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
望著突然到來的玄都大法師，玉鼎真人面色陡變，仿佛被一盆涼水澆在了頭上，不僅怒火全消，心底更是感受到了一陣徹骨的嚴寒。
雖然玄都只是靜靜地看著他，但玉鼎真人還是感受到了一股無形的恐怖壓力籠罩全身。
玄都此刻的平靜，在他看來更像是火山爆發的前兆。
他以己度人，覺得玄都畢竟是人族出身，聽到有人辱及人族，難免會心生不滿。
只是不知道這位玄門首徒為何會突然出現在這里？！
難道他也是和自己一樣，沖著楊戩來的？
應該不至于吧？
就算楊戩命格特殊，天賦驚人，可人教這么多元會下來，也沒見再收過弟子，他又怎么會例外？
這般想著，玉鼎真人趕忙打了個稽首，“貧道見過玄都師兄。”
玄都大法師雖是人教弟子，但闡、截、人三教乃是一脈相承，出自同源。
因此玄都這個人教獨苗也可稱為玄門首徒，在玄門三教之中有著崇高的地位！
三教之中任何弟子見了他，都得尊稱一聲“師兄”。
不過玄都一向比較低調，只喜歡游歷人間，參悟天衍之道，甚少在外人面前露面。
因此即便是三教弟子，見過他的人也不多。
玉鼎真人也是在三教簽押封神榜時，才得以見了玄都大法師一面。
當時他也沒覺得，這個看起來有些懶散隨性的玄門首徒，有什么了不起的。
可直到此刻，當對方用平靜的目光注視著他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面對這位玄門首徒之時，竟然提不起絲毫與之對抗的念頭！
他的內心，他的身體，他的意志……所有的一切都已經向對方低頭。
或者用“臣服”來形容要更加貼切一點。
“師兄恕罪！”
玉鼎真人滿是歉意地望著玄都大法師，解釋道：“貧道剛才為三尸蟲侵擾，急怒攻心，嗔毒入體，一時口不擇言，實則并非貧道本意……”
雖說就這么暴露自己深受三尸蟲侵擾，會顯得他有些無能，但此刻他也顧不得那么多了。
他現在只想平息玄都大法師的怒火。
說到這里，他伸手一指楊凌，“都是這廝三番五次惡語相向，出言侮辱貧道……”
“什么叫惡語相向？”
楊凌不樂意了，在云華的攙扶下掙扎著站起身來，望著玉鼎真人道：“剛剛我哪句話說錯了？難道你們闡教弟子中已經有人證得大羅了？”
“你！”
玉鼎真人險些又控制不住怒火。
這個凡人不開口還好，一開口就直戳人短處，端的是不當人子！
他深吸一口氣，選擇無視楊凌，轉頭望向玄都大法師，“師兄看到了吧，這廝對我等仙神沒有半點敬畏之心，屢次三番辱及我闡教……”
未等他把話說完，玄都便皺眉道：“可楊凌道友說得難道不是事實嗎？”
就是事實才最傷人啊！
玉鼎真人此刻很想這么怒吼一聲。
這些年來，他們闡教十二金仙因為斬不去三尸蟲，遲遲證不了大羅道果，內心不知道受了多少煎熬！
因為人教的玄都，截教的多寶、金靈等人都陸續證了大羅道果，而他們卻還摸不到大羅的門檻……
這丟的不僅是他們的臉面，更是他們的師尊元始天尊的面皮！
等等！
玉鼎真人忽然想到了什么。
他仔細回想，兩眼逐漸瞪大。
剛剛他沒聽錯吧？
玄都師兄居然稱那凡人為“道友”？！
道友，那可是平輩論交時的稱謂。
區區一個凡人！
即便他攀上了瑤姬長公主，也沒有資格被一尊大羅金仙稱為道友吧？
不對勁！
這很不對勁！
難道玄都師兄果真是沖著楊戩來的？
就因為想要收楊戩為徒，所以他才對楊凌這么客氣？
這般想著，玉鼎真人不由對那個尚未謀面的一歲幼童充滿了好奇。
到底是什么樣的天賦，才能讓玄都師兄如此上心？
想到這里，他也有些心恢意懶了。
畢竟有玄都大法師在這里，他注定討不了便宜。
更何況玄都大法師即便真的搶了他看中的徒弟，他也不能拿對方怎么樣，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他算是看清楚了。
楊凌之所以有膽量三番五次侮辱他們闡教十二金仙，十有八九是因為背后有玄都大法師撐腰！
甚至有可能這一切本就是玄都大法師的算計！
不然以楊凌這么一個凡人，是如何對三教弟子的道行境界了若指掌的？
這般想著，玉鼎真人自嘲地笑道：“既然師兄也看中了楊戩，那貧道只好忍痛割愛了。
另外師兄今日教訓的沒錯，我們師兄弟當初為了幫助人族發展壯大，的確在修行上有所懈怠，以至于遲遲未證大羅道果。
不過師兄放心，貧道這就回玉泉山閉關苦修，若能僥幸證得大羅道果，屆時必要知會師兄一聲。”
說罷，他朝著玄都大法師稽首一禮，準備告辭離去。
這時，玄都大法師卻攔住了他，沉聲道：“別急著離開，你先把話說清楚了！”
玉鼎真人微微一愣，有些不明白對方的意思。
一旁的楊凌倒是兩眼一亮，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幅看好戲的模樣。
只見玄都大法師神情無比認真，望著玉鼎真人鄭重其事地道：“當初你們師兄弟奉師叔之命下山幫助人族發展，引領人族走上正規，這些的確是你們的功績。
但你們也因此得到了人道氣運加持，于你們的修行有百利而無一害，理應大大縮短你們證道大羅所需的時間才對！
為何在你口中，卻成人族耽誤你們修行了？”
“……”
玉鼎真人無語了。
他剛剛那番話僅僅只是想替自己挽回一些顏色，免得灰溜溜地離開顯得太過狼狽。
僅僅只是場面話而已啊！
畢竟他們兩個都是玄門弟子，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幾句場面話就能讓雙方都有個臺階下。
這樣日后也好相見不是？
可誰知道這個玄都大法師卻一點面子都不給，竟然還抓著他隨口編出來的借口不放了！
這不明擺著是在打他臉嗎？
望著在玄都大法師的逼問下，神情逐漸變得窘迫的玉鼎真人，楊凌由衷地笑出了聲。
經過這些時日的相處，他比玉鼎真人更加這位大法師。
玄都平日里對人態度謙和，面對質疑和譏誚的時候也只是一笑而過，明明是個大羅金仙。
在和楊凌論道時也從未有“我境界高，我必然是對的”這種情況發生，而是會耐心地進行探討，辯證……
這種性格的玄都看上去是一個非常灑脫隨性，不拘小節的人，但楊凌卻清楚：
在某些事情上，玄都是一個相當較真的人。
比如“人族”！
作為女媧娘娘親手捏造的初代人祖，玄都對人族有著很深的感情。
那一場慘劇發生時，他因為在閉關沒能阻止。
之后，他心中便一直帶著自責和愧疚。
這么多元會以來，他一直在人族之中游歷。
除了參悟天衍之道外，更重要的目的便是為了守護人族，以免再次發生當初的慘劇。
如今讓他聽到玉鼎真人一面賺取了大量人道氣運，一面又埋怨幫助人族耽誤了修行……
他忍不住要較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