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姑娘也來勸酒,卻被杜山巧舌如簧,反灌了好幾杯。
六人推杯換盞,倒也熱鬧,只有韓姑娘的臉色越來越不耐煩,最后憤然起身離席。
“韓姑娘,別走啊!唉,這臭脾氣,都怪我平時太寵她了……”
杜山向眾人告罪,去追韓姑娘。
江晨四人面面相覷,分不清這人是真糊涂,還是裝糊涂。
以他滿嘴鬼話,連妖魔都被氣走了,也算是憑本事撿回了一條命。
但他似乎還舍不得那妖魔的姿色,還想自投羅網。
希寧忽然臉色一變,大聲叫道:“站住!你偷了我的東西!”
杜山聽見叫聲,跑得更快了。
蘇蕓清奇怪地看了希寧一眼:“小寧,你什么東西被偷了?”
希寧身無長物,除了一身衣裳還算精貴,哪有什么東西值得偷?
希寧支支吾吾,卻說不出被偷了什么。
蘇蕓清隨手摸了摸荷包,道:“我的銀子還在,葉兄弟呢?”
葉星魂聞言,連忙打開腰包看了看,跟著變了臉色:“我銀票也被偷了!”
江晨摸了摸胸口,玉佩還在,松了一口氣。
看來那小偷很機敏,知道什么人不好下手。
蘇蕓清氣得咬牙切齒,推了江晨一把:“兄長你還不快去追!”
江晨眼看著那人的氣息已經遠去了,便道:“算了吧,幾兩銀子而已。”
蘇蕓清揪著他的衣領,惡狠狠地道:“兄長!我們這幾天的行程,都靠葉兄弟的銀子,現在遭了賊,以后吃飯住店怎么辦?”
兩人臉貼著臉,她的唾沫星子幾乎要噴到江晨臉上來,江晨只好把臉轉向一旁,說道:“你身上不是還有銀子嗎。”
“那點銀子能用幾天?別廢話了,快去!”
江晨不情不愿地,被蘇蕓清推了出來,也只好循著杜山留下的「虛空之痕」,沿途追去。
月黑風高。
江晨的身形融入夜色。
他循著痕跡,走入一條偏僻的小巷。
一個醉醺醺的灰衣男子,蹲在墻角邊嘔吐。
刺鼻的味道向四面擴散,幾乎擾亂了杜山留下來的痕跡,讓江晨皺了皺眉。
江晨跳上墻頭,觀察周圍的路線。
灰衣男子一抬頭看見江晨,哈哈大笑幾聲,然后叫罵起來:“你這個小子,沒事站那么高干什么,不怕掉下來摔斷腿啊?”
江晨懶得理會他。
灰衣男子忽然張大嘴巴,揉了揉惺忪的醉眼,露出吃驚的模樣:“怎么是你?他們都說你死了,難道是謠傳?”
江晨問道:“你說的是誰?”
灰衣男子又笑起來,搖搖頭道:“一定是我醉得太厲害了,嗝!這酒果然帶勁……”
他打了個酒嗝,走兩步之后摔倒在墻邊,呼呼地發出鼾聲。
江晨的目光在灰衣男子身上停留了片刻,便移向遠處。
他注意到巷子前面有一群人追逐著往這邊跑來。
一串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小巷的平靜。
跑在最前面的,是一個衣著樸素的清秀少女,滿頭大汗,氣喘吁吁,惶急地呼喊著:“救命……救救我!”
十多個男子嬉笑著在后面追趕,越逼越近。
少女跌倒在地,迅速被人按住,發出絕望的哭喊。
“大俠……救我!”
她看見了睡在墻邊的醉漢,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拼命呼叫。
醉漢好像沒有聽到她的呼救聲,繼續呼呼大睡。
“求求你!大俠!”
女子奮力伸出右手,再度呼喊幾聲,卻沒得到回應。
后面趕來的一名黑壯大漢一巴掌將她推翻在地,口中嚷嚷:“叫啊!繼續叫啊!小賤貨,你哥哥欠的賭債,就該拿你來抵償!”
他瞥見屋頂上的江晨,仰著脖子吼道,“黑旗幫辦事,不相干的人滾開!”
江晨俯瞰這伙人,開口問道:“你們看到一個穿黑衣服的瘦子從這里過去了嗎?”
黑壯大漢翻了個白眼:“你還問老子,老子叫你滾蛋呢!”
一幫小弟跟著鼓噪,吵得江晨的心情也變得煩悶。
江晨正想著要不要讓這群亂吠的野狗閉嘴的時候,忽然聽見那摔倒在泥地里的少女喊道:“我知道!我剛才看到那個瘦子了!”
“他往哪邊去了?”
“他……”少女沒說完,就被打了一記耳光,半邊臉頰都腫了起來。
“老子讓你說話了嗎?”黑壯大漢吐了一口唾沫,又朝江晨一指,“不長眼的東西,把他宰了!”
有幾個小弟應聲上前,揮手就是一片寒光,暗青子、飛蝗石等暗器朝江晨身上招呼過來。
江晨腳下一點,躥上身后的滴水飛檐,令襲來的暗器盡數落空。
“小崽子,還敢躲!”
一個青年喉嚨里發出野獸般
的吼叫,拔刀躍上屋頂,踢起瓦片沖向江晨。
江晨敏銳地察覺到,這些人的氣息不同尋常——他們戰斗時的樣子,竟似乎有了妖魔化的征兆。
尤其是撲向江晨的這個青年,江晨看得真切,那人的額頭上呈現出一道怪異的環形疤痕,發出青幽幽的輝芒,在夜色中格外醒目。
‘這人身上有妖魔的血統?’
刀光拂面,江晨偏了一下頭,堪堪讓刀刃貼著臉頰劃過,心中還有余暇思索對方的來歷。
‘是妖魔與人類混居的產物嗎?客棧里看到的那個韓姑娘,跟這群人有沒有關系?’
青年一刀斬空,還欲變招,江晨卻在這時輕輕揮出右手,在青年肚子上推了一下。
青年頓時發出一聲慘叫,感覺五臟內腑都在翻騰,當即保持不住站姿,從屋頂上滾了下去。
“二哥!二哥你怎么樣?”
“二哥你沒事吧!”
“好個遭瘟的畜生,你使了什么見不得人的手段,竟然傷了二哥!”
吵嚷聲中,又兩人躍上屋檐,一左一右地向江晨夾攻過來。
江晨看見這兩人身上也產生了異狀。
一人的雙臂陡然膨大,撐破了衣衫,長出黑茸茸一片長毛,如同大猩猩似的。
另一人眼瞳變得血紅,嘴里冒出尖牙,配上慘白的肌膚,活脫脫一個磨牙吮血的惡鬼。
“你們是妖怪嗎?”江晨見此異象,愈發懷疑這些人的身份。
左邊的大猩猩捶打著胸脯,仰天狂笑道:“怕了吧?怕了就給爺爺磕三個響頭,爺爺留你全尸!”
他故意這么說,其實是為了引開江晨的注意力。在江晨看向他的時候,后方另一人悄然從后方逼近,尖利的爪子無聲無息地刺向江晨脖頸。
但那股冷颼颼的殺意,在寂靜的夜里如同火炬般明顯,又怎能瞞得過江晨的耳目。
江晨左臂一記手肘。
“嘭!”
那偷襲之人便若斷線風箏般倒飛出去,跌下屋檐,再也不見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