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以前我還以為這些鬼佬多厲害!”一棟小樓里,一個穿著獵裝的華人男子一邊往彈匣里壓子彈,一邊嗤笑道。
剛剛開戰的時候,大多人還是有些緊張。
然而一交火,就把第十八團和第十九團的士兵打懵了。
短短二十分鐘的交火,這兩個步兵團留下了超過兩百具尸體,如同潮水一般退了回去。
和這兩個步兵團的士兵比起來,陳正威手下這些人不但火力強,對芝加哥的地形熟悉,而且更擅長短兵交火,小規模的沖突。
畢竟陳正威手下更擅長街頭沖突,在街邊把人掃成篩子。
“我記得老板說讓我們邊打邊退的……”另外一個青年突然開口。
剛剛嗤笑的男子聲音突然停頓了。
片刻后他走出小巷,朝著遠處的一排二層小樓看過去,只見有人正在打著旗語。
“火炮聲響起后撤退!”
“第十八團第二連遇到敵人,頂不住了……”
“第六連也頂不住了……”
“那些中國人的火力太猛了!”
火車站的指揮部內,此時如同菜市場一樣。
“準將先生,那些中國人的火力很兇猛,而且他們對芝加哥的街頭很熟悉,猝不及防之下我們的傷亡很大!我們需要一些火力支援!”
“火力很兇猛?說說具體情況!”納爾遜的目光看在地圖上,旁邊的參謀不停的在地圖上標注。
從火車站前往芝加哥市中心的方向,整片區域里都布滿了敵人。
“你來說!”第十八團的團長扭頭道。
一個肩膀和大腿中槍,渾身染血的士兵被人架著進來。
“將軍,我和隊友正在街道前進的時候,突然和對方碰到一起,他們也吃了一驚。我們才要瞄準,他們的槍就已經掃過來了……”
“我們一次只能開一槍,但他們一次能開幾十槍,根本連瞄準都不用,我身邊的人就都倒下去了。在街道和巷子這樣狹窄的地方遇到他們,連躲避都做不到!”
“還是另外一個小隊聽到聲音過來支援,他們才退走……”那個士兵一臉的痛楚。
那種場面太絕望了,僅僅一個照面,到處都是子彈,身邊的其他人就渾身顫抖著倒下去了。
納爾遜抬頭看著士兵,又詢問了幾個問題,然后說道:“你很勇敢,士兵!現在你可以先去休息養傷了!”
納爾遜從士兵的話中已經弄清楚事情了。
不過他又讓人帶來一些與敵人正面遭遇的士兵詢問。
對方的火力很強,射擊很快,這他之前就已經知道了。
但聽到現場的這些士兵說明之后,他才意識到這種槍械的使用方法和現在軍隊使用的單發步槍是完全不同的,戰斗方式也完全不同。
軍隊使用的單發步槍需要端槍瞄準,然而對方根本不需要瞄準,只需要扣動扳機連續射擊就行了。
雙方突然遭遇的情況下,對方一兩個人就能打死一個小隊。
除此之外,對方的槍械開火后沒有硝煙,不會遮蔽視線,這也讓對方在中距離的戰斗占據了極大優勢。
對方對芝加哥的街道很熟悉,戰斗經驗和勇氣也比預想的要高很多,簡直就不像是幫派。
而是一支軍隊。
這讓納爾遜的感覺很不妙,原本以為抵達后按部就班的圍剿那些幫派成員,可現在看來……根本就沒那么簡單。
他都很想發電報質問后勤處,為什么對方會有這種武器,而陸軍還在使用落后的單發步槍了。
之前與印第安人的交戰之中,陸軍在軍事指揮、武器、后勤等方面都遠遠超過印第安人,看著印第安人成排的向著軍隊沖擊,然后在火槍前倒下露出絕望的表情,那種感覺讓人很愉快。
結果,現在他們變成印第安人了。
“他們有什么弱點沒有?”納爾遜走到窗邊朝著外面看了一眼,然后詢問道。
第十六團的團長想了想后道:“據說他們的槍管很短,所以行動更方便,不過射程會比我們的步槍短很多!而且他們射擊的方式,在距離遠了之后,威脅會降低大半。”
第十六團的團長說完后就沉默了。
這些在野外戰斗確實是弱點。
但現在他們在芝加哥,是在繁華的城市里,到處都是房屋。
“將三磅炮推上去,用霰彈,盡量不要對城市造成太大破壞!步步推進,將他們從這片區域里趕出去,逐步壓縮他們的活動空間!”
“在今天我們要抵達這里!”納爾遜指向地圖的一個點,然后橫著畫出一條線。
這是兩條街外的一條主干街道,街道很寬,有著十多米的寬度。
而這里也是陳正威預定的防守位置。
“我知道了!”旁邊一直冥思苦想的作戰參謀突然驚呼出聲,將指揮部內其他人的目光都吸引過去。
“我知道他們為什么不在火車站狙擊,也知道他們的弱點是什么了!”那個參謀一臉的興奮。
“子彈!他們子彈不夠!”
“他們的子彈和我們不同,除非提前準備好大量子彈,在其他地方是補充不了的。他們的槍械射擊速度快,這是他們的優點,也是最大的缺點,他們子彈消耗也快!”
“做的不錯!”納爾遜點頭贊許道。
被作戰參謀提醒,他也明白過來。
“這個中國人雖然是個幫派頭子,但他確實很聰明,知道揚長避短。但他沒有機會補充彈藥,所以根本不敢浪費,想要借助芝加哥復雜的地形來對我們造成殺傷!”
“還按照之前的計劃,穩步推進,將他們逼出這片區域,然后跟他們進行拉鋸戰,消耗他們的彈藥!”
半個小時后,休整過后的第十八步兵團和十九步兵團再次出發,同時將攜帶的20門三磅炮也都推了出來。
“這次讓那些清蟲嘗嘗我們陸軍的厲害!”
不少士兵都咬牙切齒。
剛才被打的實在太慘了,現在還讓他們心有余悸。
然而在推進出一條街之后,卻發現前面被一群人擋住了。
所有士兵的眼中都充滿了怒火,因為前面的人都穿著陸軍的軍裝,渾身血污,顯然是之前被俘虜的第二十二步兵團士兵!
這些士兵的目光中露出乞求,這讓正在推進的第十八團士兵根本不敢直視他們的目光。
“清蟲都該死!”
顯然,那些清蟲在用這些傷兵來阻礙他們的進攻。
“有沒有人能出來談談!”一個波蘭青年躲在傷兵后面高聲道。
“你們撤走三天,我們就將這些俘虜還給你們!”
“你們只有投降這一條路,不投降就跟著那個中國人一起去死!”第十八團的士兵紛紛開口罵道。
不過他們也不敢開火,只能將消息后傳。
畢竟前面的都是自己人。
他們倒是希望過三天再發動進攻,這個中國人已經被堵在芝加哥了,他已經無路可去。
最重要的,是他們這些一線士兵,也希望自己哪天被敵人俘虜的話,可以將自己救回去。
“那個中國人想要做的,我們都不能讓他如意。而且二十二步兵團除了兩人之外,其他的都已經陣亡了!這些人是假冒的!”納爾遜得知情況后直接否決!
“從兩翼進行夾攻……”
納爾遜手指在地圖上劃過,雖然他說那些傷兵是假冒的二十二兵團士兵,不過并不準備在正面開火,而是兩側夾攻。
逼迫他們扔下這些人后撤退。
隨著命令傳下去,第十八步兵團的其他連隊則是從兩翼包抄過來,然而才走了一半就和埋伏在那里的溫秉鐘等人撞到一起。
溫秉鐘等人手中的沖鋒槍開火,先掃掉前面幾人。
后面的步兵團士兵頓時將炮口對準溫秉鐘等人的方向。
“干!”溫秉鐘等人臉色大變,連忙縮回掩體后面。
“開炮!開炮!”
大量金屬球從炮口噴出,如同雨點一般打在溫秉鐘等人附近的掩體上,磚石和木屑橫飛。
一個華人男子痛哼一聲:“我的腳!”
從炮口噴出的霰彈打穿了他腿部附近的掩體,好幾枚彈珠都打在他腳上。
溫秉鐘等人探頭想要開火,便看到那些陸軍兵團的士兵正端著槍瞄準這邊!
砰砰砰!
一陣槍聲和硝煙響起。
溫秉鐘等人將槍口從掩體后面伸出,朝著前方胡亂掃了一通便縮回來。
“將他帶走!”
溫秉鐘咬牙道,讓其他人將傷員送回去。
在堅持了片刻后,溫秉鐘便帶著人直接撤離。
與此同時,當炮聲響起的時候,整片區域內的其他人也開始撤離。
只有第十八步兵團前方的那些傷兵仍然還在原地,不遠處就有槍響和炮聲傳來,戰斗絲毫沒有減弱。
“看樣子伱們將軍不想讓你們活啊!”一個馬仔在那些傷兵背后冷笑道。
就在這個時候,附近的一處小樓的窗口,兩個男子瞄著街道中間的傷兵,扣動扳機。
砰砰!
伴隨著槍聲,兩個傷兵胸口中槍身死。
這個變故讓那些被槍頂著站在街口的傷兵臉色大變,不斷絕望的喊著:
而在他們對面的第十八團士兵也是一懵,紛紛扭頭四望。
“艸,下手這么狠!你們給他們賣命,他們根本就沒想著你們活著!帶上他們撤!”那些傷兵背后的馬仔破口大罵,跟其他人拖著這些傷兵快速逃離。
然而這時候不知道從哪又傳來兩聲槍響,又是兩個傷兵中槍身死。
看著不斷中槍倒地身死的傷兵,那些18團的士兵心中也有些悲哀。
他們這種一線士兵尤其感同身受。
尤其是他們的將軍顯然沒答應對方的需求,不打算將人換回來,他們也并不知道這槍到底是誰開的。
至于暗處開槍的人,在開槍后就直接撤離了。
很快,第十八步兵團繼續推進,而陳正威的手下不斷后退,一直退到一條寬闊的主道后方才停下來,而此時天色已經黑了下來。
下午和晚上的進攻達到了預期目標,也讓納爾遜松了口氣。
看來自己的戰術沒有問題,而且對方也確實缺少子彈,另外對傷亡的承受能力也遠遠低于陸軍。
“威哥,跟你想的一樣,對方根本不同意延遲三天進攻!”
“那些傷兵被打死了七八個,剩下的人現在都很沮喪,剛才在牢里還吵起來了,不少人都很憤怒,痛罵對方的指揮官!”
阿龍坐在陳正威對面興致勃勃道。
“畢竟死的可是他們,換誰誰都罵!”陳正威笑了笑:“注意一點兒他們,過兩天挑一些出來見見記者!讓他們痛斥陸軍,并且告訴記者……他們想回家!”
“威哥,看天色今天晚上要下雨!對我們的計劃會不會有影響!”
“如果能一直下到明天晚上才好!”陳正威道。
當天晚上果然開始下雨,將芝加哥的硝煙味都洗刷掉了不少。
第二天早上雨沒有停,不過陸軍仍然發動了進攻,數次越過主干道,不過很快就被打回來。
他們在這里遇到了開戰以來最激烈的抵抗。
除了第十八和十九團外,就連第十六團也派了四個連隊加入戰斗。
納爾遜不斷在指揮部接收著前方的情況,目前的拉鋸戰完全在他的計劃之中,他要盡快消耗對方的彈藥。
只要對方的那種彈藥消耗完了,對方就沒有任何翻身的機會。
晚上,陳正威看著窗戶外面的大雨,目光仿佛穿透了夜色和雨幕:“今天天氣這么好!上帝都在幫我!果然我是上帝最喜歡的那個!”
打完仗后連洗地都不用!
雨停后又是一個干干凈凈的芝加哥!
將手中的酒杯塞給安娜,陳正威拿起外套套上,又抓了一頂軟帽戴上。
“威哥,已經準備好了!”阿龍身上挎著沖鋒槍,帶著十幾個馬仔站在身后。
一行人下樓后,從后門離開酒店,走入了雨幕。
雨傘被撐開,蕩起一片雨珠,遮擋在陳正威頭頂。
陳正威叼著雪茄,不緊不慢的走在街道上,片刻后便來到了雙方的前線。
在臨街的一排建筑后面,溫秉鐘和其他人都在緊張的檢查自己的裝備和彈藥,一枚枚子彈被壓進彈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