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茍啊!
王恒慢條斯理的幾句話。
聽得趴在地上做俯臥撐的幾人,憋屈到想要罵人。
剛才明明說了午休能躺床上休息,他們聽后還挺興奮。
以為做完俯臥撐,就能舒坦的躺在床上,裹著渾身的疲憊,美美得睡上一覺,恢復恢復精力。
結果,班長一盆冷水將所有的幻想都澆滅了。
王恒絲毫沒意識到自己說的話,有什么不妥。
他從旁邊搬過來一把小馬扎,坐上去,還特意伸出雙手抱住右腿膝蓋,身軀微微后仰,靠在床鋪鐵架上。
姿態看起來還挺愜意。
“趁你們現在有空,我再交代幾點,新訓開始后,咱們新訓區會有年級隊長,區隊長不定時巡視。”
“違規的事情,你們最好不要嘗試,另外,宿舍內務的整理標準,是巡視稽核的重點。”
“等會,我教你們內務整理最關鍵的一項,你們當中應該有人聽說過,內務整理最難的不是拖地,清洗,更不是物品擺放。”
“而是疊軍被。”
“喏!”王恒說著,伸手指向梁魁的床鋪,那上面有他剛才從自己床鋪上,拿下來的被子。
“看到沒,我這個被子,就是標準四折豆腐塊疊法。”
“你們都看看,以后這就是標準。”
順著王恒手指的方向,陳鈞瞄了一眼,便不再關注。
真沒啥可看的,班長的被子,基本符合老兵棉被的所有特點。
比如發黃、包漿,上面還有隱約可見的“尿印”紋路,整得跟秦嶺淮河線似的。
不過,這也正常,當過兵的都懂,畢竟年輕,火氣稍微大了點,有時不受控制。
能理解!!
“呼!”
此時,陳鈞深呼一口氣,停止手臂下壓的動作。
一鼓作氣做完五十個標準夾臂俯臥撐,對他來說,還是有些許挑戰,畢竟現在的他,身體強度遠沒有前世那么強悍。
若放在以前,五十個俯臥撐,頂多算是熱身。
陳鈞雙臂用力一撐,整個人從地面起立,拍掉手上的塵土。
大聲道:“報告,我做完了。”
“嗯,做完直接起身就行。”王恒難得和善的點點頭,目光上下打量陳鈞,頗為欣賞。
他就在旁邊坐著,自然看到陳鈞從頭到尾都是以標準的姿勢,做完五十個俯臥撐。
不像剩下那幾人,不標準就算了,做十幾個就累得直喘粗氣。
就比如他看到的楊帆,二十個都沒做到,雙臂撐地就抖得跟風扇一樣,半天壓不下去一個。
這身體素質,高下立判!
但王恒也不會說啥,他要的不是俯臥撐的數量,而是態度,以及服從和團結的表現。
都說部隊班長喜歡刺頭,那是因為部隊生活無聊且單調,刺頭能讓班長的生活變得多姿多彩。
但王恒就不喜歡,他認為聽話務實的兵,才是最優秀的兵。
陳鈞這樣的表現,無疑是很符合他的“審美”。
王恒嘴角帶笑,心情正朝著好的方向轉變時。
突然,他嘴角的笑容慢慢僵住,臉色變得陰沉。
注意到班長的臉色變化,陳鈞轉頭看過去。
不知道什么時候,楊帆也從地上起身了,還好整以暇的拍拍手,有模有樣的立正。
“報告,我也做完了。”
王恒聽到匯報,眉頭當即擰成疙瘩,體內的邪火“蹭蹭”往上升。
他是不在乎俯臥撐的數量,只在乎態度。
可問題是他一直都坐這,盯著他們做俯臥撐,誰具體做幾個,或許沒數。
但做沒做夠,他大概還是知道的啊。
這都不是態度問題了,而是偷奸耍滑,一點都不務實。
“你當我傻嗎?”王恒眸子立起,鐵青的臉龐陰沉到幾乎能滴出水來。
“給我趴下,一百個俯臥撐,做不完你今天就不用起來。”
面對暴怒的班長,楊帆明顯神情一窒。
此時的他,很想問問為啥,為啥陳鈞起來打報告就沒事,輪到他時,問題就變得這么嚴重。
他剛才打報告不是要表達想繼續做俯臥撐,而是表達他啥事都向陳鈞看齊,防止做錯啊。
“你聾了嘛?我讓你趴下,二百個俯臥撐,做。”
王恒見他沒動靜,起身沖過去,雙眼都快噴火了。
嚇得楊帆趕緊趴地上,手臂撐著地,一下一下的往下壓。
“屁股抬起來,你操地呢?”
王恒顯然是沒打算輕易放過他,抬腳勾著楊帆的腰,幫他糾正姿勢。
“做啊,手臂往下壓,屁股翹那么狠做什么?”
“左右晃什么晃?”
“做。”
“一。”
“二。”
伴隨著王恒的修理加糾正,其他還沒做完的幾人,那真是有苦說不出啊。
這時候,班長正在氣頭上,最先被處罰的梁魁都做夠數了,手臂愣是跟著節奏一下一下的往下壓。
不敢打報告。
誰知道班長會不會突然將怒火,又一次引到他身上?
反倒是最先做完的陳鈞,站那沒什么事了。
他屬于藝高人膽大的類型,自身知道新訓的所有規矩,自然就有把握不被班長抓到把柄。
也不怕被同伴牽連,幾十或者一二百個俯臥撐而已,又不是沒做過。
隨著時間的流逝,最先趴地上的幾人,體力早就不支了。
王恒也怒火漸消,瞥了眼眾人,走到柜子旁拉開柜門,從里面取出一支馬克筆。
招呼道:“其他人可以起來了。”
“楊帆,你做一個就大聲喊出來,什么時候二百個做夠,什么時候起來。”
聽到班長指令,何京,梁魁他們趕忙起身,至于楊帆,他們除了能精神鼓勵下對方之外,也幫不上忙了。
一天之內,能被班長單獨“照顧”兩次,這也算是不俗的能耐啊。
陳鈞跟著其他新生,主動聚攏到班長跟前。
王恒也不嫌棄地面臟不臟,抱著自己那床有點年頭的棉被,“噗”的一聲丟在地上。
“接下來,我教你們怎么疊軍被。”
“所有人都看仔細了,伱們新配發的棉被棉絮蓬松,需要先壓后折,我只教你們折的手法。”
“至于怎么壓,那你們自己抽時間去整。”
“看好了,這是疊被子的輔助工具。”王恒揚起手中的馬克筆給眾人看了一眼。
然后便蹲在地上,將自己的被子展開,按照他那被子上已經留有的折痕重新畫一遍,同時邊給新生們講解。
陳鈞站在人群后方看著班長的手法,微微搖頭。
疊軍被怎么說呢。
這東西根本不是教能夠教會的,準確說,折的手法不是重點,重點是磨煉新生的性子,壓的過程才是重中之重。
什么時候把棉被里頭蓬松的棉絮給壓實了,什么時候就到火候了。
一天天的壓,壓個一周兩周的,被子自然就會慢慢成型。
疊軍被,之所以能夠被稱為新兵的噩夢,不是沒道理。
而屬于他們的噩夢,現在,就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