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戰略要地。中原古戰場。
用老蔣的臺詞來說就是——歷代大規模征戰五十余次。是非曲折，難以論說。
但是史家無不注意到，正是在這個古戰場上，決定了多少王朝的盛衰興亡，此興彼落。
所以，古來就有“問鼎中原”的說法。
放眼四周，一馬平川。
沒有山。
只有平原。
一望無際。廣袤無邊。
無論是什么武器，都可以在這里全威力施展。
飛機、大炮、坦克……
最理想的戰場。沒有絲毫限制。
有鐵路。有公路。交通便利。部隊可以快速機動。
騎兵可以縱橫馳騁。肆意發揮。
現在回頭想想，覺得自己還是眼界小了。居然讓48軍從大別山東南麓趕來。
其實，應該讓48軍在南昌上船，直接去漢口，然后上火車。
火車從漢口到達徐州，只需兩天兩夜。
部隊還不用那么疲憊。
看滇軍60軍，下車集合，很快就能投入戰斗。
等48軍從大別山南麓趕來，黃花菜可能都涼了。但是居然也沒有人提醒自己。
唉……
“專員。”
何柱國低聲叫喚。
張庸將思緒拉回來。然后點點頭。
翻身上馬。準備出發。
做什么？
去濟寧。
“協助”整編韓復榘的部隊。
嗯，是協助。不是督察。主要就是為了防止兵變。
雖然兵變的可能性很小。韓復榘的部隊，根本就是一盤散沙。完全沒有凝聚力的。
他這個第三集團軍總司令，可以說是大雜燴。魚龍混雜。
他麾下的幾個軍長，也是各有各的算盤。
12軍軍長孫桐萱，窮苦人家出身，比較傾向于進步。打仗也有些精神。
55軍曹福林就非常滑頭。西北軍出身。不是不能打。但是算計的很清。
56軍完全是湊數的。只有兩個師。基本上是空架子。人數一萬都不到。
軍長叫田瀚文。但是沒有在軍政部的編制序列表上。
換言之，就是這個家伙，是個臨時工。沒正式編制。
昨天的會議，田瀚文也沒參加。
還有一個軍，51軍，軍長于學忠，原來是東北軍。暫時劃歸到第三集團軍名下。但是韓復榘指揮不動。
韓復榘被逮捕以后，統帥部發布命令，任命于學忠為第三集團軍總司令。
等于是將原來韓復榘的部隊，完全給無視了。
這就是國軍的現狀。
足足四個軍的番號，總兵力不到八萬人。
有戰斗力的，可能兩萬都不到。
孫桐萱部下五千，曹福林部下三千，于學忠八千，這就是戰斗力。
如果你按照八萬人計算戰斗力，絕對會死的很慘。
所以，說是二十萬人圍攻日寇兩萬人，真正有戰斗力的，可能不到五萬。
事實上就是五萬圍攻兩萬，武器裝備還不如對方。又是進攻。自然吃力。
他張庸這次的任務，就是汰弱留強。
沒戰斗力的，吃干飯的，全部打發回家。部隊解散。番號保存。但是換人。從頭到腳換掉。
重新招募那些有戰斗力的，有膽量的，敢上戰場的。
“嗒嗒嗒……”
“嗒嗒嗒……”
馬蹄聲密集。席卷大地。
距離很遠。足足三百里。
從徐州到濟寧，其實可以坐火車。但是張庸不想坐。
他需要到第三集團軍管轄下的四個軍，每個軍都了解情況，然后決定如何處置。
包括于學忠這個集團軍總司令，權力都沒有他大。
因為他是帶著尚方寶劍來的。
在拿下韓復榘以后，說砍誰就真的砍誰。
反正他張庸仇家滿地，再多幾個又何妨？
默默觀察雷達地圖。
雷達地圖的顯示半徑擴展到了六公里，對于張庸來說，安全感又多幾分。
在平原地帶，即使遭遇到日寇騎兵，有六公里距離，也可以做很多準備了。如果要逃，也有足夠的時間。
但是并沒有遇到日寇騎兵。沒有紅點出現。
倒是有很多零零星星的白點。帶武器。暫時無法辨別身份。
可能是國軍的騎兵。
又或者是零星馬賊。
中原古戰場，各方勢力縱橫交錯。
除了正規軍，還有地方民團。
除了地方民團，還有很多馬賊。也就是土匪。
大部分的土匪都有馬，騎術嫻熟，所以叫馬賊。往往來無影去無蹤。
“何軍長。”張庸忽然開口。
“專員，你說。”何柱國將姿態擺的很低。
“我有一個疑惑，你說，那些馬賊，真的是馬賊嗎？不是軍隊假冒的？”
“有假冒的。”
“看來，這是公開的秘密啊！”
“軍資不夠，縱兵搶掠，乃是常有之事。做得隱蔽些，就是假冒馬賊。”
“原來如此。”
張庸其實早就知道這回事。
軍統的報告里面就有。對于各地馬賊，都有詳細調研。
中原、華北等地，馬賊肆虐，并不是馬賊有多么厲害，而是馬賊的背后，往往都是軍隊。
哪個地方的馬賊肆虐的最厲害，說明當地的軍隊最糜爛。
好像孫殿英、石友三這些人，除了直接縱兵搶掠，背后還豢養了多少的馬賊，只有天知道。
馬賊搶掠得到的財富，最終也是落入各個軍頭手中。
什么？馬賊自己偷偷私藏？
呵呵。除非是想死。否則，絕對會被內部清理。
說白了，石友三、孫殿英他們，才是最大的土匪頭子好吧。田瀚文也是。
忽然地圖顯示，東北邊緣位置，有白點碰撞。
其中一個白點是有標志的。就是何柱國麾下的特務連連長，何英平。
何英平帶著特務連，在前面開路，偵察敵情。
其實張庸不需要。但是騎二軍需要啊！派人探路才是正規操作。
“啪！”
“啪！”
忽然，有輕微的槍聲傳來。
何柱國剛開始的時候還沒注意，隨后就發現不對。
雖然距離很遠。但確實是槍聲。
有槍聲，就說明有敵情。估計是何英平遭遇到敵人了。
“附近的駐軍是哪個部分？”
“就是田瀚文的五十六軍。”
“哦。”
張庸于是不說話了。
沒想到，剛剛離開徐州不久，就會進入土匪窩。
這個田瀚文，很有可能就是最大的馬賊頭子。其麾下部隊，估計有一大半都是馬賊。
第五戰區的安排也是醉了。居然讓田瀚文駐扎徐州附近。就不怕這個家伙搶掠徐州？
后來轉念一想，第五戰區也是難。
這么一支部隊，放在看不到的地方，可能更危險。
還不如放在徐州眼皮底下，時刻監控著，估計對方還不敢亂來。不敢鬧太大。
在徐州，第五戰區一直駐扎有一個軍作為警備部隊。就是桂系自己的46軍。就是后來那個萊蕪戰役的五萬頭……
“砰！”
“砰！”
槍聲繼續傳來。
張庸可以判斷出，是馬四環步槍。
何英平的特務連，裝備的就是馬四環。估計馬賊沒有這樣的好槍。
隱約間，察覺到有白點消失。可能是土匪。
隨后，有白點從事發地迅速的向這邊移動。應該是來報告的。
果然，片刻之后，兩個輕騎到來。
報告說遭遇到一股馬賊。其首領，就是國府一直通緝的雷震子。
“什么？”張庸好奇的問道。
雷震子？
什么東西？
封神？
修仙？
“一個馬賊頭子的外號。”何柱國解釋，“是個悍匪。頗有本事。我幾次派人圍剿，都沒有成功。”
頓了頓，他又緩緩的說道：“之前，馬步青也吃了他一個虧。”
“是嗎？”張庸頓時眉毛上揚。
還有這樣的悍匪？
是要自己刷副本？
何柱國圍剿沒有成功，馬步青還吃虧了？
須知道，馬步青是馬家軍啊！他們的戰斗力和兇殘，都是毋庸置疑的。
“我去看看。”
“專員……”
何柱國急忙帶人跟上。
他倒是不擔心張庸出事。只是擔心自己又失去機會。
連日寇都殺不死張庸，土匪估計也沒這樣的本事。當然，預防萬一還是必要的。
迅速靠近事發地。
張庸首先將幾個土匪給標記上。
無論其中是否有那個什么雷震子，先做好記號。
下次遇到，就能死死的逮著對方往死里打。窮追不舍。直到將對方徹底消滅為止。
“啪！”
“啪！”
槍聲逐漸清晰。
很輕松的就判斷出來，是莫辛納甘步槍。
應該是土匪使用的。
莫辛納甘步槍其實不適合騎兵使用。太長。太笨重。槍栓也比較難拉。
但是，對于那些彪悍的土匪來說，這都不是事。
尤其是土匪里面的高手。
莫辛納甘步槍有一項特殊之處，就是槍管鍍鉻，幾乎不會生銹。
哪怕是沒有專業的保養，槍管都是良好的。可以長久保持精度。
很多莫辛納甘步槍，槍托都已經磨出油來。但是，槍管卻依然優秀。800米內，準確度依然極高。
這一點，馬四環都做不到。哪怕是原裝馬四環。
因為馬四環的槍管時間長了，是會生銹的。尤其是在缺乏保養的情況下。
同樣是二十年的老槍，馬四環可能精度大打折扣。但是莫辛納甘步槍依然可以遠距離一擊致命。
逐漸看到交戰的雙方。
的確是何英平的特務連和五個土匪。
嗯，土匪只有五個。
特務連有七十多人。
“那個戴著草帽的就是雷震子。”
“看到了。”
張庸舉起望遠鏡。
距離大約1800米。很遠。槍械打不到。
讓他感覺到驚訝的是，在土匪里面，居然有一個女的。手里也帶著槍。
更古怪的是，在行動間，張庸發現，那個女土匪似乎懷孕了。肚子明顯隆起。作戰的時候也有所顧忌。
得，明白了。今天，這群悍匪，是被一個還沒出生的孩子困住了。
女土匪肚子里的孩子，成了累贅。
如果女土匪沒有懷孕的話，估計悍匪早就奪路逃竄了。
但是，現在的情況是，如果其他人跑路的話，那個女土匪是絕對跑不掉的。
不要扯什么不殺女人的鬼話。這是戰場。
戰場只有敵我。只有生死。
那個女土匪手里有槍。你對她仁慈？你有幾條命？
事實上，那個女土匪不但有槍，還是英七七。能夠玩轉這種步槍的，可不是省油的燈。
正看著，忽然間，一朵火花射入空中。然后炸開。
張庸：？？？
什么意思？
一支穿云箭，千軍萬馬來相見？
搖人嗎？
附近難道還有悍匪？
查看雷達地圖，沒發現。附近沒有其他武裝白點。
然后發現槍聲逐漸停止。
何英平等人，居然逐漸的停止了開槍。
張庸：？？？
什么情況？
怎么停止射擊了？
打啊！
繼續打啊！
不要顧忌什么女土匪！
這是戰場！沒有男女。有武器的就是敵人！
除非是敵人放下武器，否則……
正要叫喊，又看到奇怪的一幕。
剩下的五個土匪，在火花射入空中爆炸以后，都扔掉了手里的槍。然后舉起雙手。
張庸：？？？
咦？這是投降？還是緩兵之計？
其實是假投降？然后等待援兵到來？然后又反叛？
好像這一招，李自成就經常使用。
明末的農民起義軍，屢試不爽。打不過就投降。然后有機會又反叛。
官軍也是醉了。居然沒有砍掉李自成的腦袋。讓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反叛。最終打入京師。
說真的，如果是換他張庸去圍剿。那有接受投降的說法。
表面答應你，你過來投降，放下武器，然后跟著就是全部干掉。一個都不留。
“雷震子投降了。”何柱國沉聲說道。狠狠握拳。
“殺了他。”張庸冷冷說道。
“他投降了。”
“殺了。”
張庸語調冰冷。
什么投降？不存在的。
他才不相信這樣的悍匪會死心塌地的投降。
都是最狡猾的主。不可能養熟的。
這些悍匪，手上沾滿無辜百姓的鮮血，槍斃一百次都不為過。
相反的，留著他們的性命，反而是禍害。
一夾馬腹，縱馬向前。
“專員大人！”
“專員大人！”
何英平等人急忙上來行禮。
張庸點點頭。來到那個所謂的雷震子前面。
對方的眼神很冷漠。顯然是不可能投降的。
一切，都是假象。
張庸當然不可能上當。
于是直接拿出柯爾特M1911手槍。
一槍爆頭。
雷震子：？？？
不是。我投降了？
我已經放出了投降的焰火……
殺降不祥……
然而，沒用。
槍已經響了。
“你……”
其他四個悍匪立刻暴走。
他們瘋狂的撲向四周，試圖搶奪武器。
“砰！”
“砰！”
槍響了。
不是張庸開槍。
是其他所有人全部開槍。彈如雨下。
三個土匪當場斃命。只有那個女土匪還活著。其他人還是饒了她的性命。
張庸：……
沒想到騎二軍還這么有人情味。
是好事。也是壞事。
好事是他們真的善良。不殺女人。
壞事是，下次如果有人利用這樣的漏洞來對付他們……
唉……
“將她帶回去。關入徐州監獄。”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