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之都，智皇宮，摩提亞看著手里的戰報，惋惜地嘆了口氣。
“倫蒂妮嗎？”他喃喃說道。
哥哥在帕斯平原之戰前，將計劃秘密送給自己看過。
自己推演數遍，均覺沒有任何紕漏。
按照這一計劃，己方先在帕斯平原擊潰人族，然后派出兩支偏軍繞道敵后，斷其退路，進而多方合圍消滅對方。
這一戰，圣族聯盟就能將人族徹底抹去！
然而千算萬算，卻沒算到倫蒂妮這個小小的領地，竟能將列頓的萬余狼騎擊潰！
“唉，只差一點點，”摩提亞又嘆了口氣，提筆寫了封信，“來人。”
“殿下。”
“將這個給哥哥送去。”
威拿城，這座曾經繁榮富庶的主城此刻已是殘垣斷壁，一片死寂。
城內到處都是死尸，空氣里彌漫著久久不開化的血腥。
由于時間太長，尸體開始腐爛，引得大群腐鷲到來。
嘎！
一頭正在進食的腐鷲對著瑞文尖叫起來，向這位不速之客示威。
一道青光閃過，腐鷲的頭與身體分家，這時空氣中才響起沉悶的嘯聲。
瑞文收起沉岳，面如寒霜般繼續向前走。
前方出現一大群腐鷲，正爭搶著一堆尸體。
從尸體數量看，那里應該是戰場的中心。
瑞文一聲不響，揮起沉岳便斬，他心中憋著一股說不出的火。
那是自責。
大蓬腥臭的血雨濺起來，腐鷲的腦袋紛紛落地。
距離遠一些的驚慌飛走，卻仍盤旋在天空不愿散去。
它們對于強者的尸體有種莫名的貪婪。
終于清理出一片空地，瑞文來到尸體旁。
這些尸體大多是人類戰士，他們死狀各異，但似乎都在拱衛著中間的某具尸體。
那是一具已經奇形怪狀的尸體。
他衣甲崩裂，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完好的地方。
血早已經流光，然而這具尸體沒有腐爛，反而風干起來。
“里昂伯爵，這是根古將軍嗎？”瑞文語氣沉重。
里昂緩緩摘了頭盔，深深彎下腰去，良久方顫抖說道：
“確是將軍大人。”
瑞文身體晃了晃。
他聽說過這種死狀，那是中了黎明夢魘的樣子。
只看他身體扭曲的程度，便可想他死前經歷了何等痛苦。
黎明夢魘，那是能使靈魂沸騰抽離的恐怖能力。
瑞文緊握雙拳，痛苦地閉上眼。
“將軍，我要是聽從你的召喚就好了。”他突然悔恨無比。
“瑞文，你不必自責，當時的情景，哪怕你來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事實上，將軍之所以不通知你，就是不想你陷進來。”
瑞文仿佛沒聽到，只是反復呢喃著：“當初要是我聽你的就好了……”
門羅沉聲道：
“瑞文，你清醒一些！
要知道，若不是在倫蒂妮，我們根本無法戰勝那么多的異族！”
瑞文環望著遍地尸體，凄慘一笑：“無論你怎么說，我還是錯了。”
安琪輕聲安慰：“瑞文哥哥，你沒有錯，將軍也沒有錯。
只是事已至此，你不要再自責了。”
“是啊，將軍最后時刻還不忘通知你逃離，可見他并不希望你涉險。”
里昂伯爵苦澀地說著：
“他之所以那樣對你，一方面是誤受了某勛爵的誘騙，
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對你的期待過多。
將軍希望像你這樣真正的天才，也能夠如他一般竭盡全部效力于列儂領，
雖然……那有些不現實。”
“是我讓他失望了。”
“也不盡然。
將軍是軍人的典范，忠誠、堅毅、無私，但有時候也因此過于固執和理想，你不必太過自責。”
瑞文不答，他緩緩走到根古身前，彎腰將他橫抱起來。
將軍的身體很輕，似乎已被掏空，連基本的形狀都難以維持。
瑞文終于忍不住胸中憤膺，仰天悲吼起來。
啊！
一團熾烈的火球從他手中射出，擊中上方盤旋的腐鷲群。
轟！
天空炸起一圈巨大的火浪，焦糊的腐鷲雨落般墜地。
發泄完后，瑞文失落地說道：“讓我們的戰士安息吧。”
一道道明亮的火光燃起，整座威拿城陷入烈焰硝煙中。
這座位居列儂領前列的大城，徹底成為廢墟。
淺雪城外。
十數架巨大的投石車被立起來，盾岳巨民們將一塊塊巨石壓入其中。
一桶桶樹油被澆在石頭上，然后點著。
投石車旁，數十臺華麗異常的弩車順次排開，由泰坦月靈們調試著角度。
這種弩車是月靈諸族制造的攻城弩，威力極大，射程遠超人族弩炮。
弩車后肅立著殺氣凜凜的聯盟戰士，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邊。
“殿下，一切已經就緒。”暴巖族長帕拉丁說道。
“開始攻城！”
吼！
帕拉丁舉起戰斧，指著淺雪城長吼起來。
隨著他的聲落，最前排的熊武士開始前進，緊隨其后的是荒幽族、獵影狼騎等主戰族群。
他們之后是五色、泰坦、龍血等上位月靈，混合著星引、月光人馬和三大女妖等古遺民。
整個陣勢浩浩蕩蕩。
巨大的呼嘯聲響起，聯盟戰士頭頂，冒著黑煙的巨石飛向城頭。
淺雪城上升起數十道燃力，徑直朝巨石射去，半空中將它們擊成無數碎塊。
偶爾有一些漏掉的巨石，在即將靠近城墻時都被強者們凌空擊碎。
不過對于又急又勁的月靈弩箭，強者們便顧不過來了，剎那間城頭爆起一朵朵血浪。
凡是被月靈弩箭轟中的城頭，往往連墻垛帶后面的士兵都被炸爛。
列儂大公坐在輪椅上，冷冷看著越來越近的敵人，面無表情。
上一戰中，他被從天而降的巨龍偷襲，身受重傷，是幾位強者拼死將他搶了出來。
不過短時間內已他無再戰之力。
一支巨弩徑直向他射來，在他眼中越來越大，弩尖已帶起氣浪。
列儂大公依舊巋然不動。
一只纖細的手伸來，白皙的手背上遍布著縱橫交錯的傷痕。
這只手似慢實快，竟一把將粗大的弩箭抓在手里。
堪堪一握。
空氣似乎響起一陣悶爆聲。
手一甩，弩箭被丟在地上。
“父親，他們來了。”席琳冷笑著說。
“傳令下去，所有燃力弩炮和泰坦之怒不得動用，它們留著對付那兩頭巨龍。”
席琳冷笑：“想不到高貴的光靈龍居然會被智民奴役。”
“唉，圣獸先知懷特黑德力量不可測度，有他在，這一戰我們很難贏。”列儂輕嘆。
“無論如何，淺雪城是僅次于巴拉倫卡的大城，我們并非無一戰之力。”
“一會戰起時，你務必小心他的遠古荒獸，它的威脅比光靈龍還大。”
“我正要好會一會它，只是可能顧不上您了。”
大公輕蔑地笑了：“我便是端坐這里，他們又能耐我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