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傻狍鹿子被李龍牽著拴到了坡上吃草。他把這些貝母都洗了,晾曬開來,擺開好幾個抬把子才能放下。
劉山民看著那些抬把子,突然問道:
“你說要是那些挖貝母的人一個弄個抬把子,是不是也能曬貝母了?”
“那倒是。問題他們不會編啊。”李龍把貝母曬上后,又去整狍鹿子的風干肉,掛好之后,再去曬被褥。
一天功夫貝母是曬不干的,下午李龍讓劉山民在這里看著,他去了小白楊溝,把鹵的雜碎放下,然后把抬把子檢查了,給謝運東說了一下。
“放這里也沒問題。”謝運東管理這些人很用心,“每個人編多少大家心里都清楚,不會搞丟,大家也會看著。”
“就是這個道理,早知道我不把那些抬把子拉過去了。”李龍笑笑說,“行了,你們忙你們的,我就回去了。后面每天我就過來點個數,檢查一下。也說不定兩三天過來一回,你給大家說好就行了。”
“行。”謝運東點頭,李龍又去和大哥打了個招呼,開著拖拉機就離開了這里。
拖拉機開到半路,太陽就已經落山,晚霞升了起來,西面的天邊紅光一片,大團小團的云彩變成了火燒云,非常的好看。
沒有手機,無法記錄,精采只是一瞬間,所以才有人用文字把這些精彩留下來,以供看不到的人去想像。
李龍開著拖拉機繼續往西走的時候,在一條溝中停了下來。
原本他開車壓出來的路在這一片林子邊上的草地上,草地邊上就是小溪,拖拉機來回的時候剛好從草地上壓過去,不進林也不進溪。
現在草地上橫著一株松樹,看著像是旁邊的樹倒下來,攔住了去路。
松枝不算粗,口徑也就二十來厘米,一個人搬也能搬開。
李龍沒有立刻下拖拉機,他先向著林子那邊看了看,然后才跳下來。
拖拉機沒熄火,李龍并沒有立刻到樹邊上去,而是到拖拉機斗子的一側,看著像是在放水。
林子里的兩個人很有耐心,像是習慣了捕鼠的貓兒,知道在什么時候發動才能一擊而中。
李龍放完水后,調整了一下槍的姿勢,然后去到拖拉機車頭那里,準備把樹挪開。
林子里面,林曉虎和何憶苦兩個一前一后。何憶苦在林曉虎制定了這個計劃的時候,就主動提出來,偷襲的事情他一個人來干,林曉虎只負責看著就好。
他們已經從最后那個點起獲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東西雖然不算多,但都是好東西,就連林曉虎也沒想到失望了好幾天,在這里找到了真正的值錢玩意兒,大都是硬通貨,哪怕不以文物價值來論,也是能換來巨額的錢財的。
足夠他們東山再起了。
這地圖沒白搞,這趟天山也沒白來,這幾天的辛苦也沒白受。
東西拿到,按林曉虎的意思干脆就走了,免得夜長夢多。畢竟這山里巡林人比較多,盲流也不少,那些盲流散戶倒不可怕,但真要聚攏起來,雙拳難敵四手,他們也沒什么趁手的家伙,必然是要吃虧的。
但何憶苦不肯,他先前就一直忍著,對李龍,以及那槍是有想法的。
林曉虎也就答應了,在觀察了兩天后,就定制了這么個計劃。
非常簡單,斷路,截殺。
何憶苦原本是想著晚上去木屋那里偷襲的,被林曉虎給否決了。木屋那里李龍畢竟是在屋內,有門扣著,他們想要把李龍騙出來不容易。
但在這里,只要把路擋著,李龍想回去就只能搬樹。只要搬樹就得下拖拉機,那就給他們機會了。
對何憶苦的身手林曉虎也是放心的,他能這么一路安全的到了天山,在山里碰到幾個不開眼的盲流想要動手,都是何憶苦快速的解決了問題。
只要李龍沒機會動槍,他相信何憶苦是能解決掉李龍的。
只要把李龍解決掉,讓何憶苦沒了執念,那么自己兩個人就可以輕松離開。
畢竟這是在山里,就算到時事情被發現,至少也是一天以后了,而在山里查這樣的事情,沒有個幾天是查不出來,到時他和何憶苦早就出疆逍遙了。
計劃就這么簡單。
“我上了啊,老大。”何憶苦悄聲說著,同時往前挪過去。
“嗯,務求一招解決問題,別留后患!”
林曉虎看李龍在那里艱難的抬起松樹的一頭準備挪走,知道這是最佳時機,便小聲說了一句。
何憶苦往前摸過去的時候,林曉虎看了看林中那兩個包,包里都是他們這次起獲的東西。
那個李老板死不死無所謂,那把槍何憶苦能不能拿到無所謂,只要這兩包東西在,其他都不算啥。
就算何憶苦把人搞不定,他們兩個往林子里一鉆,想來那個李龍在這快天黑的時候也不敢鉆進來吧。
看著何憶苦已經摸到了林子邊緣,那個李龍還在彎腰吃力的搬樹,林曉虎放下心來,往下走去。樣子還要做一做的,不然何憶苦心里可能會有疙瘩。
就在林曉虎快走到林子邊緣,何憶苦已經蓄勢,猛得撲了過去,手里準備好的棍子就朝著李龍的頭砸了下去,這就是林曉虎所說的一擊斃命。
何憶苦雖然很自信單對單的話他也能解決李龍,但眼下不是比試的時候,要看結果。
林曉虎看到了何憶苦的動作,也知道這一下子穩了,便大步走了出去,也不需要掩飾什么了。
然后,“砰”,槍響了!
李龍在看到那株松樹的時候就已經知道這是陷阱了。
這里不好調頭,但早就發現了,他是完全可以在先前就調頭離開了。
但是,背著槍,李龍也是膽大,既然有人想要搞自己,那要是不把這人抓出來,以后是不是會時常提心吊膽的?
所以他打算以身犯險,把人釣出來解決掉!
李龍有優勢的就在于他的聽力、眼力都比普通人強,力氣也大,所以附近對方打暗槍,不然他還真就不怕。
這森林里能打暗槍的,也就不會這么大費周章的襲擊了。
林曉虎和何憶苦兩個人在林子里說話,聲音雖小,李龍可都聽到了,所以他也就干脆將計就計,下車放水其實就是借著車斗子的掩護,把槍保險打開,子彈上膛,調整到最方便的位置,等何憶苦出手,等林曉虎出來,才舉槍摳動了扳機!
五六半自動步槍的全威力彈頓時就讓何憶苦蓄足的力量漏干凈了,他鼓起來的氣勢瞬間就像打了孔的水袋,泄干凈了。
“撲通!”
何憶苦帶著棍子摔倒在地,李龍這一槍打在了他的肩膀上,他就感覺像被錘子砸了一下一樣,隨后才感覺到巨大的疼痛。
右肩胛骨整個被打碎了。
李龍抬松樹的時候其實就隱隱預備著,手就沒怎么離槍,一直也在想著怎么最快的出槍,這有準備就是好。
林曉虎聽到槍聲也是愣了一下,在看到李龍把何憶苦打倒后,轉身就往林子里跑!
“砰砰!”
李龍根本就不警告,對著林曉虎的腿就來了兩槍。
七八米的距離,李龍這點準頭還是有的,第一槍打在了林曉虎的小腿上,第二槍雖然打空了,但林曉虎也隨著這一聲槍響,一聲慘叫撲倒在地。
何憶苦比他男人多了,到現在一聲不吭,林曉虎就一樣了,子彈打在骨頭上,他那聲音慘絕人寰。
把兩個人都放倒,李龍這才略微放下心來,進林子里把林曉虎像拖死狗一樣拖出來放在何憶苦的邊上。
“為什么襲擊我?”李龍用槍指著林曉虎問道。
“誤會,誤會啊……”林曉虎知道這位是真敢開槍,他急忙喊著,“我們原本就是找人想劫點錢,然后離開這里……真沒想著專門針對誰啊……”
如果不是李龍先前聽到了他們的對話,他還真就可能相信了。
“砰!”李龍一槍打在了林曉虎的膝蓋處——以現在的醫療條件,這位就算以后能從監獄里出來,也廢了。這地方,現在醫不好的。
“不好好說話,這就是代價。”李龍冷哼一聲,不再管林曉虎,用槍瞄著何憶苦:
“他不說,你說!為什么要劫我?”
“想要你的槍。”何憶苦很光棍的承認了,“當然你也挺富的,還想劫你的錢,你猜的沒錯,我們就是針對你的,有什么沖我來,別動我老大!”何憶苦這時候還很橫。
“砰!”李龍也沒便宜他,一槍打在了他的左膝蓋上:“行,成全你!”
仇已經結上了,李龍沒打算殺人,但也沒想讓對方好過。他找來繩子,把兩個人手捆著,林曉虎還在那里慘叫,李龍不耐煩的說道:
“你最好閉嘴,不然我不介意把你另外一條腿也打斷!”
這話特別管用,當時林曉虎就不敢開口了。
李龍把兩個人粗魯的扔到了車斗子上,上拖拉機調轉車頭就開向了山外。
山里的事情,歸林業隊管。林業隊有派出所,李龍知道地方,這事情事實清楚,兩個人又有口供,所以李龍也不怕兩個人翻供。
況且他算是林業隊的編外職工,這種事情,說破天林業隊派出所也不會向著外人。況且這是在北疆,有些人手雖然長,卻也管不到這里。
而且李龍也想好了,八三年,有個比較特殊的事情要開始了。等漫延到北疆的時候,想來這兩個人,算惡意搶劫吧?應該……
行,就這樣吧。
事情捋一捋,李龍就放心了。他開著拖拉機,一個多小時才到林業隊派出所。
派出所在山區林業隊定居點有個類似警務站的機構,有一個人值班,拖拉機開過來的時候,還有幾個林業隊的人過來看。
沒想到波拉提也在,他是聽到李龍的拖拉機跑過來了。
“李龍,咋了?”李龍才下車,還沒向警務站的人開口,波拉提就先問上了。
李龍是他的朋友,到這里來,他這個地主自然是要過問幫忙的。
警務站的公安也出來,揉著眼睛看向了李龍。
“我是咱們林業隊編外護林員。”李龍拿出了他很少用的證明給那個人看,同時也對波拉提解釋:
“這兩個人在山里埋伏我,想殺我搶劫的,還好我帶著槍,不然就被他們兩個打死了。”
李龍著重強調了殺人搶劫的事情,那警務站的干警頓時就興奮起來。
“啥?殺你?搶劫?”波拉提聲音一下子就大了起來,“他們想死呢是不是?”說著上去就要打人,不過看到車斗子里那么多血,他還有點不好意思。
“沒事,我帶著槍呢,反應也快,他們讓我打了,我問了后就把人帶過來了,這位叫……”
“你叫他穆斯塔法就行了。”波拉提拍了拍年輕公安笑著說:
“自己人。”
李龍就把自己知道的先說了,包括這兩個先前到自己那里換過東西,這兩天還在林子里偷偷觀察過自己等等,包括剛才何憶苦的證詞,著重強調他們要搶自己的槍,搶自己的錢。
這個穆斯塔法是真的興奮了,立刻就開始做筆錄,這里沒有電話,他匆匆記完,然后就去審人。
林曉虎和何憶苦兩個快顛死了,現在只想著盡快說完然后能有人把他們治一下,也就痛快的交待了。
事實清楚,證據確鑿,李龍這邊就沒事了。
人被抬了下來,林業隊的定居點有個赤腳醫生,過來粗暴的給兩個人止了血,把彈頭給摳了出來。無論如何,李龍是自己人,這些人還是能分清應該怎么對待敵人的。
況且在波拉提著重宣傳了一下,說李龍就是那個給他換酒換糧食的人之后,這些人對李龍的態度就更熱情了。
然后那個穆塔塔法也真就是當警察的料子,聯想到了先前哈米提被搶的事情,一問一詐,這兩個也就承認了。
這下好了,竟然是連續做案!
波拉提讓李龍在這里好好休息,李龍還惦記著木屋那邊,等這邊穆斯塔法說他沒事的時候,便開著拖拉機離開了。
這兩個犯人先在這里安置,明天一早他會帶著把這兩個送到縣里去。
李龍這就放心了。
開著拖拉機再回到被松樹擋住的地方,李龍停了下來。他想起來那個瘦高個唐宏勝的話,摸進了松林里。
天黑著,李龍晚上還能勉強看清一點點,很快,他就看到了放在林子里的兩個包。
上前拎了拎,還真不輕。
看來這兩個人收獲不少啊!
李龍回到木屋的時候,天完全黑了。劉山民看著李龍回來也松了口氣。
他先前也聽到了槍聲,有所猜測。槍響過后這么久李龍都沒回來,劉山民也挺擔心,現在看李龍回來,算是放下心來。
“路上碰到兩個劫道的,讓我送林業隊了。”李龍解釋了一句,“今天晚上應該能放心睡覺了。”
“你的意思是說……是那兩個?”劉山民秒懂。
“嗯,就是那兩個,瘦高個害怕的那兩個。”
“嘿,碰到你也算他們倒霉。”劉山民算是徹底放心了。
隨即他抽了抽鼻子:
“你車斗子里……”
“他們的血。我不小心反擊嘛,算正當防衛吧?打著他們腿了。”李龍笑了笑說道。
“你還知道正當防衛?”劉山民這回算是對李龍更感興趣了,“這年頭知道這個的人可真不多。”
“我喜歡看書嘛。”李龍解釋了一句,隨即說道:
“行了,你休息吧,我把車斗子里沖一沖就沒事了。”
有血,特別是有人血在車斗子里不算啥好事。李龍提個桶去泉邊打了水,把車斗子里好好沖了沖,血腥味兒淡了不少,但也不是沒有。他又拿著小掃把把車斗子里掃了掃,又沖了兩桶水,感覺差不多了,這才回屋。
劉山民也縮回到了棚子里。
入夜,有兩個人影來到了對面的林子里看著這邊。
鄧老大看著木屋,惡狠狠的說道:
“特么的我弄不過林業隊的,我還弄不過你?”
“鄧老大,你打算怎么做?”旁邊的人問道,“咱們出口氣就行了,別搞太大啊。”
“放心,我也不搞太大。”鄧老大指了指李龍木屋外面的那些抬把子說道:
“這些抬把子加一起可不便宜,咱們放火把這些東西燒掉,我就不信他不心疼?害咱們損失了這么多,不報復一下,我咽不下這口氣!”
“行,我跟著你干了!”
兩個人慢慢往抬把子那邊摸了過去,順帶著還拽了幾把干草,打算到抬把子那里,就給點了。
反正也不干其他事情,點了就跑。估計屋里人睡死了根本發現不了,等發現了也晚了。
就在這個時候,不遠處突然傳來了狼嚎!
等鄧老大后知后覺的往后看的時候,三只灰狼已經呈扇形向著他們兩個人包抄了過來!
特么的,大晚上怎么會有狼在這里啊!
“啊——救命啊!”
驚叫聲直接把外面棚子里的劉山民和屋子里面的李龍給吵醒了。李龍下意識拿槍就來到了門口。
外面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