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主任沒有回答。
因為無需回答。張庸心知肚明。
現在的形勢，的確對委座非常不利。一些跳梁小丑死灰復燃。
“很多人都對未來失去了信心。”
“我們最終肯定會取得勝利的。”
“有些人啊……”
林主任點到為止。
張庸歪頭想了想。
“從今天晚上開始，每天晚上，我都在重慶值班吧！”
“這樣最好。你就住在委座官邸。都已經準備好了。”
“麻煩了。”
“你來了，委座就睡得踏實了。”
“夫人什么時候回來？”
“快了。”
“回來以后，記得第一時間告訴我。”
“你有要緊事？”
“不是。我怕晚上亂闖……”
“夫人身邊也有人值班的。不會發生尷尬事。”
“那就好。”
“對了，跟我來吧。”
“好。”
“先去檢查各個官邸。”
“好。”
張庸跟在林主任后面。
順著彎曲的走廊往里走。山邊有一些老建筑。
都是古老的石灰、花崗巖修建的。說堅固吧，的確堅固。但是外觀也的確陳舊斑駁。
走進去，里面的陳設，也就是一般。遠沒有金陵總統府豪華。
事實上，金陵總統府也算不上豪華。
除了夫人的生活區比較現代化一點之外，某人的生活區，其實像個苦行僧。
又不喝茶。
又不喝咖啡。
可樂也不喝。
不知道人生有什么樂趣。
除了接待客人，日常伙食也是簡單得很。
說真的，可能都沒有他張庸吃得好。他張庸大魚大肉的日子海了去了。
或許，某人唯一在乎的，就是至高無上的權力吧。
里里外外檢查一遍。沒發現異常。
事實上，就是走過場。
如果真的有問題，其他人肯定檢查出來了。
這種級別的安保，是不可能出問題的。林主任、戴老板等人，也都是有能力的。
讓他張庸過來重慶，與其說是保護委座，不如說是震懾他的對手。
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重慶將會很混亂。武漢淪陷以后，將達到巔峰。真的可以說是群魔亂舞。
老蔣聲望會跌到谷底。果黨內部，敢對他大聲說話的人越來越多。可能他自己也一度懷疑自己。
怎么震懾群魔？
最好的辦法，當然是叫來一個更大的魔頭。
他張庸就是那個更大的魔頭。
能止小兒啼哭的。
你要戰功。我有戰功。地上、天上全部都有。
你要煞星。我有煞星。再來一個長刀之夜也不是不行……
隨手拉開幾個抽屜。裝作仔細檢查的樣子。
走走過場嘛！
不要顯得自己太神棍了。
忽然看到一個煙灰缸。玻璃做的。很精致。
咦？有這樣的東西？
之前在金陵總統府的時候，似乎沒見過的。
老蔣自己不抽煙。
估計也沒有誰敢在他面前抽煙的。
這是……
“夫人偶爾會用。”林主任低聲說道。
“哦。”張庸立刻閉嘴。
隱諱啊。就不該多嘴的。
回頭想想。似乎又不覺得有什么。
夫人的思想比委座要潮流一些。接受新鮮事物。
委座自己都沒有反對。自己又何必大驚小怪的？
沒見過大蛇屙屎……
“我要進去防空洞里面看看。”
“好。”
很快，兩人進入防空洞。
入口就在官邸內部。順著樓梯下來就是。
嗯，這里只是其中的一個官邸。不是所有的。還有官邸在其他地方。
事實上，現在這個官邸，是生活區。某人日常大部分時間都在這里。
如果是要接待重要客人，或者外國貴賓，則是去另外一個官邸。但是晚上絕對不會在那邊過夜。
具體的安保程序，張庸也不清楚。他不負責這一塊。
但是古人說的，狡兔三窟。晚上經常變換地方睡覺，估計是真的。
能夠在經歷那么多的敗局以后，依然能活到88歲。肯定不能用運氣兩個字來形容。
換了其他人，可能在吃了那么多敗仗以后，早就嘎了。
勝而不驕有沒有做到不清楚。但是敗而不餒好像的確是做到了一點點。
看到電話。
心思一動。
“現在可以讓別人知道我來了嗎？”
“應該可以了。”
“那好，我打個電話。”
張庸拿起話筒。
沒有撥號的。都是總機轉接。
電視劇里面那種，需要自己撥號的，只能說級別不夠。
“你好……”
“幫我轉軍統總部。”
“請問是軍事委員會調查統計局嗎？”
“是。”
“請您稍等。”
電話開始轉接。
張庸若有所思。
軍統這個簡稱，看來還沒被廣泛接受。
畢竟成立沒有多久。暫時還沒有非常耀眼的成績。尤其是可以公開宣布那種。
思維忽然發散。
你說，電話接通以后，那頭會是誰說話？
這是從委座官邸打出去的電話。是軍統總機接聽，還是戴老板親自接聽？
突然間有種小人得志的感覺。
以前，戴老板是高高在上的存在。是需要仰望的。
自己第一次見戴老板的時候，誰能想到會有今天？
但是現在，似乎有一點點顛倒了。他居然可以審核戴老板的資料。還要簽名確認。
如果，嗯，如果，自己拒絕給戴老板簽名，會有什么后果？
是不是這個特工之王，真的會靠邊站？
還有那個徐恩曾。我就是不簽名確認。讓中統換一個局長？
“想多了……”
搖搖頭。將雜亂的思緒攆出去。
還是盡可能的不要改變歷史發展軌跡了。否則，只會害了自己。
如果將歷史軌跡修改的太厲害，和諧大神肯定會干涉。此外，世界的發展趨勢，自己也把握不準了。
如果世界不是按照既定的歷史發展，只會給自己帶來無窮麻煩。
首先，購買的公司股票，可能全部崩盤。
到時候，真變窮光蛋。
抗戰八年。只是自己人生的一部分。以后還有漫長的時間啊！
如果沒有意外，自己活到九十年代，甚至是活到千禧年，都是有可能的。未來的日子還長著呢！
電話接通了。
戴老板的聲音傳來：“喂……”
的確是戴老板的聲音。但是接電話好像不太禮貌？
哦，當時大家接電話，都是習慣性用喂開頭的。純粹的語氣助詞。不用過分解讀。
“處座。是我。張庸。”
“咦？是你？少龍？你來重慶了？”
“是的。剛到不久。”
“啊……”
戴老板短暫的沉默。
他是真的不知道張庸來重慶了。
一時間琢磨不準張庸的用意。腦海閃過很多想法。
張庸也明白了。
老蔣需要的效果達到了。
自己來重慶，連戴老板都沒有告知。
那么，消息傳出去以后，那些別有用心的人肯定會疑神疑鬼。
張庸來了。
還是非常神秘的到來的。
他來做什么？
估計今晚很多人要睡不著。
“處座……”
“專員，你請吩咐。”
戴老板忽然換了稱呼。
張庸：……
好像沒必要這樣。
似乎變得生分了。
我稱呼你處座，就是表示咱們還是按以前的關系論。
你沒想明白嗎？
“處座，我最先加入的就是力行社。我的字還是你取的。你這么客氣，我都不敢和你說話了。”
“這……那我就繼續稱呼你少龍了。”
“這樣才對。”
張庸笑著回應。
他要在重慶震懾群魔。肯定要用到軍統的。
憲兵的動靜太大。又是軍裝。容易被人關注。只有軍統是半隱藏性質。最好辦事。
辦什么事？
其實也沒什么啦。
最多就是打死幾個人扔江水里。
太高明的辦法是沒有的。
只知道簡單、粗暴辦事。
就是誰敢對委座說話大聲，就打死了扔水里。
人死了。就沒辦法說話了。
然后一切責任都推到他張庸的身上。
誰要有意見，就用國光勛章砸死他！
然后扔江水里！
“少龍……”
“處座，麻煩你帶著軍統的所有科長以上干部過來官邸一趟。”
“好。”
“謝謝。”
“需要通知伯齊嗎？”
“不用。他是我的老組長，我親自通知他。”
“好。”
戴老板徹底放下心來。
張庸還是念舊情的。只要念舊情就好。
軍統，是張庸的起家之源，只要他沒忘記，以后的路就順妥了。
“我在官邸等你們。”
“好。”
張庸放下話筒。
稍等片刻，又拿起來。
“接軍統重慶站。”
“請稍等。”
電話轉接中。
很快有人接聽。
“喂……”
赫然是李靜芷的聲音。
呵，真是巧了。她居然在總機？緣分啊！
可惜，晚上沒空。否則，一定要去找她。
“幫我接李伯齊組長。”
“是你？”
李靜芷也聽出張庸的聲音了。
有點激動。又努力的抑制住。
現在不是聊私情的事情。
張庸的電話，是從總統官邸里面打出來的。
這說明，張庸是在委座官邸里面。這個家伙，地位真是越來越高了。
“是我。幫我接組長。”
“好的。”
李靜芷急忙轉接。
在張庸的嘴里，組長只有一個。
無論李伯齊的職務有什么變化，張庸都是稱呼組長的。
等待……
“喂……”
“組長。是我。張庸。”
“你來重慶了？”
“是的。剛到。”
“我一點消息都沒有收到。”
“哦。”
張庸沒有解釋。
李伯齊是在委婉的告訴他一些事。
作為軍統重慶站的站長，李伯齊完全不知道他張庸來了。
這說明什么？
說明還是有人能瞞過軍統耳目的。
換言之，就是如果有人不希望軍統參與某些事，可以將其避開。
更深一層的意思，就是委座也不希望軍統一手遮天。什么事都知道。這一點才是最重要的。
須知道，此時此刻，是林主任兼任軍統局的局長。
沒錯，林主任是軍統局的正局長。戴老板只是副局長。一直都是副局長。從來都沒有轉正。
“找我有事？”
“勞煩你親自過來官邸一趟。”
“很重要的事？”
“你過來就知道了。我在這里等你。”
“戴老板……”
“他也會帶著其他科級以上干部過來。”
“好。我現在就過去。”
“我等你。”
張庸放下話筒。
好了。軍統的事搞定了。
當著他們的面前，前面確認，審核通過。
有些事，就是要當面處理。免得以后有人造謠。徒生事端。
“報告！”
忽然有參謀快步到來。
林主任點點頭。
“說。”
“委座回來了。”
“知道了。”
林主任擺擺手。
參謀轉身離開。
張庸：？？？
委座回來了？
這個時候？好巧……
“走吧！”
“去哪里？”
“迎接委座啊！”
“我？”
“委座聽說你來了，于是提前回來了。”
“哦。”
張庸整理一下衣裝。
專門照了照鏡子。不錯。是個精神小伙。
沒什么緊張的。早就見得多了。
西北事變以后，在總統府做了三個月門神。一天見十幾回。
來到官邸滴水檐面前。和林主任并排站著。
一輛黑色的沒有牌號的汽車緩緩的駛過來。
停穩。
林主任上去開車門。
某人緩緩的下車來。
張庸看著。發現他精神還不錯。
要是換一個人，連續失敗，國都都丟了，搞不好會真的崩潰。
那么多的嫡系部隊也是損失慘重。幾個王牌德械師都被打殘。
德國人又停止軍事貿易。無以為繼。
黨內質疑之聲不斷。
一般人遇到這么多糟心事，至少也是精神萎靡。或者暴躁不安。
但某人倒是很有韌勁。還沒崩潰。
“委座。”
規規矩矩的立正、敬禮。
某人看了他一眼。沒說話。空氣有點安靜。
“槍？”
“在。”
張庸直接將勃朗寧M1935拿出來。
還熟練的將彈匣卸出來。給某人看清楚了。不是玩花架子的。是真的有子彈。
我要是現在給你一槍，真的會天都塌下來。
周圍的人看到張庸拔槍，都是視若無睹。顯然是已經知道此事。
“好。”
某人滿意的點點頭。
張庸將勃朗寧手槍插回去腰間。
“重慶不太平。”
“是。”
“以后多來。”
“我以后晚上都在重慶值班。晚上就睡在官邸。白天再回去漢口。”
“好。”
某人進去了。
自然有其他人貼身侍候。
張庸和林主任繼續站在滴水檐下面。
“重慶不太平啊！”林主任緩緩的說道，似乎是滿懷感慨。
“重慶駐軍是哪支部隊？”張庸錯開話題。
“沒有正規軍。只有憲兵。”
“谷司令在？”
“當然。”
張庸點點頭。都是熟人。好辦事。
做惡人。別人也會。但是做惡人也是需要實力的。否則就會被反噬。
“高炮？”
“有五十門20毫米速射炮。十二門37毫米高射炮。”
“好。”
張庸切換雷達地圖。查看火炮標志。
確實。數字和林主任的說法完全對得上。在這個事情上，估計沒有人敢造假。
但是沒什么用。
命中率很低的。
唉……
“報告！”
又有參謀到來。
說是軍統的戴副局長帶人到了。
是張庸叫來的。
“你自己去處理吧！”
“好。”
張庸抖擻精神。
開始辦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