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攝影機爆炸，電視屏幕上先是亂閃著黑白交織的雜點，隨后只剩下一片空空如也的深藍色背景。
只留下“No signal”的英文大字橫在中間。
這會兒，柯尤慶和柏秋蕪一個說自己要去買煙，一個說自己和朋友還有約會，于是便快步沖著玄關走去。
柏子妮說是要去買文具，但先急沖沖地上樓從臥室里拿了些什么，踩得地板乒乒乓乓的，還被敷著面膜的老媽吼了兩句。
柯明野覺得有些好笑，聳了聳肩。
他早就料到，在電視上看到這種畫面，家里肯定有人要坐不住了，只是沒想到柯尤慶、柏秋蕪、柏子妮三人連找借口都找得那么整齊，敷衍得夸張，不愧是一家子。
不過倒也正常，這次在環京登場的還是被系統評為A級的超級反派。
以他展示出來的隨手就擊落了一架直升機的實力，尋常可見的超級英雄根本不是對手，去了也只是白白送命罷了。
而盡管柯尤慶聲名狼藉，劣跡斑斑，但好歹也是中國環京的招牌異俠，面對這種情況絕不可能坐視不理。說不定這會已經通知了超英協會中國分部的其他異俠不要出手，等他親自到場。
“小妮，要不你要買什么文具手機上發給我，我回來時順便幫你帶，外面不安全。”
柯尤慶在門口叉了會腰，躊躇半秒，對著二樓喊。
“不用！我很快就回家。”柏子妮的聲音從二樓傳來。
“大不了我跟著她去就是了，老爹你這煙該買就去買吧，別把自己憋死了。”
坐在客廳沙發上的柯明野磕了一塊瓜子，順便為柏子妮打了一下圓場。
“沒大沒小。”
撂下這句話，柯尤慶出了家門。和柏秋蕪一起登上了電梯。
他們乘著電梯離開后，柏子妮才稍慢一步地下樓了，跑到玄關穿鞋，便背著書包匆匆忙忙地出了門，才踏出房門，球鞋的鞋帶又亂了。她用力地拍了一下房門，隨后又迅速蹲下身綁起了鞋帶。
“這門和你有仇？”
柯明野隨口說了她一句。
“你管我！”柏子妮說著甚至沒等電梯，直接沿著樓梯向下跑去，跑一半在樓道口又改口說：“哥，幫我關一下門！”
柯明野從沙發背豎起中指，但柏子妮已經跑遠了。
“瞧瞧這孩子，毛毛躁躁的，也不知道隨了誰的性子。”在洗手間敷著面膜的柏文娜嘆了口氣。
“是啊，也不知道隨了誰的性子。”
柯明野心說可不就是隨了你的性子么，輕嘆一口氣，從沙發上起身，兩三步走到玄關，關上了屋門。
回到客廳時，沙發上只剩下柯泳竹和柏子靈兩人了。
這會兒，柏子靈正蹲在沙發上，淡白色的發縷垂在膝蓋上。她從手機屏幕抬眼，扭頭看了一眼柯明野，“看電影。”
“不看。”
“那看什么。”
“新聞。”
柏子靈看向電視機上的“No signal”，說：“又不稀奇。”在如今的時代，幾乎每隔幾天就會出現一起超人種犯罪新聞。
柯明野沒說話，心想你們的兩個姐姐還有老爹，等會就要在電視上登場了，你們不稀奇我稀奇。
“不看電影我走了。”
“其實遙控器不在我手里。”柯明野提醒她。
沙發上的遙控器已經被柯泳竹拿在手里了，這個一米五的小屁孩非常霸道地坐在沙發中間，嘴里說著：
“新聞有什么好看的，那個罪犯一看就很弱。”
柯明野坐到沙發上，手臂擱在扶手上，“哈，人家能打一百個你這種小屁孩。”
嘴上這樣說著，其實他心里也明白，柯泳竹的隱藏身份非常恐怖，號稱什么“災厄之龍的幼年體”，紙面實力評級足有A級，和新聞里襲擊了環京高塔的那個罪犯不相上下，說不定還真有一戰之力。
但他也清楚自己想扮演好“柯明野”，在家人面前就必須松弛一些，這才像是他們的記憶里的那個柯明野。而要是礙于他們隱藏著的身份，就不敢對他們嘴欠了，那反而會起到反作用，更容易讓他們產生疑心。
一旦被這些怪物知道，自己不是原來的“柯明野”，而是取代了他身體的一個玩家，那他就完了。
那時最好的結局，估計也是尸骨無存。
“算了，你們看電影吧。”
說著柯明野從沙發起身，拿著手機走向二樓。
他想了想，官方不太可能允許記者繼續播報現場的情況，所以電視機上肯定是看不到的。
一般人肯定會想到打開直播平臺，但國內的直播平臺也會限制這種場面的出現，就算現場有人用手機直播，被官方查到也會立即封禁。
要是平時出現的那些不怎么危險的超人種罪犯就算了，在出現這種高危險級罪犯的情況下，必須得嚴格禁止現場的畫面流出，避免把格外血腥暴力，可能會造成恐慌的畫面曝光在民眾的眼里。
不過人性如此，雖說官方命令禁止，但互聯網上依舊存在著不少逃過了審核人員眼睛的“違法超級英雄”網站。
這些網站里上傳著的視頻類型，要么是一個個路人拍攝的超級英雄、野生超人種的戰斗視頻；要么是一些旅館用隱藏攝像機拍攝到的哪個著名女英雄的情色視頻；要么就是一些更加獵奇的、不可言說的視頻。
有些視頻毫無看點，雙方實力懸殊太大于是一擊便倒；有些視頻血漿橫流，反派生撕超級英雄的畫面并不新鮮。
這種網站的開發者一般分為兩種：一種是超級英雄或者超級反派的狂熱粉絲；一種是想靠著網站量盈利的家伙。
只要在如今的時代長大，尤其是對超級英雄感興趣的孩子，沒人會不收藏一兩個這樣的網站，以供了解自己喜歡的超級英雄。
幾年前，柯明野的前身便偷偷登陸了一個違法視頻網站，當時他看到了罪犯“鐘表客”虐殺超級英雄“不死鳥”的視頻，自此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陰影。
“不死鳥”，這位服務于美國官方的超級英雄并不是什么異能者、變種人，而是和他老姐、鬼樹一樣的通神者。
通神者的力量來自神話中神明的傳承，他們一般身上的某處會出現紋章，從而得到神明的一部分力量。
就像柏秋蕪的通神途徑是“孫悟空”，鬼樹的通神途徑是“世界樹”；
那位代號為“不死鳥”的超級英雄，他所持有著的通神途徑與代號同名，二十七條通神途徑之中的——“不死鳥”途徑。
古希臘神話中，不死鳥有著“死而復生”的力量。
同樣的，這位超級英雄的身體再生力極強，即使遇到毀滅性打擊也能在幾秒內重生，幾乎是永生般的存在。
可在網站視頻里，那位名為“鐘表客”的反派便利用這一點，使用著不同的行刑手段一次又一次地虐殺著不死鳥。
重生一次，虐殺一次。
如此反復著。
期間鐘表客對他使用的虐待手段不限于：一根根掰斷手指、用釘子鉆破顱骨、砍斷手腳……待到對刑罰失去興趣之后，鐘表客便把這段視頻上傳到了這些違法網站上，供人取樂。
同時也是告訴這個世界，他們所景仰的超級英雄，在他手里只不過是一頭任人宰割的肉豬而已。
正巧，五年前的柯明野看到這一幕，胃酸翻涌，直接對著垃圾桶吐了出來。
要沒有及時關閉音量，伴著視頻里鐘表客的癲笑和不死鳥的哀嚎嘶吼，精神污染程度估計還能再翻上一倍，于是在那之后，柯明野的前身就沒敢再進入過任何有關超級英雄的違法視頻網站。
好在，現在使用這具身體的是另一個人了。
“正常來說，這會兒隨便找一個違法網站，應該都能看到環京市中心的直播吧。”
這么想著，柯明野決定試一試那個網站還能不能用，于是便在手機自帶的瀏覽器內輸入了網站的地址，進入。
隨著頁面刷新，一個采用黑紅色UI的視頻網站映入眼簾，名稱為“灰鴿子網”。拋開那些密密麻麻的，擺放在網站最頂部的便是一個巨大的直播框。框中正實時放映著“鬼樹”在市中心大肆破壞著交通工具的畫面。
數不清的車輛被荊棘虬結而成的手臂掀翻，原本人流如織、車流如龍的鬧市區轉眼便化為一片火海。
直播框上方用炫目的紅字顯眼地標注著一行文字：“實時直播！爆炸新聞，‘通神者·鬼樹’出現在了環京高塔的下方！”
緊挨著這段紅字，下方還有一行文字，尾部打上了“Hot！”的標記：“限時賭注熱烈進行中，注冊賬號，購買虛擬超英幣，立即下注猜測有可能會在本次事件中出面迎戰的野生超人種或者超級英雄！”
“限時賭注？”柯明野勾起嘴角，“好好好，這樣賭是吧？”
他心想現在整個世界上，估計也就只有他能準確預測出會出現在市中心的超人種至少有哪三位。
毋庸置疑，柯尤慶、柏秋蕪、柏子妮馬上就會以另一個身份出現在這場直播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