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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龍剛騎出去沒多久,又拐了回來。
那兩個公安正在記錄,看李龍又回來了,都有些意外。
“李同志,還有啥事情?”一個公安同志問道。
“忘了件大事。”李龍下了車子從兜里掏出一沓錢包遞過去,“剛才審他們的時候讓他們把錢包交出來,我就塞兜里了。把人交給你們,結果這個忘記了——這要拿回去,我可就說不清了!還好想起來了——五個錢包,給!”
那個公安先是愣了一下,另外那個公安同志探過頭來,看到其中一個錢包鼓鼓的,忍不住問道:
“這里面都是錢?”
“恩,我看過,不少呢。”李龍笑笑,“好了,我得回去了。”
“你還能想著送回來,真不錯!”一個公安同志忍不住說道。
“這錢拿著燒手啊。”李龍笑笑,“我害怕晚上睡不著。”
李龍騎著自行車離開,兩個公安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瑪河大橋上,這才開始點數錢數。
“一共五百一十六塊五毛一分。”其中一個公安數了兩遍說,“這可是一筆巨款,那個李同志真可以。”
“這事咱們如實匯報。雖然兩邊不是一個管轄區,但我覺得至少一個表揚信還是能發的。”另外那個公安同志把錢數記下來說道,“這年頭,這樣的人還是值得大力表揚的。”
李龍其實心里也挺復雜,把錢交給公安同志,是有那么一絲絲后悔的,但想想也就坦然了。那小個子殺了人,這事肯定是要嚴查。錢包的事情,瞞不住的。
他騎著車子回到了大院,休息了一會兒,就去廂房看那些貝母。
貝母已經全干了,李龍便把這些貝母全都歸攏起來,自己先秤了一下。
前后忙活那么久,收了好幾次貝母,曬到最后,手頭這些是十一公斤四干貨。
還賣了一次。
李龍想了想,騎自行車帶著貝母去了收購站。
透過打開的大門,看到陳紅軍在里面,他便鎖好車子走了進去。
李龍的打算是,如果陳紅軍不在,那他就等下次賣魚的時候,帶著這些貝母去石城出售——先前那個女人問話口氣和神情不對,李龍覺得還是謹慎一些好。
“喲,小李來了,好一段時間沒見你了。”陳紅軍笑著對李龍說,“這次帶什么好東西來了?”
“在山里收了一些貝母,晾干了過來看看,現在貝母什么價?”
“貝母價漲了。”陳紅軍看李龍把袋子放在柜臺上,一邊去解繩口一邊說道,“最近貝母豐收,但收購的人也多了。內地一些藥廠也過來收,這價格就漲起來了,一級品一公斤四十,二級一公斤三十八,剩下的通貨三十五塊錢……伱這……品質不錯啊。”
李龍笑了,價格漲了好啊,自己又多了一筆進項。
就算自己的這些賣二級品三十八塊錢,那一公斤新鮮的也合七塊多,翻一倍的賺,真好!
“你這些,我給你按一二級混貨算,三十九塊錢。”陳紅軍抓起一把貝母仔細看著,“嗯,清洗過,晾的干,雜質少而且還沒霉變的,處理得不錯!”
接下來,稱貝母,除皮,算賬,開票,李龍最后拿到了四百四十四塊錢,厚厚一沓大團結在手,陳紅軍都忍不住說道:
“小李,你這錢賺得可真快!就這些貝母,頂一個普工一年工資了!”
“哈哈,這可是有本錢的,而且也不是我一個人的。”李龍打著哈哈,“陳同志,你先忙,我還有事,走了,再見!”
“好,再見,有啥好東西還拿來啊!”
“沒問題!對了,陳同志,我想問問麝鼠的皮現在什么價?還有,那麝鼠的香袋你們收不收?”
“麝鼠皮?現在春季,春皮比冬皮要便宜,不過皮子普遍漲價,一張皮八到十塊,至于麝鼠香,這玩意兒是可以頂替傳統麝香的,一袋均價十五塊。你有貨?”
“嗯,逮了兩窩,有七八只吧。”李龍說道,“還有幾袋子麝香。”
“那太好了,皮子倒也罷了,香這玩意兒可少見,有空拿來!”
李龍面帶微笑走出收購站,抬頭看了看太陽,雖然有些刺眼,但感覺暖暖的。
四百多塊啊!
距離萬元戶又近了一步!
他突然想到,是不是該去看看先前打的家具了?
兜里有了錢,李龍是想買點啥的。他去市場那邊看了看,發現大都是農戶賣的初級農產品,已經有賣芨芨草扎的大掃把了,三塊錢一把,并不算便宜,還有賣柳條編的筐的,以及高梁桿子扎的鍋蓋等。
到了這個季節,賣肉的反倒少了,有一家賣魚的,在大樹蔭涼下面有氣無力的看著魚盆,那盆里的魚已經翻肚了。
李龍掃了一圈,沒看到有啥好買的,便又騎車去了文化宮。
他看到了那個賣票的,正在文化宮邊上的涼亭里和別人打撲克。
李龍在自行車棚里停好車子,鎖好后去到那人邊上,看著他們在那里三個人打爭上游。
看到有人靠近,那小伙子很警惕,扭頭看了一眼,就認出了李龍。
“大哥,你這是……”
“有嗎?”李龍隱晦的問了一句。
“那肯定了。”小伙子把牌一扔,對著另外兩個說:“對不住,等我一會兒,呆會兒我請吃瓜子。”
說完就對李龍招了招手,往文化宮側面走去。
李龍跟了過去,等到拐角后,那小伙子從衣服內兜里掏出一沓票來,問道:
“大哥,你要啥票?”
“糧票、油票、工業票、酒票、票,我都要。”李龍說道,“最近票價怎么樣?”
“票價還行吧,沒怎么降,但也沒漲。”小伙子說道,“手里還存的這些票,到現在也沒出完……”
“我看看。”李龍的意思是問他還有多少票,那小伙子竟然也不防著李龍,直接把那沓票遞了過來。
十幾張工業票,一百多斤的糧票,三十多斤的油票,票、酒票這些都是十斤左右的樣子——還有其他的布票之類的雜票。
“我全要了。”李龍說道,“不過我建議你最好還做這一行,后面還應該能漲起來。”
小伙子后面的沒怎么聽,聽李龍說了前面的,一下子就興奮起來:
“真全要?這至少得二十五塊錢……”
“沒問題。”李龍心想,不到一公斤貝母錢,掏得起!
核對好數量,價格,付清錢,這些票就算李龍的了。小伙子開心了,李龍也踏實了。后面去百貨大樓、供銷社買東西,至少不擔心票的問題了。
小伙子把錢數了兩遍后,抬頭對李龍說:
“大哥,那后面……”
“隔段時間我可能還要票。”李龍說,“到時我需要的話還過來找你。”
“如果我不在這里,那你就給那個賣瓜子的說一聲,找我——我叫……”
“你叫小六,曹六對吧?”李龍記得這小伙子的名字,“行了,我知道你了。”
小伙子很開心,大約是李龍這樣的“大客戶”記住了他,讓他覺得挺有面子的。
曹六去賣瓜子那里拿了兩杯瓜子,到涼亭那里分給先前打牌的,李龍也過去看看,賣瓜子的小姑娘看李龍過來,遞給他一個紙折的三角杯,里面滿滿的瓜子:
“請你磕瓜子。”
“你這些都賣給我吧。”李龍想想家里現在還真沒瓜子,隊里年底分油葵,那是要榨油吃的,甚至吃油都不夠。
如果不是李龍今年在山里搞了不少野味,弄了不少油,李家吃油都不夠。
至于磕瓜子,也就過年各家舍得炒一點油葵擺桌子上待客吃。
“都要啊?”小姑娘有些吃驚,“那……”她低頭看了看,一三角杯五分錢,這一筐能有二十幾杯,她說:“一塊錢。”
李龍掏出一塊錢遞過去,然后把瓜子全都倒進自己隨身攜帶的挎包里,拉好卡扣,去車棚騎車離開。
李龍又回了大院,找來找去只找到兩個油瓶,便提著去了糧油店,打了兩瓶菜油,騎車往回走。
到了鄉里,李龍找到曲木匠的院子,剛到門口,就聞到了濃濃的木屑味兒,然后看到院子的角落放著許多的刨。
曲木匠耳朵邊上夾著一支筆,正拿著一條椅子腿比劃著,看李龍進來,他旁邊的一個小年輕站起來問道:
“你找誰?”
“我看看我家的家具打的怎么樣了。”李龍問道,“新湖,李家的。”
“李建國家?你是李龍?打好了。”曲木匠笑著說道,“你大哥一直沒來拉,我還以為忘掉哩。這么多家具,堆我這里也不是辦法……你看看?”
“好。”李龍過去看那些家具。
柜子、斗櫥、架子、椅子等,都上了漆,老式樣,不過看著都挺結實,李龍摸了摸,漆早就干了,晃了晃也挺結實。
家具挺多,一馬車都拉不完,李龍都看完后問道:
“曲師傅,我哥付錢了沒有?”
“給了定錢,還差十塊工錢。”曲木匠笑呵呵的說,“不急,這些家具,滿意不?”
“滿意啊。”李龍笑了,他掏出一張大團結遞了過去,“工錢我付了,東西我明后天拉馬車過來拉。”
“行。”曲木匠接過錢,“到時我在就找我,我不在就找他,小高。”
小高就是剛才主動問話的小伙子,李龍點點頭,轉身離開了木匠鋪。
“這小伙子挺有錢啊。”小高忍不住說道,“十塊錢說給就給了。”
“他哥怪厲害的,這小伙子也不差,據說進了供銷社了,沒看他都騎自行車了。”曲木匠解釋了一句,又對小高說,“好好學,這木匠手藝學會了,等你出師了,要不了一年也能買輛自行車!”
李龍去了中學,這邊顧曉霞還在上課,他就把一瓶油放下,又留下一些炒瓜子,然后鎖好門回家了。
回到家里,梁月梅正在做中午飯,陶大強剛拾好網出了院子,看到李龍回來,笑著問道:
“龍哥,你回來了?網拾好了,下午還去?”
“還去。”李龍想到陳紅軍說的麝香的價格,心頭火熱,“咱們帶上鐵锨,再去看看有沒有水老鼠,我今天打聽了一下,這玩意兒怪值錢的。”
“好好。”陶大強也很開心,“到時咱們早點去,好好找找。”
“行。來,拿點瓜子回去。”李龍從挎包里裝了一些瓜子遞給他,陶大強也不客氣,捧著瓜子回去了。
回到家的陶大強沒做飯。陶建設去了地里,今天隊里有公用工,陶建設帶著饅頭和咸菜,準備干一天的——主要是他家的驢車頂五個工,陶建設就很滿意。
雖然冷灶,但陶大強心頭火熱,他原本是不餓,但想想下午還要出力,便到廚房拿了個饅頭——想想自己家也能時不時的吃到白面饅頭了,這日子以前敢想嗎?
他又給自己倒了杯涼茶。這時候的農家,普遍在早上起來的時候就燒一鍋開水,開水瓶里倒一瓶,茶壺里放一些磚茶塊,沖一壺茶,人少的話喝一天,人多的話中午做飯的時候再燒一壺。
陶大強又去廚房取了兩個青椒,小心翼翼的把把和籽取下來,手拿著青椒尾部,然后給這個青椒“罐子”里放了一些鹽,又倒了些醋,然后晃了晃,等鹽化開,就那么就著青椒的邊緣咬一口,和著那辣味再吃一口饅頭。
夠勁!
李龍也這么吃過,要是李龍在的話,就會說他這吃的太糙——把青椒切成絲,用鹽和醋腌一下不比這個強?
不過沒人太講究這個。農忙的時候,生茄子就饅頭也吃過,何況這個?
這季節能吃到青椒,已經是非常高的待遇了。
李龍把油瓶放廚房,又把那些瓜子找了個盤子盛了放在飯桌上。李建國看了,埋怨一句:
“買那家伙干啥?多浪費錢!”
“錢嘛,掙的就是的,”李龍笑嘻嘻的說道,“我今天去曲木匠那里看家具了,都打好了。我今天去馬號把房子收拾出來,明天拉一部分回來。”
“行,下午我和你一起去打掃。”李建國說道。
“不用不用,”李龍急忙擺手,“我叫上大強就行了,地里的活我不干,那夠你們忙活的了,再讓你們搞這個,我這臉往哪里擱?”
“吃飯吃飯。”梁月梅還以為兄弟兩個在爭啥,端著菜過來放桌上,“有啥事,吃了飯再說!”
李強這時候從外面跑了進來,大聲喊著:
“媽,我餓了!”
“你咋又弄一身泥?”梁月梅一看李強的樣子,頓時就火了,“鞋子咋也濕了?”
“我在后面大渠里逮溝魚哩,逮好多,明天讓小叔拿去賣……”
“賣個屁!”梁月梅化身咆哮母龍,“快換衣服去!”說著牽著李強就去那邊屋子,順手給了李強屁股上一巴掌。
李龍樂了,這才是農家日常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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