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時分，是灌江口一天中最熱鬧的時候。
初升的旭日還沒來得及釋放它的火熱，使得百姓們可以吹著涼爽的小風漫步在大街上。
街邊攤販們變著花樣叫賣著各式各樣的商品，空氣中滿是包子、燒餅等早點的香氣……
城東青石橋下，楊凌學著玄都的模樣盤坐在攤位前。
頓時，所有喧囂的聲音瞬間靜默，取而代之的是流水聲與鳥語聲。
小橋兩旁種滿垂柳，柳條隨風擺動，此起彼伏。
對于身上的血腥氣息，楊凌并沒有多做解釋，只是簡單說了下昨日的梅山之行。
玄都也沒有在意，只當他是和同伴一起去采藥，順便殺了幾個攔路的妖怪。
若是他知道楊凌獨自一人斬殺了三個玄仙境的妖仙，只怕要驚掉下巴。
畢竟在他眼里，楊凌雖然命格特殊，讓他捉摸不透，但骨子里還只是一個粗通煉炁之法的凡人。
也正是這樣，他才會對楊凌產生興趣。
倘若楊凌是個金仙之類的，在玄都大法師眼里也就泯然眾人了。
“所以你今日來找我所為何事？”
玄都望著楊凌，想要從其神態中看出些許端倪。
換做其他人，他只需看上一眼，便能知道對方前身來世。
可是面對楊凌之時，他卻只能通過觀察神情變化來猜測對方心中所想。
對玄都而言，這種感覺很奇妙。
就像是回到了拜師之前。
那時候的他也只能用眼睛去觀察世界，用心去揣摩別人的想法。
“這次是來向大法師請教修行之法的。”
楊凌一邊說著，一邊站起身來，鄭重地作揖一禮，口中道：“還請大法師不吝賜教。”
“哦？”
玄都微微挑眉，“這么說，你已經開始修煉陰陽煉炁術了？”
“不錯。”楊凌點了點頭，正色道：“我已經初窺門徑，只是還有一些不解之處，想要請大法師斧正。”
“那我倒要考考你了。”
玄都微笑著道。
他所贈送的陰陽煉炁術其實是人教法門太上清靜經的閹割版本。
里面的內容晦澀難明，即便是他，當初也是足足花了三天才算入了門。
要知道作為女媧娘娘親手捏造出來的初代人祖，他生來便耳聰目明，靈心慧性。
由此可見，這太上清靜經有多么高深晦澀了。
可現在，眼前這個叫做楊凌的凡人，居然只隔了一天，便自稱已經初窺門徑了！
這實在是讓他很難相信。
“要考什么？大法師請隨意。”
楊凌顯得很自信。
早上他決定要來找玄都的時候，便將刻印在腦子里的陰陽煉炁術仔細研究了一下。
在高達1500多點的悟屬性加持下，他領悟功法的速度已經不能用常理來考量了。
更何況陰陽煉炁術真正的精華都已經被閹割掉了，他參悟起來更不費什么功夫。
不僅如此，他更是結合了太極拳，“創造”出了一整套的拳法，彌補了陰陽煉炁術空有煉炁之法，而無鍛體手段的缺憾。
此番過來，他便是打算憑借這太極拳來博取玄都的好感，和其搭上關系，日后便可借其身份震懾那些別有用心之輩。
是以面對玄都提出的考驗，他非但沒有擔心，反而還覺得這正是一個展示太極拳的機會。
“既然你已經初窺門徑，那你可知……”玄都略微停頓一下，方才輕聲問道：“何為清靜之道？”
聽到這個問題，楊凌面上微微現出一抹詫異。
因為這并不是陰陽煉炁術上的內容。
陰陽煉炁術主要以陰陽調和，相互依存為根基，以調集陰陽二炁交感，化生世間萬物為理念，和“清靜”二字似乎沒什么關系。
這問題有點驢頭不對馬嘴了吧？
楊凌正要提出自己的疑惑，心中卻忽的一動，想到了陰陽煉炁術中那些被刪減的部分。
如果這陰陽煉炁術真和清靜之道有什么聯系，那也就是和刪減的部分有關。
看來他得從被刪減的部分入手，聯系上下文再參悟一次，看看能否找到一些關聯。
這般想著，他再次盤坐下來，雙目微閉，腦海中快速回放著那本陰陽煉炁術上的內容。
很快他便發現，這本陰陽煉炁術雖然被刪除了很多，但除了陰陽之道外，還是保留了一些其他的內容。
只不過正常人參悟這門功法時，都會被其中的陰陽之道吸引，而忽略了其他。
只有悟通了陰陽之道，然后再次深挖其中的奧妙，方才能夠有所發現。
此刻，楊凌便是發現了其中隱藏著的奧妙之處，很自然地進入了物我兩忘的悟道狀態。
他不知道的是，在親眼看到他進入悟道狀態后，玄都大法師的目光立時凝固了。
因為此刻的楊凌自然恬靜，周身自然而然地流轉著一股玄妙道韻。
玄都對這道韻再熟悉不過了。
因為這正是他的師尊太清圣人所悟的清靜之道。
在今日之前，領悟清靜之道的就只有他們師徒二人。
而現在，又多了一人。
若非是親眼所見，玄都絕對不會相信，居然有人能夠從陰陽煉炁術中領悟清靜之道。
這就相當于從小學課本中，摸索出了證明哥德巴赫猜想的方法。
只能說非常離譜！
……
片刻之后，楊凌緩緩睜開眼睛。
他抬頭看了眼湛藍的天空，又低頭看了眼身下的泥土，緩緩開口道：“所謂清靜之道，有清有濁，有動有靜。
天清地濁，天動地靜；陽清陰濁，陽動陰靜……清者濁之源，動者靜之基。
人能常清靜，天地悉皆歸。
人神好清，而心擾之；人心好靜，而欲牽之。
遣其欲，而心自靜；澄其心，而神自清。
如此自然六欲不生，三尸俱滅。”
說完，他望著玄都淡淡地道：“大法師，我理解的對嗎？”
玄都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盯著楊凌看了很久，方才正色道：“道友果非常人，適才是貧道小覷了道友。”
楊凌心中頓時“咯噔”一下，這位大法師怎么突然變得這么客氣了？
難不成是自己表現的太過火了？
看來以后得收著點才行。
他笑著客氣了幾句，臉上恢復了一些世俗商賈特有的圓滑。
“你剛才說有修煉上的問題要問我，現在不妨說出來，你我一同探討一下。”
探討？
楊凌心中納悶，他剛剛到底干了些什么，能讓這位圣人弟子的態度有了如此大的改變？
要知道在片刻之前，玄都一直都是將其當做一個凡夫俗子看待。
可如今，這位大法師好像已經把他當做是同道中人，不說同輩相交，平等相待，至少也是極為重視了。
本來楊凌是準備拿出“太極拳”來向玄都請教的，可如今他有些害怕了。
萬一玄都看了太極拳之后，對他起疑了怎么辦？
望著做好洗耳恭聽姿態的玄都大法師，楊凌沉吟了片刻，緩緩開口道：
“我從陰陽煉炁術中悟出一法，名為閃電五連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