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干就干,陳鈞先是將水房的地面用拖把拖干凈,隨后返回宿舍,抱著從物資倉庫領來的新棉被就往外走。
投機取巧這種事,他計劃是一個人干。
沒打算叫上其他人。
疊被子是作為一名新兵必經的磨煉,部隊也好,軍校也罷。
都屬于是集體性自律生活的開始,新人想要適應,需要一個打磨的過程。
而疊被子則是最適合用來打磨新兵的方法。
從一床松軟輕盈的新棉被,疊成有棱有角四四方方的豆腐塊,這個過程,對于新兵而言,基本都得半個月。
而將一件小事做到極致,無疑是最能磨平人的性子。
若是投機取巧走捷徑,還真未必是好事,多年來部隊延續下的規定,顯然并非是為了折磨人而設置,而是為了鍛煉人的服從性和沉穩的做事態度。
當然,對于陳鈞而言,前世當了十年兵的他,顯然不需要再通過疊被子來鍛煉自己,所以能走捷徑當然還是走捷徑適合自己。
就跟打游戲同理,新手玩家需要采集各種礦物來鍛造一把武器,這個過程中也能讓新手玩家熟悉游戲的世界觀和基本玩法,但通關的老玩家再開一個檔重新玩那就沒必要這么做了,直接開寶箱拿高級武器不香嗎?
此時此刻,301宿舍已經到了的四個人,除陳鈞外,沈從軍坐著不吭聲,一副生人勿近的姿態。
高明明似乎有些不愛管閑事,不喜歡湊熱鬧,瞅著陳鈞走進走出,還抱著棉被出去,都沒開口問一句對方要干嘛。
唯獨楊帆忍不住了。
這家伙,剛剛被陳鈞修過發型,正對著鏡子自我欣賞,瞧見陳鈞抱著被子出去,麻溜的放下鏡子就追上去。
“哎,下鋪的兄弟,你忙活啥呢?”
“帶我一個唄,感覺你挺懂,連理發都會。”
“你確定?”陳鈞止住腳步,似笑非笑的回頭看著楊帆,毫不避諱道:“我打算把棉被打濕了,然后趁現在外面天熱再晾干,你要一起嗎?”
2012年網絡并不發達,很多部隊里面的事情外界人知道的少,普通高校軍訓又只練隊列,很少會接觸內務。
所以,陳鈞感覺對方聽完自己要做的事,多半會覺得無聊,不會參與。
哪知,楊帆聽完,不僅沒有覺得索然無味,反而雙眼都綻放出精光。
接著麻溜的跑到自己尿素袋子旁,拎出棉被,屁顛屁顛的跟在陳鈞后面,催促道:“走,干這事算我一個。”
“你知道我要干嘛?”
這下,輪到陳鈞疑惑了。
“當然。”楊帆得意的揚了揚腦袋,伸手拉著陳鈞走出宿舍,來到走廊后,才神秘兮兮的小聲開口:“兄弟,不瞞你說,我今年高考461分就進了這所學校,你敢信嘛?”
“嘿嘿,不用羨慕,我姑父就在這教書,還是他告訴我說今年西京陸軍邊防學院因為擴招,會降低錄取分數線。”
“毫不夸張的講,整個暑假我都在為進這里做準備,內務、隊列、體能,我都提前在家練習好了,現在我都感覺自己強的可怕。”
“你也不錯嘛,還知道疊被子難搞,提前做了功課,放心,等新訓開始我罩著你。”
你罩著我?
陳鈞聽到這種調調,頓時樂了,言語中帶著難明的意味回應道:“希望你說的是真的,既然知道我要干嘛,那咱們就分工合作吧。”
“待會去水房,把被子鋪水房地上,我負責澆水打濕,你去把宿舍的床板拆了拿過來,等下咱們把被子水分瀝干,然后壓實了,再搭到樓頂去曬,現在做足準備,日后疊被子就快了。”
“好好好,合作愉快。”楊帆咧著大嘴,按照陳鈞的安排,迅速回宿舍把床板拆了后來到水房,然后開始行動。
兩人分工合作,把棉被全部打濕后,又用床板一遍遍的壓實,把棉絮里面的水瀝干后繼續壓。
整個過程足足忙活了將近兩個小時。
還好現在是中午時間,沒有人來水房,班長王恒也沒了蹤跡,所以,他們的小動作不會被人發現。
不多久,陳鈞就把弄好的棉被搭到頂樓暴曬。
這個過程中,楊帆幫的忙也不少。
剛才一起忙活時,這家伙也沒閑著,叭叭個不停,跟個話癆一樣。
不過,陳鈞也因此從他嘴里了解到一些事情。
譬如,軍校和普通的大學不一樣,這里入學后,沒那么多可供選擇、又豐富多彩的社團。
只有極少數正兒八經的俱樂部,就比如武術俱樂部,航模俱樂部之類。
陸院的學生會也和普通大學的學生會不同,像陳鈞前世讀的大學,學生會就是擺設,沒啥作用。
而軍校的學生會則大為不同,一些學校的慶典、活動,都是學生會牽頭組織。
借此,學生會成員在校方領導面前露臉的機會就比較多了。
從人脈上來看,認識和熟悉的學院高層,也比普通學員要多得多,有這層因素在,他們在軍校生活中夾雜的社會實踐、基層鍛煉等安排上,選擇性也就更多。
甚至畢業后的分配,都能比普通學員更好。
所以,楊帆還沒來報道時,他那個在陸院當老師的姑父,就已經告誡他,一定要努力加入學生會。
現在,他把消息分享給了陳鈞。
這也算是幫了陳鈞的忙,至少又給了他一個更明確的目標。
……
很快,時間來到了夜里。
第一天新生報道沒起什么波瀾,301宿舍一共就來了他們四個人。
班長王恒下午沒接到自己帶的新生,只在傍晚時,學院暫停辦理入校手續后過來宿舍里溜達了一圈。
沒發現啥不對勁的地方后,他還是那老一套的講講內務標準,順便威脅陳鈞他們幾句,就回自己宿舍了。
軍校生從報道入院后,就不允許再離開學院,晚上在各班長巡查過后,所有宿舍樓大門會被統一上鎖,避免人到處亂跑。
陳鈞也樂得清閑,他知道這可能是新訓開始前,難得的輕松時光了。
第一晚,宿舍內四個最積極報道的家伙,就湊在一起瞎聊,從高中趣事聊到軍校志愿,共同憧憬著未來。
陳鈞也沒有因為自己前世是老兵的緣故,就端架子,跟那三人聊得挺投緣。
也許是年輕人之間剛剛參加完高考,徹底放開了心扉,都聊得挺嗨。
可不知道為什么,話題一牽扯到志愿報考,以后對未來的規劃,沈從軍就默不吭聲,而聊其他的話題,他偶爾還能搭幾句話。
陳鈞敏銳的發現了問題,但他也不清楚怎么回事,只得帶著疑惑,尋思著過幾天等熟悉了去了解了解。
畢竟,都是同宿舍的戰友,剛入學校就分在同一個宿舍,都是緣分,若是對方真有什么難言之隱,從他嘴里撬出來總比他一個人悶在心里強。
可能是頭天晚上聊的太嗨,也可能是來陸院報道的學生都比較積極。
第二天上午,四人都還沒起床的時候,班長王恒就已經帶著剩下的三人抵達宿舍。
一推開門看到宿舍內的情況,王恒頓時大怒,抄起角落的掃帚把,猛烈敲擊鐵床架子。
“都給我全部起來。”
“只給伱們一分鐘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