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那個就是陸燃？”
“一定是！雨巷城中的仙羊信徒，能勇到這種地步，估計只有他了。”
一隊望月人趕至姜如憶身后，竊竊私語聲中，充滿了驚愕。
評價一名戰士是否優秀，不僅限于戰斗力、意志力。
更有臨場應變能力，包括那靈光一閃、難能可貴的創造力。
姜如憶緊張的咬著下唇，急忙回過神來：
“快，快幫幫陸燃，他會摔死的！”
“我和小張送這個學生回庇護所。”望月小隊長命令道，“你們倆，去把那個陸燃帶回來！”
“是！”
“是！”一男一女領命而去，迅速越過高高的鐵欄。
與此同時，高空中的陸燃，也是反應過來了。
擦！
我tm不會飛！
陸燃感受著耳畔呼嘯而過的狂風，他整個人都不好了。
不可否認，他剛剛的確是上頭了。
如今這份苦果，即將降臨在他的頭上。
陸燃高高飛躍操場圍欄，很快就達到了最高點，下方，則是堅硬的柏油馬路。
鄧玉湘啊鄧玉湘，你簡直是能害死人！
陸燃是萬萬沒想到，他沒被20歲的大夢魘虐死，反而被六年級的小夢魘給搞了！
“呲——”
陸燃腳下迷霧噴涌，下墜途中，試圖減緩自己的沖勢。
“嗯？”他突然轉頭，只見斜后方，兩條樹枝急速探來。
陸燃運極目力，見到兩位穿著作訓服的男女。
得救了？
陸燃依舊神經緊繃，這世上也有一些邪魔，能夠幻化出人族的樣子。
不過，急速探來的樹枝，明顯是碧梧神法·碧梧枝。
枝條之上，那形似小巴掌的黃綠色梧桐葉，非常具有特色。
思索間，碧梧枝已經捆住了陸燃的腰。
“久仰大名。”
女望月人收束碧梧枝，將陸燃帶回了操場邊緣。
“擔不得。”陸燃努力管理表情，掩藏自己心頭的慌亂。
“走，我們送你去教學樓。”男子開口說著，迅速向北方行去。
“走！”女子為陸燃松綁，催促著他前行。
“我丟了一把黑耀石刀，應該就在操場某處。”陸燃迅速前行，口中急忙說著。
“我們會幫你留意的。”
“好。”陸燃一邊貼著操場圍欄行進，一邊望向中部戰團。
在邪法·邪識的幫助下，陸燃將戰場看得清清楚楚，更是暗暗咋舌。
好多只夜魅！
更加可怕的是，18號的女領隊·林月，已經殺瘋了！
此時的她，只身融入了一株梧桐樹內，僅有一張臉龐露在樹皮上。
那高大的梧桐樹，受林月驅使，大量枝條瘋狂的鞭打周遭。
陸燃行進之際，恰好見到林月用枝條綁住了一只夜魅，并送向一旁的望月人隊友。
隊友也不客氣，一劍便刺進了斗笠面紗之中，貫穿了夜魅頭顱！
好強大的神法！
誰說六等神·碧梧之信徒，只能治療？
那一株拔地而起的梧桐樹，集進攻、防御、控制于一體。
簡直就是戰場上的定海神針！
唯一的缺點，恐怕就是不能移動了。
不過，林月作為防守的一方，也并不需要位移、突進之類的。
更何況，她的梧桐樹枝極長、控制區域極廣！
“啪！啪！啪！”
樹枝抽打的聲音，無比的清脆。
要么是夜魅皮開肉綻，要么就是大地傷痕累累。
“嗖~嗖~”
夜魅瘋狂游走，展現著恐怖的靈活性，不斷砍斷樹枝，又甩飛刀四處亂舞。
問題是，夜魅一族不僅僅要面對樹枝的鞭打，更要面對許多望月人的狂猛輸出！
戰場無比混亂，又無比精彩。
到處都是小戰團，看得陸燃眼花繚亂。
說真的，陸燃認為，這群望月人有些限制了林月的發揮。
她的每次輸出，都有些投鼠忌器的意思。
如果將這群望月人，統統換成鄧玉湘，或是自己這樣能聽風辯位的...嗯？
陸燃瞳孔一縮！
“右后方！林隊，右后！！”陸燃高聲提醒著。
就在梧桐樹的右后方，突然冒出一道漆黑魅影。
顯然，她是剛剛降世的邪魔。
“嗖——”
數條碧梧枝立即探去，帶著一陣破空的聲響，或抽或刺。
“哼。”
夜魅初臨，卻展現出了無比強大的風采。
側身、退步、屈膝、歪頭。
足尖輕點、向后跳躍......
這一系列動作，一氣呵成，看得陸燃瞠目結舌！
陸燃也曾在囚魔信徒·衛龍開啟的“血色煉獄”中，這般操作過。
但是，衛龍是一點點增加強度的。
跟此時這細密的樹枝進攻，根本不是一個級別的！
這只夜魅，
仿佛夜色里舞動的精靈。
黑紗輕盈飄揚，舞姿優美曼妙。
除了最后的那一次跳躍，她其余的動作幅度極小，精準把控著位置與距離。
如此細微而精妙的操作，足以令人族武者羞愧。
“呵~”
冷哼聲，變成了冷笑聲。
夜魅躲過了細密進攻，向斜后方躍去的同時，手中握住了一柄單刀。
她的動作無比連貫，甚至沒有一絲一毫的停滯。
手中單刀橫砍開來，刃尖處、更是拖出了一道又細又長的刀痕。
“咔嚓！”
陸燃：！！！
那粗大的梧桐樹......被砍斷了。
被砍斷了？！
陸燃徹底懵了。
視線中，不僅有被砍斷樹干的梧桐樹，更有林月被削了一半的臉。
她的上半個頭顱，隨著被截斷的樹木，一同倒塌在地。
唯有下半張臉，依舊僵硬的浮現在樹皮上。
“走！快走！”
后方望月人顧不得許多，一把撈起陸燃的腰，向教學樓跑去。
“媽的......”
“孽畜！”一連串的吼聲，從操場各處傳來。
驚怒不已，悲憤交加！
不可否認，每次十五之夜，都有人族傷亡。
還活著的、還在反抗著的人們，早已認清了這殘酷的現實。
然而，當戰友倒下的那一刻，依舊無人能平靜的接受這一切。
“噗通”一聲悶響。
陸燃被丟進了一樓大廳。
送他回來的兩名望月人，轉身便殺了出去。
“陸兄！”
“陸燃？”幾名學生飛快跑來。
鄧玉堂俯身攙住陸燃的手臂，將他扶了起來。
“陸燃？”姜如憶雙手捧住陸燃的臉，看著那稍顯呆滯的面龐，“醒醒？”
“嗯。”陸燃低聲應著。
自成為信徒以來，死在他手里的邪魔，數以千計。
按理來說，他應該已經適應了殺戮與死亡。
陸燃更是親身經歷過生死一刻，可是......
這是他第一次親眼目睹，一個活生生的人，死在他的視線中。
來不及做任何心理準備。
一切猝不及防。
女領隊那被斬斷的半截頭顱，那印在樹皮上、半張僵硬的臉......
一直在他的腦海中縈繞不散。
“陸燃，沒事吧？”姜如憶的聲音愈發關切。
陸燃轉過頭，看向大廳正中央。
那里有一座小神龕。
神龕內佇立著的，正是神明·碧梧的小神塑。
你的信徒，就在你的眼前死了。
你一點反應都沒有嗎？
早已習慣，已然麻木了？
亦或是......
區區凡人，無所謂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