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兵的方隊一般都比較大,就算陳鈞以前沒機會參加這種大典。
他也知道352人,是一個方隊的總人數。
徒步方隊編成的隊形,除特殊情況外,都會以25×142的形式進行。
通俗點理解,那就是最后上場的時候,正面25人,縱排14排,領隊有兩個。
一個方隊的總人數,正好352人。
但這些是后續上場才會進行的隊形,所謂的學員方隊在沒有集訓之前,根本不可能讓這么多人一起訓練。
主要是啥球不會,都沒接觸呢,這么多人湊一起,根本出不來效率。
肯定會把人員打散分組,先進行排練。
陳鈞,楚鴻飛,周炎這仨人最熟悉這些,本身又是同校戰友。
所以從宿舍出來后,他們就默契的湊到一起,期待等下能分到一個小組里面。
腳步就跟著剛才那幾個發號碼牌的少校,朝著遠處的集訓場出發。
這個時候,陳鈞也注意到,就他們這個方隊紀律最松散,可能人還沒到齊的緣故吧。
剛才在食堂飯都快吃完了,別的方隊才解散,現在他們才剛開始集合,人家那邊又練上半天了。
陳鈞看著前面人群開始匯聚,他扭頭看了下旁邊快步行走的周炎:“你們昨天練過沒?”
“沒。”
周炎搖搖頭:“咱們學員方隊好像是其他方隊都到了之后,咱們這邊才通知組建,這可能是上面故意安排的吧。”
“能不能最終上場,或者干脆合并到其他的方隊里面,就看咱們這些人能不能撐起一個方陣了。”
有道理.陳鈞聞言微微點頭。
他對閱兵訓練的細節不怎么懂,前世也都是聽那些老兵在吹牛逼,信息來源大多屬于道聽途說。
畢竟這玩意放在普通的連隊,壓根就夠不著想象的空間,因為有閱兵也輪不到他們。
基本都緊著英雄連隊抽選。
要不然人家平時訓練都是玩命的練,豈不是白練了?
圖的不就是有這種類似的大典,可以讓自己上場,不墮了王牌連隊遠揚的那些威名?
等人群聚集后。
陳鈞環顧了下周圍。
他發現隊伍里的人數還真不少,目測應該在六百人左右,黑壓壓的人群,若是誰站在中間的位置,幾乎望不到頭。
就在陳鈞感覺咂舌的時候,隊列前方走過來兩名軍官,這兩人一過來,整個隊伍都明顯不一樣了。
很多學員自覺的調整站姿,一個比一個站的直溜。
陳鈞注意到隊伍里情況不對,他抬頭掃了一眼。
當看清來人時,他也是神情微微一怔。
因為過來的兩人,年齡都在五六十歲左右,歲數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們肩膀上的軍銜都用麥穗托著。
這是將官啊。
別說隊里其他人了,這下,就是陳鈞自己都不由自主的把本就挺直的腰板,重新調整一下,爭取挺的更直。
他看著過來的兩名首長,覺得有些熟悉。
應該是當初在京都參加會議時見過,但那時候人數太多了。
自己級別又低,或者干脆就沒級別,整天坐在角落里,也注意不到太多人,所以認不出這兩個到底是誰。
就單純覺得熟悉。
兩人踱步走到隊列前方,也沒啥廢話,甚至連擴音器都不需要,左側的那名首長,直接開口,中氣十足道:“同志們,先做一下自我介紹。”
“我叫林岑鞏,是本次學員方隊的正領隊員。”
“正”這個字,被林岑鞏咬的很清楚。
那他的身份,自然也就呼之欲出了。
等到后續學員方陣上閱兵儀式時,他就是前頭領隊的一號。
陳鈞沉吟了一下,瞧這介紹的架勢來看,不難猜出今天楊傳州說的那些,才是上面最終的意思。
學員方陣一定會上閱兵儀式。
而不是像剛才周炎說的那般,看最后的結果,可能會合并到其他方陣啥的。
要真有這種可能,犯得著把正副領隊,都安排這樣級別的首長過來代替嘛?
雖說按照正常情況來看,閱兵方隊的領隊,真正上場的時候根本就不分什么正副,需要下達口令的時候,都是兩人一起喊出來。
所謂的正副,大多時候,其實都是讓別的隊員方便區分,方便稱呼。
畢竟有兩個人嘛,一個正職,一個副職,稱呼起來方便,部隊里面又不搞那些職場上的套路。
例如非要把副的喊正不可,否則容易得罪人啥的。
部隊是不搞這些。
可學員方隊這次過來的領隊,兩人一樣的級別,還刻意在做介紹的時候,提醒自己是“正”。
這就有點意思了。
也不知道這兩個人都來自哪,后面會不會掐起來。
這可不是陳鈞腹黑啊,主要之前參加會議的時候,那些導師老頭子經常會因為學術的問題,爭得面紅耳赤。
還有些時候那壓根就不是因為學術,純屬因為兩個學院的競爭,上升到學術層面,披著學術的皮在那斗嘴。
類似的事情每天都有,不算罕見。
這些導師不止大校,也有好幾個一麥一的,就是不知道閱兵集訓這種場合,他們會不會干起來。
陳鈞在心里嘀咕了兩句,旋即抬頭盯著前面。
這時候,林岑鞏做完介紹,講話還在繼續。
“閱兵是什么?”
“有些同志們可能會告訴我,閱兵,就是展現一個國家,一個民族的精氣神。”
“這句話我不能說錯,但我想換一種說法,我希望同志們在未來三個月之中,排除萬難,用最終上臺的30分鐘,為你們自己積累這一生當中最寶貴的財富。”
“在我們以后的人生當中,要干很多大事小事,尤其是干大事的時候,我們要講究4個東西。”
“第一個就是膽,第二個是識,第三個是才,第四個是略。”
“膽就是膽氣,勇于創新敢于挑戰,敢于突破自己,識,就是你有自己對事物的規律性的認識。”
“要有獨到的見解,才,那就是你要帶動群眾,團結群眾,爭取最大的支持面,來完成你的既定任務。”
“最后一個就是略,站得高看得遠、走一步看三步,運籌帷幄決勝千里,干大事就是這個膽識才略。”
“今天是同志們第一天集合,多余的話我就不跟你們再啰嗦了,還是剛才我講過的。”
“我希望你們可以用未來三個月全神貫注,換來一生無比驕傲的終身財富。”
啪啪啪.
講話結束,隊伍中傳出一陣陣熱烈的掌聲。
陳鈞能夠感覺得出來,這次很多人鼓掌,還真不是捧場的意思。
可能是這次參加閱兵情況不同,也可能是他們這邊聚集的人員,身份不太一樣。
總之這一次講話,跟以往在學院聽到那些領導講的都不一樣,開始從大局觀的方向來引導隊員的思想。
而不是像想象中那樣,一上來就要求條件怎么苛刻,都要堅持。
會議核心也是以鼓勵為主什么的,這次沒有鼓勵,林岑鞏從頭到尾都是在擺一些道理。
讓陳鈞聽的都有些受益匪淺。
等掌聲結束,林岑鞏旁邊的“副”領隊站了出來。
他的講話就簡單多了。
全程沒啥慷慨激昂的陳詞,也不叮囑閱兵方隊要求高,需要同志們克服困難之類毫無營養的話。
畢竟都站在這里了,誰還能不知道接下來將要面臨什么?
就算陳鈞這種對閱兵了解很少,也都做好了接下來三個月,吃盡苦頭的準備了。
更何況其他人。
副領隊,只介紹接下來分隊集訓的注意事項。
大致情況就跟剛來時,楊傳州跟陳鈞說的那些一樣。
訓練期間最好不要犯錯,只要出現失誤,平時練習時還好,每周考核時出現的話,會立刻收走失誤隊員的號碼牌。
從方隊正式隊員掉到替補隊員的行列中。
包括目前方隊還有一些學員報道沒來,等來了,也會被分配到替補當中。
替補,也就意味著基本跟這次上場無緣了。
因為大家都在爭,正式隊員都想爭著把號碼牌數字朝前面提一提,而替補隊員,眼睛就只能一直盯著號碼牌。
希望混到一個牌子,可以有上場的機會。
在這種情況下,要是誰被踢出,那可就真的沒有機會了。
還是妥妥的修羅場啊。
陳鈞暗中嘆了口氣,他到現在才明白,為啥今天老楊一見他直接就說,如果今天再不過來就要打電話給自己。
任務文件上明明沒有規定,具體報道的時間。
他原本還以為,今天來或者是明天來都一樣呢。
現在看情況,那可不一樣啊,明天來啥都不用干直接成替補,除了眼巴巴的盼著誰犯錯,正式隊員不夠能輪上他之外。
別的什么辦法都沒有。
因為整個方隊總共就需要三百多人,而眼前這里已經站了六百多人,并且報到的人數還在持續過來。
這不是修羅場,哪里還能是修羅場呢?
機會有些時候確實會跑到眼前,但就看自己有沒有那個福分抓住了。
連學院的副院長,都不知道這一次提前過來,會有這么一說。
陳鈞也有些慶幸,幸好他自己沒磨嘰啊,在學院的時候果斷跟所有人告別,馬不停蹄的就朝這邊趕。
可能,這也是上面首長對于雛鷹培養計劃名單當中的人,一個小小的測試吧。
兩個領隊講話結束,剩下就是訓練了。
閱兵隊列方面要求的比較高,陳鈞他們集中這六百多人,被分成二十五人一組,總共分成二十多組,被帶到一旁組織具體的練習。
陳鈞當時從宿舍出來,就跟楚鴻飛和周炎一起行動,三人站在一排。
分小組的時候,正好也被分到了一組。
他們這組的教員,是一個肩膀上掛著一道粗杠和一道細杠的三期士官。
聽教員自己介紹是叫郭鵬,閱兵時期的教員,也是層層通過選拔選上來的。
其實郭鵬被分配到學員方隊擔任教員,連他自己私底下都長出了一口氣。
學員方隊雖然他也奇怪,為啥有些人的軍銜還是一道杠,有些人的軍銜就已經到了少校。
但毫無疑問,這種方隊最容易帶呀。
你像別的方隊,剛剛組建的時候,年齡從二十幾歲的小年輕,到四十幾歲的老兵隨處可見。
他們這個方隊年齡差距非常小,小的看起來也要有二十二三,大的看起來頂多也就二十七八。
訓練的話,壓力方面已經小得多了。
由郭鵬帶隊,將他自己負責的二十五人統一帶到遠處路燈下,安排所有人面向頭頂的大燈。
整好隊,便大聲說道:“同志們,今天晚上是咱們第一次接觸,我只講幾個重點。”
“然后簡單站兩個小時就可以回去。”
“首先,想要參加閱兵,必須要練好眼功,就跟伱們平時練習射擊,需要盯著有太陽的地方練習反光適應一樣。”
“咱們要通過眼神,展示出軍人的精神面貌。”
“最初階段什么都不練,只要求大家,必須做到眼大有神,綻放出炯炯光芒,風吹不閉,沙打不迷。”
“這是作為一名軍人,想要參加閱兵最基礎的要求,閱兵過程中,哪怕天塌下來,也要目視前方。”
“展現出作為我們軍人的精氣神。”
“能不能做到?”
“能!!!”
陳鈞站在隊列中,聽著教員的話音落下,所有人齊聲怒吼。
吼聲結束就沒下文了。
因為真正的訓練已經開始,可能是因為閱兵的緣故,基地內頭頂掛的路燈都格外的亮。
陳鈞站在那里,仰頭看著太陽,不對,看著像是太陽一樣的大燈,像是熬鷹一樣的瞪著眼。
練這些東西的時候,他以前引以為傲的體能,臨戰反應,槍法,格斗,通通沒了作用。
除了熬還是熬。
閱兵就是這樣,可能有些人會覺得閱兵就是搞一些形式主義,沒啥用。
有這種想法那可真就錯了。
軍事閱兵,是一項極其隆重的軍事儀式,也是體現一個國家的國威,一支軍隊的軍威,一個民族的浩然正氣。
最直觀的一種體現。
舉個例子吧,這個東西除了展現給那些暗中有敵意的人看,更多的是震懾作用。
還有人認為內務是搞形式化,但那些真沒有作用嗎?
當年的北洋水師,又是怎么被敵人給判斷出來軍紀渙散,又是從哪些方面判斷出當時的國力衰弱?
艦炮上搭被子,曬褲衩這種事情,雖說不是導致那場作戰真正失敗的原因。
但究根結底,這些是給敵人帶去強大信念,帶去無窮士氣的跟腳所在。
古代人打個仗,還知道會趁著對方軍心渙散時,發動進攻。
包括近代史上,也有很多作戰都安排在重要節日,這么做無非就是想要趁著敵人放松警惕時進攻。
而閱兵和自始至終堅持的內務,就是從直觀的方面,展現出一支部隊的精氣神。
要不然整天嘴上說著強大,也沒啥用啊,有些討人厭的蒼蠅該飛過來惡心一下,時不時的還是會過來。
偶爾的閱下兵,會讓一些蒼蠅炸窩的,能老老實實趴那很長一段時間,不敢動彈。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
閱兵練習的確是苦,并且不講究任何科學練習的方式。
就那個像太陽一樣亮的大燈,陳鈞他們一隊人立正,一個姿勢,從開始站一直到結束。
期間兩個小時硬是沒有動彈一下。
除了教員郭鵬會時不時的走到跟前,盯著訓練的人看之外。
剛才開會的兩位領隊,也在圍著各個分隊觀看。
可能是巧合吧。
反正陳鈞總感覺正領隊林岑鞏從他眼前走過去一遍,緊跟著那個“副”領隊,也要從他跟前過一遍。
要說人家領隊視察訓練情況,這沒啥毛病,主要第一個過去時,在他跟前站了會,第二個肯定也要在跟前站會。
整個過程,搞得是陳鈞想笑又感覺場合不太合適,不敢笑,也沒法笑。
可這不笑吧,又覺得忍不住,以他的閱歷來看,學員方隊的兩個首長,私底下肯定不對付。
這種的大多看著級別高,但并非帶兵的那種從集團軍里面調出來,很多都是搞學術方面。
也就是從軍事學院調出來,他們沒那么多講究。
更氣蛋的是,你站就站吧,看就看唄。
可要求是只能他看你,你不能看他。
眼珠子但凡敢轉一下,那就等著挨呲吧。
京都六月的天氣,尤其還是在晚上其實并不難熬,微風吹過帶著絲絲涼意感覺還挺舒服。
但并不是天氣不熱,訓練時就不遭罪,那么大一盞燈一直照著眼睛,給人的感覺就仿佛一個大火爐照著自己一樣。
加上腳不能動,身體更不能有任何幅度的擺動,剛開始還沒啥,后面半個小時之后渾身就跟爬滿了螞蟻一樣。
教員還會時不時的拿出一些草葉子,或者從路邊拔下來的野花,在眼前動不動就晃悠一下。
他隨便晃悠,但你不能眨眼,更不能轉動瞳孔。
這就是所謂的眼功。
因為閱兵的時候距離不遠處就有攝像頭,還都是特別高清的。
如果運氣好的話,攝像頭都能懟到臉上。
這種情況下,如果眼珠子亂轉,或者下意識的去看,那影響的可就不是一個方隊。
而是把整場閱兵規格,都給拉低不止一個檔次。
畢竟,閱兵這種嚴肅的場合,一個人的表情是怒目圓睜,還是眼珠子跟不受控制似的滴溜溜亂轉。
這給人的感覺完全不同。
原理很好解釋啊,可訓練的時候就難了。
兩個領隊動不動就過來瞅瞅,教員也時不時的拿東西測試。
第一天訓練,就讓陳鈞認識到了,什么叫做比熬鷹還難的體驗,那就是練眼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