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在陌生地方,耿魏東也不認識其他人,就認識陳鈞的緣故吧。
他出于照顧的心理,徑直帶著陳鈞,走到自己放行李的地方。
抬手指了指地面,道:“把你行李箱放那吧,等下怎么安排還不清楚,你躺地上休息會也行,或者坐著等也可以。”
“總之別亂跑。”
“是。”
陳鈞點點頭,按照老耿指的位置,將行李箱放下,順勢坐在了地上。
因為他的到來,周圍等待的那些老兵紛紛投來目光,甚至有不少人看到陳鈞那一道杠軍銜時,眸光中閃過一絲詫異。
不過,大家很快就將目光轉向營地門口的方向。
默默的注視著。
冷冽的寒風依舊在耳畔呼嘯,從陳鈞過來之后,陸陸續續又來了幾波人。
時間大概過去有半個小時左右。
獵人營地入口處,那些原本執勤的戰士,終于有動作了。
一隊又一隊戰士,懷抱鋼槍,腳步整齊的邁入營地。
最后一道入口也被關閉。
要開始了陳鈞看到遠處忙碌的身影,他眸中閃過一絲精光。
率先從地上爬起。
等待區內,幾百上千號戰士同樣陸續從地上起身,他們目光灼灼的盯著前方。
有不少人腰背弓起,都做好了戰斗的準備。
全體戰士自覺列隊,能過來這的,都是老兵了,根本不需要任何指令。
一切都在無聲且有序的進行著。
是龍爭虎斗,群英薈萃還是玩命拼搏,殘酷出局,很快就會有結果。
那號稱暗夜之虎的大隊長李昌平,他在幾名中校的陪同下,大步走到了人群的最前方。
李昌平手中攥著擴音器,他那雙凌厲到讓人心驚的虎目,先是掃過前排匯聚的人群。
而后微微點頭。
直接震聲說道:“同志們,應軍區指揮部要求,把大家聚集在這里。”
“最初我接到的指令是,在一周之內培養出一支百人隊伍,趕赴香江軍營駐防。”
“但眼前的情況,跟我料想的有些出入,這次過來的同志,數量太多了,遠遠超出上面給我的要求。”
“所以在正式培訓之前,我希望你們當中有九成的人退出。”
“有沒有主動退出的?”
“如果不愿意退,那就只能按照選拔的規程,一直淘汰到人數達標為止。”
“我承認你們的優秀,但我也把丑話說在前頭,接下來的安排,是只為淘汰而淘汰,我的目的只是留下你們當中的一百人。”
“最后再問一次,有沒有主動退出的?”
李昌平說完,他放下手中的擴音器,在隊列前踱步,注視著人群。
隊列中沒有人回應,更沒有人行動。
甚至上千名戰士連一絲聲音都沒發出,回應他的,只有那嗚嗚呼嘯的寒風。
他這幾句話,怎么可能動搖眾人的決心。
軍人向來只有被打敗,哪有被嚇退的道理?
人群中不僅沒有人退出,反而比剛才聚攏的更加密集。
集體朝前跨了一步。
迎戰的目光投向前方,那高昂的姿態,蓄勢待發的氣勢。
已然說明了一切。
看到這種情況,李昌平也不再多說,他轉身對著后方的一名中校耳語了幾句。
得到指令的中校軍官,從腰間拿出小型射燈,打開對著遠處晃了兩下。
兩輛運兵用的大卡車,轟隆隆的倒著開過來,車頭朝著人群相反的方向。
車廂對著人群。
當車輛停止后,幾名戰士迅速上前,打開車廂后門,里面滿滿的碼放著一個又一個軍用小型背包。
密密麻麻的格外引人注意。
但全體人員只是掃了一眼,便沒有再持續關注。
隊列中的陳鈞,同樣轉頭看了一眼,他也什么話都沒說。
都到這種時候了,甭說拉來兩車廂背包,你就是弄來兩車導彈。
那也要闖一闖才行。
李昌平看到一切就位,他再次來到列隊前方。
“看到這些背包了嘛?”李昌平抬手指了指卡車的后廂。
“等下每人領走一個背包。”
“里面裝有駐軍香江的《基本法》和《駐軍法》,還有一張地圖,一枚信號彈,一個老式的指北針。”
“從我們所在的位置,朝西北方向走,地圖畫到哪里就走到哪里停下。”
“規定時間是明天中午十二點之前抵達,沒有手表的就看太陽。”
“沒有太陽,就憑借自己的感覺。”
“總之,明天正午之前,我要在終點的位置看到你們,遲到的也沒關系,我會通知你們原單位來人,把伱接走。”
李昌平說著,他中途故意頓了頓,看列隊的老兵幾乎沒什么表示。
這才又繼續補充:“對了,還有一點我要提醒。”
“背包中打印的《基本法》和《駐軍法》你們最好多抽空看看,因為到終點就是筆試,沒有題目,沒有具體要求。”
“記住多少就給我寫下來多少,過不過關自然由我們評判。”
“現在,全體都有,最后十分鐘準備。”
“注意,行動期間一律不允許帶手機,不允許帶任何電子設備,一旦被發現直接淘汰。”
“行進過程中避開大路,不允許出現擾民的情況,堅持不住就拉響信號彈,自然會有人去接應。”
“但那也意味著淘汰。”
“行進過程中你們沒有武器,但是會隨時遭遇全副武裝的突擊隊戰士的阻擊。”
“你們當中有多少人可以順利抵達終點,我不清楚,這要看你們自己的運氣和能力了。”
“好了,時間緊迫,廢話不多說,全體都有,開始領取背包。”
“十分鐘后出發。”
“解散。”
李昌平話音落下。
人群先是靜止了一秒,隨后全體戰士散開,開始各自檢查身上的電子裝備。
陳鈞身上沒帶啥東西,他在陸院門崗換衣服的時候,就已經將手機隨著便裝塞進了行李箱。
趁著其他人忙碌時,陳鈞快速轉身,來到行李箱跟前,將箱子放倒拉開拉鏈。
找到出發前母親給自己準備的干糧,在里面挑出幾樣便于攜帶的塞進口袋。
隨后他抬手拍了拍同樣過來放東西的老耿,招呼道:“教官,走了。”
“嗯。”
耿魏東聞言,下意識的點點頭,可等他直起身子,環顧四周時。
卻詫異的發現,陳鈞身影已經出現在七八米開外。
正跟著最先過去的一群老兵,爭奪背包。
這時候,時間就是最為寶貴的。
按照剛才淘汰的規則來看,不難推測出,耽擱一分鐘,都可能被那些全副武裝的突擊隊戰士給纏上。
大幅度增加前進的困難。
這種只為淘汰而淘汰的制度,是最為頭疼的,因為沒有任何規章可以遵循。
所能依靠的不過是自己的能力,還有運氣罷了。
對這種淘汰賽規定,陳鈞也能理解。
或者說這次把集合的地方,定在人家特種大隊的地盤,也就意著會出現類似的淘汰科目。
軍區可能也是沒辦法吧。
畢竟類似這樣的國防動員令,下面部隊想要去的人太多了,香江又不需要這么多人。
把鍋丟給特種大隊,讓他們來選拔,憑本事爭取,這是最省事,也是最粗暴的辦法。
等耿魏東跟上陳鈞的腳步,跑到領取背包的地方時。
壓根不需要他跟那幫老兵搶,陳鈞就已經從人群中沖出,隨后將他搶到另一個背包,一把塞到老耿的懷里。
“教官,走了。”
陳鈞再次招呼一聲,他自己則是麻利的背上自己的背包,身影如同箭矢般,朝著西北的方向沖去。
這家伙,耿魏東看著懷里的背包,他都不知道該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
老耿自問,他以前在武院上學期間,也是相當優秀的學員,要不畢業后,也不會留校擔任教官職務啊。
可怎么面對陳鈞的時候,本來應該是他照顧對方的,卻反過來被對方照顧了?
到底誰是教官
耿魏東扯動了下嘴角,但這時候可不宜耽擱功夫。
他也邁開雙腿,快速朝著陳鈞離開的方向追去。
而此時,面向西北方向的營地大門已經開啟,領過背包的戰士,正在蜂蛹狂奔。
陳鈞立身最前排,他一邊奔跑,一邊伸手拉開拉鏈將背包中的地圖取出。
攥在手中對標目前的位置,以及終點的位置。
類似這種淘汰賽,他只需要聽規則就行了,至于說什么一直朝著西北的方向走,這話的真實度有多少,陳鈞心里已經有數了。
誰知道剛才的大隊長,會不會只是心血來潮,隨口一說?
就算方向對,陳鈞對周圍地形又不熟悉,正西北方向能不能暢通無阻的通行,都是未知數。
作為一名戰士,要時刻保持清醒的判斷力,在戰場上才能活得更久。
事實證明,陳鈞的直覺是對的,從地圖上都不難看出,從營地西北大門出發,如果直奔向前最終跑三四公里。
只會跑到獵人營地的機槍靶場那邊,被陡峭的大山擋住,壓根沒有路,最終還是要返回這里。
因為營地圍起來的只是一小部分,真正演武,機降,跳傘的區域都不在這一片。
這要是跑錯路,體力白白丟在途中不說,還有可能被阻擊,那還玩個鳥啊。
陳鈞手持地圖,他認真比對了下方向,從西北方大門沖出后,腳步稍微停頓了一下。
等著老耿跑過來時,他順手拉上對方,朝著另一側出發。
淘汰賽開始的太過突然,很多老兵都是下意識的沖刺,如今出了大門,有人按照要求徑直的跑。
當然也有人看到陳鈞出發前往不同的方向,臉上露出狐疑的神色,但他們沒有盲目跟著。
而是同樣拿出地圖和指北針,開始辨認方位。
一時間,出口處匯聚的戰士越來越多,足足幾百人堵在這里。
老兵畢竟是老兵。
雖說很多人并不清楚特種大隊的選拔套路,但一般情況下,也沒那么容易讓他們上當啊。
遠處。
一直注視著出口處狀況的李昌平,也看到陳鈞率先奔著東南方向繞行,跟自己剛才開會說的方位恰恰相反。
對此,李昌平嘴角露出一抹淡笑。
這還真不愧是指揮部,特意通知讓參加選拔的學員兵,反應速度就是快。
不過他也沒有太過驚訝。
本來也沒打算用這種方法,耽擱這群人多長時間,只不過是開賽前的一個小插曲罷了。
李昌平對著身后招了招手,兩名中校快速上前,立正,敬禮。
“去,安排小隊的同志,一部分開車朝前趕三十公里,在他們必經的路上等著。”
“再安排一部分人,揭掉身上的臂章,更換迷彩服,混進參賽的隊伍中。”
“盡可能的阻擊參加選拔的人員,但要記住,阻擊過程中不要和戰士們纏斗,拉響他們的信號彈就行了。”
“盡可能多的淘汰吧。”
“是,大隊長。”
兩名中校正是天狼突擊隊和黑豹突擊隊的中隊長,他們的任務,就是給這次選拔賽,增加難度。
他們這一看就是找事的架勢,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啊。
李昌平目光悠悠的看向陳鈞剛才遠離的方向,又看看越來越多找準方向出發的戰士。
心中暗嘆。
他也不想一下子淘汰這么多,畢竟國防動員令,同志們都是響應號召,過去武裝馳援香江的。
這種執行力,足以得到任何單位的肯定。
問題是,軍區只給了一百個名額,香江駐防也不需要這么多人。
他們都是各個基層匯聚過來的精英,老兵油子啊。
若是單單指望奔襲三十個小時,靠路途和背一點條例,就想淘汰九成的人。
那根本不可能。
別說是九成了,能淘汰掉一成都夠嗆。
所以這次的安排,必須要嚴苛一些,盡快淘汰大量人員,進入下一步培訓階段。
另一邊。
已經出發的陳鈞,正迎著清晨的曙光一直快速奔跑,試圖和后面的老兵拉開距離。
耿魏東原本對陳鈞轉變方向的行為,有些不理解,但隨著越來越多的人沖著這邊跑。
同樣選擇這一個方向后。
連他都不得不重新開始,在內心衡量陳鈞了,這一年多的功夫沒見。
陳鈞給他的印象,完全不似當初新訓時那般,只是一個和新生競賽的學員啊。
就沖剛才那一系列的動作以及判斷力,說他是個十足的老油子都不為過。
這小子,到底怎么練的?
耿魏東疑惑,陳鈞卻沒想那么多,脫離剛才大探照燈籠罩的范圍后。
冬天六點多,天還沒亮呢。
視線受阻。
陳鈞一邊奔跑,一邊環顧周圍,趁著后方沒有人注意到他倆的時候。
陳鈞再次帶上老耿,快速閃身躲進大道兩旁低洼處,他喘了兩口粗氣。
對著老耿神秘的笑了笑,道:“教官,稍等會,等下咱們再出發。”
“這么跑,咱們可跑不過他們那四個輪子。”
“什么意思?”
耿魏東更疑惑了,他還真搞不懂陳鈞葫蘆里到底賣什么藥。
陳鈞沒有解釋,他也是剛才看地圖時才發現,這次淘汰賽的總路程才六十公里。
也就是說從現在開始,到明天中午之前,只需要趕六十公里,三十個小時,合算下來一小時才兩公里。
這種強度,根本不符合淘汰賽的標準。
換個角度理解,跑完總路程并不難,那難的肯定就是前往終點的途中了。
難怪剛才大隊長開會,只說地圖畫到哪里就跑到哪里,沒說具體公里。
介紹的很模糊,敢情是在這等著呢。
既然規則不同,陳鈞也就不打算按部就班的跑過去
他自然也要變更下計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