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步在這片荒涼的戰場之上,孟香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觸碰到那些看不見的殘留道則。
楊凌將神念籠罩的范圍收縮至百里左右,這樣便能夠清晰地掌控方圓百里內的每一個細微之處,連一絲裂隙也不會錯過。
這片戰場保存的很完整,很多地方都能夠和記憶碎片中對上號,這對他來說無疑是個意外驚喜。
如此一來,他找到那個河段的可能性就又大了一些。
他沿著忘川水一路前行,仔細對比著河岸兩邊的地貌形狀,在腦海中構建出三位大能在此斗法的畫面。
行了數萬里之后,前方忽然傳來了低沉而又莊嚴的誦經之聲,那聲音似乎穿透了空間的界限,直達他的耳膜。
隨著誦經聲,天邊出現了一道金光,如同一柄金色的利劍,刺破了幽暗的冥土,無比的耀眼。
在這幽暗漆黑的冥土之中,這一道金光就如同指路明燈,吸引著第十八重冥土中的亡魂向著那金光所在的地方涌去。
看到這一幕,孟香的眉頭緊緊皺起,臉上露出了一絲不悅,仿佛對那突如其來的金光與誦經聲非常不滿。
“那個該死的禿驢又開始了。”
“禿驢?”
楊凌將神念探出,立刻便察覺到那道金光所在的地方似乎盤坐著一個人影,正雙目緊閉,默默念誦經文。
那誦經之聲越來越清晰,也越來越宏大。
楊凌聽得真切,這經文的內容正是西方教的禪道。
“那是什么人?”
楊凌有些好奇地問道。
“十有八九是那個地藏!”孟香冷哼一聲,介紹道:“上仙你應該知道的吧,他是西方教圣人座下的親傳弟子,自稱是來這里超度亡魂的。
就算不是他,也是其他的西方教弟子!
每次黃泉秘境快要開啟的時候,都有很多西方教弟子出現在這里,一邊尋寶,一邊把亡魂渡化到什么西方極樂凈土,搞得好像他們才是這里的主人似的。”
楊凌聽得出來,孟香對那些西方教弟子很反感。
想想也是,現在巫族就是亡魂的管理者,而這些西方教弟子到這里來渡化亡魂,不是明擺著搶他們飯碗嗎
倘若現在的巫族還有上古時代的聲勢,只怕早就擼起袖子跟那些西方教弟子干起來了。
楊凌對孟香的不滿只是微微一笑,他并不想因為西方教的弟子而分散了自己的注意力。
他的目標很明確,那就是找到紅云老祖丟掉的玉瓶,其他的事情都是次要的。
于是,他依舊沿著河岸緩緩前行,神念如細絲般鋪展開來,一遍遍地掃描著周圍的每一寸土地。
孟香雖然心中不悅,但也只能跟隨在他身后,時不時地提醒他注意四周的道則殘留。
不多時,兩人距離那誦經的西方教弟子越來越近。
楊凌的眉頭微微一皺,他發現這里的地貌與記憶碎片中的情景非常相似。
戰場上遺留的道則延緩了地貌變遷,讓這里的地貌和上古時代沒有太大的區別,是以楊凌一眼就認了出來。
這里就是紅云老祖丟掉玉瓶的地方!
他強忍著著心中的激動,抬眼望向邊上的忘川河,暗紅色的河水到了這個河段后變得緩慢,河道也寬闊了很多。
他嘗試把神念探入河底去搜尋,可是神念一觸碰到那暗紅色的河水,便如同泥牛入海一般瞬間消弭于無形。
忘川河非常神秘,忘川河水不僅能夠用于消除亡魂的記憶,對于元神也有非常強的克制作用。
尋常仙神若是落入河中,不消一時三刻便會喪失神志,成為一具渾渾噩噩、空有其表的軀殼。
唯有證得不朽道果的金仙,才能夠不受忘川河水的影響。
楊凌自是不怕那忘川水,但想要去找玉瓶,卻也得親自到忘川河里走一遭。
然而,就在他猶豫著要不要下去時,卻有一個身形高大的男子朝著這邊疾行而來,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那男子衣著打扮都是西方樣式,手持一根九環錫杖,看模樣就是那些西方教弟子中的一員。
只見他落在楊凌他們的前方,手中的九環錫杖重重地落在地上,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吾乃西方教大勢至,前方乃是吾教弟子超度亡魂之所,還請道友繞道而行。”
楊凌眉頭一皺,心中暗自思忖,西方教這般行徑,似乎是想把地府經營成自己的地盤啊。
以他對西方教大道的了解,西方教的修行法門需要大量的信徒為他們提供香火信仰。
而西方向來貧瘠,人口稀少,光靠俗世中的生靈根本不足以維持眾多弟子的修行。
因此,西方教便讓弟子在洪荒各地渡化生靈,把這些生靈送入極樂凈土、琉璃神國等地,給予這些生靈悠久的壽命,讓他們衣食無憂,從而長期提供香火信仰……
這些雖然只是楊凌道聽途說而來,但今日親眼看到這些西方教弟子在地府之中渡化亡魂,想來也不會有多少誤差。
“憑什么不讓我們過去?”
這時,孟香卻是忍不住了,她氣呼呼地跨前一步,望著大勢至怒斥道:“這里是幽冥地府,是后土娘娘的地盤,你們西方教憑什么不讓我們過去?你們西方教來這里渡化亡魂,已是越界,還敢在這里指手畫腳?”
大勢至神情淡漠,他的眼神中沒有一絲波瀾,就像是一座冷漠的雕像,他的聲音依舊平靜而堅定:
“道友言重了。渡化亡魂,超度眾生,乃是我西方教的宗旨。此地雖為地府,但吾教心懷三界六道無量眾生,豈能局限于一方之地?
若道友執意要從此過去,不妨等我教弟子功成之后再行。”
孟香的臉色漲紅,眼中怒火燃燒,她轉過頭,眼神中帶著一絲期盼地看向楊凌。
她清楚自己的實力與大勢至相差甚遠,但楊凌不同,他是人教弟子,實力深不可測,料想應該不會比那大勢至差到哪里去。
與此同時,大勢至的目光也轉向了楊凌,眼中流露出一絲審視。
他沒有將孟香放在眼里,但卻不能忽視楊凌的存在。
因為他在楊凌身上感受不到任何氣息的波動,這讓他感到一絲不尋常。
出現這種現象,無非只有兩種情況。
要么對方的道行境界遠比他高深得多,因此他察覺不到任何氣息波動;要么就是對方身上有著隱匿氣息寶貝,而且品階非常高!
這兩種情況無論是哪一種,都說明面前這個年輕人并不好惹!
“閣下似乎來歷非常,不知可否告知師承何處?”
大勢至望著楊凌,鄭重地詢問道。
楊凌也沒有刻意隱瞞,坦然道:“人教楊凌,無意冒犯貴教。不過我等有要事在身,還請大勢至道友讓一讓路。”
“人教楊凌?!”
大勢至眼神微微一動,目光灼灼地盯著楊凌,“伱就是楊凌?在西昆侖論道時打了我師兄的那個楊凌?”
楊凌微微皺眉,他清楚地感受到了大勢至的敵意。
不過他也沒有太過在意,只是淡淡地開口道:“我只是指點了一下而已,怎么能是打他呢?”
大勢至眼中閃過一抹凌厲的光芒,聲音中也帶著一絲挑戰的意味:“既然如此,不知道友能否再指點一二,讓在下也領略一下人教高徒的風采?
不過若是在下能夠僥幸贏了,那么人教小禪師之名,還請道友莫要再提了。”
楊凌皺了皺眉,眼中閃過一絲不耐,他的時間寶貴,根本不想在這里浪費時間。
“禪師之名,在我眼里一文不值!若是你想要,那就讓給你好了。我還要游覽地府風光,恕不奉陪了。”
大勢至沒想到楊凌會直接拒絕,他的臉上閃過一絲驚訝,旋即被怒火所取代。
他冷冷地笑了一聲,聲音中帶著嘲諷:“上次西昆侖論道,道友名傳洪荒,原來也不過如此。
既然道友不敢應戰,那就請速速離開吧。”
楊凌皺了皺眉,他急著去尋那玉瓶,并不想與西方教的人起沖突,只是淡淡地道:“你擋了我的道,還請讓開。”
大勢至卻是一步也不肯退讓,反而挺直胸膛,九環錫杖在手中輕輕旋轉,發出清脆的響聲,“道友想過去也容易,只要你能在論道中勝過我就行。”
很顯然,他這是故意在激將。
楊凌有些頭疼。
他之前還聽板角青牛提起過,說西昆侖論道之后,這些西方教弟子就時刻想著再與他論道一場,從而奪回“禪師”的名頭。
當時他還沒怎么在意,現在見大勢至這般模樣,果然是沒有半點虛言!
這般想著,楊凌微微一笑,望著大勢至道:“看來你是不會輕易讓步了,正好我也不想在這里無謂地消耗時間。
既然你也想嘗嘗巴掌的滋味,那我就滿足你好了!”
說話間,他手掌輕輕抬起,立刻便有一只紫金色巴掌在空中凝聚而出,然后迅猛無比地朝著大勢至的臉上抽去。
“啪!”的一聲清脆,大勢至的身體如斷線風箏一般,飛了出去,重重地落在地上,卷起一陣塵土。
連那九環錫杖也脫手而飛,落在一旁的地上,發出一聲沉悶的響動,壓得堅硬的亂石地面都下沉了許多。
顯然,這根九環錫杖的份量非同小可。
大勢至爬起身來,臉上的五指印清晰可見,他的眼中充滿了震驚與憤怒。
他摸了摸自己被抽紅的臉頰,怒斥道:“我是來論道的,道友這是何意?想不到堂堂人教弟子,竟是這等無禮!”
楊凌卻不以為意,淡淡地回答:“論道就要講究先來后到,你擋我去路,我自然要先教你如何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