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殊道兄。”
王魔下了坐騎，朝著文殊道人作揖一禮，面色凝重地道：“那日究竟是什么情況，還請道兄告知我等。”
他的語氣很客氣，用詞也很謹慎。
一旁的李興霸見狀不由得暗暗皺眉，傳音道：“咱們的徒弟十有八九便是被他所殺，大哥怎么還跟他這么客氣，讓人瞧見還以為咱們好像怕了他似的！”
邊上，一直未曾開口的老二楊森傳音道：“老四切莫多言，此事大哥自有主張。”
他頭戴蓮子箍，身穿皂服，面如鍋底，須似朱砂，兩道黃眉又長又濃，騎著一頭神駿無比的狻猊，看上去威風凜凜。
李興霸聞言，有些不爽地傳音道：“話雖如此，總歸叫人心中好不爽利！”
高友乾也傳音道：“那文殊道人雖是太乙金仙，但咱們人多勢眾，真動起手來咱也不虛他！
現在大哥這般示弱，憑白丟了咱截教的臉面！”
他和李興霸性情都比較火爆，加上在東海橫行霸道慣了，此刻見老大王魔對文殊道人示弱，心中自是非常不爽！
文殊道人望了眼王魔，倒是微微有些意外。
這個王魔身為九龍島四圣之首，道行最深，境界最高，卻也最為謹慎，簡直不像是一個截教弟子！
倒不是他對截教弟子有偏見。
而是截教弟子在洪荒是公認的驕橫粗莽，很多截教弟子在外面倚仗截教聲勢作威作福慣了，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收斂。
就如同之前的李興霸，一言不合便直接動手抓向李靖夫婦，完全不顧這么做可能會傷及到總兵府內眾多的賓客。
可以說在他的眼里，這些人命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很多截教弟子眼中根本就沒有善惡之分，抽人魂魄煉丹煉器，拿人試驗毒藥，當作練習法術的靶子，甚至連吃人為樂這種事在截教內都比比皆是！
弱肉強食，在截教弟子中展現得淋漓盡致。
當然，這些基本上都是外門弟子。
屬于掛了截教名頭，偶爾也有機會聆聽圣人講道，但無法登堂入室的那種。
不過外門弟子中也有一些菁英，不僅道行高深，行事也更懂規矩，知進退。
比如王魔就是這種。
他深知闡教金仙個個神通廣大，并不好招惹，是以若無必要的話，他是不太愿意和這位文殊廣法天尊起沖突的。
文殊道人也能夠明白對方的意思。
略一思忖之后，還是如實道：“那日貧道的確去了游魂關，不過當貧道趕到時，你們的徒弟已經飛灰湮滅了……”
楊凌在一旁連連點頭，“對對對，文殊道長說得沒錯，當時就是這么個情況！”
文殊道人臉一黑，差點就忍不住動手。
明明他說的本來就是事實，可不知道為什么經過楊凌這家伙一說，就顯得好像是他在撒謊一樣！
就連那九龍島四圣看向他的目光也越來越不對勁了。
這種感覺讓他頗為不爽！
他現在逐漸能理解玉鼎真人為何會屢屢破防了。
碰上這么一個不按常理出牌的主，擱誰來都得破防！
聽完了文殊道人和楊凌的話，九龍島四圣用元神傳音之術交流了一番，然后由王魔站出來道：“文殊道兄，我們的徒弟果真是死于怨魂反噬嗎？”
文殊道人眉頭微蹙。
他看得出王魔這是不打算再追查下去了，這句話等于是在給他臺階下。
只要他點點頭，無論是不是他殺的徐總兵，這事都算揭過去了，雙方都能下得了臺。
假如那徐總兵真是他殺的，此刻文殊道人定會在心中道一聲“識趣”，然后欣然順著這個臺階下去。
可那徐總兵本來就不是他殺的！
他憑什么要接這個臺階？
況且，他要是接了這個臺階的話，那楊凌豈不是也就跟著一起借坡下驢了？
這是他不愿看到的事情。
可是現在那九龍島四圣擺明了更懷疑他！
這幾個截教弟子也著實愚蠢！
不過是區區一個徐總兵，他殺了也就殺了，哪里還用得著藏著掖著？
文殊道人心中郁悶。
他現在也沒有多少選擇。
到了這種份上，哪怕他請李靖夫婦出來幫他作證，九龍島四圣只怕心里也不會相信。
是以眼下最好的辦法就是和稀泥，給那徐總兵安排上大家都能接受的死法——遭怨魂反噬而亡。
文殊道人思量片刻，最終還是懶得再和他們掰扯，淡淡地說道：“沒錯，此乃貧道親眼所見。”
“對，就是這樣！”
楊凌也跟著給予了肯定。
文殊道人目光微冷，心中的怒意愈加旺盛。
若非他此時動手有“殺人滅口”之嫌，只怕他早已經忍不住出手了！
玉鼎真人設下這個局時，他也有份參與，沒想到最后居然是他親自替楊凌破局！
就如同搬起石頭砸自己腳。
感覺十分憋屈！
同樣感到憋屈的還有九龍島四圣中的高友乾和李興霸。
在他們看來，文殊道人十有八九便是殺害他們徒弟的兇手，結果他們的大哥王魔卻還主動給他一個臺階下。
這不是滅自己威風，長他人志氣嗎？
傳揚出去的話，豈不丟了他們截教的臉面？
李興霸越想越氣，卻也知道光憑自己也不可能是文殊道人的對手，是以他只能把目光從文殊道人身上移開，轉頭望向不遠處的楊凌，面上露出一抹猙獰的冷笑。
對付不了文殊道人這個闡教金仙，本座還對付不了你？
這般想著，他大袖一揮，再一次探出右手，化作遮天蔽日的巨掌，向著楊凌抓去。
同時他口中大喝道：“小子，方才踢了本座一腳的賬還沒與你算呢！”
看到這一幕，王魔微微蹙眉，卻也沒有再出言喝止。
他知道這個四弟心中有怨，發泄出來也是好事。
眼見那李興霸揮出巨掌攜帶著狂風朝著自己抓來，楊凌心中卻是一片冷靜。
他不急不慢地運轉“行”字秘，身形也隨之變得飄忽不定。
就在李興霸的巨掌即將觸及他的瞬間，楊凌身體一晃，猶如一道殘影般消散，真身已經來到了遠處。
他臉上帶著一絲戲謔的笑容，高聲笑道：“楊某早就聽聞截教乃是萬仙來朝的洪荒第一大教，教中弟子個個果敢爽直，神通廣大，沒想到今日一見卻是大失所望！
虧伱們幾個也敢自稱神圣，卻明知兇手就在眼前都不敢出手，反倒是對我這個無辜之人緊咬不放！
如此欺軟怕硬，著實讓人嘆服——你們這些截教弟子真的是臉都不要了！”
“放肆！”
“你找死！”
李興霸和高友乾聞言，臉色頓時鐵青，兩人心中的怒火如同火山爆發一般，幾乎要將理智燃燒殆盡。
楊凌這番話無疑是正好戳中了他們的痛處，讓他們感到了極大的羞辱，臉面盡失。
兩人毫不遲疑，直接催動胯下坐騎，向著楊凌撲了過去，誓要將這個侮辱他們的家伙碎尸萬段！
王魔和楊森雖然沒有動彈，但此刻臉上也陰沉得仿佛能夠擰出水來。
原本他們和文殊道人還有個臺階下，雙方都不會傷及面皮，可現在楊凌這番話等于是直接把這表面功夫都給毀了！
別的不說，至少一個欺軟怕硬的大帽子肯定是要死死地扣在他們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