李瑄卸去防備,異常親民,主動問候老人。

看著更加成熟英武的李瑄,敦煌百姓熱淚盈眶。

“天水王,我要加入您的軍隊,隨您一起平叛……”

“老夫要將兒子送到天水王軍中,為國效力……”

不斷地有人高喊要加入李瑄的軍隊。

“明日本王在敦煌城外,招募鄉勇,有意者可前去報名。每年軍餉為絹十二匹。”

李瑄正有此意,承諾明日召兵。

他要招募一定兵馬,在河隴訓練,作為預備隊。

既然是奪權,要面對眾多敵人,如果沒有充分的準備,不利于計劃的施展。

他面對的是強大的燕云鐵騎,犧牲的士卒,要及時補充。

而且在河西、隴右,陳列新兵,還可以隨時應對來自吐蕃和回紇的威脅。

李瑄沒忘記吐蕃帝國和回紇汗國,是在大唐安史之亂后崛起。

特別使吐蕃,還是瑪祥·仲巴杰與恩蘭·達札路恭當政,即便吐蕃遠遠沒有歷史上的實力,但李瑄覺得他們不會放棄大唐內亂的機會。

歷史上哥舒翰已經占領青海,以及大非川一帶,至大積石山一帶的領土。

但由于朝廷抽調太多隴右河西士卒平叛,使塞上戍堡和城池缺乏士卒守衛,供給不足,給吐蕃可乘之機,奪去河西、隴右十幾郡,攻破長安。

一自蕭關起戰塵,河湟隔斷異鄉春。

漢兒盡作胡兒語,卻向城頭罵漢人。

李瑄不會讓這種畫面再次出現。

“回李帥,朝廷下令河西軍前去平叛,現歌舒大帥被召往長安,烏懷愿知節度事,他令我們玉門軍出步騎三千,前往長安……”

在玉門軍府衙,荔非守瑜向李瑄闡述當前的背景,以及朝廷的軍令。

他直呼烏懷愿的姓名,是因為眾所周知烏懷愿投靠楊國忠,所以才得到高位。

烏懷愿雖也是河西羌族,但荔非守瑜很看不起這種人。

“從糧草輜重準備到行軍,最少一個月時間。哪怕最快的赤水軍,也需要明年三月份才能到達長安。”

李瑄心中估算著日期。

最好能在河隴軍出兵前攤牌。

他與羅興約定的時間是十二月下旬,臨近過年之際,將李適之、李奕、姜度、裴泛等接走。

那就再等幾天,向昌平郡行進。

如昌平、酒泉,面積廣大。

一旦到達那里,想出其不意封鎖,較為困難。

但李瑄可以在到達涼州城前,將豆盧、寧寇、建康、墨離等軍收服。

還有河西走廊周圍的吐谷渾、鮮卑諸部、河西回紇、思結、渾部等部落。

這些河西諸胡對李瑄將來經營河西非常關鍵。

十二月,安祿山渡過黃河后,立刻讓田承嗣和李寶臣對陳留郡城浚儀(今開封市區)發起進攻。

即便河南節度使張介然收攏一部分彍騎,招募鄉勇,依舊不堪一擊。

僅僅兩天不到,郡城告破,張介然以身殉國。

雖然張介然戰死,但守城的士卒絕對是不合格的。

在叛軍完成先登以后,守城的唐軍只是稍微抵抗,就向叛軍投降,絲毫不顧城中百姓的遭遇。

以至于最后出城投降的彍騎、郡兵、鄉勇超過七千人。

浚儀城外的道路,都被密密麻麻的俘虜擠滿。

“田將軍和李將軍是虎將,攻下陳留有功,賞賜他們黃金五百兩,絲綢千匹。”

安祿山坐著他的那豪華戰車到來后,檢閱數千名投降的唐軍,非常得意。

攻下重軍守衛的浚儀城,使安祿山更有信心。

東都洛陽即將顯現在他的面前。

“郡王,為了大局,不能讓士卒再燒殺淫掠,這里離洛陽太近,恐失去人心。”

謀主嚴莊向安祿山勸說道。

看士卒的架勢,免不了再進入陳留奸淫擄掠。

嚴莊是想治理天下,像蕭何、張良一樣,自然知道暴戾之師,后患無窮。

之前在河北,要調動士卒士氣,他無法勸說,現在不能再如此任性。

“難道要虧待將士們嗎?”

安祿山聽到嚴莊的話后,面露不悅。

他以前領兵作戰的時候,不都是這樣?

士卒要是沒有獎勵,怎么能以一當十,戰無不勝呢?

“郡王要是想當皇帝,就必須這樣。得民心者得天下。”

嚴莊繼續勸說道。

一個胡人,還是雜胡。沒有龐大的族群作為基礎支撐,就如無根之萍。

他認為安祿山得到權力以后,必須漢化,得到漢人士大夫的支持,才是最終勝利。

“我只聽說得中原者得天下,這中原我快要得到了。漢人那么多,就像韭菜一樣,割完一茬又有一茬,不會缺乏人手的。”

安祿山不聽嚴莊的。

“郡王……”

“夠了,不要再說了。”

嚴莊還想說什么,卻被安祿山喝止。

他現在膨脹了,忘記了嚴莊這個勞苦功高的謀主。

見此,嚴莊不敢多言,只是心中很不舒服。

茍富貴,勿相忘!胡人哪能知道呢?

他盯著安祿山,不知自己的抱負能否在安祿山身上實現?

“父親,父親……”

就在這時,安慶緒帶著哭腔,奔向安祿山的戰車。

一路小跑,一路飆淚,像是遇到十分傷心的事情。

“緒兒何如?”

安祿山見安慶緒如此,連問怎么回事。

“嗚嗚……回父親,大兄被唐皇殺死,后方傳來消息,大兄的首級已被傳往河北……”

雖然安慶緒在哭,但心里別提多高興了。

他與安慶宗又非同母,更無感情。

安慶緒也不是良善之輩,他巴不得安慶宗死呢!

現在就等安祿山造反成功,太子之位非他莫屬。

“鐺!”

“哇呀呀呀……蒼天,我兒有何罪要殺死他?”

安祿山聽到噩耗后,肥胖的身軀從戰車上站起來,他拔出寶刀,猛砍車體。

一道深深地刀痕顯露。

安祿山抹了一把眼淚后,又舉刀向蒼天質問。

不知道的還以為“父愛如山”呢!

“郡王節哀順變!等入長安后,一定要向唐皇問出究竟,不論是誰的主意,都要以命陪葬。”

掌書記平冽湊上前向安祿山安慰道。

“孝哲,讓這些俘虜自相砍殺,誰最后活著就放了誰。否則全部殺死!”

安祿山戾氣一下飆升,指著城外的唐軍俘虜說道。

“遵命!”

嗜血的孫孝哲舔了舔嘴唇領命。

嚴莊想要阻止,但看到安祿山紅眼暴戾的模樣,止住腳步。

他很不解,安慶宗死亡應該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現在不缺糧食,殺死這些俘虜百害無一利。

擠在道路兩旁的俘虜聽到讓他們自相殘殺,自然不肯,想要逃離。

此時俘虜手中還有兵器。

但擠在一團,已經沒有任何戰術優勢,叛軍強弩齊發,大盾長矛阻擋,唐軍俘虜不得寸進。

最后為活命的唐軍,竟然真的開始互相砍殺起來。

一時間,血肉橫飛,慘不忍睹。

“哈哈……”

安祿山站在戰車上哈哈大笑,酣暢淋漓。

最終死亡六七千人,尸山血海,安祿山才下令停下。

叛軍入城,又開始新一輪的劫掠。

沒幾日,叛軍再攻滎陽。

滎陽只有數百彍騎,剩下的是郡兵鄉勇。

叛軍由崔乾佑率領下進攻滎陽城,只一天時間城破,滎陽太守崔無诐戰死。

雖然崔無诐因依附楊國忠得到高位,但死戰到底,足以讓他名垂青史。

拿下滎陽以后,叛亂一鼓作氣,殺向東都洛陽。

很不幸,陳留、滎陽防線,沒有為高仙芝爭取多久時間。

高仙芝根本來不及調教麾下的酒囊飯袋和散兵游勇,只能硬著頭皮,開赴洛陽前線迎戰。

洛陽的官吏也沒有坐以待斃,洛陽留守李憕,中丞盧奕,采訪使判官蔣清提議燒毀河陽橋,為高仙芝調度爭取時間。

河陽橋是洛陽最重要的戰略橋梁。

西晉泰始十年杜預建造河陽橋于富平津(今孟縣西南)。為黃河南北交通要道之一。北魏、東魏先后筑河陽三城于橋北、橋南及河中洲上,為洛陽外圍衛戍守重。

失去河陽橋,安祿山要大費周折,不得不面對高仙芝布置的兵鋒,可想而知安祿山的憤怒。

“誰燒毀河陽橋,我必殺他!”

安祿山指著被燒毀的河陽橋發誓。

叛軍也憋著怒氣,他們浩浩蕩蕩,在高仙芝布置下的防線橫沖直撞。

高仙芝一敗再敗,他所率的彍騎和新兵在燕云鐵騎和胡騎面前不堪一擊,一連損失數萬兵馬。

知道難有勝算,高仙芝選擇保存實力,率領殘兵敗將撤出洛陽。

浩大的洛陽城已成不設防城市,安祿山輕易進入洛陽。

由于要把洛陽當成自己的“家”,安祿山這才嚴肅軍令,沒有讓士卒在洛陽城燒殺劫掠。

但洛陽周邊鄉里卻屢屢被叛軍殘害。

在進入洛陽的當天,安祿山下令處死燒毀河陽橋的李憕、盧奕、蔣清。

河北諸郡很不安分,安祿山將三名大臣的首級送到河北諸郡傳閱,警告河北諸太守全力事他。

隨后,安祿山召見河南尹達奚珣等官吏,讓他們暫理職事。

在安祿山的淫威之下,達奚珣等人不想失去性命,只能遵從安祿山。

拿下洛陽后,安祿山繼續派遣崔乾佑向西攻擊。

陜郡太守竇庭芝,臨汝太守韋斌等向安祿山投降。

高仙芝一路倉皇,只能駐守潼關。

安祿山又讓崔乾佑準備進攻潼關。

自安祿山南下兩個月不到,就打到陜郡,威逼潼關,世人震驚。

李隆基不得已下令,讓嶺南、江南、山南、黔中等地郡兵集合,一起北上收復洛陽。

腦子又不清醒的李隆基,將丟失洛陽的職責,怪罪在高仙芝頭上,認為高仙芝無能,派遣使者將高仙芝處死。

高仙芝悲憤、無奈,只能含恨而終。

臨死之前,高仙芝面向西北,希望那里的部下,不是他今日的結局。

隨后,李隆基讓哥舒翰統領飛騎、彍騎,向潼關集結。

哥舒翰哪怕時不時中風,也被李隆基強行下令出征。

在李瑄回來之前,哥舒翰必須承受一切。

短時間內,哥舒翰帶著十余萬彍騎、飛騎、郡兵、新兵,于潼關防御。

守衛潼關的兵馬,總算不是土雞瓦犬。

因為一部分河東軍,最先到達潼關支援,還有朔方軍也向潼關趕來。

不出意外的話,在接下來幾個月,河西、隴右的兵馬也會陸陸續續的到達。

李隆基在確定河東軍的忠誠后,在郭子儀的舉薦下,終于開始啟用王忠嗣最青睞的將領李光弼。

他任命李光弼為云中太守,攝御史大夫,兼河東節度副大使,知節度事。

令李光弼和郭子儀一起,調動可調動的兵馬,出井陘攻擊河北,策應河北的諸郡太守,拿下安祿山的大后方。

十二月二十八日。

臨近過年,長安卻沒有一點過年的喜慶。

安祿山造反,并勢如破竹,攻破東都的消息,傳得沸沸揚揚。

上到王公貴族,下到平民百姓,充滿憂慮。

驪山腳下的皇家果園旁,有一座占地百畝的豪宅,是李瑄收復九曲的時候,李隆基賞賜。

其內亭臺樓閣,河流湖泊,假山嶙峋。

李瑄未住過此宅院,現豪宅為李適之養病之所。

李適之病重的消息,接連傳出。

都說他活不過這個冬天,現在快過年了,李適之一直活得好好的。

“父親,您怎么起來了?”

當李霅再次推開李適之的房間后,看到臥病在床兩個月的李適之正站在屋子中。

除了面有菜色,看不出一點生病的樣子。

剛才李霅出去的時候,李適之還躺在床上。

只是羅興過來說要照顧李適之一會,李霅才出去。

李霅見羅興離開,立刻回房,卻看到父親這樣。

“通知三郎、四郎、六郎,讓玉瑩,你的妹妹、妹夫,到這里集結。”

李適之中氣十足地向李霅吩咐道。

“父親,您……病好了?”

李霅聽李適之的話,面露驚喜,以為李適之的病好轉。

“為父一直在裝病!”

李適之這才坦明。

“父親,這是為何?”

李霅聽到此,很是震驚。

“七郎已經引兵入玉門關,正準備清君側。我們一家要快些離開……七郎一直未病……”

李適之將事情的因果告訴李霅。

他兄長的兒子,都要地方上為官,他顧不到了。

而且李瑄殺死自己堂兄以后,他們一脈和其他脈關系很僵,李隆基估計不會殺死他的侄子。

他的女兒如果不隨他離開,一定難活。

“唉!父親,您裝得太像了,瞞孩兒瞞得好苦啊!”

李霅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和李適之不同,聽到弟弟正在引兵清君側,李霅心中驚喜難以抑制。

以七郎的本事,如果能征服河西、隴右軍,八成能殺到長安,攫取權力。

他們一家將更富貴!

如果七郎能更進一步,李霅不敢想象啊!

七郎自罷相以來,李霅就無比憋屈,他認為七郎是千年不出的天生奇才,要有所作為。

只為宰相,是困鴻鵠高飛,他一直為七郎難受,卻不敢提起。

“為父也沒辦法,必須裝得像一點,才能讓楊國忠和宮中的宦官放下戒備。你們幾個最近瘦了一圈,為父看在眼里,七郎仁厚,只要你們不胡作非為,不會虧待你們的。”

李適之沒有李霅那么樂觀。

安祿山這么快就打到洛陽,對七郎很棘手。

他更清楚七郎冒天下大不韙后天下的反應。

河東朔方劍南嶺南的邊軍會不會聽從七郎的?

而且亂世來臨,太守可以招募鄉勇,權力大增,他們又是什么態度,這很關鍵!

李適之也只能盡量發揮他的影響力。

“大郎,今日夜晚,就會出發,羅興已經將車馬備好,速速將家人召到宅院中。”

李適之讓李霅趕緊去做,不忘提醒:“就說我病危,讓他們趕緊來。但不要向外人聲張。”

“是,父親,孩兒立刻去做。”

李霅拱手以后,快步離開。

在李霅行動的同時,羅興又去長安通知裴泛和姜度。

選擇在這個時候,也是因為元正假日。

姜度和裴泛得知李瑄將要清君側,都興奮得不行。

他們都是既得利益者。如果李瑄能登上皇位,他們的女兒就是皇后和貴妃,榮寵備至。

特別是裴泛,曾經仿造“魚腸劍”,獻計李瑄坑太子李亨,但被李瑄否決。

現在裴泛明白,原來他的女婿在謀劃更大的,所以才會不怕李亨。

在羅興的建議下,裴泛和姜度解散奴仆,只帶親人和親信奴婢,到城外的豪宅。

家中絲綢的、錢幣,一應放棄。以免目標太大,惹人懷疑。

在長安城門關閉前,幾家成功離開長安城,到驪山腳下。

夜,冰寒凄涼。

廖崢嶸率領三百騎兵到達宅院。

這三百騎兵,隸屬于關中常平新軍,全是廖崢嶸這幾年培養的親信。

另外,過咸陽原后,還有五百騎。

他們的戰馬,由李紓率領的河西長行轉運秘密提供。

李紓是河行長興轉運副大使李希言的兒子,也是李瑄四兄李季卿的朋友。

李希言已經去世,但李瑄非常器重李紓,讓他以判官的身份,主事河西長行。

計劃周密。

又鉆了扶風等郡彍騎被抽調一空的空隙。

只要離開,長安是無法第一時間派遣騎兵追擊的。

即便李隆基把他的飛龍禁軍派遣出去,也不一定能打過廖崢嶸嚴加訓練,以游俠為主的精騎。

“阿郎,請上車。我們要連夜趕路,盡快離開。”

李適之看著兒女們開心的神色,滿懷惆悵。

還是在羅興的提醒下,才坐上自己的馬車。

宋國公府的奴婢也登車隨行,一行數十輛馬車,在三百名騎兵的掩護下,在寒夜中離開長安。

為保持馬車速度,多余的物品,哪怕是黃金玉器,也未有攜帶。

他們順著通往三秦的寬闊官道,在寒夜中飆車。

一個夜晚,就越過咸陽原,與另外五百騎兵匯合。

在這里,更換馬匹,繼續向西。

李瑄早已派親信通知莫門軍使高鍇,他會將李適之、李奕等人暫時接到莫門軍。

在李適之等人離開長安的前三天,李瑄一聲令下,放開河西走廊的道路。

九萬鐵騎,先后涌入晉昌郡。

前行的兩萬輕騎,在馬璘、來瑱、渾瑊的率領下,越過酒泉郡、張掖郡,到達武威郡邊境。

其境內的豆盧軍、墨離軍、健康軍,分別由劉之儒、安元貞、張仁賢統帥。

這些都是李瑄老部下,比荔非守瑜投降得更干脆。

李瑄又派車神塞去招攬在居延水兩汊的寧寇軍。

寧寇軍統領現為張守瑜,他是名將張守珪的弟弟,也是李瑄的麾下。

寧寇軍有八千士卒,負責防衛回紇,至關重要。

有李瑄招攬后,張守瑜帶著副將,前來拜見。

至此,河西只剩下武威郡中的大斗軍和赤水軍,其他一些小軍、守捉、戍堡,不足為慮。

然而李適之和李霅兄弟幾人,以及質子李奕在長安“失蹤”。已震動華清宮中的李隆基……

李瑄到達武威的時候,知河西節度事的烏懷愿收到朝廷八百里加急的密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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