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一道輕咳聲,打斷了打情罵俏的二人。
陸燃嘟嘟囔囔著:“行吧行吧,不叫就不叫,發什么脾氣哦。”
鄧玉湘險些被氣笑!
如果是在戰斗過程中,確有必要的話,她并不介意施展悲憫之音、哀惶之音。
但現在?
讓她在一個外人面前柔柔弱弱的咩咩叫?
鄧玉湘恨不得直接一鞭腿抽在陸燃的屁股上!
不過畢竟有外人在場,她還是打算給邪魔之主留點顏面。
鄧玉湘冷著一張臉,松開了陸燃的手肘。
“先生貴姓?”陸燃趕忙轉移話題,高聲詢問道。
湖中公子表情有些異樣。
圣靈山界危機四伏,無疑是一方冰冷殘酷的生死戰場,他已經很多年沒感受過,這樣打打鬧鬧的溫馨氛圍了。
正常來說,他該對這兩只小羊崽子不假辭色。
甚至可以直接亮起屠刀。
湖中公子沉吟半晌,到底還是開口回應:“魚,如魚得水之魚。”
魚姓?
倒是很少見。
陸燃舔了舔嘴唇,突然意識到,自己已經好幾天沒吃飯了。
好想吃烤魚啊!
還有清蒸魚、紅燒魚、麻辣水煮魚
“咕嘟。”陸燃喉結滾動了一下。
這狗屁圣靈山,魚鳥走獸要啥沒啥,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河境之人進來,怕是得渴死、餓死在這!
鄧玉湘輕輕踢了踢陸燃的鞋。
陸燃回過神來,當即抱拳拱手:“魚得水先生,我”
魚長生俊美的臉蛋上,仿佛劃過幾道黑線,嘴角也跟著抽了抽:
“我只是說,我姓魚!”
極致黑暗的夜,是很好的保護色,讓魚公子無需太過注重表情管理。
那渾然天成的矜貴氣質,隱隱有些破功的跡象。
看起來還挺好玩的
魚長生哪里知曉,陸燃將他的表情盡收眼底?
“魚先生。”陸燃嘿嘿一笑,“我姓陸,陸地神仙的陸。”
僅一句話的工夫,魚長生便又恢復了翩翩貴公子的模樣。
他把玩著折扇,輕輕一揮。
“啵”
一道奇特的聲響傳出。
這是魚吐泡泡的聲音?
陸燃第一時間取消邪法,并向地面墜去,鄧玉湘同樣反應奇快,緊隨其后。
而在湖面處,一只淡金色的龍鯉破水而出、游向高空。
它外觀形似一只小鯉魚,卻遠比鯉魚更加尊貴美麗。
它有著一雙可愛的大眼睛,魚鰭和魚尾就像是薄薄的輕紗,又像是長長的婚紗裙擺,于空中輕盈飄舞。
如夢似幻,美不勝收。
“啵”
龍鯉的魚嘴一張一合,又發出了奇妙的聲音。
緊接著,天上下起了金色的雨。
嚴格來說這不是雨水,而是細細的光束,宛若金色絲線,絢麗奪目。
那只優美可愛的小龍鯉,便是在這“金色細雨”中游動,于空中緩緩飄舞。
龍鯉神法·祈雨鯉!
此法乃領域類技法,其功效之強,甚至能跟南海弓一派神法·滄龍海域掰一掰手腕。
不僅能凈化,更具備感知效果!
這種雙效合一的神法簡直就是犯規,也足以見得,龍鯉一派的輔助能力有多強。
金色細雨光芒燦爛,照亮了一方天地。
鄧玉湘終于見到了湖中公子的真容。
那俊美至極的面龐,著實讓鄧玉湘吃了一驚!
這人到底是男是女?
俊美到雌雄難辨的程度,也是一幅奇景了。
魚長生同樣見到了二人。
相比于神法提供的感知效果,他更傾向于用肉眼觀瞧。
此二人,比想象中的還要出挑。
確是一雙人中龍鳳!
青年高大英武,年輕得有些過分,臉上帶著笑意。
女子高挑艷麗、英氣逼人,站在青年側后方,眼神中還帶著一絲探究的意味。
對魚長生這樣的人來說,一個人的樣貌、氣質等等方面,已然不會令他心生波瀾。
圣靈山內的天驕人杰,如過江之鯽,魚長生什么樣的人沒見過?
然而,他看著湖畔處佇立的二人,依舊漸漸失了神。
魚長生見到了“活”人。
那是他許久不曾見過的明艷與鮮活,像是見到了曾經的自己。
“有些人活著,但已經死了。”
這句話,在圣靈山界內尤為適用。
放眼望去,你所能遇見的每一個人,皆是行尸走肉。
但在這對兒男女身上,魚長生感受到了一種.活著的氣息!
許是因為他們初到此界,還未遭遇圣靈山的毒打。
未被追殺、算計、背叛過。
尚未被同化。
又或許是,他們還沒看清楚神明的丑陋嘴臉,對人生還滿懷希望。
幻想著能回家,幻想著余生未來。
一想到這樣的人終會死去,魚長生突然就失去了興趣。
不管是真正的死亡,還是一顆心漸漸死去,總歸是二人不可避免的結局。
來自同族同胞的追殺,世界真相所帶來的沉痛打擊、萬念俱灰.
圣靈山有許多把刀。
總會有那么一把刀,殺死這兩個年輕人。
“魚先生,何故悲傷?”陸燃忽然開口。
魚長生回過神來,淡淡道:“離開。”
話落,他竟然揮散了夜空中飄游的小龍鯉。
金色的雨消失無蹤,繁華落幕,無盡的漆黑再度填滿湖區。
陸燃微微皺眉:他又潛入湖底了。
鄧玉湘回應著:他剛剛的眼神很復雜。
陸燃想了想:先驚訝,后緬懷,再惋惜,最后應該是失望吧。
陸燃的視力可是頂級的,觀察能力也相當不俗。
魚公子不斷變化的眼神與表情,統統被陸燃收入了眼底。
鄧玉湘沉吟片刻,顯然并不在乎陌生人的心理狀態:
此人應該是海境,雖然沒表現出敵意,但他數次要求我們離開,我們還是走吧。
陸燃突然回了一句:夜魅。
嗯?鄧玉湘立即側耳聆聽。
陸燃緩緩抽出八荒俱滅刀,一片漆黑的環境中,他猛地向前一揮刀,身影同時閃爍開來。
“咔嚓!!”
鋒銳刀刃,斬在看似柔軟的夜魅裳上,發出了碎裂聲響。
僅一刀,陸燃便劈碎了夜魅的防御衣裳,更在她的身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刀痕。
看來,這只是一只河境夜魅。
“嘶!”夜魅尖聲嘶鳴,順勢向后方飛退。
可在她的身后,陸燃已經等候著了。
“嗡”
千鈞一發間,夜魅一分為三。
“呲!”
八荒俱滅刀橫砍而過,連斬三只夜魅頭顱。
裂魂之力,給予了陸燃霸道的力量。
惡犬邪敏,給了陸燃難以想象的攻速!
更可怕的是,就算沒有這兩項邪法,陸燃純憑江境之軀的身體素質,也能做到這一點。
他驟然開啟兩項邪法,更像是為了速戰速決而開的保險。
陸燃站在原地,聽著接二連三的尸體破碎聲響,腰后的熾鳳紋葫蘆出來吸收霧氣,他本人則是就地拘魂。
驀地,絢爛金雨再降。
黑暗退散。
陸燃扭頭看向湖面,笑道:“剛剛來了只夜魅,打擾先生了。”
夜魅剛剛的尖叫聲,的確不小。
魚長生望著金色細雨中,那笑容溫和的陸燃,緩緩開口:
“除了那一聲羊叫,倒是看不出,你是仙羊弟子。”
陸燃聳了聳肩膀,避重就輕:“只是個河境夜魅,我要是打不過,那才鬧笑話呢。”
緊接著,陸燃話鋒一轉:“魚先生在湖底逗留,是在靜修?還是在狩獵夜魅一族?”
夜魅喜歡嬉水,誰都知道。
魚長生望著陸燃的雙目。
他又豈會不知,陸燃的那點兒小心思?
無非是遇到強大的、心地仁慈的龍鯉信徒,想要求些庇護罷了。
所以對方才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搭話。
魚長生同樣有心理準備,也許青年的天真懵懂都是裝的,也許心里滿懷算計。
只不過是實力境界上的差距,讓青年不敢原形畢露。
呵,誰知道呢。
在這圣靈山內待久了,見誰都是人不人鬼不鬼的。
魚長生心中更清楚,不該對這位陌生的青年有太多好感。
可能是因為,對方只是江境,威脅性不大。
或是因為,對方是一名仙羊弟子。
亦或是因為.青年的眼睛太美好了些。
深邃又寧靜。
真的不像是心懷叵測、窮兇極惡之人。
漫天金色的光線,洋洋灑灑,落在青年的身上,徐徐暈開。
像是魚長生,親手為陸燃鍍上了一層金身。
“離開吧,小友。”魚長生緩緩開口,難得多說了一句,“下次別這般莽撞了。”
“莽撞?”
“在此界內生存,不要相信任何人。也不要因對方是某一門派的弟子,而想當然的認為,對方應該是何種模樣。”
說完,魚長生臉上露出了笑容:“關于這一點,你這位仙羊信徒,理應最有發言權。”
陸燃也笑了,直視著俊美公子的雙眼:“感謝先生提點!
你保持得還不錯,還善良著、還仁慈著。”
“呵。”魚長生啞然失笑。
陸燃不再糾纏,轉身離去:“走了。”
他的確對這位龍鯉信徒很感興趣,想要多了解了解。
這可是一名海境的大醫師呀!
更可貴的是,對方似乎還保持著人間時的仁慈模樣。
但魚公子已經三次下達逐客令,陸燃也不好過多駐留。
想要在圣靈山界內結下一份善緣,的確很難。
人與人之間有著天然的懷疑與極大的敵意。
既然如此,你就好好泡你的澡吧!
我去培養我家大夢魘去
山高路遠,一切隨緣。
感謝各位關心,好多了。
(`)比心