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村,死一般的寂靜。
陸燃腳步很輕,行走在土路上,望著街道兩側破舊的宅院。
低矮的土墻上,爬滿了裂痕,好像輕輕一推就會倒塌。
院內的土坯房也好不到哪去,墻體上同樣帶有明顯的裂痕,其中甚至還有雜草飄搖。
“這氛圍。”
陸燃忍不住心中暗贊。
軍方有點東西的,場景布置得相當到位,令人代入感十足。
遠遠的,在村落正中央的位置,甚至還佇立著一棵歪脖子樹.
后方的斯仙仙,整個人都麻了。
要不要這么搞啊?
跟進了恐怖片里似的。
“少爺。”斯仙仙望著陸燃的背影,小聲問道,“找沒找到呢,胭紙人在哪呢?”
她一手緊緊挽著姜如憶的手臂,緊張兮兮的四處觀瞧著。
這一幕很有趣,暴躁的烈天大妞,向來不懼邪魔,更是殺魔如麻!
然而,行走在這月色下的小村落里,她竟會害怕?
事實的確如此,此時的斯仙仙,只想讓胭紙人快些現身,趕緊殺個痛快!
這一片死寂的荒村,真是太嚇人了。
“噓!”陸燃發出了噤聲的指令,目光落在一座大宅院處。
他好像知道,胭紙人一族為什么會自相殘殺了。
荒涼的小村莊內,到處都是破舊土坯房,放眼望去,盡是“窮苦人家”。
只有極少數的建筑,格格不入。
比如說陸燃的左前方,那里就佇立著一座規模不小的宅院。
偌大的房屋,并非是粗制濫造的土坯房,而是木質結構的中式古宅。
大宅門更是氣派得很,被涂抹上了紅色。
在月光的照耀下,紅色大宅門泛著艷麗的色澤。
詭異,又惹眼。
來到此處的胭紙人,必然會選擇這類宅院入住吧。
那可不就容易打起來嘛!
“那個宅子。”陸燃小聲說著,加快了腳步。
“仙兒姐。”姜如憶輕聲細語。
“嗯?”
“只是胭紙人而已,別自己嚇自己。”姜如憶輕聲安撫著,“一會兒你輕一點,別把屋子拆了。”
斯仙仙:“.”
的確,她不怕邪魔。
她的恐懼,源自童年陰影,源自她自己的想象力。
“吱呀”
斯仙仙頓時打了個寒顫,扭頭望去。
只見陸燃站在大宅門前,將紅色大門輕輕推開了一條縫隙。
月下荒村,鬼宅紅門。
斯仙仙終于繃不住了。
“去尼瑪的,給老娘死!”斯仙仙嘴里罵罵咧咧,拎著錘子,大步向前走去。
這一刻,烈天信徒的特性盡顯,極不可控!
前一秒鐘,她還膽戰心驚的,后一秒鐘,她便暴怒而起。
“仙兒姐!”姜如憶低聲驚呼,下意識伸手去捉斯仙仙,卻是撈了個空。
姜如憶沒能攔住烈天大妞,而站在大宅門前的陸燃,則是給“炸藥桶”撲滅了。
陸燃眉頭微皺,聲音又小又輕:“咩動!”
斯仙仙剛剛抬起長腿,想要踹開大門,整個人就定在了原處。
一方面是陸燃的神法生效了。
另一方面嘛.
這么長時間了,斯仙仙對于陸燃的命令,幾乎是條件反射般的聽從。
陸燃伸手按在斯仙仙的腦袋上,一把將她拽到臉前。
他嘴唇湊到斯仙仙耳畔,再度開口:
“咩”
貼臉開呃,貼耳開大!
斯仙仙身形一晃,那雙冒火的大眼睛,迅速柔軟了下來,心頭更是升起一絲憐愛之意。
悲憫之音,著實殺熟!
貼耳開大,聲聲暴擊!
仙兒姐憐惜疼愛陸燃,恨不得掏心掏肺,用命去關愛這只“幼崽”。
然而陸燃毫不客氣。
“別胡鬧。”他的手依舊按在她的腦袋上,一把將她向后推去。
“唔。”斯仙仙上身向后一仰、踉踉蹌蹌后退,也被后方的姜如憶抱在懷里。
縱然被這樣粗魯的對待,這位暴烈的烈天大妞,依舊沒有半點火氣。
看得后方幾人一愣一愣的!
烈天信徒是中了邪了嗎?
事實證明,斯仙仙的確不該怕鬼。
與其擔憂妖魔邪祟,她更應該擔心陸燃.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首先,如今的陸燃也是河境了,施展的神法也是河品。
其次,雙方接觸的時間越長、關系越好,斯仙仙就愈發沒有抵抗的能力。
最后.哪有貼著別人耳朵,往死里禍害人的呀!
“這”李心扭頭看向兄長。
李銘暗暗咋舌,緊盯著陸燃的背影。
自從李氏兄弟知曉,斯仙仙是一名烈天信徒之后,兄弟倆就提起了十二分精神。
二人也做足了心理建設,準備好應對一切突發事件。
畢竟這世間的烈天信徒,有一個算一個,皆是極不穩定的因素,幾乎是不可控的!
但眼前這位仙羊信徒.
手段可真硬啊!
烈天信徒已經暴怒而起了,陸燃還能硬生生給她壓下去?
媽的,絕了!
烈天信徒們強得令人心顫,偏偏無法為大夏所用。
若是能多來些像陸燃這樣的仙羊信徒,那么大夏軍方的戰力,豈不是會直線飆升?
可惜了。
神明降世四十載,就出了陸燃這么一只“戰斗羊”。
別的仙羊信徒,別說去控烈天信徒了,見到暴怒的烈天弟子后,仙羊弟子怕是會直接跪在地上、哭喊求饒。
陳京京默默地看著這一幕,面色有些凝重。
她意識到了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
現在,她已經與陸燃結識,未來,二人會愈發的熟絡。
陸燃身為大夏天驕,實力擺在這里,又是喬峰主的孩子
陳京京捫心自問,自己應該會越來越欣賞陸燃,雙方的關系大概率會越來越好。
直至二人關系好到一定程度、或是陸燃的實力境界追趕上來,他在她面前,恐怕就真能為所欲為了!
想到這里,陳京京已是眉頭緊鎖。
凡提及仙羊信徒,世人大都持輕蔑、鄙夷等態度。
仙羊大人作為九等神,招收的人族信徒,資質普遍很低,根本就成不了高手。
可陸燃是極端的個例,他是天賦炸裂的戰斗羊!
終有一天,世人會意識到,仙羊一派遠比邪魔更可怕。
起碼大多數邪魔,能直接給你個痛快。
而強大的仙羊信徒,能讓你毫無個人意志可言,甘愿為其付出一切.
“吱呀”
陸燃繼續推動大宅門,直至夠一個人側身進入。
他并不知曉,自己剛剛露了一手,令江境大能的心中,掀起了軒然大波。
此刻的陸燃,全神貫注,悄悄摸進了院子。
他來到屋宅門前,只覺邪魔的氣息愈發濃郁,胭紙人恐怕就在一門之隔的廳堂中!
陸燃橫移數步,透過不知被誰戳破的窗戶紙,向其中望去。
廳堂內一片漆黑。
不過,陸燃的邪法·邪識已至河品,足以助他看穿黑暗。
時隔數月,他終于又見到了胭紙人。
僅一眼,陸燃便汗毛直立!
軍方的布景,要不要這么真實啊?
看出來了,的確有士兵們剛剛清理過此處,廳堂內干凈整潔,更是古香古色。
正中央處,擺放著一張八仙桌,兩側放有太師椅。
其中一把太師椅上,正靜靜坐著一道女子的身影。
她穿著大紅嫁衣,頭上披著紅蓋頭。
在漆黑的房間里,那一動不動的艷紅身影,顯得那樣驚悚駭人.
值得一提的是,胭紙一族的鳳冠霞帔,是“出場”時自帶的。
但她頭上蓋著的紅布,則是邪法·紅蓋頭。
此法算是一種遠程輸出技,大多數情況下,被胭紙人一族拿來虐待人族。
那紅蓋頭可以隨著胭紙一族的心意,來回飄飛。
它能蒙在人們的臉上,令人族窒息而亡。
或是勒在人族的脖子上,提在空中,將人們活活吊死。
如此手段,單單是聽一聽,就令人覺得殘忍。
而此時,那殘忍的胭紙人,就這么靜靜的坐在太師椅上。
像極了一名待嫁的女子,等待著新郎回來、與她拜堂成親。
“還得是你啊,胭紙。”
陸燃心中喃喃著,悄悄走回屋門前。
可太對味兒了!
自上次一別后,陸燃見過許許多多邪魔,其中不乏令他心生波瀾之輩。
牽絲一族,妖嬈美艷,奴馭眾生。
夜魅一族,優美神秘,殺伐凌厲。
但這些邪魔,可不至于令陸燃的太陽穴噔噔直跳!
思來想去,也只有那半夜三更、跳陰戲的陰花旦,能跟胭紙人掰掰手腕了。
中式的恐怖,果然是tm最驚悚的!
在姜如憶和斯仙仙錯愕的眼神注視下,陸燃輕輕推開了房門。
伴著木門吱呀作響,胭紙人終于察覺到了一絲異常。
“嗯?”她一手落在紅蓋頭下方,向上掀起。
陸燃眼眸一凝,本想再偷偷靠近些許,如今卻是顧不得許多了。
他腳下一崩,手執寂夜刀,徑直向胭紙人刺去。
胭紙你是在等我嗎?
我!來!了!
“呲!”
刃鋒入肉!
鋒利的寂夜刀,卻沒有刺入胭紙人的喉嚨。
畢竟,她的面門還有紅蓋頭遮掩。
千鈞一發間,胭紙人猛地一歪頭,刀刃刺入了她的脖子側方,切開了一道不深不淺的傷口。
“呼”
胭紙人依舊坐在太師椅上,忽有另一道胭紙人的身影,向側方飄去。
邪法·紙替身?
邪法配置倒是挺齊全?
陸燃眼眸凌厲,腳下一陣霧氣翻涌。
“呲——”
陸燃的身影驟然穿梭開來,于胭紙人身側一閃而過。
“嗖”
一顆頭顱高高飛起,鮮血淋漓。
如果說劃開脖子側方,尚不能算致命傷,胭紙人尚能施展紙替身的話.
那么陸燃的這一記斬首,如當年雨夜中、大夢魘所做的那樣,沒給胭紙人留半點活路!
“呼”
陸燃急駛急停,轉身抬頭。
鳳冠精美,發出著陣陣清脆悅耳的聲響。
陸燃伸出手,接住了一顆墜落的美麗頭顱。
他見到了那慘白如紙的面容,也見到了那雙睜大的美眸。
“如意郎君,你這輩子是等不來了。”
陸燃心中默念,看著懷中的美人顱,任其破碎成霧。
但你等來了歸宿。
等來了邪魔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